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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翻御史大夫第65部分阅读

    住千牛卫的兵士,拿出绳索一一捆好,像草包似地堆在墙角。

    殿内传来一阵阵人声与尖叫声,两位中尉浑然不顾,下马后径自往殿内走,有人奔出来,却是李忠言:「你们这是做什么?」

    刘珍量冷着脸一挥手,有几个高大的军士冲上前,一把就抓住李忠言往外拖,李忠言疯狂挣扎着:「刘珍量!你这贼子!你竟然犯上作乱!你忘了崔尚书对你的恩德了吗!还有你!第五守亮!」

    第五守亮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有几分无奈,而刘珍量却说:「正是为报答阿母之恩,才会如此,二王意欲摧毁内侍省,内侍既无,内命妇又怎能生存?李大监,你也是内侍省的人,却做了叛徒,我敬重你是先行,但是实在是留不得你了,失礼。」

    说完,刘珍量一拱手作了半揖,军士们就把李忠言给拖走了,刘珍量对着仍然紧闭的大门说:「里面小子听了,打开大门,依然可以在内侍省中继续晋升,若是死守不开,待神策军撞门禁去,全部都是死罪!」

    里面传来一阵惊慌的交谈声,刘珍量为了给他们压力,叫了军士把整个两仪殿围起来,又给了他们期限:「数到十,再不开门,格杀勿论!一!二!」

    还数不到三,一阵吵嚷后大门开了一小条缝,随即又有人想关上,但是神策军士一拥上前,硬生生挤开了殿门。来时,刘珍量就已经吩咐过,进去后不要胡乱搜捕,见一个就抓一个、丢出去一个,因此神策军进殿后,像摘瓜收菜似的,扣住一个就拉到外面去,如此川流不息几个回合,大殿就空了。

    两位中尉走进去,只见牛昭容抽出了永贞皇帝的佩剑,挡在榻前,一边瑟瑟地发抖,却也不屈地瞪着他们:「谁也不准伤害陛下!」

    第五守亮正待好言相劝,但是刘珍量却迅速拔剑往牛昭容砍去,牛昭容尖叫一声,用尽力气往上一格,却被刘珍量强大的力道震脱了剑,随后,只见他的剑尖直指牛昭容的咽喉。

    「不!不可!」永贞皇帝吃力地想坐起身子阻止,无奈身子不听使唤,因此他只能抽搐着身体、胀红了脸皮:「不可!不可!」

    「身为臣仆,本不该动陛下的人,但是臣希望陛下能够了解,这些日子以来,看着陛下受这个女人与二王等人蛊惑、煽动时,身为臣下是何等痛苦。」刘珍量看着永贞皇帝说,凌冽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任何尊敬可言,随后,他微微低头:「下官送昭容升天登仙。」

    话音未落,牛昭容惊恐的表情还来不及化成尖叫,喉管就已经被割断,伤口中喷发出大量的鲜血,身子缓缓地往右边倒下,掉下满地的翠翘金钿银步摇。永贞皇帝张大了眼睛,痛苦地喊了一声:「啊……啊……」

    「把板子抬进来,送昭容出去。」刘珍量吩咐,早已预备好的门板抬进来,几个内侍把牛昭容抬到门板上,覆上黄绢,恭敬地搬了出去。刘珍量看着呆若木鸡的永贞皇帝,双膝跪地,三跪九叩,全了君臣大礼,起身:「把步辇抬进来,送陛下到兴庆宫。」

    永贞皇帝猛一抬头,瞪着眼睛说:「玉玉玉瑶!玉瑶!」

    「公主好端端地在昭庆殿中,臣等稍后便会将公主送往东宫暂住。」

    永贞皇帝模糊地又说了几句话,捶得榻上一片响,又将手边能摸到的东西往刘珍量砸去。但是刘珍量并不理会,径自命人入内给永贞皇帝穿好了衣服,四个内侍进来,迅速地把他抬上步辇,名为护送、实是押解地送走了。

    望着逐渐远去的步辇,刘珍量对第五守亮说:「第五中尉,我想先以上皇的名义,恢复那位的身分,然后再用陛下的旨意让他监国,你觉得呢?」

    「死而复生,毕竟是有点夸张,弄得不好,反而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而且上皇已经多年没有自己颁布旨意,他不在西京,却弄出个旨意来,很难服众。」第五守亮摇头说。

    「那我们就等上皇到了再说吧?先说陛下生病不能见人,然后让中书门下革了二王的职,监禁起来,再行处置。」刘珍量说,第五守亮点头称好,却见远处奔来一个人影,刘珍量呼了口气:「只是我这位阿母啊……」

    「还是请她去东都吧?她本来也就该去了,上次去而复返、又送走了许多宫人,内命妇里只剩下听她话的人,能干的却少了许多,不出三年,内命妇里就会一团乱了,与其走到那一步再追究她,还不如趁此破格拔擢些年轻的女孩子上来。」第五守亮说,他虽与崔宫正姊弟相称,但是走到这一步,能保住义姊一条性命已经万幸,不论从未来的局势、还是内侍省的利益,崔宫正都不能再留了。

    刘珍量点头,崔宫正仓皇奔来的身影已经清晰可见,他稍稍整理仪容,准备承受义母的责骂,同时,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将斗争的刀刃指向义母。

    ※※※

    在西京一夜变天的政变后,虞璇玑突然发现巴四郎不见了,她在浙西镇里找了半天,都没有看见他的影子,便去问燕寒云,得到的消息却是巴四郎被派回西京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入夜前,巴四就搭船走了。」燕寒云说。

    虞璇玑有些错愕,也有些不悦地说:「咦?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好歹大家喝酒喝得这么熟了。」

    「有紧急的事嘛!」

    「什么事啊?」虞璇玑问,燕寒云摇头,她皱眉:「跟我都不能说啊?」

    燕寒云看了她一眼,还是摇头:「郎君没叫我说。」

    虞璇玑狐疑地走了,自去找李千里,却见他站在子城上,背手回望,那是西京的方向。

    巴四郎在李千里的安排下,乘船走了三四天,来到板渚,那里已经有一乘马车在等他,一路将他送往东都与西京道上的连昌宫。废弃已久的连昌宫前,故柳古槐看起来一副久未修剪的样子,宫道上隐隐看得见当年的砖道,如今却也都坑坑巴巴的,还有孩子在上面画着各种图文。

    久已封闭的连昌宫门却开了一条缝,门前站着几个军士,车夫出示腰牌后就放行了。巴四郎揭开车帷往外看,原本应是遍植荷花的池塘已经半涸了,泥泞浓稠的塘泥上浮着一些朽木枯竹,还有一艘小舟半插在塘中,时值冬日,只有几只寒鸦在地上捡着东西吃,旁边草丛中蹲伏着一只猫,正摩拳擦掌想打牙祭。

    车夫停车,巴四郎下来后,自有人来,向他一欠身,领他入内。往昔明皇帝与爱妃观看歌舞的高楼被雷劈成两半,焦黑的房梁下缠着一块脏污破旧的锦缎,长了满满绿锈的铜镜碎成数半,散在附近。旧时的斗栱下有个燕巢,一条绿鳞草蛇从巢中穿过,撑起身子看了看,随即悄悄地离去,在杉木大柱上留下一行亮晶晶的痕迹。

    前面一乘步辇边,围着几个女人,见他过来,她们低声向步辇上的人说了什么就退开了。

    巴四郎停下脚步,稍稍定心,才缓缓踱过去,从他的高度看下去,也不免感叹这十多年的分别,还是有些东西不能再如从前。

    「你没死哪?臭小鸭!」比从前还要苍老,却依然鸡来鸭去的声音说。

    一听这声,巴四郎爽朗地一笑:「你也活得很爽快嘛!老乌鸦!」

    「托福托福,你不在我眼前给我气受,我可以活两百岁。」

    「承让承让,你怎么会只活两百呢?起码两千!祸害遗千年嘛!」

    两人对看一眼,又同时别开脸去,绝不承认这种久违的对话还是很令人感动。巴四郎稍稍靠近了一些,低头说:「你这上皇干得挺兴头的,最近听说改称号了?我还以为你真有种改个混世魔王,结果还是那一套天策神佑洪福齐天的屁话。」

    那人确实是上皇,他膝盖上放着小暖炉,上面放着栗子:「等你上去,我就改啊,我只是怕你姊姊面子挂不住,我可不管你的鸟面子。」

    巴四郎问也不问,伸手抓了几颗栗子:「好啊,反正我就是个浪荡子,早就没有面子可言,你去朝廷上扯胡子大哭大闹,人家就会同情我,相形之下,我就正常多了不是?」

    「那你得先想出个办法起死回生才行,难不成真把你放在棺木里抬到朝廷上,叫个耍幻术的来,把你变活不成?」上皇瞪他一眼,完全没意思要帮他处理这事。

    「也差不多。」巴四郎嚼着栗子,一只猫凑过来,他顺手把手上的栗子丢给它:「不过我得找几个帮忙演戏的。」

    「俳优吗?」

    「人不可靠,还不如畜生忠诚呢!」巴四郎说,拍了拍手:「你怎么跑出来的?」

    「跟你姊姊说想来看看连昌宫就来了。」

    「要按着我,绝对把你押在东都给陛下当人质,反正你也活够了,不过我还是需要你帮着演戏,所以,我们走吧!」巴四郎说。

    上皇随便地应了一声,步辇抬到一乘大车上,在他上车时,巴四郎伸出手,托住他的手。

    ※※※

    在西京那边,很快就收到上皇偷跑回来的消息,同时,也收到了巴四郎的指示,暗自替他准备了他需要的东西。

    就在中书令带着群臣亲至灞水迎接上皇的时候,宫中牵来一匹供上皇骑乘的赤红西域马,马上佩着金鞍绣褥,十分华丽。旁边还有许多百姓围观,上皇下车来,百官躬身相迎。

    这时候,那匹西域马突然发起癫来,两只前脚人立,挣脱了马夫的手,往灞水边奔去,众人的目光紧跟着那匹马,见它奔到水边,突然一个劲地用鼻子去顶什么东西,直到它把那个东西顶出来,才发现是一个人。马夫与一些内侍奔过去看,扶起那人来,同时,那匹马竟从刚才的水边衔起一个光彩夺目的金杯,然后双脚人立,竟做出如大臣一般拜伏的动作,随后双膝跪地,将杯子衔到那人脚前。

    「舞马!这是祥瑞之兆啊!」上皇的声音传来,他似乎有些惊恐地说:「御马决不会无故拜舞,那人是谁!快将他带过来!」

    不等他说,那些内侍自把人带来:「上皇陛下,他好像昏过去了。」

    「把他翻过来,我看看是谁!」上皇说,内侍们将他翻过来,擦乾净脸之后,上皇非常戏剧化地大叫了一声,往后一倒假装昏厥,随后又扑过去,用力地捶着那人的胸膛,一边大哭大喊:「我的儿啊!我的邕儿啊!阿爷日夜期盼就是盼着你的尸首回到西京啊!我的儿啊!」

    不知是上皇捶得太重、还是那人受不住,突然见他口吐白沫,内侍们抢上去拍胸抚背挖喉捏人中,最后他呕出一口不知道什么东西之后,竟悠悠转醒:「啊……明皇帝,这是蓬莱仙山吗?不……小子不愿居于仙山,请让小子回西京长侍父皇……」

    「啊?是明皇帝救了你吗?」上皇又扑上去,用力地摇晃他,顺便啪啪两掌:「儿啊,快醒醒,你回到西京了,你知道吗?」

    「西京?你是谁啊?怎么这么老?」

    「我是你爷啊!呜呜!我的儿啊!果然昨日明皇帝托梦与我,说要送我个儿子,我还想着我这么老了恐怕是不行了吧?没想到会是你啊!孩儿啊!既然是明皇帝他老人家救了你啊!」上皇哭哭啼啼,装痴作傻一番。

    众人半信半疑地看着这场闹剧,倒是旁边的西京百姓从小到大不知听过多少明皇帝的故事,都相信明皇帝没死,是升仙去了,此时都跪下来,山呼万岁。

    李贞一忍着笑,看着这对极其喜欢演戏的父子公然行骗,却还是拱手说:「成王乃上皇陛下爱子,失而复得,甚是可喜,臣等恭贺上皇骨肉团聚,祝愿子孝孙贤、家国永昌。」

    「子孝孙贤、家国永昌。」群臣跟着喊。

    ※※※

    「上皇回西京去?你们不是说他去连昌宫、翠华宫了吗?还有,萧邕活了?」女皇错愕地看着跟在身边的老内侍,确定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她眨了眨眼:「然后呢?」

    内侍忧心地看了女皇一眼,低声说:「上皇恢复了成王的身分,随后,陛下以风疾痛楚、难以主国为由,以真皇帝的故事,封成王为皇太叔,勾当国事,择期内禅,同时……」

    他又看了看女皇,女皇瞄了他一眼:「说吧,还吓不死我。」

    「正式册封崇昌郡主为汉阳公主,下嫁……」老内侍迟疑。

    「清河崔湘河。」女皇代他说,老内侍点了点头,她的脸上没有表情,却透出一股茫然的悲伤:「我只猜得到这一点,也只赞同这一点,其他……是怎么了呢?窦将军是不会背叛我的……还有昭阳……平王、相王、大长公主、太师……这么多的皇亲,却没有一个人告诉我?」

    「以奴婢之见,恐怕是陛下也身不由己了。」老内侍低声说。

    「酒囊饭袋!我将这个江山交给他,指望着他千秋万代,结果他把皇位让给了他舅舅!不对!这事不会是昭夜,是政变、是政变……」女皇扶着几案,眼睛快速地转动着:「崔娘!她不是许多内侍的义姊义母吗?她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闹出宫变,话音犹在,这江山就易了主?混帐!混帐至极!不行!我要回京!我要回京!」

    说着,女皇就要起身,却被老内侍拦住:「陛下,不行啊!如今西京局势难测、敌我难分,贸然回去,只怕有杀身之祸啊!万万不可啊!」

    「闪开!」

    「陛下万万不可啊!」

    「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