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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的婚姻第4部分阅读

    破。

    钱士峥在椅子上坐下,抬头望了他一眼,叹息道:「虽然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过你还真不愧是个笨蛋啊。」顿了顿,又若有所思道:「话说回来,傻人有傻福这句话倒也相当适合你。」

    「喂,不准说我是笨蛋!」蒋悦不满地抗议道,「再说我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

    钱士峥语气如常,但言词却毫不矫饰,「因为失恋而自暴自弃,主动跟年长自己十岁的男人上床,还因此身体不适而请了病假,如果不说你是笨蛋,又该怎么形容?」

    蒋悦被他这样数落,感觉脸上热辣辣地发烫,像犯了过错被家长责备的孩童一样,连背脊都直不起来了。

    「等等,你怎么知道是我主动的?」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件事,不禁一愣,瞠目结舌地望向对方。就算钱士峥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连这种事都猜得出来吧?

    钱士峥伸出手指弹他额头,恨铁不成钢地道:「看就知道了。霍先生又不是笨蛋,怎么可能主动对有喜欢对象的未成年人出手,他看起来就是那种明哲保身的人,才不会主动招揽麻烦,所以肯定是你主动的。」

    「你们今天明明才第一次见面而已,你怎么能这么肯定?」蒋悦捂着隐隐作疼的额头,诧异得甚至忘记要抗议。

    「因为我跟你不同。你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同一个人身上,怎么可能看得见别人。」钱士峥不客气地道,「现在你总能说那天发生什么事了吧。」

    「你不是都已经猜到了吗?」蒋悦闷闷道,「我失恋了,就是这样。」

    「原因呢?」

    蒋悦犹豫良久,才吞吞吐吐道:「沉惟他……他对男人……不行。」一说起这个话题,那天晚上的堪尬不堪无措绝望又重新从记忆底层涌了上来,蒋悦几乎要打冷颤,最终只是紧紧抿着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行?」钱士峥反问,「是哪种程度的不行,是完全不能,还是——」

    蒋悦连忙打断对方,「反正就是不行,你别问了。」他说着,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心中的郁闷愈发浓厚。

    「好,我不问了。」钱士峥出乎意料地爽快答应,「既然如此,就说你跟霍先生的事情吧。我记得你一开始压根不想要什么未婚夫,为什么会跟对方上床?即使从安全与防患於未然的角度考虑,熟识的人其实是相对合理的选择,不过这之中总该有个决定性的理由。」

    蒋悦愣住了。

    钱士峥说得有道理,但是不管蒋悦怎么想,就是想不到有什么决定性的理由,真要说的话,或许是因为当时的对方表现出难得一见的温柔,而自己被对方前后态度不同造成的巨大反差迷惑了也说不定。无论如何,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再追究缘由,其实也来不及了。

    「你喜欢霍先生吗?」

    蒋悦微怔,很快便摇了摇头,难掩苦涩地道:「我喜欢的对象是谁,你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即使这么说,但他还是没有提及那个人的名字,就连想到对方都感到心中一阵酸涩。

    「某种程度而言,霍先生还真是有点可怜。」钱士峥望着他,叹息道。

    蒋悦一脸迷惑,完全不懂对方在说什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钱士峥大概不想多说,很快便转移了话题,「今天你请了病假,沉惟好像有点担心,还特地问我这件事,我告诉他你发烧感冒在家休息。」

    蒋悦神色一滞,张了张口,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毕竟上次分别时是那种尴尬场景,过了一天他又请假,沉惟担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这种温柔反而愈发让人难以释怀,更何况沉惟并没有传任何讯息给他,也没有打电话,却主动开口问了钱士峥,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蒋悦完全不明白。

    「我觉得你们需要谈一谈。」钱士峥语气平静,「就算分手已经是共识了,也该将话说清楚。」

    尽管认同对方的建议,但看着手机上对方的号码,蒋悦还是迟迟无法按下通话键。再说,他也还没有酝酿好该说些什么,就算是失恋,偏偏是出於那种无可奈何的理由,沉惟在这之中犯下的唯一过错便是将对蒋悦的好感误以为是恋爱的感情,但其实那不是情人间的喜欢,所以才造就了那一晚的困境。

    蒋悦想到这里,心中又浮起另一个疑问,困惑道:「对了,你刚才跟霍先生怎么谈起了宠物的事,还聊了那么久?我记得你不是一点都不喜欢动物吗?」

    钱士峥瞥了他一眼,再次叹了口气,彷佛相当无奈,敷衍地搪塞道:「只是随口闲聊而已,你不必介意。」

    既然对方显然不打算多说,蒋悦也就不再追问,转而考虑起自己的事情。

    尽管知道应该尽快解决这件事情,但一想到沉惟,蒋悦便不由得却步,甚至想要逃避这件事。当然他也可以靠着传讯息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对方,可是这样未免太过懦弱了,再说自己到底该说什么?「你不喜欢男人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以后我们还能当朋友」?

    蒋悦知道那种时候该说些场面话,以避免彼此的尴尬,但他实在说不出口。他明白那一晚的事情不能责怪沉惟,但那不表示他没有因此而受伤,偏偏这又确实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沉惟对男人没兴趣,他终究是无能为力。

    钱士峥在一旁看着他,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蒋悦回过神来,拉开对方的手,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你作什么?」

    「别想了。」钱士峥言简意赅,「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但是……」蒋悦一脸犹豫纠结,但最终还是接受了对方的提议。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很疲惫,身体还残留着前一晚留下的后遗症,想到沉惟又是一阵心烦意乱,他送走钱士峥后,躺在床上,没多久便睡着了。

    懒散地休养了一日,隔天早上醒来,身上的感觉已经好多了,蒋悦洗漱后穿好制服下楼,坐在霍重锦对面,两人安静地吃完了早餐,就在他正准备出门上学时,便听霍重锦道:「我送你去。」

    「什么?」蒋悦愣了愣,一时有些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霍重锦的语气多出一丝不耐,「我开车送你去学校。」

    「不用,我可以自己搭……」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对方打断,「我没有打算长期接送你上下学,只是今天而已。」说着,霍重锦瞥了眼他的下半身,毫不犹豫地道:「你现在就算能走,大概也还有些难受。」

    蒋悦一阵窘迫,不仅是因为被对方说中了事实,也是因为这段话令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一晚的事情,虽说不过是已经过去的记忆,但光是回想就令他不自觉地垂下头。他意识到对方没打算收回这个决定,只得低声道谢,顺从地跟在对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出门,坐上汽车。

    从霍重锦家到学校的距离其实不算远,车程大约十分钟而已,霍重锦在距离校门不远处停下了车,蒋悦打开车门下车,简单道别后正想离开时,却被霍重锦叫住。

    「你几点放学?」

    「五点。」蒋悦茫然道。

    「到时候在这里等我。」霍重锦不容置疑地道。

    蒋悦终於忍不住了,但料想对方是出於一片好意,还是尽量委婉道:「你不用特地来接我,这样太麻烦你了,我可以自己回去,又不是女孩子,不必……」

    「你当然不是女孩子,随便找一个女人都不会像你一样爱哭。」霍重锦神情淡然,却毫不留情地挖苦他。

    蒋悦涨红了脸,有点恼怒,正想开口反驳时,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叫唤,听起来像是在叫他的名字。他下意识回过头,视线投向不远处的街角,这才发觉沉惟正站在那里,直直地望着他,目光中说不清是什么意味,蒋悦顿时就愣住了。

    在蒋悦回过神来之前,沉惟便已走到他面前。

    两人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蒋悦注意到霍重锦看了沉惟一眼,神情依旧平静,但目光分明跟先前有些不同,蒋悦正想说点什么,对方却开口道:「五点我会过来接你。」说完,便发动汽车,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蒋悦隐隐明白对方已经知道了沉惟是谁,但却没有得到分毫思考的余裕。沉惟还站在他面前,蒋悦勉强维持着镇定的模样,开口道:「我有话想跟你说,中午的时候,能不能……」

    沉惟彷佛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踏入校门,在那个失败的初夜之前,蒋悦走在对方身边时,总是难以按捺兴奋愉快的心情,然而现在却只觉得难堪。他们都沉默着,直到走进教室后,也没有说话。

    蒋悦看得出来,沉惟对他似乎感到相当歉疚,然而这没有必要,中午把话说清楚之后,彼此就解脱了,他不必再执着於一个不会对男人产生情欲的对象,而沉惟也可以将对他的愧疚放下。

    钱士峥知道这件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你已经决定了就好。」

    蒋悦将要说的话反覆思考过几次,尽管相当局促,中午休息时还是与沉惟约在了学校的图书馆见面。因为是午餐时间,图书馆内几乎没人,蒋悦便将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也说了诸如分手之后还可以当朋友之类的场面话,而沉惟却一直沉默着,目光歉然,到了最后,也只是反覆说着对不起,蒋悦听到对方的道歉,感觉到一阵止不住的心酸。

    这本来就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同性恋在这个时代早就不像几十年前一样被排斥抗拒,因此沉惟无法成为同性恋的理由不可能是出於家庭压力或者身为异类的恐慌,仅仅是出於最简单的缘故:对方本来就是异性恋,一直都是,从未改变。先前沉惟对蒋悦产生的几分好感,不过是一时的错觉。

    蒋悦想起自己曾误以为对方是双性恋,一时不禁有点好笑,好笑之余心底又有点酸涩;原来这就算是结束了,即使是所谓的初恋,结束时也不过就是如此。两人说了再见,在图书馆前分道扬镳,然而蒋悦很清楚,往后自己不会再与对方私下见面,也不再有任何亲密行为,他们之间也不会是朋友。

    他忍不住想,终於结束了。

    当钱士峥来到他面前时,他正坐在图书馆左侧的台阶上,愣愣地望着一旁的花圃。

    「你在这里做什么。」钱士峥语气如常,「不去吃午餐吗?」

    蒋悦没有回答,低垂着头,钱士峥便在他身旁坐下来,大概是发现了什么,语气有点诧异,「你居然没哭?」

    蒋悦登时回过神来,愕然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爱哭鬼。」钱士峥语气轻松地道。

    「……早就哭过了。」蒋悦忍不住道。

    那一日基於冲动与霍重锦上床,也不乏有排遣负面情绪的成份,他事前哭了那么久,过程中也还是哭了,虽然有一部分是源自於痛楚与快感,但也有部份是因为必须将无处可去的绝望与难堪透过陌生的感觉宣泄出来。现在不过是尘埃落定,真正写下结尾罢了,一切早就已经过去了。

    「真是令人刮目相看。」钱士峥啧啧称奇,顺手将刚买来的咖啡塞到他手中,言语间带着一丝罕有的安慰意味,「喝吧。」

    蒋悦拿着那杯咖啡,不由得道:「这是……」

    「焦糖拿铁。」钱士峥顿了顿,叹了口气,「还另外放了两包糖。」

    「你对我真好。」蒋悦不禁感动道。要是换成平常,钱士峥无论如何都会尽全力阻止他在焦糖拿铁中又另外放糖的夸张作法,但现在居然主动替他准备,可见钱士峥确实相当担心他。

    「你可别因此爱上我。」钱士峥又露出了平常那种略带戏谑的微笑。

    「才不会。」蒋悦回嘴,心情却在这几句话的时间内变得轻松起来,心中的郁结终於逐渐淡去,只留下些许痕迹。即使还不能立即释怀,不过随着时间过去,总有一天他终究能真正放下。他这样想着,拿着咖啡起身,与钱士峥一起离开了图书馆。

    傍晚时,因为被老师留下片刻,蒋悦迟了十分钟才走出校门。

    距离校门不远处,那台已经渐渐变得有些熟悉的汽车正静静停在路边,等待他的到来。蒋悦远远确认车牌号码无误,便直接走过去,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上车坐下后,才发现身旁的人出乎意料的沉默。他略微困惑地转头去看,才注意到霍重锦居然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男人的睡脸跟平常的冷淡或嘲弄全然不同,那是一种只能用放松形容的神色,呼吸的声音低微平稳,那副模样对蒋悦来说相当陌生,简直像是长相与霍重锦完全相同的另一个人。他本想叫醒对方,但看见对方熟睡的模样时,忽然又改变了主意。他尽量安静地关上车门,拿出手机上网打发时间,外头的夕阳逐渐落下,过不了多久,天色便暗了下来。

    蒋悦打了个呵欠,靠在椅背上,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被身旁的人传染了,几乎有些昏昏欲睡。他放下手机,索性将椅背调低,闭上了双眼,很快便睡着了。

    霍重锦醒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的情景,少年蜷缩着身体,侧着身躯艰难地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等待时不小心睡了过去,而对方上车后也没有叫醒他,两人居然一起在车上睡着了。

    蒋悦明显睡得很熟,车内很暗,但对方的鼻息平稳轻微,就像那晚睡在他床上时一样……霍重锦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往这个方向继续回忆下去,索性褪下自己的外套盖到对方身上,拿了菸盒与打火机,下车抽菸。

    车子外头的风有些冷,不过这种寒意可以使人头脑清醒,正是他所需要的。

    霍重锦靠在车门旁,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将近是晚上七点了,这么说来,他睡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而蒋悦也一直都在他身边。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不叫醒他,不过霍重锦也并不打算追根究底,反正多半是什么不重要的理由。

    他隔着车窗看了一眼对方,忽然回想起早上看见的那一幕。

    蒋悦跟另外一个少年神情复杂地对望,在霍重锦看来,他们的外表或许已经相当接近成丨人,但毕竟都还是孩子,不管发生了什么,或者是产生了什么感情上的变化,全部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就算他不想看到也无法避免;与他们相较,另外一位钱同学只能以少年老成来形容,实际上,就性情而言,那其实是霍重锦相对欣赏的类型,当然这种欣赏并不带有其他感情上的意义。

    钱士峥前一天午餐时说的话,显然是在试探他,而霍重锦并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於是也坦然地回答了,至於没有回答的部份,并不是他不愿意回答,而是他自己也还不明白。

    就算跟蒋悦上床,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看蒋悦早上那副模样,大概也是已经下定决心与对方分手,这之中已经没有他的事情了,或者说,从头到尾,霍重锦一直是局外人。

    霍重锦想到这里,忽感手指微微一痛,原来是菸烧到了尽头,他开门上车,在车内的菸灰缸按熄菸蒂后,便听到旁边那人迷迷糊糊地开口道:「这里是哪里啊……」对方说着顿了一下,茫然地睁眼打量四周。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霍重锦言简意赅地道。

    蒋悦登时清醒过来,像是终於明白现在的处境,神情有点局促,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在开口之前,一阵异响便从对方腹部传了出来,他们两人都是一愣,而蒋悦的神情愈发尴尬无措,迅速地别开了目光。

    霍重锦什么都没说,也没像平常一样挖苦对方,只道:「在附近找个地方,吃完晚餐再回去吧。」

    「嗯。」蒋悦略微不好意思地应声,慌乱之余,笨拙地转移话题,「对了,这是你的外套……谢谢。」说着,便将先前霍重锦盖在他身上的外套拿起来,递给他。

    霍重锦心中有些好笑,但面上仍是不动声色,接过西装外套穿上,两人随便在附近找了间简餐店,便进去坐下用餐,吃完晚餐后才上车回家。不知道为什么,霍重锦总觉得蒋悦的状况看起来比前两天好了一些,知道自己的猜测大概没有出错,虽然并未挂心於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