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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云遮,陌上霜第2部分阅读

    菊花羹,放到她面前的明黄瓷碟上,低声道:“吃些燕窝。”一个晚上下来,没见她多少东西。阮无双这才反应了过来,微撇过头,朝他浅浅一笑。那珠珞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滑过乌黑的发丝,在烛光里轻轻的璀璨荡漾。

    她随手夹了一个菜,才一入口,只觉得满嘴都是膻味,胃部一阵翻滚,仿佛有东西要冲吐出来般。她忙用手捂住胸口,想要止住干呕。

    百里皓哲忙用手拍了拍她的背,帮她顺气,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要唤太医吗?”语气有些急促不稳。她缓了几口气,这才平了下来,说:“没关系的,不用叫太医了。只是这羊肉味道太腥膻了。”百里皓哲朝侍从摆了摆手,吩咐道:“把这个五绺羊肉丝给撤下去。”侍从应了声“是!”,忙端了下去。

    第二日,她睡了极晚才起来,百里皓哲已一早上朝去了,近日秋高气爽,人也嗜睡了些。披着满头乌黑的青丝,懒懒的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是一张似喜似啧的脸,她盯着瞧了半晌,真的如姑姑所说的丰腴了些,下巴不若以往般尖了。

    转了头,吩咐道:“墨兰,让人去太医院,请苏全鸿太医来一趟府邸。”墨兰应了一声,忙出去打发下人去请。墨竹和孙奶娘正在挑衣服,闻言,已抬了头,问道:“小姐,您不舒服吗?”阮无双看着镜子,却朝着墨菊道:“不要帮我瓒金步摇了,插一根玉簪吧!”

    苏全鸿很快便赶了过来。在侍女的带领下,穿过厅堂,到了内室。苏全鸿忙按礼节行了礼:“臣苏全鸿给二王妃请安!”阮无双隔着几层的纱帘,说道:“苏太医,免礼!”说罢,将手轻轻的伸了出去。

    苏全鸿起了身,低着头走到了床边,把手指搭在阮无双温凉如玉的手腕上。内室只站了两个侍女和奶娘,看穿着打扮,地位应不低。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原来的阮府中人其余侍女皆远远的站在厅外的门边。室内的金丝香炉,一缕一缕的吐着。其实那炉子里燃的是黄檀香,颇具有凝神定气的作用。

    但苏全鸿此刻却觉得有些心慌意乱,背后的内衫都已经微湿了。过了一会儿,只听阮无双的声音淡淡地响了起来:“怎么?苏太医,本王妃病得很重吗?”苏全鸿忙伏地跪了下来,诺诺的道:“为臣----为臣-----”

    只觉纱帘微微舞动,阮无双已经掀了帘子出来。苏轻鸿跪在地上,只隐约看到淡青色的裙摆,随着她的脚步,款款摆动。

    阮无双曲身将苏全鸿扶了起来,浅笑着道:“苏伯伯,快请起。你真是折杀侄女了!阮苏两家是多年的世交,你与我父亲又是多年的朋友,从小看着无双长大,何必行次大礼呢!!”苏轻鸿道:“臣不敢!君臣有别!”

    阮无双笑了笑,不以为意,朝孙奶娘等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这才道:“苏伯伯,现在无人。你可以将我的病情告诉我了吗?”

    苏全鸿只觉得冷汗淋漓,微微抬了眼,只见阮无双一对美丽的眸子,正看着自己。忙垂了眼,呐呐的,极低微的道:“二王妃已经怀了身孕-------依臣的浅薄医术来看,应------应----应是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空气里很静,很安静,静的都有些毛骨悚然了。似乎连窗外微风吹过叶子,那低低的,沙沙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

    那窗上镂空细刻着喜鹊闹春的的图案。透过镂空处,阮无双可以看见满园子的菊花,紫白黄红,犹如雨后的彩虹,五彩的缎子,清幽雅致。苏全鸿微微抬了眼,看见阮无双正背对着他,一身淡青的缂丝衣裙,头发只挽了个小髻,用一根碧绿的翡翠簪挽着,如初雪含芳。

    良久,阮无双听见自己的声音淡淡的响起:“苏伯伯。你肯定是搞错了。本王妃只是进门喜,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而已。对吧?”

    语气极淡,极轻,但听在苏全鸿耳中,却如暮谷晨钟,还是不由的一凛。长年行走于皇亲国戚之间,对种种隐秘丑闻或多或少都有耳闻,忙回道:“是!是!是臣弄错了。”忙整了整衣冠,又行了一个大礼,说道:“为臣恭喜二王妃,贺喜二王妃,二王妃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阮无双喊了一声:“来人!”墨竹,墨兰已经推了门进来。阮无双吩咐道:“取十锭金子过来!”转头朝苏全鸿柔声道:“苏伯伯,以后还有地方要你多多帮忙了!”苏轻鸿忙道:“二王妃如有用得着老臣的地方,老臣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看着苏全鸿走出了门口,阮无双已跌坐在了软榻上,全身无一丝力气。此时当真是骑虎难下了。蓦地浮现出了百里皓哲的脸,星眉朗目。自成亲这一个多月来,他虽然公务繁忙,但还是体贴有加。虽然婚前从未好好见过面,但两人相处也算相敬如宾。如今却换得如此田地-------

    孙奶娘端了碗补品,轻轻走了过来,道:“小姐,这是苏太医嘱咐吃的补药!”她斜卧着,懒懒的道:“你放着吧!”看来苏全鸿已经诚心愿意帮她遮掩了。要收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把自身的秘密泄露给他。让他清楚明白,知道了这个秘密,已经是同路人了,要不双赢,要不就是你死我亡。怀孕这种事情,身为太医院首医的苏全鸿,只要略略耍耍手段,就可以将月份遮掩过去的。他无非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而要敢与她阮无双作对,不看她两个驸马哥哥,不看她身为当朝宰相的父亲,也要看看当今的阮皇后和阮家的势力。苏全鸿向来是个聪明人,他又岂会不懂这个道理。一点即通啊!就这么顺水卖她阮无双一个人情。若她没有猜错的话,苏全鸿现在应该去向二皇子百里皓哲以及圣上和皇后贺喜了。聪明的臣子懂得该做什么的时候做什么!

    第4章

    偌大的房间内,静寂无声。除了檀香味道外,多了一种清冽苦涩的药味。她猛得坐了起来,慢慢地走到桌边,静静的看着药碗。乌黑如墨的药汁,正淡淡着散发着热气。

    许多的画面在阮无双的脑中闪过。姑姑的话语就如同刚刚说过般,响在了耳边:“无论是在王府还是在这后宫,儿子是最重要的。”她听得懂姑姑的话外之音,若没有产下儿子,无论夫妻如何和睦,在接下来的日子,则永远是处于被动挨打之地的。宫中群妃争宠和一般府邸的妻妾争宠其实说到底也是一样的,都是手段尽出,不夺个你死我活,绝不罢休。

    良久,她才端起了碗,一饮而尽。满嘴的苦涩!她已经无路可走了,进亦难,但退却已可退。

    门“吱”一声被推开了,有脚步声渐渐近了来。她依旧躺在榻上,正有些朦胧间,还以为是墨竹等人,只懒懒的开口道:“不是吩咐不许人打扰吗?”半天没有人应声。她这才觉得有丝异样,蓦地转过头,只见百里皓哲正站在榻边。

    从来没有在府邸的这个时辰看见过他,禁不住有几分讶异,竟然比估算的还要早回来。只见他坐了下来,阻止了她想起身的动作:“不要动,小心身体。”苏全鸿果然是个聪明人,跟她所料的一丝不差。

    她浅浅一笑,低低应了一声。此时正秋日的午后,太阳斜斜地透过窗子里镂空的纹路,在整个房内荡漾开来。他一身杏黄的朝服,头带了紫金冠,正含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仿佛带着无尽的喜悦。

    “奶娘,把这些东西都撤下去!”阮无双头也没回的道,自有身孕以来,每日里大补小补不断的。如今只要一闻到气味,几乎可以分辨出什么是什么补品了。孙奶娘瞧了一眼侍女手上的白玉盅,呐呐的道:“小姐,这是皇后娘娘赐的上好血燕,养颜补身的!”阮皇后知道无双有孕后,派了内侍过来,赏赐了许多鹿茸,燕窝,雪莲等珍贵药材补品。也传了话,要她好好照顾身子。

    阮无双放下了手上的书本,懒散的道:“撤下去就是了!”人是越来越倦了,加上到了冬日,动也不想动。

    奶娘劝道:“小姐,多少吃点。你看你身子单薄的,哪里像有几个月身孕的人?”小姐平日里极少吃补品,只偶尔在太医嘱咐下吃一点补药。就算她天天说破了嘴皮子也没有半点用。

    阮无双扶着腰,在墨兰的搀扶下,慢慢的起了身,道:“你们都下去吧!”她现在已是五个多月的身孕了,现在因腹中胎儿还小,所以没有显得特别明显。但终究是相差了一个多的月份,若是不加以小心,怕是会出纰漏的。安胎药吃些无妨,但补品还是尽量少吃些。有些东西,不得不防。就算是为了自己,为了家族,也自当得小心些,小心才能使的万年船的。

    房内燃着几个松香碳炉,熏得房内暖意如春。肚子越来越大,睡觉的时候也没法子睡稳了。每日里他都睡在边上,想翻个身也不容易。想以前两个嫂子怀孕时,哥哥们都会与嫂子分开睡的。连奶娘也在她耳边说过了,一般的府上,若是妻妾怀了身孕,都是要与夫君分开睡的。

    睡意渐渐袭来,她迷糊的想着:“是否找个机会说一下?”她与百里皓哲之间,也算相敬如宾。成亲到现在,还是和睦的。他在朝中为父皇分忧解劳,她则打理府邸琐事。就像自古以来男女之职责般,男的在外开拓,女的则负责在男的身后照理好一切!

    只是,这中间究竟有多少男女情爱成分,她真的说不上来。他应该是世人所说的美男子,俊眉朗目,气度不凡。对她也是体贴有礼的,对府邸之事情,向来尊重她的安排。但她总隐约觉得模糊,总分辨不清楚。或许她心里有疙瘩,所以总觉得无法接受。她的态度,或许是温柔的,别人看着总认为是贤惠的,但她清楚明白,这温柔里,包含了许多的冷淡和漠然。

    日光灿灿,从老树枯枝间散落。整个湖面犹如一面打磨光滑的铜镜,随风而过,波光闪动,一片粼粼。她停顿了一下,眸光扫过湖面,定格在对面的某一处。皇宫内院,层层叠叠,俱是亭台楼阁。

    不知站了多久,身后响起了一温和的声音:“弟妹,好雅兴啊!”阮无双转了身,身后的侍女早已齐刷刷的跪下了,按了规矩微微俯身行了个礼:“大皇兄!”此是去皇后所住的昭阳殿的路上,进宫这么多次,倒是第一次在御花园碰到百里皓庭。

    百里皓庭看着远处,道:“此处阴寒,弟妹有身孕在身,切勿受凉!”阮无双低垂着螓首,道:“多谢皇兄关心。”又问道:“皇嫂的病可好些了?”大王妃刘曼,乃老兵部尚书之女,与百里皓庭成亲二年,身体一直不好,缠绵病榻,她也只见过一两面。

    百里皓庭道:“还是老样子。吃了好些个药,总不见好。”顿了顿,仿佛有些漫不禁心:“二弟怎么没有陪着一起来?他的性子向来傲气,弟妹切记平日里要让着他些!”他傲气吗?她似乎从来未觉得过,但还是应了:“是。”平日里他就算回到府邸,也多半是在书房与谋臣一起的。对她,似乎也没有表现过。

    她正要告退,只听百里皓庭道:“弟妹可是去向母后请安?我也正要前去母后寝宫,一起去吧!”

    进了昭阳宫的大殿,百里皓哲已经在殿里了。阮皇后穿了貂皮镶边苏绣凤尾裙,端坐在榻上,见了两人进来,笑意绵绵:“庭儿也来了!”

    百里皓哲站了起来,行了礼:“大皇兄!”殿里燃着熏香碳炉,很是暖和。一条绛红的织锦貂皮披风围住了日渐丰腴的身子,只微微露出脸上雪白的肌肤,仿佛和田美玉。莹莹般生光。阮无双一进大殿,两个宫女已上来,帮她解开了披风。

    百里皓庭下跪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阮无双也准备要下跪。阮皇后连连摆手:“免了,免了。只要你们心里有哀家这个母后,哀家也就安泰了。都坐下吧!”

    这时,已经宫女捧着托盘,把茶盏呈了上来。阮皇后轻啜了一口,这才道:“王妃的病可好些了?”百里皓庭道:“回母后,前几日吃了母后赐的千年人参,已好多了!曼儿说等过段日子好了点,就进宫给母后请安!!”

    阮皇后笑意盈盈:“那就好啊!再过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到时候宫中家宴,曼儿能陪哀家这个老婆子说笑一下,解解闷就好了。不用给请安了,天寒地冻的!”百里皓庭连连应“是”!

    第5章

    陪皇后聊了好一阵子,两人回到府邸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竟到了用膳的时辰。孙管家迎了上来,行了礼,问道:“王爷,是否传膳了?”两人虽然已经成亲快半年了,但极少一起用膳,百里皓哲回头看了阮无双一眼,略略沉吟了一下,道:“传膳吧!”

    孙管家忙吩咐下去。百里皓哲已经唤道:“等等,安排去含馨斋用膳!”含馨斋位于整个王府的东侧,离阮无双居住的阁楼最接近。四周植满花草,四季不休。此时红梅正盛开,一片嫣然美景。

    花瓣微微随风摆动,空气里带着梅花的清香。处在含馨斋的周围,只觉芬香馥郁。阮无双在走廊内慢慢穿行,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侍女提了八角灯笼走在前面,只余留脚下晕黄的一滩,如八月的清泉,依稀可以看见绣鞋上的牡丹花,一针一线,在枝头上盛开。

    四周风声呼啸,依稀透过披风吹了进来,很冷,却仿佛带着一丝香甜的味道。她握紧了手上的暖炉,只这么一点暖意,指尖还是冷冰冰的。

    含馨斋门前的侍卫和侍女,见她来了,行礼并替她打开了门。室内已点了碳炉,一片暖意。他正站在窗前,已换了了件石青色的锦袍,如芝兰玉树般临风而立。从背影望去,竟有一种孤独萧瑟之感。

    墨竹和墨兰替她解开了披风,这才退了出去。阮无双走近了些道:“王爷!”百里皓哲回了头,寻常的神色,温和的道:“来了!用膳吧!”台子上匙、箸、碟、杯俱已经摆好了,干果蜜饯也摆了几碟。

    百里皓哲拍了拍手,听差的一一将菜呈了上来。依次是珊瑚白菜,蝴蝶虾片,猴头双菜……五绺鸡丝,三鲜鸭包,熏肘花小肚,燕窝炒炉鱼丸子,豌豆黄、芸豆卷。阮无双看了几眼,心里却不禁涟漪:竟是她以往在宰相府里最喜欢的菜式。

    她拣了鸡丝,微微尝了几口,味道竟与以往在相府是一样的。她讶异地抬了头,只见百里皓哲也正看着她,四目相对,他眼里如黑色琉璃宝石,一片乌漆,深不见底。

    百里皓哲微微一笑:“多吃点!相府梁师傅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啊!”阮无双心里的讶异总算有了答案。他这句话里有话啊?只是他怎么把梁丙弄到王府的呢?父母亲知晓吗?难道他知道这段日子,她孕吐十分厉害,几乎没什么食欲。但他在府邸的日子,明明很少啊----

    脸上还是淡淡擒着笑,说:“说什么手艺高超是假的!无非是无双从小吃惯了的,所以尝着,总觉得习惯些罢了。”说话间,拣了一个鸭包递到他碟子里。抬了头,道:“王爷也尝尝看!”只见他一笑,夹起来,送进了嘴里,品尝了起来。

    虽然窗门紧闭,但还是有几缕风微微渗透进来,屋内没有燃香,却有梅花的清浅余味。两人静默无言。阮无双虽只尝了几口,但已无食欲,但终究是比往常要多吃许多了。便拣了个玫瑰梅子吃起来。极酸,忍不住连眉头也皱了起来。但却极爱这味道!就如母亲说孕妇喜食酸是正常的。若是平时,这酸味怕是把人也要给酸死了。

    百里皓哲咪了一口酒,抬头正好瞧见她皱眉的模样,从来见她都是端庄优雅的,想不到竟也如此可爱,心里竟微微一动,话已经脱口而出:“很酸吗?”废话,当然很酸啊!她心里道,但还是用袖子掩了口,柔声的道:“恩,有些酸!”

    他也拣了一个,尝了一口,用力咽下,神色不变的点点头道:“是有些酸!”阮看着他隐忍的脸色,忽然觉得他这瞬间很像个顽皮的孩子,有点想笑,又不能笑,只得忍住。百里皓哲将酒一口饮尽,去了去口中的酸涩。把玩着手指尖精致的白玉杯,眼神似乎有一丝迷离:“小时候和大哥一起玩耍。那时候,府里的后院有几棵杨梅树。到了夏天,杨梅就熟了,大哥就带我去摘---我们两个爬树,在树上摘梅子吃----大哥总是先吃,装作一副好吃的样子,然后骗我吃。其实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