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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清之天下无双第34部分阅读

璁马猛地纵身跃起,又恢复了平衡。康熙得意地笑道:“如何?朕的骑术还说得过去吧?……你怎么啦?脸色雪白雪白的,吓坏了吧?”

    我勉力定住神,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说:“皇上继承祖宗鸿业,讲武事、练骑射,自是安不忘危的意思。但马蹄怎能靠得住?以万民仰庇之身轻于驰骋,芳儿深为皇上忧心。”

    “爱后这一番咬文嚼字,可以做得一起奏章了。”康熙目光深情,有些感动,嘴上却不在意地开着玩笑,“今天我不过是太畅快了。天高地阔,风爽马健,你我二人并辔同行,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哩!”

    我感觉到了他温情脉脉的注视,竭力不去看他。但那钟情、爱恋的目光,还像我们最初相见时候一样炽热、一样真挚。我怎么能不感动?可我又不得不尽力避开,因为这会更加加重我内心的伤痛。承祜去世后不久,我开始觉得体内深处产生了衰弱,这衰弱在一点点地向外扩张着。我最近老是心慌气短,常常眼前发黑,昨天晚上咳嗽时还咳出了一缕殷红的血丝。我暗暗觉得自己得了不治之症……

    “芳儿,好久没听你唱歌了,你现在唱给我听,好不好?”康熙双目炯炯,默默注视着我。

    手指掠了掠被暖风拂到额前的柔发,我眼睛湿亮,猛提一口气,迅速恢复了常态,不再躲避玄烨那逼人的火热目光,自豪而爽朗地大声答道:“好啊——!”

    “芳儿?!”康熙定定地笑,双眸熠熠生光,他手臂一伸,将我拦腰抱到了自己的马上。我羞得满面惊惶,挣扎了好几下,却听得他埋下头来贴着我的耳际说:“就像我们第一次相见时那样,我将你抱上了马,你坐在我的怀里,晕头转向地乱喊,到后来竟然睡着了。”

    我目光闪闪的安静下来,俏脸扬起,痴迷的看着他的眼睛。康熙唇角含笑,俊朗的面容里透出刻骨铭心的爱恋,他静静握住我的一只小手,我微笑着展开手指,和他指指相扣。

    ……………………

    蓝蓝的白云天

    悠悠水边流

    玉手扬鞭马儿走

    月上柳梢头

    红红的美人脸

    淡淡柳眉愁

    飞针走线荷包绣

    相思在心头

    风儿清水长流

    哥哥天边走

    自古美女爱英雄

    一诺千金到尽头

    ……………………

    一路踏歌而行,雪白的骏马沐浴着烈烈的骄阳和熏染的清风,飞奔到了路口的田野边。

    阳光下,视野里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金黄|色庄稼。

    康熙兴奋地跳下了马,拔腿往前跑。图德海扇动双襟跑过来,牵着欢嘶的旋风马,到路边恭候。我乐悠悠的骑在马上没动,双手挽缰,带笑的视线追随着小玄子的身影。

    赤日。农田。木犁。牛蹄。农夫背上的盐霜。青禾。黄谷。水车。石碾。农妇头上的野花。

    铺满金黄|色油菜花的田野浩瀚无际;铺满金黄|色谷穗的田野一望无际。一身金黄|色龙袍的年轻康熙奔走在这一片片灿烂的金黄|色之中。康熙的大手在海浪般的金黄谷穗上拂过,那谷穗充满着感恩的激动在手指下沙沙作响;康熙那由于兴奋而着的五根手指犹如在拂过天下苍生的颗颗头颅,指尖流溢着帝王的慈爱……

    众人绽放笑颜,屏息凝神。我静静地吸气,胸口因为突如其来的触动而闷热起来。

    好一个丰收年。

    康熙对着金色田野展开双臂,转着身子,大声对着天地喊道:“都是朕的子民!

    都是朕的子民!……”

    一片耀眼的金黄|色……田野……太阳……

    一身金黄|色的康熙目游四方,信步往前走,渐渐融入到这片博大广阔的金黄|色之中……

    ——

    盛夏已过,秋高云淡。

    转眼间已到了七夕。

    七月初七七巧节,是民间所谓天上牛郎会织女的日子。喜鹊、乌鸦之类,一整天都应当不见踪影,因为它们都去天河为牛郎、织女搭桥了。偏偏有两只喜鹊,不知为什么缺少仁义心,不曾飞往遥远的银河,只在坤宁宫前黄澄澄的屋檐上跳来跳去,喳喳乱叫。

    我慢悠悠的走出了暖阁,提着帕子站在玉阶前,望着富丽的宫檐定格在浩渺的蓝天下。

    良辰美景率领着几个坤宁宫小宫女正在在阶前卜巧,听到喜鹊聒噪,美景抬头呆呆地望了好一会儿,横着眉毛打趣道:“你别叫了,你走吧,快去搭桥吧,人家夫妻一年就见这么一回面儿,这点儿忙你都不肯帮吗?……”

    “唉呀!瞧我的这个多好!”良辰在旁拍手笑着喊:“你们都快来瞧瞧呀!”台阶上放了四五个盛满清水的瓷碗,晒在太阳下。宫女们各拿一枚小针,轮流往水碗里投。沉入水底,最拙,能浮在水面,就算有巧。再看水底针影的形状:散如花,动如云,中等;如果细如线,尖如锥,这投针的女孩儿便是最巧手了。这就是俗称丢针儿的小姑娘七夕之戏,也叫卜巧。到了晚上月出的时候,女孩子们还要往供桌上摆瓜果糕点和自己的女红绣品,向银河祝拜,祈求织女保佑她们拙的变巧,巧的更巧。

    斑驳的阳光在水面上跳跃嬉戏,宫女们围成一个圈,忽而叹息,忽而欢笑。蝶衣是最后一个丢针的。小小银针像贴在水面的一根羽毛,极轻极稳,水面纹丝不动,碗底透出一道细细如丝的线。

    “哈,蝶衣最巧了!”良辰和美景拍手鼓掌,笑着叫嚷起来。

    “好了好了。娘娘病体初愈,你们不要大声说笑,好吗?”蝶衣左右扫一眼,笑容沉沉地提出要求。良辰美景恍然大悟,齐齐瞪眼,安静下来,做闭嘴状。

    看着她们规规矩矩、想乐不能乐的样子,我心中有些疼忍,便笑着开口道:“你们玩你们的,我好着呢!晚上,我还要跟你们一起乞乞巧呢?”

    “娘娘!!”三个丫头欢呼着,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围住我。我嫣然一笑,走到盛满清水的瓷碗跟前,拿起一枚小针,屏息凝神的投了进去。

    银白色的小针宛若一叶孤帆,寂静无声的漂浮在平静的水面上。

    午时已过,储秀宫院落里一派浓绿,高树矮丛挡住了阳光,空气荫凉又宁静,更衬得远远近近的石榴花象一团团鲜红的火焰。

    茗惠斜靠在树荫下的软塌上,我坐在她的旁边,打着扇子,给她讲笑话:“从前有个邢进士,长得十分矮小,有一次在鄱阳湖遇到水盗,水盗把他的财物抢到手,便要杀他灭口。强盗刚刚举起鬼头大刀,邢进士赶忙凑趣说:人家已经叫我邢矮子了,假如你再砍了我的头,我不就更矮了?强盗听了不觉大笑,收起刀,放他走了。”

    茗惠听了盈盈一笑,轻轻感叹道:“难得这位邢进士不怕死。”

    “正是呢!万事只要想得开,死在眼前都有办法化解。”我笑着说,态度自然亲切。

    头顶上,耀眼的阳光经过浓绿的筛选后已经变得十分柔和,仿佛带着淡淡的莹光。这样生动的色调斜射在茗惠的脸上,使她的面庞更显娇嫩,乌黑的大眼睛更加明媚如波。她定睛望着我,有些过意不去的说:“皇后姐姐,我的病已经全好了。你辛苦了这么些日子,也该好好歇歇了,我瞧着你气色不大好……”

    望着茗惠美丽的大眼睛,我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暖暖纯真,一时间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茗惠长叹一声,轻柔的握住了我的一只手,含泪道:“姐姐你真是好人!心肠好!……一向都是好的……我以前只当你处处邀买人心,借以巩固中宫之位。这回我病倒了,其他宫的人不知有多高兴、不知怎么盼着我早死呢!……只有你不顾恩怨,一心一意这样待我……唉,我对不起你!”说着,两颗沉痛的泪珠,悔恨地流下了眼角。

    我抿嘴一笑,把另一只手伸过去,轻轻覆盖上她纤弱的手背,诚挚地说:“皇上治国日理万机,劳心费神,我身为六宫之主,若能为皇上分担细务,分忧解愁,不但责无旁贷,也是一大快事,理当的啊!……”

    茗惠扬起睫毛,深深吸了口气,喉咙哑哑的笑道:“我病已全好,明日要去慈宁宫向老祖宗请安,昨日,老祖宗遣人来问候看视,真叫我羞愧啊!……姐姐,我们明天一起去,好吗?”

    我心里一热,眼睛湿润晶莹,连连点头称是。

    当我起身向茗惠告辞时,实际上已经精疲力尽了。我怕自己起不来,便撑着椅子扶手,猛的一站,霎时,只听耳朵里“嗡”的一阵尖啸,顿时眼冒金花,意乱心慌,摇晃着就要摔倒,茗惠惊呼一声,宫女们连忙赶来扶住我。茗惠的嘴唇哆哆嗦嗦,忙问:“姐姐,你这是……嗳呀,快去传太医!……”

    我拉住她的手臂,勉强站稳脚跟,定定地笑道:“我不要紧的,回去躺躺就好。你好好歇着吧!”

    雪茜和一个储秀宫侍女左右扶着我,走出了几步,我沉静地回头对茗惠笑道:“说好了,明儿早起等着我,咱们一起去慈宁宫跪安。”

    次日清晨,宫妃们按每日必修课,都往慈宁宫请安,前前后后络绎不绝。

    马佳氏和钮祜禄氏正陪着老祖宗和孝惠皇太后说话,见我和茗惠一同来了,孝庄很高兴,笑得合不拢嘴。

    两人一同跪下请安,站起来时,茗惠似乎是怕我体弱无力,温婉地斜过身子,伸过手去扶了我一把。这是一个很自然的动作,我心里有些感动。

    孝庄拉过我的手让我坐在她的身旁,茗惠走过去,坐在了马佳氏旁边的绣凳上。

    孝庄感激地讲起了前一阵子我五昼夜衣不解带、目不交睫的辛苦侍奉。皇太后频频点头,十分感慨。孝庄说完,和皇太后一起望着我。我红了脸,很难为情地立起身,低声说:“皇阿奶夸奖,孙儿实在不敢当,这原是孙儿份内的事儿……”身姿瘦弱,神态羞赧。

    孝庄怜爱地拉住我一只手,用商量的口吻,笑眯眯地说:“立秋已过,皇阿奶想到温泉去住几天。你也一同去吧!”我迟疑片刻,说:“孙儿近日气虚体弱,还是不去为好。”茗惠在旁急急插了一句进来:“老祖宗,昨儿个娘娘在储秀宫中昏厥过。这些日子她太劳累了。”

    孝庄神情复杂地皱眉,顿了顿,轻轻道:“我知道你近来身心交瘁,亏虚太过,正需要好好静养。我特地着人命西鹤年堂配制了白凤丸、八宝丹、女金丹几种名药,专治气血不足……皇上也决定要去,时时扶持,好有个照应。”

    听到这样体贴的、充满母爱的话语,我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转儿,强自笑了笑,低低禀道:“老祖宗恩德,孙儿铭记在心。只是这些日芓宫内事务繁杂,许多事情都没有办完。孙儿想把内廷事务、宫规宫训都弄出个头绪,再……”孝庄叹道:“就是一块坚玉,也经不住日夜磨损,何况血肉之躯呢?皇后,你不要太过操劳了?!”

    我抿了抿嘴儿,笑得一脸舒坦:“能为皇上和老祖宗分担,芳儿心里高兴。”

    孝庄仔仔细细地瞧着我,叹息出声,眼底有赞赏的光芒不经意地流露出来。

    ——

    掌灯时分,月色朦胧,烛影幢幢。

    屏退了所有人的宫女太监。

    我端坐在镜子前,偏下脑袋,一缕一缕,慢悠悠地梳着自己的长发。

    康熙身形一错动,忽然出现在镜子中。我吓了一跳,惊惊慌慌地站起身来,施礼相迎。他不说话,双手硬邦邦的按着我坐下,然后拿过我手上的象骨梳,绕到我的身后。

    我忐忑不安地咬住唇角,胸口憋得慌,如同塞了一块寒碜碜的石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康熙脸色冷定,默不作声的帮我梳头,他紧抿着嘴,动作很轻柔,一丝声响也没有。我肩膀微颤,视线里忽然一片模糊,袖管里的手指狠狠地掐入掌心。随后,他放下了梳子,双手扳过我的身子,静静地蹲在我的面前,一瞬不瞬地瞅着我。

    “芳儿……?”他低低地喊,声音温存如梦呓,倍含疼惜。我别过脸去,无谓地低下眼睛。

    康熙唇角紧抿一线,目不转睛,似乎想要攫住我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刹那的寂静后,温情一扫而空,“朕不需要你强颜欢笑,朕要你真真实实地活出自己,朕要你发自肺腑的笑,发自肺腑的哭,朕要你珍重自己过得开心……”康熙暗暗咬着牙根,鼻翼剧烈地翕动,面色凄楚苍白,说了一大堆我似懂非懂的话。我心痛地抬头,直呆呆的望着他,嘴唇雪白,良久无语。

    康熙神色怆然,抓起我的双手蹭在嘴边,忘情地亲吻,他的声音急遽发颤,问:“你难受吗?”

    “没有!”我扭过脸去,大声回答。

    “望着朕说话。朕再问你一次,你难受吗?”

    “我没有!”我的心一下子像是掉到了冰窟窿里,连呼吸都是冷的、疼的。

    康熙的身子下来,黯淡的眼底迸出了冷漠的寒光。

    我从来没有承受过玄烨这种怀疑的冷冰冰的目光,心里惊异黯然,神情上自然不安起来,猛吸了一口气,我举手无措地推开他,一股脑地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康熙面容扭曲,一个急转身,气急败坏地拽住我,大吼:“朕要你好好的,可是你骗我,这些日子,你一直都在骗我?”从怀里颤巍巍的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沾染着血迹的字帖,他的脸色倏然间变得十分狂暴可怕。

    昨夜在养心殿里,这张不小心咳上血的帖子,我分明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揉成了团,丢掉了。怎么会?

    我吓坏了,白着一张脸,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胸膛里,心跳得怦怦直响。

    “苏轼的《赤壁赋》,你的字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

    康熙痛着一张脸,眼睛像火炭一样燃烧,胸口止不住地一起一伏,他百般纠葛地瞪着我。

    胸口一阵阵,我慌忙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康熙眼睛一闭,忽然苍凉地笑了笑,他慢悠悠的松开了我,慢悠悠地转过身去,仰着脑袋对窗外看了许久。

    “我该拿你怎么办?我真的没有办法了?芳儿,我爱你啊!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他狂乱地低喊一气。

    望着他孤寂的背脊,我双腿哆嗦着,脑袋里嗡嗡作响,勉力咬着牙,才站稳脚跟不至于跌倒。

    良久的冷滞后,康熙的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他用稍稍平静一点的、差不多维持了他帝王尊严的声调,说:“中秋过了以后,我要陪皇祖母到遵化温泉住上一阵子,去不去由你?”说完,不等我有所反应,他闷着头,拔脚就离开了西暖阁。

    康熙走了以后,我双手撑着椅子扶手,僵硬地站在原地。少顷,泪如泉涌,硬生生闭过气去,身子后倒。

    “娘娘!!”李嬷嬷走进暖阁,惊呼一声,良辰美景连忙跑过来扶住我。我紧拧着眉,一面喘气流泪,一面虚弱的喊道:“不要惊动皇上和老祖宗……”说着,脑袋一仰,呼吸好疼,昏倒在搀扶的两名侍女胳膊上。

    正文 第76章     病危

    夜半时分,清凉的月光笼罩着那一缕傲然而落寞的身影。

    一身明黄|色的衮服,康熙双臂轻甩,烦躁地在养心殿外的月台上走来走去。月台上,几盆秋海棠茂盛得如同矮树,一串串深红浅红的花开得象无尽的缨络。海棠花下有几个十分精巧的的粉彩花鸟小瓷罐,那里有小太监特地为皇上装来的蟋蟀,“啯啯啯啯”地叫得正欢。康熙幼年时爱斗蟋蟀,直到十四、五岁了,还和太监们斗蟋蟀赌输赢,当然,他是从不输什么的。其实那时,他是怕鳌拜要加害自己,故意装得像个不懂事的贪玩的孩子,即所谓的韬晦之计。小太监们哪知真情,只当皇上喜欢这东西;年年入秋都弄来孝敬他,康熙也乐得听听蟋蟀那悦耳的鸣叫。

    可是今儿晚上,康熙身子一斜,垂下眼帘,瞪着那几个花鸟小瓷罐,满脑门直冒火。下一刻,他阔步走上前,腿一掠,就将几只装蟋蟀的瓷罐踢翻了,蟋蟀惊如溃兵,仓惶逃窜,“啯啯啯”叫得更欢了。康熙斜着目光,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像一个赌气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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