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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在回廊·新月如钩第14部分阅读

斑斑驳驳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她心中猜测个七八,这附近向来有山贼流寇出没,此人怕是路过这里被劫了,不知怎么逃了一命。

    如今时间紧迫不比平常,她不想多管闲事,两腿一夹马腹便想要从此人身上跨过去,哪知此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从地上跳起来,死死抱住丝丝的一条腿,伸出一只手来五指颤巍巍有气无力道:“五……五十两。”

    ——啥?

    那个沙哑虚弱的声音继续解释,“救,救我……给你五十两……”

    “……”

    那人似乎体力不支随时都会倒下,却依然死死抱住丝丝的腿不肯撒手,丝丝看了看那条被他身上的泥和血染脏的裤子,叫道:“kao!你一条命才值五十两!?我这条裤子被你弄脏还没算呢!”

    那人艰难的睁开眼睛稍离两寸看了眼她的裤子,顺带瞥眼她的衣服,又挂回去,道:“赔,赔给你,全……全身,一百一十钱……”

    丝丝愕了,忍不住又kao——他是怎么看出来清尊楼配给的这身衣服底价就是一百一十钱!?而且还是大客户批发的优惠价!

    第四回

    火堆在黑夜的林中燃起,火焰上方的一只山鸡吧嗞吧嗞的滴着油,那遭了山贼的人完全不知道什么叫烫,早已经扯下一条山鸡腿往嘴里塞得不亦乐乎。

    丝丝无奈的看着他吃得正欢,看看已经月上中天,站起身拍拍衣服准备走路。

    “你慢慢吃着,这回我可不走不行……”脚还没有迈出一步,那人已经绕过火堆‘再次’扑过来,抱住她的腿死不撒手。

    默……又来。这个人几乎无论在什么角度什么距离,(当然他从不肯离开丝丝两米之外)只要丝丝有一点想丢下他的意图,他都能够立刻扑过来准确无误的抱住丝丝的腿,无论丝丝如何躲都绝无失误,丝丝几乎要怀疑他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但是看看他这一身狼狈样子,再低头看看自己已经变得脏乎乎的两条裤腿……高手?高手??笑死人!

    “好了好了我不走,你先松开手!”

    一个大男人,这么没尊严也不嫌难看……

    丝丝只能再次妥协,她就是这么一次又一次留下,给他检查伤势——实际上他身上根本就没有伤,只有多次跌倒摔了淤青,还痛得直叫唤。都不知道那一身血是哪里来的。又给他抓了山鸡烤熟,算算时间再这么耽搁下去天亮前要赶不回清尊楼了。

    看看眼前的人已经又放下心来狼吞虎咽,据说此人是做生意的,带了两个护从带着一批货物路过附近,遇了强盗。货丢了,跟两个护从也失散了,生死未卜。他一个人已经在这荒山野林转了两天也没有转出去……丝丝就纳闷,她进入这个林子骑马也不过两个时辰的路,怎么就能走上两天?百分之一百二是个方向白痴,怪不得一要丢下他就弄得跟天塌了似的。难道她只能带着他了?

    丝丝考虑了一下,不过是带一晚上,就让他先跟着她,等跟暗线接上头汇报完再带他离开这里,到了城镇打发他走就是了。总好过这么被他拖着谁也走不了。

    “哎,你叫什么?我以后怎么找你拿一百两?”

    “一百两?”那人一愣,“不是五十两么?”

    “对啊,再加这只山鸡五十两。”

    “五十两一只山鸡!?街市上最多卖五十钱!”

    “那是活的。姐姐我给你给你杀鸡烤鸡还要劳务费呢。不然你把吃下去的吐出来啊。”

    ——这是趁火打劫!

    那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试着吐了吐,“……七十两,连人带鸡!”

    “九十两。”

    “八十两!不能再多了!”

    “好,那就八十两,立字据。”

    “……”那人看了看丝丝,问道:“姑娘……家里是行商的?”

    “不是。”

    他眼睛一亮,“有没有兴趣做生意?”

    “没有。”丝丝在身上翻出块绢帕,递给他。他怏怏的就着地上的山鸡血立了字据,丝丝还不忘嘱咐一句:“别忘了还有衣服的一百一十钱。哦,我这娟帕可是好料子,算十钱好了。”

    “……姑娘真没有做生意的打算?”

    “没有!别废话了。”

    他写完,丝丝拿了帕子过去看了看,盯住落款,“周少?这又不是名字,你的名字是什么?”

    “江湖上人都称在下周少,只要是在下亲手笔迹就绝无问题一定兑现。若是写名字反而没有人知道是谁。”

    丝丝想了想,“不成,还是要写名字。”虽然来这里已经很久,但是在以前的时代留下来的观念还是影响甚深,立字据当然要写名字,不然怎么有效?

    “不写。”

    “不写就把你丢在这里!”

    “丢下也不写!”

    “……”哪里知道这周少这次竟然这么坚持,她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的名字一定很见不得人,诸如狗剩锁柱裤袜太郎之类,对于一个翩翩公子的确挺难以启齿——虽然他现在脏兮兮乱蓬蓬看不出[翩翩]在哪儿——这名字是父母起的,不是自己选的,他也挺值得同情。她很有同情心的退了一步,“那按个手印好了。”

    周少这回乖乖按了手印,丝丝才拿回帕子收好。

    “那我们马上上路,我还有急事要办,办完送你出林子。”

    丝丝牵过马,看看周少那一身又是泥又是血的衣裳,又犯难了。她可不想和他共乘一骑。“上去,横趴在马屁股上!”

    “……”

    “看什么看,不趴就付车马费。”

    “……”周少一盘算,乖乖的爬上马横趴在马屁股上。飞驰一路,几乎要把内脏也颠出来,吃下去的那只山鸡早吐了大半。

    丝丝终于勒了马缰,自下了马,那周少已经脸色发青趴在马上不会动了。丝丝拴好马,拍拍他的背道:“在这里等着,别出声,别乱跑,别跟过来。我很快就会来——如果你敢跟过来,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泡药酒!”

    满意地看着周少打了个哆嗦,她略施轻功赶到约定的地点。看到那里久候多时的黑色人影,却“咦”了一声,走过去,“寒水,怎么是你?只不过是汇报这种小事,怎么会让你亲自来?你不用跟着笑无情了吗?”

    寒水月对她略一点头算打了招呼,道:“我正是跟随公子,才会在这里。”

    ……这啥意思?

    “你不是说……他……”至于对她这么不放心么?听个汇报也要亲自来?

    寒水月带着她七转八转,这里竟然有一个小湖泊,湖边小小竹屋雅致,笑无情此刻正坐在屋外的长竹椅,在月光底下如美玉有莹光,明珠自生晕。他看到丝丝走来,唇边浅浅笑着,轻抬玉腕招了招手,“小新月,来。”那般的悠然亲昵,好似之前两人的不开心完全不曾发生过。丝丝只觉得晃眼,晃得眼晕脑傻,直怀疑他是不是吃错了药,脚下却不自主的走了过去。

    笑无情笑眯眯的拍拍长竹椅上空出来的位置示意她坐下,丝丝迷迷糊糊的坐了,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他这算是闹完了脾气了?虽然笑无情本来就很情绪化喜怒莫辨,让人摸不清楚,可是搞这么亲昵她倒是许久未见了。

    “新月,你瞧,这里景色不错吧?”

    点点,不错,很不错,超好的。深琉璃般的墨蓝夜幕,银月高挂,映得湖面粼粼碎光,四周深黛的山,墨翠的林子,影影绰绰,唯有这绿竹的小筑翠得别致,好像天地间唯有这一方小小净土。丝丝也喜欢得很,“几时找到这么个好地方?”

    笑无情轻笑,“这可不是找来的,是我画了图样派人新盖的,昨个才完工。”

    丝丝愕了,笑无情不在水榭呆着,跑这儿来盖什么小筑?他几时来的?她离开水榭混进清尊楼才不过半个月,这里什么时候开始盖的?

    笑无情好似能看懂她的疑问,看着风景漫不经心道:“我最近会暂时住在附近的别馆,想着每半个月你要来这里回报,看这里风景不错,闲来无事,不如建个落脚的地方。”

    ——合着您这意思是每个月两次的报告您老都要亲自来听?

    丝丝是懂了。这厮就是嫌来回跑太麻烦,就住着附近的别馆,还得找点事情做来打发时间——谁会为了每半个月一次,总长不过三个月的报告会特地花费大把人力物力建一个小筑的?总的来说——他太闲。

    丝丝把自己暗骂了一回,这个事实她不是早十年前就知道了么!

    第五回

    丝丝是不介意陪着小白莲欣赏月色,东扯西扯聊那些不着边际的天,只是她每一次抬头看看夜色,都很想提醒一下这个依然不紧不慢悠悠然然的小哥,如果她再不回程,下一次他就没啥报告可听了。

    笑无情也好似刚刚才注意到她针扎了屁股似的坐立不安,终于转回正题。

    “要你做的事,如何了?”

    “是,我现在在夫人房里做丫头,已经见过君御清,看他的意思这几日便想调我去他那边。理由还不清楚。”丝丝一抓到话头,生怕他再扯远,一气说完。

    笑无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虽然这一次真正的风险仍旧在缺月身上,但是现下你在明她在暗,你的处境却比她危险得多。在君御清那种人身边,凡事多加个心眼儿——其实你挺没心眼儿的知道么。”

    …………在你这种一肚子心眼儿的人看起来,谁都是没心眼儿!这种话你怎么不拿去说缺月?

    丝丝只拿眼睛瞪,免得越说越多耽误时间。

    笑无情接受到,却不在意,闭了眼睛拿手支着头貌似小寐,一手轻轻抬起挥了挥,“去吧。”

    丝丝起身回头看了他一眼,准备离开。寒水走到她身边似乎打算送她一段,她知道寒水定然是有话跟她说的。果然走了没两步寒水低低道:“君御清那个人不比寻常正道中人,他和公子虽然面上无瓜葛,暗中却较量了很久,不是个简单人物。万事小心。”

    “嗯。”她抬起头笑笑,大约方才笑无情想说的也是这么个意思,可是说出来怎么就不是一个味儿。

    “其实公子也是担心你的。”

    寒水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唬了丝丝一跳,“他?他担心我?可是他把我塞进那里的好不好……”

    寒水只浅浅笑笑,也不理会她说什么。自来不会多做解释。

    丝丝轻轻叹了口气也没打算追问——沧冥的这些个家伙一个两个都是,别扭得很,有话也不说全,说起话来还要连猜带蒙,真累。

    寒水月只说完自己打算说的话,便不再相送,两人告了别。丝丝一个人往拴马处走,瞧着那马背上的家伙果然还在,不过已经调换了姿势蔫蔫的卧在马背上。丝丝嗤笑了一声,听说过晕车晕船的,还没听说过晕马的。虽然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哎,起来了,我们该走了。”

    “嗄……?你忙完了?”他迷迷糊糊的抬头,丝丝才发觉他原来是睡了过去,哈喇子都流到了马背上。

    默……幸好不是她自己的马。

    “哎!”用马鞭戳戳周少的屁股,努努嘴,示意周少恢复他该有的姿势,周少慢吞吞心不甘情不愿的趴回去,丝丝上马,双腿一夹马腹飞快的奔回去。

    原是打算进了城镇就丢下周少的,但是在湖边被笑无情一耽搁,她时间紧迫无暇停马,干脆直接带着周少直奔清尊楼的后院方向。进了后面的林子才勒住马,马是镇上租来的,交了抵押的,来不及去还丢了也可惜,干脆把缰绳往周少手里一塞,“当你们有缘,送你了。你可以拿去镇上马铺还了换点盘缠,或者直接骑回家好歹不用自己走路。”

    不等周少应声,她向上一跃攀住后院的墙头就往里翻。周少在后面看着她,好似一点也不感到惊奇,只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院墙那端,才低着头看看自己,又看看这匹马。

    ……这么有阶级感情的一匹马,就这么还了,怎么舍得。

    他慢吞吞的下马,在林子隐蔽处找了个青草旺盛的地方把马拴牢了,便走回院墙下抬头看了看高高的院墙,撸起袖子往手上啐了两口,拼了老命开始爬墙。

    丝丝一路猫回自己的房间,换下弄脏的衣服,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一切平安,这鬼地方真是让人处处紧张。再过不多会儿天就该亮了,抓紧时间补一个小觉,往床上一歪,迷迷糊糊就要过去。

    恍惚中好似有人进了她的房间,开门,关门,就着脸盆里的水洗脸,还不忘把水倒掉……她睡得迷迷糊糊,还以为自己仍旧在后院下人丫头的通铺房里,在那里住了近半个月,已经习惯四个人一间屋,有人走动的声音。她不打算理会正要再睡过去,才突然惊醒,意识到自己已经换了单人的卧房,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黎明昏暗的光线下,只见那周少正坐在桌子旁正狼吞虎咽的吃着她屋里的点心,看到她醒来,嘴里还塞得满满的,只用手招呼一下,笑了笑,继续吃。

    丝丝一时反映不过来,脑中第一意识是:原来这个家伙洗干净了脸看起来长得还真不错,与先前判若两人。那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的,一看就知道绝对受老女人喜欢,qi书-奇书-齐书典型的‘大妈杀手’,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她的小律律金桢勋也穿过来了。如果不是还穿着这一身连泥带血的衣服,她还真不敢认。

    愣愣看了半天,她才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

    “喂!你怎么跑到我房间来了!?”

    周少咽下嘴里的点心,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她,“我没地方可以去……”

    丝丝下意识的用手遮了遮眼,对那双眼睛毫无抵抗能力险些扑上去狠狠地虐一通。

    “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虽然弄干净了脚上的泥才近来,却忘记腿上的泥渣,我跟着渣子进来的。”周少对她笑了笑,一脸真挚,“别担心,我进来的时候帮你把痕迹清理干净了。”

    ……太大意了,这若是被别人看见……不对,不是这个问题!

    “那你也不能到我房间来!若是被人发觉我屋里藏了人,我不被赶出去才怪!去去,赶紧回家去,遭了打劫你家里人该担心你了!”丝丝说着就打算动手往外赶人,周少却死死抓着桌子不放手,“不成,我这里还有事没办完不能回家,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只要你帮我弄套像样点的衣服我马上就走——这里只有你能帮我了~~”

    丝丝揉了揉额头,真是捡了个麻烦回来。她如今在清尊楼当丫头,哪儿弄身像样的男装回来?

    “上澜院里有预备给客人的衣服。”

    哦!……还说不添麻烦,难道要她去偷衣服不成……

    丝丝突然一顿,转头盯住他——为什么这周少,倒比她还熟悉这里?蓦然想到……

    “喂,从后院到夫人这边的院子我走的都是泥路,只进了院子地面才铺石板——你说你跟着泥迹找到我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院子?”

    周少说得理所当然,“看你的衣服就知道了,清尊楼下人的衣服佩饰各院都有细微区别的,看你这身就是夫人近身的丫头,当然住夫人的院子里……”

    “你怎么这么清楚?”丝丝逼近,周少被她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往后缩了缩。

    “因为,清尊楼下人的衣服,都是在我家制衣坊定的……”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清尊楼的人!”

    丫的难怪这家伙巴上就甩不掉!他早有打算!

    第六回

    据说一大清早君御清就处置了几个手下,一连派了三拨人去接一个客人,连根毛儿也没接回来。

    客人姓周,人称周少。

    据周家商埠的人说三日前人就已经上了路,顺道送一批货物,按时间来算早该到了。君御清只得又派了大批人手出去查询,方知两天前附近流寇劫了个行商的,待端了贼窝拿出还未出手的货物,正是周少所送的那批。然而流寇一个个抽筋剥骨严刑之下只问出领头的那一个逃了,再无其他信息,这周少,却是完全没了踪影。

    丝丝自是不知道他周少不过一个做生意的有什么来头,稿得个天下第一楼为了他大张旗鼓,周少是在清尊楼的地盘上遇了劫,如今贼窝端了,却寻不着人,整个清尊搂在君御清冷冷的怒气下便乌烟瘴气。

    丝丝只要一想到自己要在这种时候调到君御清身边去任职,就感觉自己是在往一个一触即发的炮筒子里面爬,到时候别挫骨扬灰连个全尸也捡不回来,太阳|岤一抽一抽的痛。

    “丝弦~~丝弦~~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么~~~是我没告诉你我本来就是要来清尊楼的客人,瞒着你跟你回来,不过你不也不地道么,我还不是啥都没说……”周少围在丝丝身边转来转去,丝丝揉着太阳|岤瞥了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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