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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场第9部分阅读

    “还有,关于公务员下岗的事,我不是不赞成。可是,一下子下去二百五,弄得咱们市委离休的老书记带头去省委上访,这件事我看不成功。

    “最后一点,也是我强调的,按照党管干部原则,政府的局长是市委管,市级干部是省委管,你庾明同志心里不是不明白。可是,对于一些局长,你说批评就批评,说处理就处理,这是不是越权啊。再如,吕强同志是常务副市长,省委组织部定的嘛,你怎么就弃之不用,让个秘书长替代了他的位置呢!还有,劳动局那个老伞,就是有个爱喝酒的毛病,因为有一次没参加你召开的会议,你就火了,一下子起用了那个金的副局长。现在,这个小青年的权力比老伞还大,弄得劳动局不知道听谁的了。

    “好了,就说这些,仅供庾明同志参考。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原谅。”

    说完这番话,他照例又冲着庾明举了举手。

    “好哇,杨健同志这第一炮开得好,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孔书记赞赏了一句,鼓励大家继续发言。

    会场静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有些迷惘。杨健上来就数落了庾明一顿。他们该说些什么好呢?

    “我说!”工会主席掐灭了手里的烟头,拍了拍手,开始发言。这位工人出身的工程师,说起话来很是豪爽,“孔书记说的气炸肚子的事,我可没有。”大家笑了笑。他接着说,“我想借杨健同志的话题,说说‘废品王’的事情。所我了解,‘废品王’这小子吃、喝、嫖、赌、骗,是个五毒俱全的家伙。公安局早就应该收拾他。他雇用的女工,让他糟蹋多少人啊……”这位工会主席 对工人感情至深,牵涉到危害工人利益的事就会义愤填膺,挺身而出,“他用假废钢料破坏设备的事儿我不多说了。单就他骂我们工人是‘臭苦力’,就可以看出他不是什么好鸟。谁能骂出这样的脏话,只有日本鬼子骂过。他这样辱骂我们工人,他是个什么东西?对这种地癞子玩艺儿,我们干 嘛要保护他?”话已至此,他索性抬起头来,看了看杨健,“杨健同志,我说话你别生气。我要是在现场啊,当时就让工人把他拍成肉饼!”

    哈哈……他的话音一落,一串开心的笑声充盈了会场。

    “老孔啊,我也说两句。”秦柏礼貌地向孔书记投去一个问讯的目光。

    “好啊,老秦,你说吧,你是老市长,可别客气啊!”

    “庾明同志,哦,作为前任,有些事情我应当回避。不过,今天是党的生日,咱们都是党员,说话深一些浅一些,你不会在意吧?”

    “老市长,你的意见,我求之不得呢!”庾明痛痛快快表了个态。

    “庾明同志,这公务员下岗的事,你再琢磨琢磨。想个策略的提法,一说下岗,机关里人心惶惶的,不利于工作啊。是啊,上届政府财力枯竭,你有难处,我理解。但是要注意稳定。哦,我就说这一条。还有,庾明同志上任之后,干的比我好。我承认这一点。”

    庾明哪儿能受得了这样的话,急忙拱手说:“老市长,你臊批我呢,我脸皮薄,受不了这个呀 !”

    一老一少逗起了嘴,大家也跟着凑了一会儿趣。直到市政协主席要发言,人们的嘴才闭上。

    “怎么说呢?”政协主席像有些为难,“哦,庾明同志,你提出减少经费20,我不反对。我是说,能不能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我们的民主党派机关,最多的才三、四个人,一年也就几万元钱嘛。你这一减,连电话费都支不出去了。”

    今天怎么了?民主生活会变成评论庾明功过是非的专题会了。

    可是,孔书记像是有意造成这个局面,并不想加以纠正。

    公安局长坐在隔壁房间里,心里像有针扎似的忐忑不安。孔书记调他来,用意是明显的,是要他向市领导民主生活会介绍“废品王”案件。唉,怎么说好呢?庾市长和杨副书记对这件事的态度大相径庭。得罪了谁都不好啊,唉!

    终于,孔书记点了他的名字,会议秘书请他进了会议室。

    他熟练地将一叠厚厚的材料翻腾开,准备照本宣科。

    “不是念材料,简单说一下情况。”孔书记纠正他。

    “那好。”他壮了壮胆子,说起了案件的始末。

    “不用那么详细,就谈谈简要情况,谈谈你的看法。”

    “那,好吧。”他推开了卷宗,“‘废品王’状告杨总伤害罪,我们刑警大队已经进行了侦察。现在看,罪名不成立。根据证据看,‘废品王’挨揍是事实;可是,他也没老实呀!他骂工人是‘臭苦力’,又动手打了原料厂和特钢厂的两位厂长。这事啊,要我说顶多算是个欧斗,够不上伤害。”

    “这事与老扬到底是有关还是无关?”

    “根本就不关杨总的事。打架的时候,杨总离开了现场。”公安局长 说到这儿瞅瞅庾市长,又看了看杨健,“杨书记啊,我们拘留杨总时,正好庾市长找他开会。我们就晚拘了四个小时。庾市长没说什么啊!散会后,我们又拘留了杨总一个晚上。庾市长也没过问。事情就是这样。”

    “喂,‘废品王’破坏生产就无罪了?”工会主席一听这个“废品王”,就气得牙根直痒。

    “主席啊,钢铁公司的律师已经起诉了他。我们的经济侦察大队也受理了。看来,破坏生产罪定不上。不过,商业欺诈的罪名,他是脱不掉的了。”

    “我说,你们公安局是不是有毛病啊?”杨健听到这儿气得敲起了桌子,“俗话说,饿虎难抵群羊。一个废品王面对那么多五大三粗的工人,怎么还能把他们的人打伤呢?你们是不是接受了钢铁公司的赞助,故意护着他们?嗯!”

    “不敢不敢。”公安局长急忙解释,“我是依照证据说话的。我这儿有证据啊!”

    “好了好了。”孔书记挥了挥手,制止了他们的争辩,“喂,庾蛤同志,该说的大家都说了。你也讲讲……”

    “好好……”庾明拿起手里的小本本,翻了翻,先说了几句客套话。接着,按照记录的顺序,一一解答大家刚才提出的问题。

    “先说钢铁公司杨总的事。公安局长已经说明白了。我的意见是,对于公安司法部门的案件,政府不便干预。可是,像杨总、金厂长这样的干部,动手之前应该向政府打个招呼吧!他们肩上的担子重啊!前几天,我听到一点儿风声,说是反贪局要进驻‘矿机’、进驻钢铁公司。要查处老金和杨总……咱们可别这么搞啊。把企业家都整倒了,对于蓟原有什么好处啊?

    “第二,关于‘矿机’老金和精神文明局的事。老金这个人是有些傲。可是,他搞企业是一把好手。嗯,那天铁嘴局长检查工作的事,是电话接线员闹了误会。第二天,老金就向精神文明局道歉了。这事也就过去了。可是,过后这精神文明局又突然袭击,把老金从外商的谈判桌上拉下来参加政治理论考试。老金考了二十分,《蓟原日报》第二天就公布了。还加发评论员文章,讽刺老金没有政治头脑。我说,这事欠妥。什么是政治?上交四个亿的利税。是不是政治?提供四千个就业岗位,是不是政治?这事要是在南方,得让人家笑掉大牙。当然,矿机是常领导下的企业,我不反对市委的同志们前去检查工作。

    “第三,关于政府几个局长的处理问题,是这样的:有一天,我召开重要会议,要求各局一把手参加。政府五十四个局长,到了五十个。惟独劳动局长、同政局长、技术监督局长、计划生育委员会主任没参加。经调查,他们四人正在‘花花世界’喝酒。从上午十点喝到下午四点,把开会的事儿忘记了。我就在政府大会上批评了他们。对于这种干部,如果我这个市长连批评的权力都没有。我就没法工作了。当然,这种事应当向市委汇报。我没有及时汇报,是我的错误,今后保证改正就是了。”

    “喂,我打断市长一句话。”公安局长朝孔书记举起了手,报了个爆炸性新闻,“昨天晚上老伞在路边店嫖娼,让我们巡警抓了个‘现行’。我的副局长正向纪委和组织部汇报情况呢。”

    “知道了。”市纪委书记和组织部长点点头。

    “哼,作的紧,死的快!”孔书记听到这儿冷笑一声。对此事,他像是早有预料。

    “我接着说……”庾明看了看秦柏和杨健,“关于公务员下岗的事儿,我是应当注意一下策略。不过,这事不搞不行。别看那二百五十人闹到省委,我还是要坚定不移搞下去。规划办那几个人的心啊,都黑透了。同样的地皮,批给个体户,二十万就能批下来;国有企业就是四十万也批不下来。就惦记着吃‘回扣’。这种人,在资本主义国家也要治罪,况且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政府。另外,为什么上半年财政日子好过了。就是因为我们减了一批‘喝茶水看报纸混日子’的干部。当然,下去的人有些想法。不过,总比都坐在机关开不出工资好吧。这件事必须坚持搞下去。如果不搞,政府的日子岂止是过不下去。弄不好,就要垮台!

    “还有,关于减少20经费的事,是?撞了些。听说 一些清水衙门连报纸都不订了。这中我的失误。回去之后,尽快让财政局拿出解决办法。

    “最后,对大家的批评,我再次表示感谢!”

    “好啊,怎么样?”孔书记听完了庾明的发言,像是非常满意,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挺好挺好!常委们一个个高兴地表起了态。

    “是挺好!”杨健的脸上也多云转晴了,“庾明同志啊,你这一解释,我全明白了。今后咱们配合工作就更有力了!”随着他的话音一落,他的手掌还啪啪地拍了几下。

    “好吧,同志们,我说几句。”孔书记总算开始总结了。

    常委们纷纷拿出了记录本。

    “庾明同志,这大半年啊,市委和蓟原人民对你的工作是满意的。在外地人面前,蓟原人都为有你这么一位好市长感到自豪呢!

    “不过,咱们功是功,过是过。你的施政策略,欠了点儿灵活性。对一些问题的处理,不大符合程序嘛!

    “咱就说这减人减经费的事儿,年初,市委对此是原则同意的。但是,你得搞点儿调查研究再下手吧!一律减20,凭什么呀?我分管的这个政策研究室,现在印简报都没钱了。

    ”还有,一些局级干部,作派是有问题,你批评他们也对。可是,你在政府大会上点名道姓地批评张三李四,总得和市委打个招呼才好哇!这些人受了批评,来组织部发牢马蚤,我们的组织部长不好解释嘛!

    “当然,作为市长,对一些个不听政令的人,该管还是要管。像老伞这号腐败分子,不用他就对了。你也是市委副书记,政务要敢于决策。在特殊情况下,对干部也要敢于处理。

    “最后,我想再次强调一下,大家对你的工作提出些意见,是对你的关心和爱护。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尽快通报政府全体领导成员。研究出解决办法。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孔书记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然后用一副异常严肃的目光瞅了瞅大家,强调性的提高了嗓音,“从今天起,大家对政府工作有什么意见,要通过组织提出来,在会上解决。谁要是再在背后乱议论,搞小动作,甚至鼓动离退休的老同志搞名堂,就是自由主义,就是破坏团结,市委一旦发现,决不姑息!”

    嘿,这才是孔书记今天要说的话呢!人们的心里一下子亮堂了。

    “最后,我透露一个内部消息:省委马上要派一位市委副书记来,哦,因为纪委老刘同志要退休了。这位新来的市委副书记还要兼任纪委书记。这一下,我们的领导力量就更强了。他来了之后 ,我们坐在一起,开个欢迎会。嗯,昨天,我看到市财政的数字出来了。咱们的财政收入完成了51,这是我没有想到的。还有,咱们的其它经济指标,也都过半了。这是个好兆头啊!今天早晨,省委书记打电话表扬了我们。下半年,咱们一齐努力,把蓟原的名次再往上提一提!”

    接着,孔书记宣布了散会。疲乏的人们,纷纷伸起了懒腰。

    新市委副书记要来的消息他们早就听说了,今天不过是正式通报。对这事,除了杨健心里有些不得劲儿,别人都抱了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喂,孔书记,今天是咱们党的生日。又跟着你开了大半天会,你就让我们饿肚子回去?”工会主席和书记开玩笑了。

    “瞧你个馋猫!”孔书记盯了他一眼,“食堂早就安排完了。今天啊,自发性秘书长请大家吃一顿。不过,我们大家喝茅台,你呀,喝你的‘二锅头’去吧!”

    “那不行。二锅头,我拿回家喝去。”

    “喂,孔书记,电影公司来了个外国大片,你敢不敢让大家开开眼界?”市委宣传部长是位女同志,说起话来很大方。

    “什么大片?”人们一下子来了兴趣。

    女部长没有说电影片的名字,却强调说:“这片子,中央领导都看过的。”

    “看!”孔书记显得格外高兴,“吃了饭大家就去。高科技制作的精品,欣赏欣赏嘛!”

    “好!”人们鼓起了掌,他们没想到一向保守的孔书记今天竟这么开明。

    “大姐,电影里是不是有光屁股的镜头?”工会主席咋咋呼呼扮了个鬼脸。

    “有,有你娘的屁股!”市委宣传部长骂了一句,接着又一扇子打了过去。

    “打得好!打是亲,骂是爱呀!”人们为工会主席起哄了。

    第四十章  不祥的预感 [本章字数:1698 最新更新时间:2009-07-28 05:44:120]

    第四十章  不祥的预感

    今天市委常委的民主生活会,是我事先没有想到的。

    今天会议的效果,也是我不曾预料到的。

    会议开到这个份儿上,是成功呢?还是失败呢?

    对此,常委们大概各有各的看法。

    我想常委中的大多数人,会认为这次会议是成功的。你看,市委“一把手”运用生活会这种方式把班子内部潜在的矛盾暴露出来,并不失时机地将其解决在萌芽状态之中,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从会议效果上看,杨健、吕强这两个对我意见最大的人能够畅所欲言地说出心里话,已经很不简单了。而且,对于我的一番解释,人家也表示了理解。在桌面上,人家说了那么多有利于团结的话;在酒席上,两个人又三番五次地向我敬酒。这说明人家对你庾明已经仁至义尽了。事既至此,你庾明还有什么理由再挑人家的礼呢?

    把我弄得哑口无言,是今天会议的一个明显效果。

    可是,就整个会议的气氛以及吕、杨二人说话的口气给我的感觉而言,我觉得,这次会议并不成功。

    是的,我承认,这次会议的主旨是在为我解脱──解决一些流言蜚语有可能经我造成的某种心理负担。让我放下心理包袱去坦然地面对蓟原的困难局面而大胆地采取各类施政措施。而且,从孔书记那不容置疑的态度看,他坚决地站在我这一边──其中,在批评中不乏鼓励和宽容。而对于其他人,则是在不点名的批评中给予某种程度的指责。有句话,他说得多么直接而露骨──从今天起,大家对政府工作有什么意见,要通过组织提出来,在会上解决。谁要是在背后议论,甚至搞小动作,就是自由主义,就是破坏团结──市委“一把手”这种鲜明的态度,无疑是对杨、吕二人的警告和震慑。

    可是,我在感激孔书记对我大力支持的同时,却多了一份更大的担心:这次会议,分明是更加疏远了我和杨、吕二人的关系,或者说是加大了我和他们二人之间的矛盾。

    与其这样,倒莫不如糊里糊涂地僵持下去。过了一段时间,等我们相互看清了对方,再采取应当采取的对策更好一些。

    我甚至觉得,这次会议开得有些多余。

    时代发展了,人的素质提高了。我不相信,高级领导者之间这么深层次的矛盾,一个民主生活会就把问题全部解决了。

    我真希望在这次会议上我和吕、杨能够争斗起来。那是解决矛盾的惟一办法。在斗争中。相互摆出自己的一切,痛痛快快地“打”一场,是非胜负或许能见分晓。

    若是被打败了,那就说明蓟原不是我施展才能的地方,只能甘拜下风,老老实实地顺应潮流,做个超脱的虚官算了。

    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