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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家四姐妹之四:谍医谋第10部分阅读

    千斤。

    “或者,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站不起来了?”乌兰又追了一句。

    木扬错静静伏在地上,脏污的脸埋在乱发里,看不清神色。

    乌兰不顾婢女的劝说,再走近几步,伸手抓起木扬错的头发,将她的脸抬起来。

    联盟

    乌兰看着木扬错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从来就不是你的敌人,是你自己想错了。”

    她放下她,站起身理理衣衫,昂然走出毡房。

    “留下两个人伺候她,像伺候我一样。”乌兰轻声吩咐,脚步不停。

    天气回暖了。初春的阳光泼洒下来,将远近毡房都镀上一层金色,房顶上装饰的彩色饰品闪闪发光。

    一年中最美丽的时光就要来到了,乌兰相信木扬错不会继续在阴暗的房间里沉沦。

    她脚步轻快地走回自己的住处,吩咐人送信给滕江府,叫他们派人来领赏。

    不出所料,来的果然是泰格。

    乌兰坐在案边摆弄一只金丝鸟笼,对着泰格微笑:“不过拿些东西回去,你主子怎地派你来了。你在府上地位不比其他人,倒叫我觉得礼物不够,不好拿出手。”

    泰格行了个礼,笑说:“王妃安好。得到王妃赏赐是无上的光荣,滕江大人本该亲自来领,但实在公事繁忙脱不开身,只好派卑职来,希望王妃不要怪罪。”

    其实滕江根本对这赏赐毫无兴趣,想要推掉不收,是泰格极力劝他和王妃搞好关系,还自告奋勇来酋长府领赏。滕江虽然不以为然,但有感于泰格的苦心,才勉强派他前来。

    乌兰笑言:“泰格大人果然会说话,怪不得王爷总夸你。”

    泰格脸露喜色,语气十分激动:“能得到王爷赏识真是卑职想不到的福分。卑职日后定当更加努力,报效王爷和滕江大人。”

    “好了,客套话就不说了。”乌兰指指案上金缎盖着的托盘,“这是王爷赐的一些小摆设,都是金子做的,镶了些宝石我也叫不上名来,我转赠给滕江大人,还请大人不要嫌弃,收下这一点心意。”

    俗话说,做戏做全套,泰格这么滴水不漏,乌兰就陪着他演。周围伺候的婢女们,谁能看出来两人其实另有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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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是王爷特赐给王妃的,我家大人不好收下,王妃的心意我们领了,这些礼物还请收回。”泰格行礼道。

    乌兰诚恳的说:“王爷若知道我和你家主子关系缓和,自会十分高兴。不必多说了,东西你带回去,你家主子面前还请你多多美言,早日消除他对我的成见,也算为王爷分忧。王爷手下最器重的大臣,和王妃闹别扭,传出去叫人笑话不是?”

    泰格连连点头:“多谢王妃赏赐,卑职一定不辜负王妃所托。”

    乌兰继续摆弄金丝笼,状似无意问道:“最近你家主子可有提起我?”

    泰格抬眸,看了看她的眼睛,明白“你家主子”这四字另有所指。

    他扫了一眼周围立着的婢女,斟酌语句,慢慢说道:“自从那夜向王妃赔罪之后,卑职回去说起王妃宽容待人的心意,于是我家主子对王妃印象大为改观。”

    “哦?改的如何?”乌兰停下手中动作,她隐约明白泰格的意思,可还想更确定一点。

    泰格说:“我家主子听到卑职转述的话后,说,王妃做事定有自己的道理,他不能总按自己的想法去揣测,以免造成以前那样的误会,给王爷和王妃添烦恼。不过,我家主子也让卑职找机会打听王妃的心思,知道了王妃的心思,一切就都好办了。”

    乌兰仔细听着他的话,去掉掩饰,捉住关键,她明白了泰格的意思。

    她那晚叫他们不必再做救她出去的准备,看来布赫是暂时同意了,但他想弄清她到底有什么打算。

    乌兰笑笑:“难得滕江大人肯这样屈尊,来问我的心思,真让我受宠若惊,劳烦你替我谢谢他。至于我的心思也很简单,不用费力揣摩。”

    她慢慢地郑重说道,“我和你家主子是一样的心思,怀着一样的目的,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拓陀部落,两者没有任何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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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样的心思,一样的目的,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拓陀。

    泰格略一思索,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吃惊。

    这个女人,她也要灭掉拓陀部落吗?

    看到他有些压抑的眼神,乌兰继续说:“你家主子在外头,我在里头,虽然身份地位不同,但都要齐心协力,为王爷分忧才行。你说是不是?”

    泰格欠身:“王妃所言极是。”

    他心中暗暗思索她的话——你家主子在外头,我在里头——莫非,她也要学我,在拓陀城中做暗探么?那时时刻刻陪伴在阿尔多身边的她,作用可就大了。但她可靠吗?

    乌兰点头:“你可以走了。回去将我的意思告诉你家主子,看他怎么说。不过不管怎样,我对王爷的心意永远不变,也希望你家主子和我齐心。经过这么多事,他应该知道,他别无选择。”

    泰格施礼告辞:“王妃放心,卑职一定转达。祝王妃安好。”

    乌兰看他端着托盘出帐,扫了一眼周围的婢女们,见她们脸无异色,放下心来。

    她们一定以为,新上任的王妃急需扫清异己培植势力,刚才那番话,定是在恩威并施拉拢滕江大人。

    泰格寻了时机,在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带给布赫。

    没过多久,赤喙鹰带回了布赫的答复,只有短短四个字:

    同意。可信。

    前两个字,是答复泰格的第一个问题,是否同意乌兰做暗探。

    后两字个,回答的是泰格对乌兰的怀疑。

    泰格握着纸条一阵激动,安插在阿尔多身边的暗探,没有比乌兰更合适的了。虽然只有两次接触,但他看得出来,这女人聪慧机敏,懂得察言观色审时度势,是做暗探极佳的人选。

    他一口将纸条脱下肚子,满脸喜色去布置局面。

    他这样高兴,却不知道千里之外,他的主子布赫已经愤怒到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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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步错,步步错。布赫现在是深刻体会到这句话了。

    从一开始,他就不该任由乌兰坚持她自己的主意,如果那时就把她强势留在身边,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现在非常后悔。

    赤喙鹰不断传来的消息,让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她落在阿尔多手上并成了他的女人,她被吊在寒风中受尽折磨,她要报仇固执地不肯离开,现在,她竟然又要他和她联手,一起灭掉拓陀。

    简短地回复了泰格,他跨上马在丛林中狂奔。

    她料得对,他拿她没有办法,除了答应她的要求他别无选择——感情和理智上都是如此。

    他只能用疯狂的奔跑来发泄。

    他几乎想一路奔驰到阿尔多的本部,将乌兰抢回自己怀中。

    可是那是异想天开。就算他布赫再如何布局巧妙,如何勇猛机智,如今都还不可能办到这件事。

    他只有继续苦心经营,在与阿尔多的周旋中蓄积力量,等待时机。

    丛林深处的水池边,布赫跳下马一头扎进冰凉的水里,惊起对岸正要下水沐浴的郑仪光。

    她匆忙披上外衫,惊慌叫了一声。

    布赫抬头看她,忽然生起一阵厌恶。他宁愿城破当晚出了差错的,是派去营救几个舞姬的士兵,而不是那队救乌兰的。

    可为什么事实总是不尽人意,他宁愿被阿尔多抓去的是她们。

    郑仪光感到布赫身上的杀气,惊了一跳,轻轻叫道:“大……统领?”

    布赫冷冷说了一句:“你不用去拓陀了,改日我派人送你进王都。”然后翻身上马,瞬间消失在林中,只余一阵马蹄声声。

    他是要在阿尔多身边安插探子,可从没想过那个人会是乌兰。

    他无法给她更多,却还要陷她于水深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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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兰知道泰格会带来好消息,也知道他会安排好一切,但还是被他的方式吓了一跳。

    这天梳洗完毕,婢女们端上早餐,乌兰遣朵玛给木扬错送一些过去,只留了一个小婢女在身边伺候。

    那小婢女卓佳面貌忠厚,不喜言笑,看起来十分可靠老实,做事也麻利,乌兰近来很喜欢她。

    卓佳给乌兰布置餐具,待乌兰坐在桌边,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退后,而是继续看着乌兰。

    乌兰诧异:“你有什么事?”

    卓佳行了个礼,叩头道:“见过主子。”

    “你怎么了?”乌兰一时摸不着头脑,大清早的这是演的哪出。

    卓佳叩完头,认真说:“泰格大人叫我给您带话,府中他不方便总来,以后有什么事由我转达,王妃想和泰格大人说的话也可以告诉我。”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却让乌兰吃了一惊。

    难道卓佳是泰格的人?乌兰不敢确定,笑了笑说:“我也没什么话可让你带,只要滕江大人对我消除偏见,就不用泰格从中周旋了。”

    卓佳闻言抿嘴笑笑:“王妃会错意了。以前我的主子是泰格大人,也就是远在西北的布赫大人。如今泰格大人吩咐我跟着王妃,以后您就是我的主子。”

    乌兰状似无意道:“你身在酋长府,怎么主子却是泰格?布赫又是谁?”

    卓佳俯首:“是奴婢没说清楚,让王妃疑心了。布赫是胸前挂鹰蛇骨饰的人。泰格大人让我转告王妃,那日王妃所提的事情,布赫大人那边已经应允,请王妃按自己意思办吧。”

    布赫胸前挂的骨饰,一直贴身藏着,外人并不知情。见卓佳如此说,乌兰放下心来,重新审视这个小姑娘,叹道:“真是没想到,一个泰格已经让我吃惊,现在又冒出你来,布赫到底在拓陀安插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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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佳抿着嘴笑笑,开始伺候乌兰用早饭。

    朵玛从木扬错那边回来了,禀告说木扬错这几天慢慢恢复正常,今天一大早已经梳洗整齐,一会想来拜访乌兰。

    乌兰笑着点头:“恩,她愿意来便来,我时间有的是,随时恭候大驾。”

    木扬错看来并非愚人,以前的暴躁脾气,经过这一事后应该也会收敛吧。乌兰想要看看她到底能有多大用处。

    她一时心软救了她,现在看来,救得没错。

    木扬错来见乌兰,衣饰整齐,举止正常,前些日子的疯癫状态消失不见。

    她竟对着乌兰行礼,口中说着:“见过王妃。”

    乌兰起身扶起她,笑说:“夫人不要这样,册妃仪式还未举行,夫人叫我乌兰吧。”

    木扬错却说:“即便未正式册封,话已经从王爷口中说出来,王妃就是王妃,而我已经被王爷休了,请不要再叫我夫人。”

    乌兰屏退左右,只留下朵玛和卓佳。她笑着扶木扬错坐下:“王爷当时盛怒之下,做事未免冲动,事后必定后悔,大概碍于面子,不好将说出口的话收回来。”

    见木扬错略有所动,乌兰接着说:“王爷脾气暴躁,夫人怎会不知道。夫人是王爷的结发妻子,夫妻并肩这么多年,王爷怎会说休便把夫人休了。”

    木扬错低声:“可不是说休便休了。”

    乌兰摇头:“在我看来,王爷不过是对夫人略施小惩。”

    木扬错张口欲言,乌兰阻止她:“夫人且听我说。夫人是否以为,这个略施小惩未免太过严苛?可当时夫人差点将我害死,王爷急怒之中,若换了别人也许早就一刀将她劈了。王爷能控制情绪将夫人关在暗室,还给夫人三天的悔过时间,不是念在夫妻情分,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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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不是念在夫妻情分,也念着夫人娘家的帮衬吧。”乌兰停了一停,又说一句。

    木扬错是金图部落酋长的女儿,又是奉着南王旨意嫁给阿尔多的,之所以这些年她那样跋扈,除了本性使然,不就靠着这两点么。

    木扬错似乎被说动了,呐呐问道:“我……我差点将你害死,为何你要救我?”

    乌兰指指朵玛和卓佳:“你问问她们,我可是心肠歹毒的人?我说过,你的敌人从来就不是我,是你自己被谣言蒙蔽了双眼。”

    见木扬错似乎不大相信,乌兰笑笑:“其实我和你一样,心思简单,容易被外面的人和事左右。说实话,那天我去暗室,本来是去找你报仇的,结果看到你那样子,怎么也狠不下心去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已经受到那样的折辱,我又怎么下得去手,再给你雪上加霜?”

    木扬错闻言心中大愧,若是她和乌兰换个位置,她就未必能像乌兰那样大度。将心比心,她瞬间对乌兰没了任何成见。她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心中想什么就说什么,情不自禁拉住乌兰的手:“你……我对不起你!”

    乌兰反握住她的手,坐到她身边:“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你应该将过去的事都放下,好好想想今后怎么办才行。”

    “今后……”木扬错叹了口气。

    她脸上是绝望的神色,乌兰却知道她心中还有希望。

    否则,她怎么会被乌兰骂过之后,自己重新站起来,又怎么会一大早衣饰整齐地前来拜见乌兰。

    只不过,她这点希望大多都在乌兰身上,她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乌兰替她说:“王爷本来吩咐不许放你出来的,可是那天我放了你,他不但没责怪,反而松了口气。想必,他也有意放你出来,只是不好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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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让人放你出来,派人伺候你,王爷都没有反对,我猜测着,似乎他对此事还比较满意。王爷什么脾气,夫人你还不知道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却怎好和他硬碰硬,最后吃亏的不还是你自己?你吃了亏,什么人会偷着高兴,什么人会觉得阴谋得逞?”乌兰拉着木扬错的手,推心置腹。

    木扬错叹口气:“我比你多活了这么些年,还不如你明白事理。”

    卓佳端来清茶,朵玛轻轻放在两人面前。

    清冽的茶香飘散,乌兰拿起盖碗,端给木扬错:“这是王爷特从汉地弄来的新鲜茶叶,不知夫人是否喝得惯。”

    木扬错口中称谢接过来去,乌兰看出她脸上的羡慕和无奈。

    乌兰就是故意在她面前显摆,让她看阿尔多对乌兰多么上心,什么好东西都肯给。

    她接过木扬错刚才的话:“夫人大半生养尊处优,我却连接经历磨难,所以遇事想的多一点。不过经过这件事后,想必夫人性情也会转变吧?只要夫人改了以前硬碰硬的性子,多顺着王爷一点,我自会帮衬夫人。起码——先恢复夫人的名分。”

    木扬错惊喜交加,她正盘算着如何求乌兰帮忙,没想到乌兰主动自己说出来,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夫人不必怀疑我诈你,也不必揣测我的用心。”乌兰抿了一口茶,“我们都是王爷的女人,大家和和美美才对,才能让王爷无后顾之忧。”

    木扬错连连称是。

    “你们下去吧,我和夫人说几句体己话。”乌兰遣退了朵玛和卓佳。

    该让她们听的都说了,乌兰知道朵玛肯定会将两人对话一字不漏转述给阿尔多,接下来的,就是不能让她听的了。

    朵玛和卓佳退出帐外,乌兰细细抿茶,半晌不发一言。木扬错不知她的意思,也只低头喝茶。

    大年初六十更结束,童鞋们晚安。

    谋初

    “这些日子以来,夫人受苦了。”乌兰放下茶碗,看着木扬错道。

    木扬错虽然今天装扮的整齐,但到底经过变故,脸上的憔悴是脂粉无法掩盖的。她本是发福的圆润,此时下巴却瘦的尖了,眼窝一圈淡淡的乌青,显然是思虑太过睡眠不足的结果。头上和身上的饰物也少,乌兰第一次见她,她的胸前重重叠叠挂着许多各色宝石,如今却只有一个简陋的银质项圈,大夫人的气势和威严早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