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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第24部分阅读

容,他哪有机会三番两次的跑到城里刷声望?

    难怪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位六小姐还没正式嫁给方家,就已经开始偏向方家人了。

    如今面对王恕老大人,他方应物全面处于劣势,所能做的也就是靠刷声望来稍稍壮大自己的话语权了。如果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变成了名人,那么面对王恕老大人时自然不同。

    看过《奋斗在新明朝》的都知道,大明的名利场中,饭可以不吃,声望不能不刷,声望是可当真金白银的硬通货。此时正好叫方应物遇到了公开辱骂商相公的王铨

    这时忽然有门禁过来禀报道:“外面来了两个掌柜的,想求见方小公子!他们说,愿出二百两银子,求方小公子将什么如初见、立中宵的全篇写下来,赠送给他们。”

    二百两,这可当真不少!方应物有点心动,随即道:“先请进来见见。”

    王六小姐却对门禁喝道:“什么东西,回绝了去!”

    她又扭头对方应物教训道:“你怎能沾惹上苏州士子这些卖文的坏毛病!为人要洁身自好,不要用铜臭玷污自己的作品!

    苏州是烟柳繁华之地,温柔富贵之乡,士子习气不甚好。我最钦佩的就是你父亲在这里游学时,不受任何纷扰蛊惑,心性坚韧无比,这才是顶天立地好男儿。你与你父亲相比,定性差了不少,所以我担心你留在苏州府不是好事。”

    方应物苦笑,王六小姐成了后母,这日子肯定不好过啊,不愧是父亲看上的女人,也不愧是能看上父亲的女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再次深腰揖拜,很恶趣味的叫道:“母亲大人在上,谨受教!”

    什么?王六小姐冷不丁听见方应物叫她母亲,瞬时满脸通红,脑子像是炸了一样,嗡嗡嗡的作响。

    虽然她始终将自己摆在这个母亲角色上,全心全意的对待方应物,生怕将来留下什么导致家庭裂隙的种子。但真当被其实只小一两岁的方应物称呼为母亲时,还是遭到了极大地冲击。

    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便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的一直出了院子。(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喧宾夺主喧

    方应物看着王六小姐的匆匆背影,自言自语道:“平时派头十足,怎的如此经不起玩笑?不是还有人要求诗么?一不做二不休,再散几出去好了。”

    又过了两日,有船队缓缓进了阊门,又在巡抚行辕附近码头靠了岸,这正是王恕老大人的仪从。

    却说在四月初时,因吴淞江下游淤塞,苏州北部以及常州府一代了大水。这几天巡抚王恕老大人亲临一线勘查灾情,并下令开济农仓赈灾,并要求各县组织灾民修补堤坝。

    在灾区连轴转数日后,这日王中丞满怀疲惫的回到了府城。他律己甚严,巡抚仪仗从简,没有搞出清场开路的威风,再说苏州府文人士子、官宦世家太多,还是谨慎一些好,胡乱招来议论不是好事。

    离巡抚行辕不远时,王恕随意透过轿子小窗向前看去,却现在行辕外的大牌坊下,成群的聚集了一二十人。

    王老大人轻轻叹了口气,作为一个三品副都御史巡抚,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见他,他早已习惯了这一切。虽然他在高层眼里是属于不得志的人,是被打到地方混日子的人,但在这一亩三分地却算是位高权重,当然寻门路的人络绎不绝。

    可是这些人消息也太灵通了罢,连他回行辕的时间都知道,还特意提前等候在这里?

    今日刚刚回到行辕,必然有许多积压公务要处理,怎能将时间浪费在往来应酬上?再说这两天他有件涉及本地财税的大政务需要仔细斟酌考虑,不便被打扰。

    想至此处,王恕招招手,将长随叫过来,隔着小窗吩咐道:“你去对等候的人说,本官今明两日不见客,叫他们散了罢。”

    长随得了吩咐,小跑向前,将此消息传达给众人。王老大人的轿子路过牌坊时也没有停下,一直到进了行辕大门。

    却见那长随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小的去说了,可他们并不散去!”

    王恕久在地方为官,经验极其丰富,闻言立刻想到了什么,很严肃的问道:“彼辈莫非有重大冤情前来控告?若是如此,立即请入。”

    长随解释道:“他们说不是来拜见老爷你的,而是要求见方公子!”

    方公子?王恕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行辕中只一个姓方的可以勉强称为方公子。“找他作甚?”

    能做长随的自然都是机灵人,早就简单打听过情况,“好像是这几天方公子大出风头,这些人都是来慕名拜访的。”

    王恕有几分哭笑不得,敢情行辕门前聚集了一群人,不是来拜见他这个主人,而是来找方应物的,这是喧宾夺主罢。

    好像他不在的这几日,方应物很是闹出了点动静出来?小孩子总是喜欢做出些动静,以吸引大人注意,表示自己长大并成熟了。

    越是这样的小孩子,越是不能搭理他!王恕很老练的想道。

    本来回到行辕,他准备召见方应物,考考他的学业,指点指点他读书。但现在看来,此人既然如此不安分,那么还是先晾着好了。

    回了家,王恕还真就不见方应物,抓紧时间在书房批阅公文。不知过了多久,却见长随过来禀报道:“文老爷来了,在前面厅中。”

    这位文林是成化八年的进士,在南京当过官,身体不好的原因,去年回到家里静养。他与王恕有过几面交情,但交情也不是很深,毕竟不是同一时代的人,差了将近三十岁。

    王恕便喝道:“我说了不见客,你怎的还来禀报?”

    长随答道:“文老爷说不用见老爷,只是来求诗文的,有了准数就走。”

    王恕忙于公务,哪有闲心纠缠,用力挥挥手道:“我答应了,叫他留下题目,自己先走罢,等有了空便给他写。”

    这世道,彼此之间求文是很常见的现象。无论祝寿、立碑、作序、送行、修家谱等等,都需要请别人做诗词文章,当然越是名家越好。有关系就用人情请,没关系就花钱买。

    长随为难道:“不过文老爷说,是前来求方公子为他家小公子作劝学之诗,并不是找老爷来的,请问老爷答应否?”

    饶是王恕心性坚定,此时也忍不住有几分尴尬,怎么又是来找方应物的?方应物真有如此之好?

    “这随意!叫方应物不要慢待了客人!”王恕担心方应物年少轻狂不知轻重,便吩咐道。

    其实就算王老大人不说,方应物也不会慢待,因为文林文老爷的儿子叫文徵明,今年与唐寅同岁

    不过王恕也起了好奇心,又对身边下人道:“你去六姐儿那里,将方应物的诗词拿几来瞧瞧!”

    不多时长随拿着纸笺回来了,王恕放下公务,展开纸笺看去,却见有两七律。看了看这落花诗,又看了看那台阁风,王老大人深深的迷惑了

    诗的水平很高,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两七律之间千差万别,一悲春伤秋哀怨凄苦之作,一是瑞丽堂皇太平气象之作,完全不似一人的手法,难道方应物是个性格分裂的人?

    还是说方应物已经到了功臻化境、随心所欲,想要出什么效果就出什么效果的地步?这不可能罢?

    正疑惑时,又有门官前来禀报:“门外有前少卿李老爷前来拜访。”

    王恕放下手里诗文,吩咐道:“有请!”

    他说这两日不见外客,那当然是针对一般人而言的,至于关系比较密切的亲友类当然不在此列。

    门官口里的这位“前少卿李老爷”指的是前南京太仆寺少卿李应祯老爷,字贞伯,号范庵,当世书法大家,文化名人。李老爷是苏州人,刚五十来岁就辞官致仕回了家,现就居住在苏州城里。

    王恕在南京做官时间很长,和李应祯很有些交情,所以不好将他拒之门外。何况这李应祯正是王恕主动请过来的,准备找他参详一些事情。

    要知道,京官和地方官不同,京官可以杜门谢客洁身自好,但地方上的官员就需要经常和本地大户打交道,不然许多事情就办不好。

    不多时,李应祯老爷被下人引着,来到了书房外,王恕上前迎了几步,将他请入内。宾主落座,寒暄了几句各自近况,便就进入了正题。

    王恕邀请道:“范庵许久不见,今次便不要走了,你我摆酒夜谈,我还有件事情要请你帮着筹划。”

    李应祯对邀请不置可否,却先问道:“介庵公,即便你不请,我也会自到。听说方应物方公子寄居在贵府上?”

    又是要找方应物的?王恕老大人已经有点麻木了,今天好像人人都找方应物,这巡抚行辕谁是主人?

    他迟疑了片刻,一边派人去叫方应物过来,一边反问道:“此子确实在吾府,你要寻他,莫非是他有什么不周到之处了?”

    李应祯苦笑道:“小弟我是受人之托,做个说客来的。”

    王恕正要问个详细,却见方应物已经窜进了书房。不由得心里暗骂一句,这厮来的真是快,只怕一直在等着机会来找自己罢!

    方应物对便宜外公见过礼后,正偷偷打量另一位老者,猜测他是谁时,便听到王恕对他喝道:“这位是原太仆寺少卿李大人,有事要找你,仔细听着教训!”

    方应物再次见礼,却见这位李老先生笑道:“介庵公言重了,我只是前来做个和事老。年轻人之间,意气相争时常有,有些事情过去了就可以放下,冤家宜解不宜结。”

    和事老?这是为哪家而来?是王铨家,还是三人组其中一家?方应物没有说话,一面在心里想着,一面继续听。

    李老先生缓缓而道:“方小友你和那王铨起了口角,在望远楼闹了一场,这是因为他诋毁商相公在先,的确是他的过错。

    现如今王家已经处罚过王铨,因为我与介庵公有旧,因而王家委托老夫做个中人,请方小友往东山王家一行。化干戈为玉帛,就此一笑泯恩仇,方小友以为如何?”

    方应物当即就猜出了王家的意思。这次王铨丢了大面子,情急之下抄袭诗词被抓了现行,绝对是一桩丑闻,而且波及到王家的脸面。

    从王家角度,王铨也是年轻而有才的人,将来很可能也会有成就,当然要力保。毕竟王家祖上并不是官宦世家,从王鏊这里才开始渐渐显迹,王鏊之弟王铨则是下一个被寄托厚望的对象。

    但想要最大化消除丑闻影响,莫过于请他方应物见面,然后把酒言欢,互相谅解。

    如果连他这当事人都原谅了王铨,甚至进一步假惺惺的结成不打不相识的好友,那么别人更无可置喙,那舆论压力自然也就缓解了。剩下的,就是用时间来渐渐抹平这件事情。

    面对王家伸过来的橄榄枝,方应物又想了想,是可以答应的,解了一桩仇怨总不是坏事。

    还是大度一点罢方应物想定了后正要答话,不过却被王恕这便宜外公抢在了前面。

    只见王老大人正气凛然的对李老先生喝道:“范庵岂不闻天地君亲师乎?那王铨诋毁方应物师长在先,便如辱人父母,这孰可忍孰不可忍!岂能轻易宽恕?

    王家这诚意,我看还差得远,范庵你来当这个说客不值得,还是请回罢!叫那王家仔细反思好,再前来商议和解之事!”

    方应物望着王老大人瞠目结舌,这是我自己事情,你老人家激动叫嚣什么?简直太喧宾夺主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在下自当效力!

    方应物猛然清醒过来,自己明明是要和解的,不能任由便宜外祖父在这里搅局——虽然还是不明白王老大人想做什么。( 百书斋 bishuzhi )他便又开口李应祯老先生道:“其实在下心里是”

    “秋哥儿你放心!”王恕老大人猛然拍案,打断了方应物言,此后又力道十足的说:“老夫绝对不会看着你被欺负!王家虽然是苏州大族,但老夫也不是好相与的!”

    方应物无语,真想说一句,我和王老大人你很熟么?眼前这位王老大人,完全一副帮亲不帮理、拼命护犊子的长辈形象,这和他的认知产生了错位。

    如果历史记载是真实的话,这位王老大人应该是自己家人犯了罪也能亲手送进大牢的无私作风,根本不可能无原则护犊子。

    政治家果然没有太简单的,方应物无奈道:“老中丞,在下”

    还没等他说完,又被打断了,王恕老大人霸气十足道:“不须有顾虑!一切有老夫为你做主!”

    李应祯老先生与王恕乃是多年老交情,他当然看得出来王恕是演戏,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是看不出来。

    但事情还是这件事情,李老先生便问道:“介庵公,王家托了我到这里,无论你如何想,总要给个回话,你就说如何叫我去回话罢!”

    王恕大包大揽道:“王家如果有诚意,就叫一个管事的老辈人出面,再约定好地方。老夫带着秋哥儿一起与他谈谈。”

    李老先生点点头道:“那也好,我这就去告知他们。”说罢起身告辞。

    王恕身份尊贵,不用送客太远,便叫方应物替他将客人送出去。

    等到了大门外。李老先生对方应物道:“方小友请留步。你日后若有功夫,可以再去劝劝我那女婿。”

    方应物疑惑道:“令婿是何人?”

    “你见过的,叫做祝允明。”

    方应物不由得暗暗叹道,这些吴中名士之间真是盘根错节,通过各种各样的关系紧密联系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个的地域性小圈子。

    同时以此关系网为平台,上下左右互相呼应,源源不断的在圈内制造出新一代名士。当然,前提是这批人确实很有才华。

    送了李老先生走。方应物回到书房,却看到王恕老大人坐在那里皱眉深思,手指头有节奏的在书案上敲击。

    王恕思考的很投入,没有注意到方应物进来。直到方应物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才将他惊醒了。看了方应物几眼。便开口问道:“你读书所为何用?”

    方应物连忙竭力表现自己,“经世济用,上报国恩,下抚黎民,这才不负生平志也。”

    王恕点点头,赞赏道:“虽然不知是否嘴上功夫,但能说出来。便也不愧是商相公教导过的。”

    方应物十分无语,若你老人家想表扬后辈,把前面那句“不知是否嘴上功夫”去掉行不行?不然真不知道你这是讽刺还是褒奖。

    王恕话头一转:“你对苏州府官田民田之事知道多少?”

    方应物有点兴奋,见了几次面。说话都是虚对虚,除了悲愤的为自己人品和能力辩解之外,其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王恕谈起土地问题虽然显得很突然,但可算有个实在话题了。

    他有心表现一把。迅略略回想了上辈子的研究情况,苏州府可是明史中的重点研究对象。材料多如牛毛。

    便有条不紊的答道:“据我所知,苏州府土地七万顷左右,十分之七是官田,十分之三是民田,也就是说,官田亩数在全府是三分有其二。”

    王恕一双老眼瞪得极大,他当然清楚,方应物都是正确的,这才更令人吃惊。

    这方应物的语气很轻描淡写,仿佛只是说一些微不足道的常识。可是此人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秀才,刚刚出家门没几天而已,居然对苏州府土地状况了如指掌,各种数据张口就来。

    别说方应物这种偏远山乡出来的,就是让苏州本地读书人来说,十分之九也说不上来苏州府有多少亩地,构成比例又是怎样的罢?一般读书人谁会去研究这些东西。

    王恕真来了兴趣,“你继续讲。”

    方应物道:“官田租太重,民田税太轻,长此以往,必然弊端丛生!”虽然他说得简单,但在王老大人面前这就足够了,老大人听得懂意思,不用太罗嗦,点到为止即可。

    所谓官田,就是国有土地,比如学业田、抄没田、建国前张士诚势力留下的土地等等;所谓民田,就是私有土地。还有个区分就是,国家对民田收的叫赋税,对官田收的叫地租。

    苏州府官田多,民田少。民田基本上都被大户地主所占有了,普通贫民无地可耕的,便被?br />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