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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第35部分阅读

你想要我去死吗?我方才打听的明白,那可是尚公公的宅第!”

    “若是尚公公亲自邀请你去,又该如何?”

    方应石哪里会相信,“秋哥儿向来说话谨慎,今日怎的如此信口开河?切莫胡乱对我说笑了。”

    “我可不是胡说,尚公公膝下无子,但又想要养个儿子。收罗了几十个美人在府中,但也要找男人,却看上你了。”

    方应石目瞪口呆,只觉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太监找养子的有很多,应该说但凡混到有头有脸的太监都会收养儿子,但像尚公公这样精耕细作的却是少有。

    方应物看这方应石为此消息久久无言,“不知你意下如何?”

    方应石没像方应物读过这么多书,也没什么正经身份,道德约束小,何况他的性子也不是胆小性格。猛然间听到有几十个美人恭候自己,心里便有点蠢蠢欲动。颇有“我的大斧早已饥渴难耐”的感觉。

    但理智上,又觉得这事太羞耻,太难为情,若被人指指点点也不好受。

    最后方应石回过神来,很不好意思的说:“我不知道,秋哥儿你是个有主意的人,替我做这抉择好了。”

    方应物撇撇嘴,“厂公话点了你,这种事估计也是强扭的瓜不甜。愿意不愿意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不说话,你自己想好就行。”

    却见方应石咬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拍着胸脯道:“我跟随秋哥儿这么久,耳濡目染也是知廉耻的人!那等禽兽之事。还是不做为好!”

    “也好!不愧是我身边的人!”方应物当然是无可无不可,“不过连禽兽之事都不做,那岂不是禽兽不如?”

    方应石愕然,一路继续纠结于要行为禽兽还是禽兽不如,不知不觉回到了浙江会馆。

    在前堂遇到了黄掌柜,方应物习惯性的打声招呼就要过去。但黄掌柜却喊住方应物,“忠义书坊姚先生那边。有人来找你!”

    方应物看了看周围,没见有其他人在堂上等候,询问道:“莫非等不及,所以已经走了?”

    黄掌柜答道:“不在这里。在旁边小厅里候着。”

    方应物带着几分纳闷,随着黄掌柜去了侧间小厅里,却看到里面坐着一位二十来岁的标致小娘子,便恍然大悟了。若是妇道人家。确实不适合坐在那人来人往的大堂上等人。

    黄掌柜为方应物介绍道:“此乃姚先生屋里的张氏娘子。”又对那张氏道:“这就是方公子了。”

    姚先生屋里的?方应物了然,大概就是姚谦在本地找的女人罢。但没什么名分,所以也只好如此含糊称呼。

    黄掌柜介绍完后,主动退了出去,独留方应物和张氏在这里说话。

    张氏娘子起身对方应物福了一福,话还未说,泪珠子先不停地掉了出来,又抹了抹眼泪,才道:“我家老爷遭了难,恳请方公子相救!”

    方应物大惊,“前两天见过还好好的,怎么就遭了难?”

    张氏泣道:“今日突然有东厂的番子,闯进书坊,说是忠义书坊犯之例,捉走了我家老爷!”

    听到“”二字,方应物脑子中自动冒出了金瓶梅等名词。不过成化年间这本奇书肯定还没出来,但出现小说苗头也是有可能的。

    瞧不出这姚先生还挺道貌岸然啊,开业那天还对自己严词说绝不印诲婬之书回头要找他借几本瞧瞧,没准还是后世散佚失传的佳作。

    不是方应物恶意揣测,不然姚先生还敢印什么?诋毁靖难的?诽谤圣贤的?侮辱帝王的?

    谅那姚先生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印这一类的,所以也只能往书籍上想了。这种书,就是个擦边球,只看官府管不管了。

    想至此,方应物对张氏宽慰道:“你不必忧心,东厂番子捉富商,只为钱财,并不会伤人性命,慢慢化解了就是。”

    方应物说这话也是有把握的,东厂厂督尚铭和西厂汪太监的作风完全相反。

    汪太监年少气盛,专在朝堂上搅风搅雨,惹得大臣都很烦他。而尚公公掌管东厂,却很少去招惹朝臣,专心致志在民间活动。

    最常见的业务就是刺探民间富人的各种过错,然后趁机捉拿富人,但不伤人性命,只为钱财。而这次,就是姚谦姚先生中奖了。

    但只要钱财到了,东厂就必定毫无伤的放人,这方面尚公公倒也是信誉卓著的

    张氏继续哭道:“这次只能指望方公子了,听家人说,方公子是连阁老那里都能说上话的。”

    方应物苦笑,难怪要来找自己这外地秀才帮忙,可阁老与直属天子的东厂是两回事啊,阁老的面子未必在东厂好用。

    不过可以理解,姚谦到京城大概时间也不长,开张没多久,估计目前就是与京县县衙、兵马司之类底层管理机构混了个脸熟。

    再往上的关系还没有建起来,他的家人病急乱投医找到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方应物转过头,对在身边侍候的方应石说:“石头兄,你面子大,说不定要求你献身了,不能禽兽不如啊。”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义薄云天

    国朝初年以南京为都城,太宗文皇帝靖难之后营建北京城,不过朝中时有南返之意。然后到了宣宗章皇帝时,才正式定下以北京为都城,不再南返。

    宣宗朝至今也不过五十多年时间,人口容易迁移,东西也好挪动,但文化却没这么方便就能搬家的。

    以印书业为例,主要还是集中在文风鼎盛的南方地区,特别是南京、苏州、建阳这些地方,而京师仍旧差了点。

    在方应物眼里,姚谦姚先生带着大批雕版和一些熟练工匠北上,准备在京师大展拳脚,也算是有眼光和开拓性的行为。

    如今山中无老虎,如果一切顺利,技术实力雄厚的忠义书坊能成为京师和北方地区印书业的龙头也说不定。

    这就是一种非常不错的舆论渠道,以方应物的见识,当然不会觉察不到其中的好处,这也是他积极主动与姚谦合作的最重要原因。

    有这么一个顺风车,能搭上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上,他也即将取得想要的双赢成果了。

    等到八股文选集刊行后,赚钱多少是小事,但若让自己的明日歌和序文随之流传,把自己士林名望提升至少一个档次不成问题。

    所以说,无论从同乡感情还是个人利益上,姚谦是必须要搭救的,自己不可能坐视不理,否则之前的动作全都要功亏一篑。

    方应物沉思片刻,又问张氏道:“他们可曾索要钱财?”

    张氏还在哭哭啼啼,“那些人狮子大开口,留了话要五百两。我家老爷前阵子新开张书坊,银子都投了进去。这才几天功夫,没赚得几两回来。哪有如此多银子可供挪用。”

    如此看来破财消灾这条路走不通,方应物只得将眼光重新落在方应石身上:“石头兄,还是要靠你出马了。”

    方应石浑身一紧,便又听到方应物道:“我给东厂尚公公写一封信,明日你便送信去。若他对你真有兴趣,应当会给这一分面子。”

    方应石苦着脸道:“秋哥儿你想要送羊入虎口么。”

    方应物鼓励道:“姚先生遭此大难,做朋友的要舍身相救!此乃人之正道也!”

    方应石用力拍胸脯,悲壮地说:“秋哥儿与朋友讲义气,我自然不能拖后腿。定当卖身相救,放心好了!这叫什么?义薄云天!”

    方应物笑道:“我看你还是跃跃欲试罢,毕竟几十个美人扫榻以待,一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了。”

    “秋哥儿你说过,生活中的事情。不能反抗就闭上眼睛享受。”

    方应物连夜写了书信,将此事说明,恳请尚公公对姚先生高抬贵手。到了次日,一大早方应物便督促方应石前去送信。

    放掉一个被绑架富商,对尚公公而言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多半也是下面人先斩后奏。看在送种马上门的份上,尚公公应该不至于驳回面子罢

    考虑得更深一点。京城局面如此复杂,和地方完全不同。嫉恶如仇、一味清高是没用的,能暗中与尚铭结个善缘,也不是什么坏事。

    而他本人也出了会馆。向西北方向的忠义书坊而去。姚谦出了事,自己作为朋友,总该去露一露面。

    下了轿子,将轿夫打走。方应物抬眼看去,忠义书坊那五开间的宽阔门面还是那个门面。只是门可罗雀。偶有行人路过,最多也就是看两眼便匆匆走人。

    门槛内正当中太阳晒不到的地方,坐着位凶神恶煞的男子。此人紧身打扮,箭袖长衣,腰间一块柳木腰牌故意悬空,很明显的晃来晃去。

    识货的京城人都能判断出,这样的人不是锦衣卫官校就是东厂番子,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这样一尊人物,神情不善的堵在门口,谁还敢轻易进来给自己找麻烦?

    书坊于掌柜无可奈何,点头哈腰的对这番子赔着笑说话:“这位杨头领,烦请挪动几步,到后面清凉地方喝茶如何?”

    “我看这里就很凉快!”这被称作杨头领的番子是一名东厂小头目,正式职位名称叫役长。

    于掌柜心里咒骂几句,虽然老爷被捉了去,但生意总要先维持着,这杨大爷堵在门口,谁还会进来百~万\小!说?但也只能继续赔笑道:“日头眼看起来了,这里很快便要晒着,凉快不了。”

    杨头领眼皮也不抬,“不知张小娘子去了哪里?若她肯出来陪着说几句话儿,移步到别处也无妨。”

    此时方应物站在门外,刚好听到这里,便明白了一件事。难怪书坊里这么多人,定要派张氏这妇道人家给自己报信,敢情是为了躲避这个番子纠缠调戏。

    眼看这杨头目越说越不像话,方应物高叫了一声:“于掌柜!”前些日子为了出书的事情,没少与于掌柜打交道,彼此都算是熟识了。

    于掌柜连忙迎上来见礼,方应物表态道:“姚先生有难,在下作为同乡好友自然义不容辞,必将竭尽所能救他出来!”

    那边杨头目听到方应物胡吹大气,冷笑道:“你这少年当真不知道厉害,我们东厂的事情你也敢管么!”

    明明是挺可怕的人,但方应物却始终提不起畏惧心,毕竟昨日刚与东厂厂公谈笑风生过,今天见到这等“底层”番子,就实在不觉得如何了。

    方应物迈步进了门槛,对着堵住门口的杨头领说:“好狗不挡道。”

    啪!杨头领愤怒的拍着扶手,霍然站了起来,斥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我看你就是姚谦刊刻的同伙,与我去东厂走一遭罢!”

    方应物不动声色道:“在下昨日刚从东厂出来,又去厂公宅中喝了几杯酒。你不妨去问问厂公,今日还请我去东厂么?没准过一会儿,上面就要你放姚先生了。”

    杨头领听到厂公二字,像是被浇了一桶凉水,面上惊疑不定,这人应该不会说这种很容易被拆穿、还容易惹来大祸的谎言罢?若真如此,一个能去厂公宅邸中喝酒的人,怎么可能是他能得罪起的。

    正当这时,又有个人气喘吁吁的跑到杨头领前:“厂,厂公传下话来,让咱们放了这姓姚的!”

    杨头领大骇,这少年当真所言不虚?也顾不上说话,匆匆随着手下人走了。

    目送东厂番子消失在街角,于掌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方应物道:“我姚家遭此大难,周边他人畏惧东厂,逡巡不前。本以为此次难有幸理,却不料方公子义薄云天,救人于水火中,请受我一拜!”

    啊,难道忠臣孝子之外,还能刷个义士名头么?方应物没想到于掌柜居然如此大礼,手忙脚乱的扶他起来,口中道:“为人友者,岂可不诚乎。”

    两人正要继续说话,却见有会馆的仆役找了过来,对方应物禀报道:“会馆里有人找你,与令尊之事有关!”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君臣父子

    听到与父亲有关,方应物猜测,父亲的事情大概要出最后结果了。而在这边,关于姚先生的事情,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不必一定守在这里等结局。

    于是方应物连忙告辞了于掌柜,离开忠义书坊,在胡同口雇了轿子,急急向会馆而去。到了会馆,便看到有一名锦衣卫校尉在前厅等候,黄掌柜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陪着说话。

    这校尉似乎认得方应物,见方应物进了厅堂,就转身对方应物道:“你是方秀才?”

    “正是在下。”方应物见礼道。

    “明日皇上遣人至诏狱向你父子话,所以要召你过去。”

    一切都清清楚楚了,又问什么话?方应物有点捉摸不透,这相当于平白多了一道程序。

    刘大学士审问过后,关于父亲的奏疏已经进呈上去,这事也必须要到了要出结果的时候。

    有“自作孽不可活”几句“忏悔”,究竟放不放人,是官复原职还是贬谪外地,天子任凭心意批几个字就行了,怎的又派人来问话?

    但圣心莫测,随便怎么揣度,也只能接受。方应物对校尉说;“明日清早,在下便去候着。”

    一夜无话,到了次日,方应物一大早便去了锦衣卫衙署,就在大门门廊下等候。

    没过多久,却见父亲也被从牢中提了出来,依旧是破损的官袍,忧郁的气质,以及那英俊到不像话的脸面线条。

    父亲可是“重犯”,身边被锦衣卫官校围得紧紧,生怕他跑掉。方应物也没机会凑到父亲跟前去,只能用眼神表示拜见了。

    大门门廊下静悄悄的无人说话,不知过了多久。远远看到有一顶四抬大轿出现在胡同口。同时还有若干小内监前后左右的服侍着,一路小跑簇拥着轿子到了锦衣卫衙署大门外才停下。

    有小内监掀开帘子,有小内监对着轿子门伸出胳膊去充当扶手。此时从轿中出来一位身材瘦高的人,只见得他身穿大红过监蟒袍煞是威风,下巴光洁,帽檐下露出的鬓角呈现花白,脸型较长但不突兀。

    方应物抬头看了几眼,心里猜测起这位大太监的身份。从着蟒袍派头和代替天子问话的资格看,此人不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就是司礼监秉笔太监覃昌。

    前文也介绍过。天子直接向外传话问话时,一般都是怀恩或者覃昌出面。

    这是天使,必须要大礼参拜。锦衣卫指挥使袁彬率众行礼过后,这大太监很有亲和度的挥挥手道:“诸君拜过陛下就可以了,起来回话。”

    袁指挥起身后。招呼了一声,“覃太监请入内。”

    原来是覃昌,听到覃太监几个字,方应物心里就确定了。

    覃昌摆摆手道:“贵衙署我就不进去了,免得冲撞了袁指挥的威仪,就在这里问。”

    方清之和方应物父子二人便一起被推到前方,覃昌扫视过两人。神色渐渐肃穆起来,不苟言笑道:“老奴代圣主问尔等几句话。”

    正式点出了天子,方清之和方应物听到这话,又只好跪下等候。

    覃昌声气中正平和的问道:“方清之。你亲口说说,你对自己被幽禁诏狱之事如何看待?”

    听到天使直接问起父亲的心情,方应物有点慌。这种诛心的问题最不好回答了,稍有不测就会被误解。特别对父亲这种正直人。

    更何况这等于是天子直接问话,所有回答也将直接传到天子耳朵里。连个转圜和文饰的余地也没有。

    又想起父亲上次那死活不肯写悔过书的伟光正态度,方应物心急如焚。他忍不住扭头去看父亲,只见他老人家剑眉紧锁,正在沉思,但神色却依旧坚毅

    坚毅个屁!这时候还不服软,绝对找死!方应物已经忍受不了煎熬,出声道:“父子连心,学生有话说!”他打算替父亲将这场问话糊弄过去。

    覃昌瞥了一眼,呵斥道:“还没有问到你,再敢擅自开口就掌嘴侍候!”

    方清之却转过身子,庄重的朝着皇宫方向三叩九拜,这吸引了众人目光。

    而后方清之才对覃昌太监道:“夫父母之于子,教而弗率,怒而笞之,所以行其爱子之心也。皇上可比群臣之父母,臣陷牢狱,亦似父母怒笞之爱也。”

    覃昌点点头,追问道:“你心中作何想?”

    方清之更加坚定的答道:“君之于臣,犹父母之于子也。人子有过,为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