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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第42部分阅读

应物招收的这批社学学生岁数都不大,年轻人多多少少都有点爱现心思,见状更加昂首挺胸,雄纠纠气昂昂的行走在街道上。

    这也是方应物的目的之一。要培养出他们身为读书人的自豪感,正所谓士气也。

    奠基仪式完了后。社学学生便各自散去,方应物则回西城巡抚衙门去。但也有一批学生。与方应物是同路。

    前文介绍过,榆林城西半城多是各种衙署所在地,高级武官也多居住在西半城,所以与方应物同路回西城的学生多半都是高级武官子弟。

    方应物虽然竭力维持师道尊严,一马当先的走在最前方。学生们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但也没闲着,互相小声说话。

    “今日下午也不上课,你有何打算?”

    “如今到了秋高气爽季节,我想去跑跑马。”

    “自打我入了社学。便有个亲戚送了一匹好马为贺,不如下午同去。”

    “甚好,午后威宁门外见。”

    方应物耳朵动了动,猛然回头,对这两人大喝一声:“算我一个!”

    那两个学生闻言愣了愣,随即大喜道:“好极!愿与方先生同行。”

    方应物确实是想学骑马的。既然到了边镇效力,不学会骑马就等于白来了,那个男儿没有纵马扬鞭的豪情?

    何况从实用角度出发,边镇随时都会有军情。逃命也好,还是随军出征捞功也好,骑马都应该是高级幕僚必备的吃饭本事。在榆林城就没见过轿子,连杨巡抚这等文人大员。一样也是骑马出入。

    方应物之前守着仓库没条件,自从进了巡抚都察院当幕僚,就有了学骑马的机会。但到目前为止。也只在巡抚行辕的大门内院子里绕圈子溜达的经验。

    榆林城这一带水草肥美,不但有河有湖。城中还有源源不断的山泉水,这种地理条件在西北边地难得一见。当初巡抚余子俊选址在榆林建城。不是没有道理。

    在榆林城各种骡马加起来有数千匹,马匹与战兵数目几乎是一比三的比例,整个延绥镇各处营堡几乎都是这种比例。

    榆林城外有两处大草场,东边到常乐堡,西边过榆溪河一直蔓延到响水堡,加起来足足哟四五十万亩的面积。

    方应物和两个学生约定要去的就是东面,午后出了东门威宁门,又绕过东面驼山,便进入了草场地区。

    此时秋高气爽,晴空万里,令人心情舒畅。举目四顾,天底下的原野一望无垠,恨不能痛痛快快的在蓝天下挥鞭飞驰一番。

    但方应物毕竟是生手,骑马摇摇晃晃的还在熟练摸索阶段,结果拖累了两个陪同学生也痛快不起来。

    方应物微有赧色,虽然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但他不想在学生面前太现眼,挥挥手道:“你们去跑马罢,我自己慢慢习惯,回头再将马匹还到府上去。”

    那两个学生闻言便在马上拱拱手,告一声罪,又互相彼此比划了一下,便以今晚晚饭为赌注赛马。

    方应物目送两人风驰电掣仿佛一眨眼就消失在天边,不由得心生羡慕,不知练到什么时候他才也能如此激|情快意。

    恍惚片刻,方应物便驱动胯下宝马,小跑着绕起圈子,慢慢熟悉各种节奏。所幸这匹马是驯服熟惯的,操控十分便利。

    不知过了多久,抬眼看天,日头已经微微偏西,方应物正考虑是不是收兵回城,将马匹还了。

    此刻忽然有急促的马蹄声传进了耳朵里,方应物抬头看去,却看到自己侧面远处有一人一马,朝着自己飞奔而来。或者说,不仅仅是飞奔,而是对着自己全速冲刺了。

    这是什么人?故意吓唬自己吗?方应物一边拨马避让,一边疑惑不已。

    更近一些时,却见那人手臂一挥,亮出了明晃晃的马刀,这可将方应物骇得心惊肉跳。

    这不是吓唬人,这是来要命的!方应物大惊失色,若是单纯的打架他并不怕,这点勇气还是有的。但是眼下手无寸铁,如何挡得住锋利的刀刃?

    他也顾不得许多,连忙策马扬鞭,狠狠抽了几下胯下马,拼命朝着另一边方向跑去。

    在高速中,方应物便感到自己已经坐不稳了,摇摇晃晃的险些坠马。情急生智之下,他趴住身子,紧紧抱住了马脖子。虽然看起来很是狼狈不堪,但总比掉下马去没命好。

    但后面这人仍然紧追不舍,那刺眼的马刀很有节奏的挥舞,让频频偷眼向后看的方应物心急如焚,大汗淋漓。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凶人?这已经是第二次遇险了,上次还有同行人壮胆,还有孙小娘子这种高人相救,现在可是孤身一人。

    想起孙小娘子,方应物懊恼不已。他早知道边塞地方不比内地,兵凶战危兵荒马乱,上次就想把孙小娘子留在身边当保镖顺便还能养眼。若是如此,现在何惧此凶人!

    但当时自己混的太差,就没这个脸去说。一个破仓库书办有什么脸面找人当保镖?

    说时迟那时快,一追一逃,瞬间两匹马一前一后就冲出了两里地。

    方应物眼瞅前面快跑到了大道上,那么大道上总该有行人了罢?想至此,方应物连忙扯起嗓子,不停地大呼小叫的喊救命。

    一方面企图招来附近看不过眼的英雄好汉,亦或是路过的官军;另一方面,想要借此吓阻后面的贼子,到了有行人的大路上,他想杀人总该有所忌讳了罢。

    可是路边都是拉大车的民壮,望见这一幕只会目瞪口呆,短时间内没有出手相助的。

    方应物又一次向后看了看,这凶人依然纠缠不休的死死追赶,仿佛完全不顾自身安危,眼中只有他方应物。

    慌慌张张的目测了一下距离,也不知是心理因素还是确实如此,好像比之前追的更近了。

    这个发现让方应物头脑一片空白,一时间面无血色。难道堂堂的一代穿越者,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先把小命交待在这里了么?

    正在要命的关键时刻,方应物忽然感到忽然耳边响过“嗖”的一声,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支箭,沿着他侧面飞了向后方。

    随后便听咚的一响,再回头看时却看到那贼人已经掉在了地上,一支箭尾显露在贼人的喉咙外面。

    正中喉咙,八成是活不成了方应物死里逃生,长长松了口气,一时间还有点木然,身子仍然趴在马上一动不动。

    从旁边传来悦耳清脆又带有几分熟悉的问候声音,“喂!方相公你没受伤罢?”

    方应物感到身子不大听使唤,只能艰难的扭过头看去,赫然正是三月前同行过几天的孙小娘子。

    她还是清秀健康的脸蛋,还是红艳艳的袄裙,手里攥着一把弓,俏生生的立在马头边上,对着自己探头探脑。

    方应物忍不住热泪盈眶,什么叫心想事成,这就叫心想事成!在这一刻,他看到孙小娘子比看到自己亲爹都亲切。“在下没事”

    “方才我们赶着粮车正走呢,就远远瞧见有人大呼小叫。先听出声音是你,又看见后面那个不像是好人,所以真是凑巧了。”

    方应物缓过劲来了,翻身下马,对着孙小娘子抱拳行礼道:“多谢,多谢。”

    孙小娘子抿嘴笑道:“奴家怎么每次遇到你,都是凶险时候呀,上次是撞到达贼散骑,这次又是被人追杀。你也该小心点,总不能次次都遇上奴家救你。”

    方应物无可奈何道:“屡次救命之恩,在下实在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了。”

    孙小娘子登时满脸通红,抬手用弓敲了敲方应物脑袋,然后跑了回去。

    孙氏父女两人押一辆大车,这次是运粮,总要留一个人看车的。孙小娘子回去了,孙敬孙老爹便快步走了过来,忧虑的问道:“这是何人?杀了此人会有后患么?”

    “但请放心,在下包你没事!”方应物拍着胸脯许诺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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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三章 凶手谜团

    与孙老爹谈完,方应物主动加入了孙氏父女一行。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凶手?面对不可预知的生命危险,好像只有站在孙小娘子身边才有安全感。

    那凶手被一箭毙命了,但他的马却没有跑开,成为了战利品。这年头马比人贵,能缴获一匹马是很了不得的收获。

    如此孙老爹赶着马车在前面,方应物和孙小娘子一人牵一匹马在后面跟随——如果不是方应物这个拖油瓶,孙小娘子早就纵马扬鞭跑了几个来回了。

    方应物牵的是从学生那里借来练习的马,孙小娘子牵的就是战利品。夕阳西下,双人双马拖着长长的影子并排而行,穿过了青石斑驳的城门。

    这画面或许很罗曼蒂克,前提是忽略掉马背上驮着的尸体。本来孙小娘子习惯性的要抛尸野外,但方应物却一定要将尸体带回来。他还想追查线索,不能如此不明不白的就遭到袭击。

    孙小娘子常年与父亲行走边塞,对边疆内外颇有见闻,便提醒道:“方相公!以奴家看来,这贼子虽然裹了发髻掩人耳目,但似乎并不是中原人士,九成九是达贼那边的。”

    方应物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他本以为是边塞牧民,没想到是达贼。

    虽然已经到了秋季,边墙进入最高警戒时期,但有单人匹马的零星达贼找空子翻山越岭,出现在边墙内似乎也不算奇怪,可能性还是有的。

    可是奇怪之处在于,这个达贼疯狂的追杀自己,为的是什么?就算他想行刺,榆林这里有这么多武官,看起来也都比自己有价值。为何要找上自己?

    还是因为自己上书筹边策,让北虏知道了,所以来刺杀自己?细想那更不可能!

    在榆林目前只有杨巡抚和崔师爷知道这些方略,而且是密封上奏朝廷的,没有特别之处谁会刻意注意这些?北虏只知道烧杀抢掠,对中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渗透,不可能得知这些内容。

    退一万步说,若是北虏精心准备的刺杀,怎会如此鲁莽草率。以至于连个弓箭都没有,最后被孙小娘子一记冷箭放倒了。

    难道说此贼就是个潜入边墙内,疯狂杀人的精神病患者?而自己运气倒霉,撞上了他?

    果然看起来很奇怪的突发性杀人事件,最后都有可能扯到精神病上。方应物叹道。

    从草率程度上看,确实像是精神病,但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精神病跑出来砍人都是胡乱砍,哪有此贼如此目标明确,并态度坚决的死追着自己砍?

    想来想去,方应物还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这事实在是太诡异了。

    进了城。到了中央钟鼓楼这里,方应物要向西,孙氏父女要向北。孙敬停住马车,对方应物问道:“我们今晚要去投广有库孙林老弟那里歇脚。方相公不一同回去么?”

    刚才在路上时,方应物只顾得琢磨贼子来历,没有向孙家父女说明自己的状况。此时便开口道:“在下承蒙抚台看中,如今在巡抚身边充任幕席做事。并办了一处社学。”

    幕席?孙氏父女表示没听懂这么文雅的字眼。方应物很通俗的解释道:“就是师爷!”

    孙小娘子很崇拜的说:“师爷不都是四五十岁的老头子当吗?方相公好厉害!不愧是江南的读书人。”

    老于世故的孙敬倒是不惊讶,这年头会读书就是一把钥匙。有什么样的际遇都不奇怪。

    方应物抱拳作别:“今晚我先将这贼子尸身带回去找差人仔细查验,明日再登门造访致谢。”

    孙敬摇手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乃举手之劳,不必谢了。况且也不着急,明日我们先要交粮入仓。”

    回到巡抚都察院,方应物将贼子尸身仍在门房,然后迅速去找杨巡抚禀报了。

    杨巡抚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有达贼光天化日下偷袭方应物,随即也陷入了与方应物一样的迷惑,这贼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在旁边的崔师爷皱眉思索片刻,对方应物询问道:“如果是冲着你来,那么你的行踪有谁知道?”

    方应物想了想,“上午与社学学生在一起,说起下午要去跑马,很多学生都知道。”

    “你上午说出去的行踪,下午就在城外遇袭。贼人如果是对着你去的,之前必然潜伏在城中或者附近,如此才有可能如此迅速,得知你的消息后立刻也去追杀。”崔师爷分析道。

    潜伏在城中的达贼?方应物本是当局者迷,经此提醒恍然大悟,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崔师爷断定道:“以我看来,此贼必然是北虏使者里的人物!”

    在最近,城中只有一批达虏,那就是满都鲁派来请求朝贡的使节和随从。

    按照惯例,杨巡抚将这几人留在公馆内严加看管,然后上奏朝廷。在朝廷诏书到达之后,才能确定如何对待这些人。

    从技术角度来说,这些人上午或中午知道了消息,下午就出城寻找方应物追杀,那是十分可行的。这些人全部出动那不可能,对他们的监视是很严密的,但偷偷溜出去一个人的难度就小得多。

    杨巡抚当即叫来长随,吩咐道:“去库中取几瓮酒,然后你亲自送到公馆,就说本院听闻鞑人善饮,一人赏赐一瓮美酒!”

    半个时辰后,那长随回来了,禀报道:“鞑子确实少了一个,问其他人都不知其踪,据说有可能是仰慕中原风物,私自跑出去了。”

    方应物当即脸红脖子粗的对杨巡抚叫道:“必然有内j!该杀!该杀!”

    方应物一是真心气愤,二是要通过激烈态度表达自己的心情。杨巡抚和崔师爷都没有责怪方应物失态,若不是内外消息相通,那贼人怎么能摸到方应物的行踪?

    在这边镇之地,对北虏防范是最严的,就连杨巡抚再得到朝廷指示之前,都不与鞑子使节会面,只将他们关在公馆内严加看守隔离。在这种状况下,无论什么人什么原因,只要通了消息,那就与j细无异了。

    “如果说有人里通外合,我是不奇怪的。”崔师爷幽幽叹道,“榆林地方庶务都是由榆林卫所负责,包括地方公馆的差役、供应、看护”

    崔师爷说到这里就住口了,榆林卫与方应物的梁子,那是不用提了。

    方应物忍不住侧头看了崔师爷几眼,能做师爷的果然都有长处,这位崔先生的逻辑学看来很好啊。漫无头绪之下,硬是让他凭空摸出一条线来。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可理喻

    崔师爷的说法看似可以自圆其说,但这是完全建立在猜测的基础上的,他连尸体都没去看过。不过既然可以自圆其说,那就具备了可行性,对于大人物而言,证据不一定重要。

    杨巡抚闻言沉吟片刻,摇头道:“卫所做出这种事,没有任何好处,彭指挥或许会记恨方小友,但应当不至于如此。所以此事必然有别的缘故。”

    当初争夺办学权力时,彭指挥被方应物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最后也只是装病一个月了局。由此可见,那彭指挥或许毛病多多,但并不是敢于铤而走险的狠辣性子。

    出于这种考虑,杨巡抚觉得彭指挥不大可能有问题。硬要凭着几分猜测去查,未免显得欺人太甚,最后如果没有结果,那只能是自己灰头土脸。

    见东家不采纳他的看法,崔师爷并没有什么意见,随口答道:“东翁言之有理。”

    他只是尽职尽责提出了一种可行思路,无所谓对错。东家想采用也好,不想采用也好,那都是东家自己从政治层面上考量的事情。

    方应物便道:“无论如何,让北虏使者失踪一人,卫所总是有过错的。抚台可以不追究,但不可不查!毕竟彭指挥与抚台非敌非友,引而不发、有备无患才是上策。”

    杨巡抚突然醒悟到,自己刚才考虑问题过于从利益角度出发了,险些忽视了方应物的心情。如果非要劝方应物讲理智,讲大局,那只怕要从此离心离德了。这没有道理可讲。

    想至此处,杨巡抚道:“眼下没有多余人手。本院便写下手谕,将此事交与你亲自去查。”

    按说以方应物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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