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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第103部分阅读

各的活法。顺从天子有顺从天子的活法,违逆天子有违逆天子的活法。

    但太监的活法只有一种。就是依靠君恩,有君恩就是生,没了君恩就是死。老夫隐隐感到汪太监身上的君恩似乎有所淡薄,内外交困,虽然活命不成问题,但前程渺茫。”

    方应物忍不住质疑道:“未见得罢?前程这东西,谁能说得准?”

    刘棉花瞥了一眼方应物,“换一个说法,只有能进司礼监的太监才是对我们真正有用处的太监。才是值得作为长远考虑的盟友。君恩不君恩的先不提,你觉得汪太监有可能进司礼监么?”

    方应物苦笑着摇了摇头,那汪芷文化水平不高,也就是认字而已,何德何能进司礼监?

    要知道,司礼监作为太监衙门的核心,就相当于太监里的内阁,也是非常讲究出身和文化水平的,不是自幼内书堂读书出身的太监。很难进司礼监。

    不要以为太监系统就是没原则的,当今司礼监还是由怀恩把持着,天子纵然宠信汪直、梁芳,也拉不下脸把这二位送到司礼监去。只能安排为御马监太监。

    想要靠个人奋斗破例,除非混到魏忠贤九千岁的地步,但就是魏忠贤也没脸面当司礼监掌印太监。只做了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

    刘大学士继续说:“汪太监固然权势熏天,但满朝官员里除了王越这等近乎武夫的人。为何几乎没有真心愿意结交汪直的?原因就在这里了!

    如果换做老夫在你这个处境,必然是当机立断。借着手握韦瑛把柄的机会做一个急先锋,同时上疏请求罢掉西厂、处置汪直。还有,不知道你手里有没有汪太监把柄?

    把声势造了出去,等到西厂垮台,甚至让别人以为是你斗倒了汪芷,那你必将声威大震,说是得到天下之望也不为过!”

    方应物无言以对,脸上露出几分迷茫之色。汪芷这些年嚣张跋扈得罪人太多了,名声确实也响亮,自己要踩着她扬名,确实是攀升名望的机会。

    有个现成的例子,后世嘉靖朝邹应龙是怎么干翻权j严嵩的?就连到了几百年后,还有戏文、影视歌颂此事。

    别说找不到理由,自己当年在榆林又不是没和汪芷打过交道,随便编几条克扣军饷之类的理由就可以,这个情势下没人会在乎真假虚实。可是

    方应物的神态看在刘棉花眼里,叫他感到十分奇怪。他很清楚自家这女婿是什么性格,该果断的时候从来不犹豫。今天怎么变了性子,在这儿瞻前顾后犹犹豫豫?

    刘大学士便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莫非害怕事情不成?老夫可以断定,就算你事情不成,凭借汪直如今的颓势,也无法对你如何了。”

    方应物叹道:“老泰山所言不差,但有点交情在先,于心何忍。”

    刘棉花嗤声道:“交情?不要说笑了,你一个清流能与太监有什么真正交情?老夫却不晓得,原来你也有如此幼稚的时候。”

    话说刘大学士是人老成精目光如炬的人物,说着话并察言观色,忽然感觉到方应物这神态并不是那种懦弱无断,倒是有点像儿女情长斩不断的样子

    同时回忆起汪直的俊美样貌,刘老泰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立刻拍案喝问女婿道:“老实交代!你与汪直是什么样的交情?到底有多深?事关重大不得隐瞒!”

    方应物苦着脸答道:“很深很深。”

    刘棉花忍着恶心火冒三丈,厉声斥道:“无耻无耻!简直令人作呕,那等不男不女的人你也老夫瞎了眼才”

    方应物跳了起来高举双手叫道:“老泰山误会了!”

    ps:有人说,我一过月底月初就萎缩,为了粉碎传言,我,决定,请假(翘班)两天,蹲在家里用更新打你们的脸!下一更大概下午两三点左右发。

    第三百八十四章 回衙夜曲

    此时方应物心里真是追悔莫及,他真不该拿这个问题来咨询老泰山!本来觉得老泰山历练丰富,能帮着自己解开纠结并指出一条明路,谁知道他老人家嗅觉如此灵敏,竟然把他与汪芷的关系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现在可是为难了,假如要承认与汪芷的j情,怎么都不妥当。若不点出汪芷真实性别,自己就平白背上了一个令人难堪的嫌疑?若是点出汪芷的性别,后果只怕也不会太好,再宽容的老泰山只怕也不会容忍女婿在婚前公然乱搞罢?

    假如抵死不承认有j情,那说来说去自己都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如此优柔寡断了。

    按照老泰山的分析,自己根本不用犹豫什么,只管狠心踩着汪直成全自己的威望这就是政治,有什么可犹豫的?

    “误会?莫非老夫想岔了什么?”刘棉花犹疑的问道。

    方应物急中生智,“小婿犹豫确实另有缘故!话说小婿左右有个叫方应石的族兄,甚有勇武,可是跟随小婿看家护院实在是委屈了他。

    所以小婿有意送他补入官军谋一个前程,当初那汪太监答应过帮忙,补他入锦衣卫。如今若翻了脸,未免前功尽弃,殊为可惜。”

    刘棉花训道:“糊涂!孰轻孰重你分不清么?你自己若能抓住机会,还愁没机会提挈别人?”

    “是,是,老泰山说的是。”方应物唯唯诺诺。任由刘大学士如何说都好,只要别再怀疑他与汪芷有j情就行了。

    刘棉花疑云未去,看了看方应物。想了想方应物平常的举动,一个会试之前都有心思去教坊司胡同喝花酒的人。应当不至于性取向有问题罢?

    反正都是快离开的人了,刘棉花也就懒得追问什么。只嘱咐道:“老夫言尽于此,听与不听全在你自己!

    另外,老夫明日举家南下,唯将长子留在京师。待四十九日后,便叫他去你那县衙历练,请你多多看顾他。”

    “老泰山放心!”方应物答应道,胸脯拍得震天响。

    从刘府告辞出来时,夜色已经深了。虽然刘府距离家里近,距离衙门远。但是方应物知道,以父亲的性子大概已经睡下,若回了家难免吵吵一番惊动全家,所以方应物还是打算直接回县衙去。

    却说方知县微服而行,一路倒也无事,与长随兼护卫方应石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便到了城北宛平县衙。

    按着规矩,天下大大小小所有衙门(包括皇宫)到了夜间必须要落锁,四周门户关闭隔绝内外。方应物现在回来。所看到的自然是县衙大门紧闭。

    方应物困意上头,对方应石吩咐道:“去叫门!回内衙便去歇了罢!”

    方应石便走上前,将木制大门拍的“砰砰”作响,不多时听到里面有人叫道:“外面何人?”

    方应石隔着门答道:“县尊大老爷回来了!开门放行!”但是半天却听不到门响。方应石又催促道:“磨蹭什么,快些快些!”

    却又听到里面叫道:“县衙重地,谨防宵小。是以内外关防必严!夜晚落锁之后,向来除非灾情、军情、民变、圣旨之外。绝不可开门!此为县衙纲纪也!”

    方应石与方应物闻言愕然,面面相觑。这是哪来的秀逗人士?

    方应石气不过,再次拍了拍大门,高声喝道:“县尊在此,你也不放?里面蠢货听好了,他娘的速速开门!”

    里面又朗声道:“有令不行有禁不止,是为玩忽职守,小人既负守夜之责,便不能做失责之人!规矩不能从小人这里坏掉!”

    方应石气极而笑,愈发使了几把力气,将大门拍的震天响,早不知道惊到了多少值夜的人。

    里面一阵忙乱响动,大门被打开了,却见张贵提着灯笼,与另外几个人慌慌张张迎了出来,对方应物道:“大老爷恕罪!小的在里面班房打盹,却不料门禁挡了驾!”

    方应物皱眉道:“今夜门禁是谁?”然后便见从张贵身后闪出一个年轻后生,方应物又道:“你拦着本官不许进入,胆量委实不小!难道不认得本官这张脸么?”

    那后生磕头道:“小的不敢!只是规矩所在,落锁之后不许放人出入”张贵一脚把这后生踢翻在地上,“规矩你个头!县尊大老爷也就是规矩!”

    方大老爷人困马乏,只想早早钻被窝睡觉,被一个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卑微小人物拦在门口折腾半天,心里早就恼火了,开口就想把这不长眼的门禁臭骂一通。

    但话到嘴边,方应物忽然想到,县衙里这些胥吏多半都是老公门,平常秩序散漫的很,好不容易出现这么一个严守职责的正面典型,自己若还训斥一顿,岂不更让其他人目无纪律、放任自流了?

    想及此处,方应物张了张嘴,只得耐住性子捏着鼻子赞扬道:“这差役很不错,年纪轻轻便知道职责重于泰山的道理,应当褒扬!”

    说罢,方知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门口,向后衙走去。方应石连忙跟上,小声问道:“那不长眼的狗才殊为可恶,为何不抓起来打板子?”

    方应物长叹道:“今夜才知,为何天子有时候对家父这样的诤臣十分忍耐了!就如我今夜这般,是要捏着鼻子忍!”

    目送县尊远去,张贵回过头来便对年轻门禁骂道:“你有毛病么?找死不是这么找的!”

    年轻门禁很委屈的说:“叔叔你说过的,这县尊大老爷初来乍到正是主张纲纪严明的时候,表现的一丝不苟尽忠职守不会有坏处。”

    张贵气得又打了一巴掌:“叫一次门你不放行,这叫尽忠职守;三番两次叫门,你还不放行,那就是蠢猪!知道可一不可二更不可三的道理么!”

    年轻门禁捂着脸更委屈了,“可是我听衙里刘先生讲古,说到过汉代细柳营故事,那周将军门禁严厉,最终得到皇帝赏识了。”

    “你他娘的听故事只听一半么!那周将军性子倔,是得到皇帝赏识没错,但几年后就被新皇帝搞死了!以后少听故事!”

    ps:下面有个细节拖到现在也考虑好,先过渡一下……晚上搞第三更!!!

    第三百八十五章 报国寺(上)

    虽然方应物困极,但今晚睡眠质量并不好,究其原因还是心事太重,对汪芷和西厂之事实在拿不定主意。

    天亮之后,清晨排衙依旧举行,方知县坐在大堂接受参拜,听了一遍公事禀报,便挥挥手让众胥吏散去。

    这时候,忽的有位中年人踱步走进大堂,惹得众胥吏纷纷侧目,根据服色判断出这是一名身份不低的太监。又见这中年太监对县尊大老爷叫道:“方知县!某家自仁寿宫来,东朝有旨意颁下!”

    仁寿宫是天子生母周太后的居住地,东朝则是对周太后的一种尊称,就像用东宫指代太子一样。大概是因为仁寿宫在大内最东端,殿宇格局又自成体系,故而尊称东朝。

    某些老于世故的胥吏已经听出来了,这是当今周太后传了懿旨给方应物,暗暗惊叹这新县尊果然是处处与众不同!以他们的见识,很少听到太后直接给大臣下旨,太后一般也不需要如此做事。

    本来要散去的人群忽然都停住了,竖着耳朵想听听八卦。但方县尊很不解风情的拍着公案道:“散了散了!”

    等胥吏都退出了大堂,方应物才从公案后面起身,走下高台对着中年太监抱拳为礼。这懿旨又不是圣旨,没有实际意义上的法定意义,很在意个人形象的方应物又不想被看成是卑躬屈膝之辈,所以礼数比较简单,连个跪迎都没有。

    中年太监也没在意这些,点点头开口道:“圣母有话传你。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着你去劝一劝性闲法师。”

    见方应物一脸问号。传旨太监又补充道:“城南报国寺的性闲法师就是太后幼弟,已经确认无疑。不过法师勘破红尘。不愿与太后相认,太后束手无策,便想起了你,命你去劝一劝。”

    原来如此方应物记起,历史上这个和尚确实也有意思,那是个真有信仰的人,真闲云野鹤的人。他躲藏多年被发现后,以周太后的护短性子,世袭爵位只怕也是唾手可得。再不济也是锦衣卫世职。

    但这和尚不去享受荣华富贵,只愿守着寺庙当僧人。太后最后实在没辙,只好把寺庙重修的金碧辉煌,以此补偿幼弟。

    现在听太监这么一说,这性闲和尚居然连相认都不肯相认?不过方应物感到很蛋疼,他现在公务缠身,事情多得很,哪有许多时间去管这皇家破事?

    中年太监淡淡说:“圣母还说了,你方应物是有缘人。何况报国寺又在宛平县地头上,请你定要劝得性闲法师回心转意。”

    劝不回来怎么办?方应物想到了这个问题,但他没有问,想必问了也白问。反正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送走了传旨太监,方应物烦恼的挠了挠头,当初借着老庆云侯托梦来坑门拐骗时。实在没想到自己挖的坑还得自己跳。

    又叹一口气,方知县没奈何。传令召集了仪仗队伍,出发前往城南。宛平县衙在城北。而和尚国舅所在的报国寺位于南城郊,路程大概有十几里,这可不算短,所以要尽早动身。

    这是方知县上任以来,首次全副仪仗出行。透过轿帘向前望,有一对骑马前导,六面高脚牌;向后看,则有二三十名衙役护卫跟随;左右看,一柄青罗伞覆盖在轿子上头。

    什么叫前呼后拥,这就是前呼后拥!如此方才不负生平志也,方应物的心情狠狠虚荣了一把。

    正在遐想非非时,忽见得的骑马前导回头示意了一下,便迅速下马,打高脚牌的衙役也手忙脚乱的把牌子放平了。

    又有人呼喝几声,方应物便觉得自己这轿子被抬到了路边上,一干衙役跟班也紧紧地收拢起来靠着路边站。

    娄天化在旁边解释道:“前面有个侍郎,东主品级低于对面,按规矩须得避道相让,要不要下来行礼?”

    等侍郎过去,宛平县知县的仪仗队伍继续耀武扬威的前行,高头大马的骑士、号牌、伞盖一样不缺。可是只走了半刻钟,这队伍却又慌里慌张的偃旗息鼓躲到了路边,手忙脚乱的连知县大轿都差点被翻倒。

    娄天化在旁边解释道:“前面来了个寺卿,东主品级低于对方,还得避道相让。”

    等寺卿过去,宛平县知县的仪仗队伍继续耀武扬威的前行,高头大马的骑士、号牌、伞盖一样不缺。然而才走了半刻钟,又

    方知县坐在大轿里被一阵乱晃,脸色都黑了,心头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早知道还不如微服出行!

    江湖人言道,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尤其是在西城这里,正六品宛平县知县方大人有了最深切的感受,前呼后拥的荣耀早被扔到爪哇国去了,只恨不得早早走完这段漫长的旅途。

    这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从北到南穿越了整个西城,到南郊已经是下午了

    话说这时候京城还没有修建外城,京城南门就是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三门之外的地方统统是城外郊区。

    肥的流油的崇文门是属于大兴县的,宣武门是属于宛平县的,而方应物此行目的地报国寺就在宣武门外西南方向。

    京城四面郊区中,唯有南郊村庄最多、人烟最密集,已经自发形成了若干简单街道和集市,中间还夹杂着田园菜地。在一片低矮民居中,方知县望见了一间敝旧破败的小寺庙,这就是报国寺了。

    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伍早就惊动了地面,有个皱纹密布的老和尚站在寺门口迎接知县的到来,自称是住持。寺庙是属于宛平县地界,县太爷父母官驾到,老住持不得不敬。

    方知县没兴趣和一个老和尚闲谈什么,直接问道:“性闲法师在何处?”

    老和尚仿佛早有预料,便领着方知县来到偏院,抬眼看到院中一座小小的殿宇,牌匾上书“珈蓝殿”三字。

    方应物阻止了别人跟随,独自拾阶而上,迈入了殿里,又看到有个中年僧人身穿一袭破旧缁衣,正在弯腰打扫灰尘。

    方应物拱拱手道:“当面的可是性闲法师?”那僧人抬起头来,却是眉疏目朗的样貌,对方应物淡然的合手道:“正是。”

    方应物便自我介绍道:“本官乃宛平县方应物也!不知法师可曾有所耳闻?”性闲和尚点点头道:“出家人四大皆空,不记得许多凡尘俗事,还请施主谅解。”

    方?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