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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第107部分阅读

鹄之志哉?若依照你所言,那最终也就是平平庸庸的寻常官儿,无功也无过的安安稳稳混到死。你要记清楚,本官是要做青史留名的人物,不是当默默无闻的庸官!”

    见着娄天化跟不上自己思路,担心他要拖后腿,故而方应物有意点拨。便问道:“本官问过你,历代正直大臣多有,为何独独包龙图名声最大,得了青天美名并成为一个模范象征?”

    对此娄天化还是答不上来,这些天他没少想过这个问题,但始终不得要领,或者说不明白东主到底想问什么。

    方应物又问道:“其实理由很简单,故事里的包青天做得是什么官?”这个问题娄天化倒是能答上来,三岁小孩子都知道。“自然是坐在开封府大堂的。”

    方应物鼓掌回应道:“这就是了,原因便在这里面!开封府乃前朝帝都,四方宾客云集,人口稠密前所未有。街头巷尾、酒楼店肆议论极多,消息传递频繁快捷若非条件如此得天独厚,包龙图如何能成名?”

    好像有点道理娄天化转念一想。开封府是帝都,宛平县也是帝都。难道东主想生搬硬套包青天故事?连忙又开口劝道:“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事情当然不是这么简单!本官再问你,包龙图为官多年。立朝刚正无私,触犯权贵不少,为何一直安稳无恙?而且历朝历代其他正人君子多有倒霉的?”

    娄天化看出来了,东主今天是铁了心要教训他,便答道:“在下愚昧,实在不明其中真意,还请东主教导。”

    “经我研磨,大概有几个原因。其一,宋代以文人治国,包龙图本身就是名望很重的清流,甚至是标志性人物,绝非孤家寡人,朝中多有赏识者,一旦有事便能伸手相帮。其二,包青天名扬天下万民拥戴,大概稍有动静,民间百姓便可聚集起来响应声援,开封府人口百万、闲人众多,不能不令人顾忌。

    如此动辄朝野呼应,别人要拾掇包青天谈何容易,盘算其间利益得失,便知道还不如不做。尤其是在包青天成名之后,他威名赫赫,自然j邪畏惧避让,更不会生事,越发衬得他刚直。”

    娄天化听完这些解读,心里忽然比较了一番宋代是文人治国,当今的大明又何尝不是如此?

    那包青天是清流重臣,眼前这位方知县出身也不差,一样是潜力无限的清流新秀,上面亦有臂力;

    那包青天受万民拥戴,眼前这位方知县也在很努力的去营造这个气氛,目前算是小有成就去都察院的时候,不就有几百个民众追随相送么。

    这么看来,东主要做稍小一号的青天,各方面基础条件其实都已具备,唯一所欠缺的大概就是时间了。真要成了大气候,让别人顾忌威名敬畏三分,那这个京城附郭知县做起来就轻松多了。

    当然,仅有志向不够,还需要有智慧,不过东主哪里又像是没有智慧的人?想到此处,娄天化彻底心悦诚服了,这份格局确实不是自己所能想到的。不过也好,东主要做成了青天,那他娄天化大概有机会混个“公孙策”当当

    闲话不提,当初刚上任时,与永平伯案子一起接下的状词还涉及到其他一些显贵或者太监,方知县又拣了几家,一一发了传票过去。这次衙役们便没有畏缩之感了,领了传票便登门去传唤。

    效果大抵不错,虽然这几家没有肯放下脸面到衙门来听审的,但也都采取了种种法子积极应对,大错写了文书解释,小错便主动改正没有像永平伯那般明知故犯、跋扈无礼的。

    这年头缺智商的毕竟是少数,有永平伯这个灰头土脸的先例在,别人不能不警醒三分。那方知县真要是个铁面无私的较真人物,手段毒辣又加上最近风头强盛,自家撞上去未必就比永平伯下场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好!

    几件事情传扬出去,自然又让百姓叫好,皆言建都六十年来,从未见过如方应物这般雷厉风行的知县。如果不是方知县上任时间太短、酝酿不够,只怕青天之类的帽子已经戴上了。

    ps:今天又被几个作者朋友批评最近节奏不太好,略干,过于追求细节转折,建议来点水润滑烘托一下,问题是……咋个水法?写书这么长时间了,一直学不会稳定的灌水啊啊啊啊。

    第四百零三章 家事(上)

    把永平伯案子处理完毕,方应物的知县生活就渐渐走上了正轨。娄天化坐镇承房,协助处理县衙事务;王英因为粗通文墨,便负责保管知县大印及掌管用印;方应石则在外为保镖护卫,在内为把门的门官。三人各司其职,一切井井有条。

    至于其他人里,张贵张班头虽然也有掉链子时候,但可圈可点之处亦不少。方知县直接造出一个“总班头”名号,让张贵去坐了这个位置,并掌管所有衙役,算是论功行赏。

    本来方应物是想命名为“总捕头”的,小说里都这么叫,但张贵坚决要改成总班头,他说这个叫法更高大上。

    至于其他人方应物将娄天化叫来,“户部来文,要本县出动差役三十人,押运京银去边镇。”

    娄天化莫名其妙,这件事务没什么特殊的,照旧例办理就是,为何要将他叫过来特意交代?然后又听到方知县吩咐道:“我看就让钱县丞带队去罢!然后从县衙里找一批不省事的派此差遣,若人数不足再从户口中征。”

    如此娄天化恍然大悟,押运物资赶赴边境是苦差事,这明显就是要敲打前一段时间很不安分的钱县丞了。

    娄师爷对此毫无异议,前段时间东主位置不稳固时,钱县丞做了什么,衙门上下都看在眼里,若东主不有点表示,岂不显得过于软弱?于是他便遵照命令下去执行了。

    却说没过多久,钱县丞怒气冲冲的来到二堂,要见方知县,不过被方应石挡着不准进。不过钱县丞很不体面的怒吼几声,惹来别人远远看热闹后,便被放进去了。

    钱县丞忍着火对方知县质问道:“本县从未有过县丞亲自押送前往的旧例,不知县尊此举是何用意?”

    方应物和颜悦色的答道:“啊,这件工作关系到边境军心,非常重要,为了表示县衙的重视,只好辛苦钱县丞一趟了。”

    钱县丞显然是不领这个“”,又道:“押运银两物资去边镇,只需一二公人即可,何须在下前往?”

    方知县很语重心长,“正因为此事重要,必须要派可信可靠之人。放眼县衙,唯有钱大人品格最叫本官信任,所以本官才将这等重任托付啊,还望钱大人不要辜负本官的期待。”

    看着一个二十不到的毛头小子与自己打官腔说套话,钱县丞简直要抓狂,气冲冲的说:“在下好歹也是七品朝廷命官,怎能做这贩夫走卒之事!”

    方应物拍案,高声训斥道:“这叫什么话?你既然是朝廷命官,做得就是为国效力、为君分忧的事,怎么能见到差事就怕苦怕累、推三阻四?圣贤书是这样教你的么?若不愿做事,大可上疏辞官,回归田园有的是逍遥自在!”

    钱县丞几欲吐血,无奈而出。方知县冷笑几声,说了几句上辈子看官场小说学来的话,还挺好用。也难怪领导们都爱这么说话,官腔的存在也是具有现实意义的。

    及到次日,全体胥吏排衙参拜知县时。刚刚荣升总班头的张贵要积极表现他作为知县心腹的风采,便排众而出,禀道:“大老爷已经上任多时,家眷什物等仍未跟随搬到,小的近日无事,自愿效力帮办!”

    方知县沉吟片刻,拒绝道:“本官住在县衙,一切皆仰仗于公库,此皆民脂民膏也,若将家眷迁来,又要多些用度、耗费公帑!何况本家所在不远,来去便利,便不必多事了。”

    此后方应物又道:“后衙只有本官居住,用不到许多差役服侍,可点计人数,多余之人尽都遣散了!”

    张贵虽然为了不能帮着办私事而遗憾,但仍很应景的送上马屁:“大老爷真乃大公无私也!”

    等方应物回转二堂,却见有家人在等待着,见方应物便禀告道:“家中大老爷命小的来传话,道是夫人要生了。”

    方应物闻喝彩:“这倒是喜事!”当下也不办公了,带着方应石微服出行,从后门出了县衙,然后回到家中。

    进了家门,便见里里外外喜气洋洋,人人面有喜色的张灯结彩,门子对方应物叫道:“小老爷!夫人刚刚生了一个小公子!”

    方应物看到父亲坐在堂上,施施然上前祝贺道:“恭喜父亲老来得子,啊不,多子多福!”

    方清之习惯性的训斥道:“你现在是一县之父母、百里之表率,浑然也没个正形,如何能教化百姓?”

    方应物低头道:“是,父亲教训的是。”

    方清之难得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大喜的日子里说这些不大好听,便缓了缓口气道:“这是方家的喜事,也是你的喜事。日后务必要兄友弟恭,上下和睦,你这当兄长的要多多爱护相让。”

    方应物虽然没得到允许,但很主动的自行找个把椅子坐下,懒洋洋的说:“父亲你担心的是什么,儿子我明白的很。不过父亲大人尽管放心,别人家或许闹出兄弟不和的笑话,但在我方家是断断不会出现的!”

    方清之很欣慰的点点头,“你有这个话就好,但愿你能记住今日之。”

    方应物忽然笑嘻嘻的说:“嗯,别人家兄弟纷争,八成都是为了争夺家产基业。可是在咱方家,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父亲大人你能留下什么家产?你箱笼里能有几个铜板?老家几亩山村土地又有什么可争得?

    即便将来父亲大人前途似锦,能恩荫子孙,无非也就是个国子监名额,谁爱要就要,儿子我堂堂一个会元很稀罕这个么?

    所以父亲大人放心好了,儿子我才不会做出死乞白赖的笑话事!那自然家庭和睦,岁岁平安!”

    方清之对着儿子瞪了又瞪,这话怎么就听着这么别扭呢?当父亲的奋斗结果,完全被儿子看不上,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哀?前几日见到了同年杨廷和的父亲杨春,想必他也是这种心罢,真是同病相怜!

    方应物站起来告辞道:“今天内院肯定忙乱,我便不去探视弟弟了,明日等诸事理顺再见也不迟。父亲大人也要保重,不要喜极伤身。”

    第四百零四章 家事(下)

    告辞了父亲,方应物当然是回到自己的小天地。在县衙这段时间,过得简直就像是和尚一样素,佛也要有火,何况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

    进了西院大门,方应物见院中无人,掀起门帘登堂入室,却看到王兰王瑜两房小妾都坐在堂屋中,面面相对神态萧索,很是郁郁寡欢。

    方应物打趣道:“这是怎么的?为夫不过才离家上任几日,你们就相思成这样子了?”

    瑜姐儿白了方应物一眼,不过没有说话,依旧手托下巴愁眉苦脸,兰姐儿也是不停的长吁短叹。

    方应物念头一转,便猜到了几分,指着外面说:“莫不是看到那边生了一个,你们眼热了?”

    两女异口同声道:“老爷你知道就好!偏生每次到了紧要时候动辄拔将出来,也不知是什么怪毛病!别人不明内情,只怕还以为是我们不下蛋!”

    方应物拍拍胸脯道:“为夫这不是爱惜你们么?两位娘子勿恼,命里有时终会有!不要担心,为夫我自会加倍努力,争取早日开花结果、子孙满堂。对了,我看现在就是个良辰吉时”

    方应物边说边摩拳擦掌,裤带才解开一半,忽然听到院首有人高声喊道:“小老爷!大老爷叫你再过去,说是有客人来访,定要你去会客!”

    靠!方应物心里骂了一声,重新将裤带绑上,狠狠的在两女身上各自掏摸一把过了干瘾。然后悻悻的出了院子,到东院正堂去见客。

    这次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方应物的大舅哥,也就是刘棉花家的大公子。单名一个枫字。刘家作为方家的亲家,刘公子得到了消息。自然应该登门道喜,再说此时刘府没有别人了,他这代表不来不行。

    方应物进了堂屋,却见父亲有点小局促,正不明所以时,却见父亲对自己吩咐道:“你这刘世兄来访,仔细招待些!”随后又见父亲对刘大舅哥点点头,然后“溜”了出去。

    方清之不走不行,实在太尴尬了。这位刘枫刘公子的岁数居然与他方清之一样。但辈分资历却比自己矮了一辈

    面对刘棉花,方清之可以潇洒自如,以官场礼节相见,还算自在。但面对刘棉花这个没什么功名的儿子,方清之就纠结了,实在是无礼可依。尊也不好,卑也不好,相处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只能把儿子叫出来应付。

    方应物则毫无压力。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整天端着大人架子与三四五六十岁的人打交道,早就习惯了,抱拳见礼道:“大兄到访。寒舍蓬荜生辉。”

    刘枫摆摆手道:“都是自家人,无须多礼。我今日到此除了贺喜之外,还是为寻你而来。当初父亲离京之前。说是叫我到你那县衙里历练,我看可以成行了。”

    方应物笑道:“大兄有意。我自然扫榻相迎,不过老泰山临走前有所交待。大兄这七七四十九日尚未守满?”

    刘枫叹口气道:“在府中枯燥无趣,不如早日出来历练。”

    大舅哥着急,方应物知道自己拦不住,只是不明白为何如此猴急猴急的。按道理说,宰辅人家的公子哥应该压根瞧不上区区县衙,千般不愿万般不肯,甚至阳奉阴违死活不去。

    沉吟片刻后,方应物只能点头道:“既然如此,早来助我一臂之力也好。”

    两人之间名为大舅哥与妹夫,但没见过几次,也并不熟悉,寒暄几句就没甚话可说。刘大舅哥沉默半晌,忽然开口道:“愚兄久在乡中,虽然到京师住过几次,但未曾见识过花国风物,听说方贤弟风流倜傥,可否引我一游?”

    方应物愕然,没话找话也别谈这些啊,大家还没这么熟,话题直奔下三路也太难为情了,再说你可是大舅哥,与妹夫谈这些真的好么?难道是被老泰山管教拘束的太久,现在得到解放,终于压抑不住本性了?

    亦或是故意考验自己?想至此处,方应物便正色严词道:“大兄这是哪里话?小弟我洁身自好,莫要相信谣言!”

    这时候,又从外面闪出一人,高声道:“恭喜恭喜!”方应物看去,原来是项成贤进来了。

    这项大公子正式官职尚未定下,所以一直寄居在方应物这里没搬走。今日他从衙门观政回来,听说了喜事,便过来道贺了。

    恭喜完后,项成贤左顾右看,见方清之不在屋内,只有另外一个人坐在旁边,抱拳为礼道:“阁下面生的很,不知是何方高士?”

    方应物心有顾虑,一时没想好如何在大舅哥和项成贤之间介绍,这完全是两个圈子的人,混在一起未必是好事。便含糊说:“这不是外人。”

    项成贤闻言放了心,嘿嘿一笑道:“坊司胡同虽好虽妙,但地方却在东城,吾辈来去不甚便利,不过听说近日教坊司在西城新开了分司,占据了两条胡同,推出了许多新鲜人。这可是你的地面,你作为东道主,不请为兄去参观么?想必那些楼馆都要卖你的面子!”

    大舅哥当面,方应物脸色很不好看,闷声道:“胡闹,吾辈读书人岂可自甘堕落、留恋烟花?”

    项成贤愣了愣,嘲笑道:“啧啧,做了父母官儿就是不一样了,当初你可不是如此说道的那杭州城花魁袁凤萧,还有京城里杜香琴都还对你望眼欲穿。

    如今成了知县,就开始拿腔捏调了,一张官帽儿当真能扭曲人性,叫为兄好生唏嘘,世人当引以为戒乎!”

    方应物此刻恨不能把项成贤的嘴巴缝起来,回头一定要送他一张牌匾,上面写道“大嘴达人”四个大字!在自己正房妻室的哥哥面前大谈自己的风月历史,这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他忍不住回头去看了几眼刘枫,却见这位大舅哥没有恼怒,反而是饶有兴趣,一脸艳羡向往的表情。

    对此方应物暗暗思忖,莫非此人真是个没经历过欢场的温室公子?倒是可以看出老泰山家教不错

    可老泰山把他丢在自己身边历练,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不怕被自己“?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