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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如意第10部分阅读

    推门便出去。

    竹香这丫头在日头底下站了许久,一张小脸晒得微红,在门外急的又是搓手又是跺脚,见蕙如出来,忙将人拉到一边,压低了声儿说:“姑娘猜的不错,五小姐刚刚悄悄儿从房里出来,换了翠鸳进去,溜着墙根儿往后面去了。”

    蕙如点了点头,提了裙子就跑。待跑到月门前,正见了门外杏黄|色的裙角一闪,菀如已经钻入了竹林。

    菀如要出乖露丑,蕙如不想拦她,但事关沈府的名声,她不能见着菀如犯傻而不去拉一把。若真的菀如让沈家丢了脸面,身在礼部的父亲必要被人耻笑,连带着沈家的几个姑娘都要被人看轻。何况这次出游是祖母带出来的,真出了事,祖母偌大一把年纪,还要背上个纵容孙女,不知约束的说法,更难听些的只怕也会有。祖母待她不薄,便不是为了沈家,单为了祖母,她也不能放任菀如做出任何有损沈家颜面之事。

    左右看看,手边也没什么合适的,蕙如俯下身,拾了一截尖细的断枝在手,果断地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入v三章。身为新人,我心里其实很忐忑不安,不知道会有几人走,几人留。

    不论如何,樱桃谢谢这几天你们的支持和鼓励,还有好几位读者朋友送上的霸王票,真的非常感动。

    希望后面的路,你们可以继续陪在我的身旁~~

    ☆、这么巧,又是你!

    竹林苍翠欲滴,风吹竹叶发出清爽的哗哗声,似乎整个竹林都在欢唱。菀如做贼一般拎着裙子,小心绕过面前的根根翠竹,越是接近竹外边缘,心跳得越是厉害。她此番溜出来是下了极大决心的,她思来想去,决意要将未来握于自己手中。此时良机,过了便很难再有,于是她让翠鸳进房躺在榻上,盼着能多拖一阵。只是,这决心是下了,但心里还是很害怕。外面都是些什么人?可有年青才俊配得上自己的?若是对方已然订了亲怎么办?若是自己这么突然出现让人看轻了怎么办?种种念头在她脑海里盘绕,期待中夹杂惶惑,兴奋中又带了疑惧,这脚步便一步步慢了下来。

    已能听到外面隐隐约约的人声,笑声爽朗不知是谁家子弟。不知那位安平侯世子可也在其间?红晕浮上双颊,眼前浮现出姜珩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菀如目光迷离,神思恍惚,竟然不由自主地向外面人声传来之处走去。

    眼前阳光穿透竹林,再几步便可出去,忽听耳边一声风响,菀如就觉得手腕上一紧,人被拉了个趔趄,险些栽倒。正要惊叫起来,却听到一声压抑的带着怒气的声音:“敢叫出声来试试?我便划花了你这张脸!”

    那声尖叫便卡在喉口,菀如又惊又怒正待看清来者为何时,却听见“兹啦”一声响,她身上穿的杏黄|色笼湘云纱的长裙已被一根长枝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这条长裙是年前大夫人帮她新做的,料子轻软华丽,是菀如的心爱之物,如今被人用利器生生扯破,显然是不能再穿的了,刚要开口骂,却有一只手迎面挥来,只怔了一怔,脸上已被抹了一把泥灰,头上的发髻也被人扯乱了。

    “沈蕙如!”菀如嘶着声低低地叫着,那一段竹枝正抵在她被泥灰弄脏了的脸上,她心中再暴怒,也不敢大声叫出来。竹枝尖利的一端稳稳抵在她的脸上,让她觉得刺痛,只要蕙如手一用力,她这张脸就要被划破了,一思及此,菀如更是恐惧万分。

    “姐姐这是要去哪里?”蕙如眉目森冷,压低了声音,从来温和似水的双眸中闪动着阴狠的目光,菀如从来未见过这样的蕙如,一时之间,竟吓得说不出话来。

    “我方才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就这么急着要去坏我们沈家的名声?”蕙如拖着菀如的手,将她向回拉着走了好几步,离着外头又远了些,才恶狠狠地说道,“你一人犯傻不要紧,可不要拖累了咱们一大家子。外头来了些什么人你可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背景,家中是何等境况你可知道?这些人中哪些是君子哪些是小人你可知道?这里可有混入的窃匪贼人你可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往外头闯,你可是嫌命太长?”

    菀如甩开她的手,恨恨地看着她:“难道你甘心将来嫁作商人妇或是个清贫小吏的太太?只要现在出去,出去就有大好的未来。”

    蕙如冷冷地看着她:“那你便出去!若你愿意让人见到你现下这副模样。”

    菀如怔怔地看着她,看着看着,眼泪便流了出来,将面上的黑灰冲开,留下两道嫩白的泪痕。

    “走吧。”蕙如拉了她的手,引着她向回走,“我知道你心里头难受,但有些事并非你想做便可去做。你这么冒冒失失冲了出去,怎知前方不是个悬崖?若你信不过母亲,难道还信不过父亲?父亲一向清正端直又疼爱子女,必不会眼看着母亲帮你随便配了人家。”

    菀如神情木然地跟着她,冷笑一声:“你有祖母作主,自然不用操心,我没你那好命,明明是个从乡下爬出来的傻子,却有祖母护着,父亲疼着,又得了荣王府的县主这么个手帕交。你放心,我沈菀如不会出去,再给你和沈家招是非。”说罢掩着面,急匆匆向回便跑。

    蕙如站在原地,看着菀如的背影黯然半晌,才幽幽叹了一口气,将手上的树枝扔了,又掸了掸裙上的尘土,慢慢儿走了回去。

    走了还没两步,突然觉得后背一紧,浑身打了个冷战。她猛地回头,正见后面不到十步远之处立着一人。那人穿了月白色一身长衫,外罩着翠色直缀,腰间束着条墨绿的束绦,看似要转身离去。蕙如这一回头,他顿了顿,面上露出颇为无奈的笑容来。

    竹林茂密,阳光透过叶片间的缝隙泻入,将那一片片竹叶边儿镶上了一条金边,越是光明之处,黑暗越浓,明暗交错的光斑打在他的脸上身上,倒像是画了浓重的墨妆,看起来有些黯暗不明。

    他穿的衣裳是绿色的,束的绦子是绿色的,安静颀长地立在林中,若是他刻意躲在竹丛后,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蕙如并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来之前,这人应该就已经在此了。

    所以,该看的,他全看到了,不该听的,他也全听见了。

    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一次两次都能撞见他。

    心里暗暗懊恼之时,蕙如转过身,对着那人盈盈施了一礼:“十七哥。”

    他微微一笑,回了半礼道:“沈家妹子。”

    声音温和醇厚,果如头次相见时一般,还是那么悦耳好听。上次并未完全看清他的模样,这次却看得清楚明白。乌黑的长发有些随意地挽了髻,白皙的面上浓黑的眉眼分外明晰,真如纸上泼墨,让人一见便难以忘怀。与姜珩的俊美风流不同,他的长相更加清正,特别是那对眼睛,黑白分明,被他用这双眼睛看着,就会觉得有股子热气从脚底直升上来,将心里,脸上烤得发燥。

    清风吹过竹梢,带着枝叶微微摇晃,发出清脆的哗哗声响。沈蕙如紧抿着双唇垂下了视线,对着他又是福了福,不再说话,转身便要走。

    原本他并不想让人发觉自己在此,更不想再与蕙如有所牵扯,但见她转身要离去时,却又忍不住开了口:“请留步。”

    蕙如慢慢转过身,初时脸上泛起的红晕已经褪了下去,脸上再看不出一点慌乱的痕迹,这么快便能将情绪收拾干净来面对他……倒是不俗。

    “在下只是在此躲躲清静,还请姑娘勿说与旁人。”说着,他竖起食指在唇上点了一点,脸上露出一抹似带顽皮的笑来。

    “是。”蕙如低低应了一声,正待离开,却见他向前走近了几步,手掌松开,将掌心所握之物递到了她面前,“嘉陵上回说要我帮她带点胭脂,近日却正好无暇,若姑娘有空过去荣王府,盼将此物转送于她。”

    那淡淡的香气似有若无地飘过来,将她裹挟于内,那一瞬,蕙如几乎以为又到了那个黑暗狭小的假山石洞里,明明天开地阔,身子却如入囚笼,偏是想动又动不得。心口被跳得过疾的心脏撞得生疼,喉底干涩吐不出话来。那人却偏偏就这么看着他,面上带着恬淡的笑容,疏朗磊落,半点不见拘促。

    若是此时有人闯过来,便是她生了七八张嘴也分说不清了。明明理智告诉她莫要接过来,可是被他这么看着,蕙如就觉得这手仿佛变成了别人的,居然就这么伸过去,将那绘满牡丹纹的细白扁瓷盒子拿了过来。

    然后,就见他灿然一笑,整个竹林都似活了过来,竹叶沙沙,鸟鸣啾啾,阳光透过叶片洒在他舒展开的眉间,将他的面目涂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

    恍惚间,她似乎听见了那人压低了的,清悦动人的声音:“吾名李晟,字成器。”

    他看着她脸上飞起了两朵红云,明澈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然后拎着裙子一句话不说拔腿就跑,李晟不觉笑出了声。这姑娘,真是太有趣了。

    “成器!成器!”隐隐传来的呼喊声越来越近,李晟双眉一抬,脸上闪过一抹郁色,但随即又笑了起来。他拨开拦在身前的竹枝,单手负于身后,迈着轻松的步子踱了出来。

    “成器,你怎的又躲了起来!”向他奔跑而来的青年锦衣华服,但长长的袍角被他掖在腰带上,露出长袍里藏青色的绫绸裤子和一双乌面云纹的马靴,看起来颇有些格格不入。天气已渐暖,在日头低下又晒了半晌,青年的额角已汗涔涔的。他双眉粗重,五官硬朗,笑起来的时候更显爽直。见是他过来,李晟扬起双眉,那笑意便直达了眼底。

    “怀风。”

    “你可真不够哥儿们,便是要走怎也不唤我一起走?”陆怀风上前一拳轻轻砸在李晟的肩头,“被那般酸人拖了这半日,牙都倒了。”

    “若带上你,我还能走得脱?”李晟一扬眉,“那些人大半是冲着你来的,你若不见,他们还在此作甚。”

    怀风是字,他的名字叫陆琅,是西北道行军大总管陆威的长子。前年西北狄戎犯境,他随父出征,大败狄戎主力,追寇八百里,生擒了狄戎的二皇子和领军副帅。迫使狄戎部递了降书,又用五千牛羊来交换战俘,一战成名的陆琅顿时成了英雄。奉旨回京之后,他从原本的六品翊麾校尉拔擢至三品云麾将军,并领京外皇家禁军营虎翼、凤宸两营的统领一职。如今正是皇上身边当红的人物,又是手握禁军的实权者,陆琅成为各家权贵积极交好的对象。

    陆琅生性豪放爽直,从不以军功自傲,人是刚直了些,但并不刻板生硬,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皇上更是将他拿子侄一样相待。只是他们并不知道,陆琅自小便与李晟相交,二人的情份甚至比嫡亲的兄弟还要亲近些。

    眼中似有灼灼光采,唇角含着未尽笑意的李晟,便是与他亲近的陆琅,也极少能见到这样的他。

    作者有话要说:吾名李晟,字成器!

    看,出来了吧,出来了吧!终于出来了!!!!

    艾玛我等他正式出场等得花都谢了_(:3」∠)_

    ☆、遮掩

    “走吧。”杜琅拉拉襟口,好奇地向李晟身后看,“你还在看什么?”

    “没什么。”李晟向前走了两步,回头对他说,“不若你先出去吧,咱们别走在一处。”

    杜琅点了点头,见他脸上笑意宛然,禁不住又问:“我说你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不成?从不见你如此开怀过。”

    “有吗?”李晟摸了摸自己的脸,哑然失笑,“不过刚刚看了出好戏,觉得有趣罢了。”

    “什么好戏?说来与我听听。”杜琅凑了上来。

    “两只鸟儿打架,没什么的,你快去吧。”李晟推了推他。

    “哪里有鸟儿了,鸟毛也没见着一根。”杜琅探头看了又看,嘴里嘟囔着跑开了。

    走出竹林的时候,李晟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姑娘的眼睛,真是漂亮。

    蕙如一直跑进了月门,这怦怦乱跳的心才算定了一些。她抚着胸口深深吸了两口气,将胭脂盒子小心放入怀里收好,这才慢慢走了回去。

    菀如灰头土脸地回去,守在门口的竹香吓了一跳,好在跟着蕙如久了,也知道此时不可高声叫嚷开,连忙将人带到一侧的耳房里,打了一盆水来帮她净面。蕙如进来的时候,竹香刚将菀如的发髻解散,拿了梳子要帮她挽髻。见她进来赶紧施礼道:“姑娘,五小姐的裙子破了,奴婢这儿没带针线,一时没法子补可怎么办?”

    蕙如见了菀如散了头发对自己横眉怒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从竹香手里接过梳子说:“你会梳什么?你那手劲忒大,保不准一会将五姐姐的头发也拔下来了。快些去五姐房里将翠鸳叫来,她那儿应该有现成的针线,一并悄悄儿过来莫惊动了旁人。”

    竹香脆生生应了,转身便跑出房去。

    蕙如拿梳子在菀如头顶梳了几下,又拿梳子角在她头顶几处|岤位上按了按。菀如浑身一麻,过后又酸又软却又畅快,那温暖的小手在她发心按着,温柔又舒服,半点也没觉着痛。菀如不觉好奇起来:“你会梳头发?”

    “是啊。”蕙如熟练地将菀如的发挽起,拿了发针牢牢别住,“小时候我住乡下,兰溪和竹香也都是小孩子,竹香手重,谁也不敢让她梳头,所以这两个丫头的发都是我梳的。不过只会些简单的,五姐姐你看这样可好?”

    蕙如拿起菀如的手,引着她摸上自己的发鬓。

    她梳的是弯月髻,菀如的头发乌黑浓密,弯弯的发髻正好将她的额头全露出来,衬得下颌尖尖,添了几分柔美。蕙如帮她将钗环都戴上,又脱了她的外裙拿到外头将上面的尘土抖尽,翠鸳捧着针线匣子忐忑不安地跟着竹香走了进来。

    “姑娘,您没事吧。”翠鸳拍着胸口上下看了又看,“可吓死奴婢了,下回说什么也要将奴婢带上。竹香说您在外头跌了一跤,幸好没伤到哪儿,不然回去奴婢如何向夫人、姨娘交待。”

    菀如看了她一眼,垂了眼没说话。

    “翠鸳你来看看这条裙子可好补?”蕙如将抖干净的裙子交给翠鸳,然后拉了竹香在一旁坐着。翠鸳的针线在沈府是出了名的好,她坐在阳光地里,手脚麻利地寻了颜色相似的丝线,引线飞针快速地缝补起来。

    “湘云纱是没办法补了,只能先用线缀上,粗粗看不出来也就是了。可惜了这好料子,咱们院子里头也没有这样的……”翠鸳叹息着。

    “我那儿也没有湘云纱,不过碧纱罗好像还有一些,那料子轻软薄透,衬上杏黄|色的裙子刚上。等回去了我就让人给你们送去。”蕙如笑着说。

    “哪敢要妹妹的东西。”菀如冷笑一声,将下巴扬了起来,“知道祖母疼你,把好东西都留给你了,但我那儿也不是外头叫花子,随便什么人给东西都会要的。没湘云纱大不了以后就不穿这裙子了,我那儿裙子还能少了不成?”

    竹香鼓着嘴儿愤愤地瞪着,蕙如却只是浅浅一笑,支着下巴专心看翠鸳补裙子。

    阳光静静洒在她的侧脸上,微垂的长睫毛如鸦羽一般乌黑密长,忽闪忽闪的让人心也随着动起来。菀如看着她如此安静的模样,不知怎的,心里憋着的那股气渐渐地渐渐地消散开,坐在榻上,蕙如看着翠鸳的手,菀如看着蕙如的脸,都安静了下来。

    裙子补好了,翠鸳手巧,不过再巧的手也不能将扯了那么大条口子的裙子补得天衣无缝。远远儿看着还行,但近一些,便能看出缝补的痕迹。待蕙如领着菀如回到二房姐妹俩的厢房里时,菡如看着菀如惊叫了一声。

    “五姐姐你怎么了?”

    菀如下意识地去看裙子,却见莲如笑着指着她的头发:“你怎么睡了一觉头发越变样了?”

    菀如这才省过神,人家这是看见了蕙如帮她重新梳的发髻:“头发乱了,索性重梳了梳。”

    “真好看!”菡如对莲如说,“四姐姐,赶明儿咱们也梳这样的。”

    菀如脸上微僵,看了看蕙如。

    “刚是我不好,五姐姐是被我闹腾醒的,结果迷迷糊糊的出门被门槛绊着,这不,头发散了,连裙子也划破了,回去我肯定要被母亲骂。”蕙如掩着口,笑着对姐妹俩说。

    “呀,五姐姐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会被门槛绊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