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架空:帝锦 > 架空:帝锦第9部分阅读

架空:帝锦第9部分阅读

    备不测”时,身躯不禁一颤

    这京中都是皇帝的旧部,铁桶一般的安全,却又要防备什么不测?!

    几瞬的怔仲后,他想起讨伐南唐的传言,又想起手握重兵的靖王,隐隐受着今上的猜忌……

    他一时心乱如麻,好不容易听完皇帝的训诫,他起身拜辞,由宦官引出殿门时,却在廊下迎面遇上了一位宫装少女。

    那宫装不过最简单的青绫缎衣,玄色衣带束得腰间不盈一握,袅袅飘然而过,有如冷冻白梅的天然馥香幽幽传来,黄明轨心中一凛,偷眼望去,却见那少女肌肤如雪,整个人沐浴在淡金阳光中,好似一尊清丽绝伦的冰像一般。

    仿佛下一刻就要透明溶化……

    黄明轨鬼使神差地想道,他低头避让,冷不防,却见到她腰间居然系了一道明黄丝绦,一只碧玉貔貅赫然在目!

    他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明黄乃天子之色,那碧玉晶莹剔透,浑圆天成,一眼便知是皇家之物。

    这样物件,难道是皇帝亲赐?!

    他正在楞神,一阵香风渺然,伊人已是翩然而过,只来得及望见她清逸纤瘦的身影。

    他站直了腰,来不及诧异,却觉得袍袖中多了一个纸团!

    默默地将纸团捏在掌心,他随着宦官走出乾清宫,心中却如同擂鼓似的,不知道自己捏在手中的,会是怎样的奇妙命运。

    月前的那一场大火,几乎将慕绡院烧成白地,更有多名前来寻欢作乐的官员或伤或亡,龙颜大怒之下,京兆尹也顾不得交情,将全院上下锁拿下狱,亏了云阳侯仗义说情,才得以开释。

    这一场大劫之后,在同行惊诧的目光中,慕绡院迅速地修整,重新开张,声势居然更胜从前!

    黄明轨从车上下来时,两个簪花的小厮就欢喜地迎上来,又命人告了鸨儿,一齐将贵客迎入。

    “我是来找人的她是隔壁翠色楼的常客。”

    他的第一句话,便让风韵娴静的鸨儿收起了笑容

    “公子稍候……”

    不一会儿,她便亲自带引,朝着后院而去。

    三停大院过后,便是幽静的楼阁,踩着支呀作响的竹梯而上,静坐席上的,乃是一道有些熟悉的纤瘦身影。

    白梅的冷香逐渐袭来,黄明轨心中一惊,不由道:“姑娘今日在乾清宫中传书密约,不知有何见教?”

    “黄卿何必明知故问……”

    清脆的笑声传来,那少女微微侧身,眉目之间,象极了一个人!

    “陛下……?!”

    第五十二章 共谋

    他一时惊骇欲死,朦胧的天光映照下,眼前的雪白面庞,仿佛与记忆中那意气奋发,运筹帷幄的君王重合。

    他费力地眨了眨眼,这才看清少女的容貌。

    仔细看来,她与景渊帝并不相似,只那眉宇间的神气和光芒,却酷似了七八分。

    她正看着自己,似讥诮轻笑,似波澜平静。

    仿佛檐上的雪珠溅落,黄明被那莫名幽邃的黑眸扫了一眼,心中竟似少跳了一记,那般纯粹的难受。

    下意识的,他想避开这目光。

    然而,沙场炼就的傲气和血性,让他不肯认输地直视对上。

    “黄帅如今平步青云,却丝毫不念旧主吗……”

    似褒似贬的低语,在这雅静小楼之中缓缓响起。

    “姑娘深夜相约,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黄明轨压制住全身激越的血脉,低喝道:“黄某乃是一介武夫,拿了谁的军饷,便要为谁卖命前朝各位大人倒是懂得礼仪廉耻,今上一至,便卑躬屈膝地投诚做官,大雨天的地里,谒见的手本叠得有一丈多高,也算是学的圣贤之道?!”

    “他们是文臣,千古艰难唯一死,既然要做贰臣,也就顾不得身后滚滚骂名了,可是黄帅你却不同……”

    少女瞥了他一眼,清亮的黑眸中燃烧着决然的光芒

    “你手握重兵,若是存着擎天保驾之心,未必不能与叛军一战,这样不动一兵一卒,就被人归入麾下,可还有一丝男儿血性么?!”

    黄明轨听了这一句,再也忍耐不住,他惨笑道:“好!我等果然没有男儿血性!可为君者自毁长城,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你说什么?!”

    “景源八年,先帝下了严令,原地驻守,不得轻出一兵一卒我看着京中腾天而起的火焰,恨得几乎咬断了牙,却无能为力!!”

    黄明轨受不得激,终于把心中块垒嘶吼出来。

    只听当的一声,少女手中的茶盏落地,摔成粉碎,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凄然微笑着,一字一句道:“姐姐……果然是你!!”

    她终于起身,竟是向黄明轨盈盈敛衽,一躬及地。

    飘逸的长袖拂过地面,黄明轨只听她语声清婉,却带出金石之音

    “初次见面,还望黄帅恕我无礼……”

    “姑娘到底是……?”

    “我的名字,唤作宝锦。”

    万籁俱静,小楼之中却有一男一女,正在正襟而谈。

    “宝锦殿下,我如今已是心灰意冷,再经不起什么波折了,所想的,不过是给麾下弟兄谋个好前程他们跟了我这些年,福没享到,倒是受尽了颠沛流离之苦。”

    “树欲静而风不止你真以为,皇帝能让你置身事外?他让神宁军重回京畿,正是要借你们的利刃杀人无论是做进攻南唐,还是用来防范靖王,你们都不过是一把上好的利刃!”

    宝锦端坐正中,声音越发激越,“你再怎样忠心耿耿,在皇帝眼中,神宁军上下,早已被打上了前朝降军的烙印,再也别想翻身了!”

    黄明轨欲要反驳,想起这一年多来的冷遇和白眼,心中一阵辛酸,再也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恢复了平静,“那跟着殿下您,神宁军上下就有盼头了吗您所做的,是要诛家灭族的大事哪!”

    “你们若与我共谋大事,最起码,不会成为皇帝垫脚的累累白骨,若大事可成,所有人都将是光复中兴的功臣,英名列凌烟阁之上!”

    黄明轨静静听着,禁不住,也是心绪动摇。

    今上,怕是永远也不会真正重用神宁军的……

    他一咬牙,却没有答应,只是突兀地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殿下懂得对弈之道吗?”

    “只是略通一二。”

    “围棋一门,虽是小道,却也可窥得谋略心胸,殿下若是要我放心将这三万儿郎交付于你,只须在这方寸黑白之间胜我!”

    什么?!

    宝锦虽然面上不露,一颗心却沉入了冰冷之中

    自己只学过一些皮毛,却如何能战胜这统兵大将?!

    第五十三章

    北风从窗隙呼啸而过,小楼之中,一灯如豆,残夜如墨,万物都陷入沉睡之中,只有这心思迥异的一男一女,正在对弈手谈。

    黑子与白子犬牙交错,仿佛沙场之上烽烟四起,壮士执干戈而鏖战。

    经纬纵横的方寸之间,正在进行着惨烈无血的搏杀,落子无悔的淡定间,又何曾不是信念的对峙?!

    宝锦长袖委地,黛眉间已皱起一道雪旋,眸中波光幽闪,手中却丝毫不慢,黑子在她手中凌厉成形,几乎将白子的一条大龙拦腰斩断!

    都已经走到这里,怎么能……功亏一篑呢?!!

    她心中无声地呐喊,棋风越发凌厉,仿佛要借着这一记妙着,将心中的沉郁和烦闷都发泄出来。

    “殿下棋风狠辣,可惜,失之不稳……”

    黄明轨轻叹道,抚着下颌的长须,从容的,落下一子。

    只是一子。

    仿佛暴风袭来一般,局面顿时四分五裂,原本的凌厉,在此刻化为了齑粉,那条大龙安然无恙,而黑子,却骤然处于穷途末路。

    宝锦拈着一颗黑子,手心渐渐冒出冷汗,她抿紧了唇,凝望着眼前的乱局。

    黑子和白子都仿佛在她眼中模糊,所剩下的,只有那一日的回忆,狼狈,然而不甘

    那一日所发生的事,让她终生难忘,亦是她毅然离开高丽的最大楔因……

    高丽的殿堂秉承唐风,空阔而方正,年老的尚宫在廊下垂手伺候,见她前来,纷纷行礼。

    她们的眼光,为何带着些诡异……

    宝锦一边想着,推开了景福宫的水墨纸门,却见夫婿李莘,正和一位华装少女对弈。

    那少女听得声响,站起身来,漫不经心地一躬,高丽女子特有的细目中,流露出狡黠的轻慢和讥讽

    “给公主殿下请安,臣妾正在和王上对弈呢!”

    你算哪门子的臣妾!!

    宝锦黛眉微蹙,不悦地看向那少女。

    她是安东金氏之女,原本就是王大妃属意的正妃人选,却不料平空杀出个宝锦,竟是天朝上国的帝姬,王大妃虽然跋扈,却也不敢触怒景渊帝。

    那之后,她虽然哭泣多日,却也是安安分分,再不敢入宫来自讨没趣,却不曾想,今日居然入得宫来,还是语带挑衅。

    那一日,那少女看似温婉地浅笑着,眼中却是露骨的轻狂和得意,她一口一个公主殿下,根本不把宝锦视作王妃

    “说起来,这围棋也是从天朝传来的,可公主殿下您却不善此道,害得王上都找不到对弈之人,苦闷非常呢!”

    “现在可好了,有我陪伴手谈,王上总算能尽兴一二了。”

    宝锦听着,心下已是大怒,柳眉倒竖正要怒斥,却见那丫头笑地越发得意,眼中的光芒,几近恶毒

    “说起来,天赋这种东西,真是奇妙哪!您不善棋艺谋略,您的那位手足,天朝的皇帝,也不善于经营九州天下呢刚刚传来消息,天朝被乱军攻破,皇帝已经驾崩……”

    好似晴天霹雳一般,那得意而耀眼的笑容,在眼前逐渐放大,飞旋,眼前的雕梁画栋,一寸寸地,崩塌陨灭。

    那一日,她失去了所有……

    宝锦闭上眼,极力压制着周身汹涌的血液,耳边又浮现那轻慢得意的女音,仿若梦魇一般,反复回响着

    “这围棋也是从天朝传来的,可公主殿下您却不善此道……”

    ……

    真是……奇耻大辱!!

    她缓缓睁开眼,已是汗湿重衣,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紧紧攥住了手中的黑子,她用上了全身的力量,好似一位名将,在四面楚歌中,握紧了手中长剑

    宝锦缓缓地抬头,黄明轨一眼看去,仿佛被她眼中纯粹的凛然刺痛,心下咯噔一声。

    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黑子稳稳地落下,宝锦露出了一丝微笑,平静的几乎可怕

    “该你了,黄帅。”

    ……

    冷月被云朵遮蔽,阁上越发昏暗,北风的呼啸声越发凄厉,两人对坐冷然,竟无一人开口。

    良久,黄明轨吁出一口气,竟是如释重负

    “已到中盘,我们明晚再续吧!”

    “好……”

    宝锦端坐有如木雕,白衣胜雪,一丝一道的皱缬,好似冰刃刻成。

    “以殿下的棋艺,居然能强撑过中盘,实在让我叹为观止……可惜,你赢不了我的。”

    黄明轨深深叹息,无尽惋惜着,却终究说出了口,“若是殿下从小修习,如今定是天下第一的国手……真是可惜了!”

    月光点点地映入楼中,宝锦突然想放声大笑,只是喉头哽咽,只剩下苦涩。

    白日里,她仍是无精打采,好在不用当值,她在宫中漫无目的到乱走着。

    “怎么跟个没头苍蝇似的,掉了魂吗?”

    语句虽然刻薄,却带着爽朗的关切,宝锦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走到了馨宁宫前。

    与往日的精美雅致截然不同,此刻的馨宁宫,竟是空旷异常,几乎不见人影。

    明月对着宝锦诧异的目光,毫不在意地笑道:“我这里形同冷宫,满宫奴婢都想着法子要调走。”

    她继续扫着中庭的落叶,直到眼前变得清爽,这才放下笤帚,一边擦汗,一边问道:“出什么事了?”

    宝锦沉吟着,终究把昨晚之事说了出来。

    “你真笨。”

    明月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说的对……我确实很笨。”

    宝锦苦笑道:“自小,我就不爱学这些国政谋略,天塌下来,也有姐姐顶着,如今种种,可说是报应不爽若是祖先有灵,也要被我这不肖子孙气死!”

    “要说气死,也该是你姐姐的手笔她可是把诺大天下都败了个干净呢!”

    明月拍了拍裙上灰尘,这才笑着直起身来,“我说你笨,不是因为你棋艺不佳,而是你这个榆木脑袋,天生不知道变通。”

    她笑吟吟地看定了宝锦,苍白的肌肤在漆黑的长辫映衬下雪一般的透着灵气,笑容飒然明爽

    “你眼前便有一位棋道高手,到时候,只要我扮作侍女在你身边一站,还有什么为难的?”

    第五十四章 逆转

    昨夜小楼依旧,宝锦手执着黑子,准确,毫不迟疑地落下。

    黑白二子有如两军对垒,肃杀之气越发凛冽。

    一旁的侍女捧着巾扇,服侍殷勤。

    “右上小角……”

    宝锦的耳边细细响起传音入密的女音,那是明月在运筹帷幄。

    她依言落子,奇军突起的一着,让白子阵势大乱,隐隐露出败相。

    “接下来,提去他的三子……”

    明月继续说道,宝锦照作如仪,端坐的姿势却越发僵硬,一颗棋子攥在掌心,已微微沁出冷汗。

    眼看着这延续两晚的棋局被逐渐扳回,她的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

    这样的手段,即便是大获全胜,又有什么欢喜可言?

    如同木偶似的,她手中不停,白子在沉稳精确的追击下步入颓势,疆域沦丧,眼看就要不敌。

    黄明轨眉间皱起一道川字,凝视着眼前败局,心中惊疑不定,正要开口认输,却听宝锦漫声唤道:“黄帅……”

    “殿下……?”

    下一刻,黄明轨近乎瞠目结舌,只见宝锦伸出雪白晶莹的柔荑,竟然投子认输了!

    “这是何意?!”

    “因为我胜之不武。”

    宝锦安然地答道,掠了一下鬓前黑发,眼眸闪动间,别有一种沉静高华的气度。

    她看向身畔的明月,微微一笑,道:“如您所见,一切的妙着,都是出自这位姑娘的心中,并非是我能力所及。”

    明月大吃一惊,随即怒道:“你这个笨蛋!”

    北疆女儿生性飒爽,她盛怒之下,一掌拍在棋盘之上,震得黑白云子一阵乱飞。

    宝锦轻舒云袖,说不出的飘逸好看,十指轻握之下,竟将那些震飞的棋子一一收入袖中。

    “殿下真是好身手。”

    黄明轨已经从短暂的惊愕中恢复过来,他笑着叹道:“殿下既然另有奥援,又何必当场说穿所谓的为君之道,并不是自身有多大的才华,而是在于将将之道,能够驾御人才才是最关键的,又何必在意胜之不武?”

    “所以说她是笨蛋!”

    明月余怒未消,在旁冷笑不已。

    “姐姐也曾经如此说过,可惜,我迂性难改……这世上,假的终究是假的,瞒得了一时,却瞒不过一世,将军一旦知道真相,仍是不会对我心服,既然如此,又何必弄虚作假,平白惹人发笑?”

    宝锦低声说道,声虽微弱,却是力道千钧,她幽幽一叹,也不待黄明轨回答,深深地敛衽致意,便从席间起身,转头欲走。

    “殿下请留步!”

    黄明轨爽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宝锦愕然回头,却见他竟然双膝跪地,向着自己大礼参拜

    “殿下这一席话,真是让我心悦臣服,从今往后,神宁军全体将士,唯您诏令是听!”

    话音朗朗,宝锦在这一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我刚才输了……”她声音飘渺,自己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况且,你刚才也说了,为君之道,在于将将。”

    “此话乃是汉高祖所说,实乃金科玉律。”

    黄明轨眼中满是诚挚之色,“从古到今,上位者无不如此,先帝更是深谙其中奥妙。”

    “可是,我们这些被驱使、被利用的,却只是浑浑噩噩的工具,甚至于……只是君上的‘弃子’!”

    黄明规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说到最后的“弃子”二字,虎目不禁泛红。

    “先帝的一道诏令,让我等原地待命,上不能匡护社稷,下不能守卫黎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