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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瓯无缺第16部分阅读

又觉得太过亲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文珑笑说:“这斗篷不轻,总拿着它做什么?”说着自己接过斗篷,却不妨碰到飞絮的手指。

    飞絮手一抖,忙抽回来。

    “造次了,姑娘别见怪。”文珑赔礼。

    飞絮低着头,说道:“公子快披上吧,别着凉了。”

    二人缓步来到木樨园中。 正是春日好时节,桂树墨绿,幽香宜人。

    文珑倏然想起言菲喜欢桂花香甜,以前常与他说:“听说广寒宫里有一棵桂树,不过只有一棵也太孤零零的了。”因而在金陵立府之后,文珑才让人种这一园子的桂树。文府刚建好时,他还曾与她说:“满园木樨,可就热闹了吧?”

    文珑微一合眸,硬将神思扯回,对飞絮说话时已经是旁的内容了。他道:“有些话我不当问,不过细想又没有旁人可以问你,因而多说一句。”

    飞絮道:“公子尽管说。”

    文珑和颜问她:“你在慈州老家可有定亲?”

    飞絮大羞,满面飞红,连着耳朵都像是被热水烫熟了一般。

    文珑道:“女大当嫁,你没有亲故,自己又不好做主,我便多问一句,总不好让你在金陵无依无靠就耽搁了。我也是这次病了,便想着几件事,趁我还好时都办了。若是下次当真起不来了,也就再没有什么不妥了。”

    飞絮又羞又悲,“公子莫要这么说,公子是好人,必可以长命百岁!”

    从飞絮口中说出“好人”两个字,文珑自己尚觉得担待不起。他低头见飞絮连眼圈都红了,当真是情真意切。文珑微笑,“我不过平白说一句,病中多思,你不来安慰我,反倒让我来安慰你吗?”

    飞絮拿出帕子点了点眼底,“公子说的是,是我糊涂了。公子莫要乱想,这不是已经好多了。”

    文珑道:“我出门了数月,回来又病了好一阵,长日没见你,倒觉得你长进了不少,真像个掌柜的了。”

    “还是公子说,凡事都有公子,我才胆大一些。这才发现和客人们打交道,与以前在乡里街坊邻居的也是一样的,便不怕了。”飞絮绾了绾鬓角,长裙曳地,弱质纤纤,像池边的一支蒲苇,微风一来,便会随风倒下。

    文珑道:“你一直这么瘦,该多吃一点补一补,不然店里忙起来怎么吃得消。”

    飞絮认识他以来,文珑第一次这样对她嘘寒问暖。飞絮又喜又慌,飞速说了一句,“公子才是。”她又说:“最近来凝脂轩的姑娘,好多都问起公子。”

    “问起我?”

    “还是上次公子为我赶走那些泼皮的时候,现在金陵城都知道凝脂轩是公子名下的,再没人敢来捣乱了。”

    “如此便好。”他与飞絮便走边说,忽然脚下一软。

    飞絮赶忙扶住,“公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久病不曾出门,竟连路都走不好了。”文珑笑笑,站直了身子,“日前我使人送去的东西还好吗?”

    飞絮仍旧扶着他,丝毫不觉两人衣襟相贴,答道:“很好,起先我还不知道,还是那日拿出来待客才知道那茶那样名贵。”

    文珑道:“开店待客总得有些好茶,咳咳。”

    “公子小心着了风,我扶公子回去吧。”

    两人正要往回走,冰壶迎面快步过来,“公子怎么出来了?这怎么使得!”

    文珑摆手,“不妨,是有什么事?”

    冰壶道:“吾丞相来了。”

    “他倒是稀客。”文珑说,“你让人好好送飞絮出去。”他向飞絮道了句别,举步便完回走。

    冰壶道:“这怎么行?公子一个人怎么回去?”

    文珑笑说:“在自己家里,我是连路都不认得了?你去吧。”

    ——————

    吾思在堂中安坐,近旁有两个日常服侍文珑的丫鬟在伺候。见文珑进屋,先有一个就过去为他接了斗篷。吾思放下茶盏起身。

    文珑请他坐下,自己在一旁坐了,笑道:“我是知道的,你无事定然不登三宝殿。”

    “本是陛下要来,正巧在宫门口遇到。”

    “于是你就和陛下说‘玙霖少不得要再送一次’,他就让你来了?”

    “正是。”吾思笑说。

    “陛下有何旨意?”

    “一是要来说前方之事顺利,二是周依水往来频繁,陛下看你老大不小,要来问你个意思。”吾思一本正经的说。

    文珑笑道:“总的来说就是入阵营被不群带去柘城,上林苑又没人陪他骑马,很无趣吧。”

    吾思抚掌而笑,“今天被我劝回去的时候,面上确实有些苦闷。不过,既然接了这个差事,我还是要来问个明白。”

    文珑道:“近日还有另一桩事,依水这面暂且不急,总要等不群取胜了再说。”

    “另一桩事?”

    “因其敌间而用之。”

    吾思长长的“哦”了一声,“‘三军之事,莫亲于间’ ,是该好好用着。已探得离大军实数二十七万,若要退军并非一朝一夕的工夫。”

    “不群去之前已有计较,如今正待时机。”文珑道,“宛将军是百战宿将,又与不群在陆亭有过默契,想必是不会有差池的。而今我不能再临沙场,只得在金陵为他制造时机。”

    吾思颔首,还未开口,冰壶急急忙忙的进来,“丞相、公子!宫中来人了,急招丞相回去!”

    “可说了是何事?”吾思问道。

    冰壶答道:“听说是宛将军出事了!”

    《兑史·宛宏传》:“三月十七,呼延延宁军柘城,宏率诸将力拒之,会中流矢,宏遂战死。”

    中流矢而亡,莫说文珑听到这个消息不能信,便是朝野上下稍识得宛宏的人都无法取信。宛宏实年四十许,身经百战,英勇倍人。若是两兵相交的流矢,如何会挡不开?若是离军的暗箭,为何射杀主帅之后不乘胜追击?

    然而即便知道真相,现在也不是可以计较的时候,宛宏战死,副将于虢经验威信都不足以统帅三军,只得坚壁不出。屯兵峡口的言节原本要与宛宏合兵,前后夹击,而今孤掌难鸣,进退两难。轩辕舒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命人前往柘城安排宛宏后世,同时命车骑将军卢江前往接替宛宏之职。未知卢江快马行至半途,突遇早春洪流,被木石砸伤了腿,不得前行。轩辕舒再要招游历在外的卫将军钟天回京,却不知何日得以召回。

    文府之中,接连数日,秋月都见公子对月不语。她亦知公子是叹此身不得再赴疆场,却不知在这样的时刻该如何劝说。她亦只能说道:“公子才刚好些,还是早些休息吧。”

    文珑轻轻舒了口气,合上了窗牖。金陵的四月,天气已经很暖了,文珑的房内却仍旧燃香生了暖炉。他由着秋月为自己披上衣服,对她说道:“月色很好,不知道银汉何日回来。”

    秋月说:“不是说陛下已经派人去接了吗?”

    “是啊。”文珑无意的看了一眼已经关上的窗户,“十年前我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边城烽烟之时,自己只能坐在这金陵的府里。”

    秋月故意掐指算了算,“听说也是十年前,公子随陛下在迟砀山上救了太医令,是有这样的事吗?公子可细细说给我听听。”

    文珑笑了笑,说道:“那时陛下屯兵在迟砀山下,听说山上有匪,就要带人上山去剿。正巧遇到了采药的若璞,若璞那时候还小,才十一二岁的光景,还梳着两个团髻。陛下顺手救了她,未想她是谢神医的后人,她又独自一人住在迟砀山下,便将她一直带在军中。”

    秋月道:“可见好人是有好报的。前日泉亭王刚命人快马送来验方和药材,太医令已经看过了,说是极好的方子,那药材更是万金难求。太医令改了两味平和些的药材,已经让人煎了,公子吃几副定然就会好了。”

    “是了,但愿如此。”文珑这样笑说。他的心里却涌起了另一重心思:唐子瑜人如其名,如瑾美玉,心思剔透。与他,可以为友,不可为敌,对银汉手下留情恐怕多是因为银汉救过辰君的缘故。

    作者有话要说:  1练囊:一种用白色的绢做成的口袋。

    2衣桁:挂衣服的横木衣架,上面衡木两头略微昂起如唐式卷草,也或作成龙首。

    ☆、心思两难

    芳歇苑中,泉亭王的卧房清雅富丽,房中多以金银玉器装饰。此时,金制的鹤立烛台已经熄了,外头的月光映出窗纱上的小字,隐约还能看出其中一面窗扇上写着:“落叶冬竭尽,西风焰萧疏。春光应渐翠,旧蜡换新烛。”

    从房梁上吊下来的梧桐垂帘罩在百鸟朝凤大床上,尉迟晓面朝窗扇卧着,望着窗纱,望着月光。窗外偶有虫鸣伴着细碎的树叶声。

    夜已经深了,唐瑾也在她身边睡沉了。她的夫君近日不再那样频繁的入宫,她本可以认为是巽君优渥以待泉亭王的缘故。可是,她知道,那不是。必定是龙原城内已经议定,要趁机取利。那么,接下来巽国会有什么动作?

    尉迟晓幽幽长叹。不论将发生何事,必然是对巽国有利。而于一国有利,便于他国有害。即便眼前看去两国盟好,可是,如果对了巽国的心思,那么……

    是她想得太远了吗?若巽国真的能吞并离国,即便是休养生息也要数年,如何会那样快呢?说不定她有生之年是看不到那一天的。

    身后忽然一只大手搂上来,那人话语犹含睡意,“怎么不睡?”

    她回过身,锦被发出簌簌的声响,“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你就躺在我身边,我怎么不知道?”唐瑾稍稍坐起身,“既睡不着,我陪你说说话吧。”

    “你快睡吧,太医刚说你好些,你别这样不当心。”

    唐瑾搂着她笑说:“夫人这是担心我?”

    “没的说这些。”

    唐瑾道:“这已经有一个月了,你夜夜都睡不好,又吃不下,这样不是办法。”

    “太医不是说没事嘛。”

    “哪里没事,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尉迟晓哄他,“好了,睡吧,我也睡了。”说着就势躺下。

    唐瑾依旧搂紧她,仿佛手略一松她就会化成青烟不见了。他幼年于东宫伴读时,曾在文溯阁浩瀚书海中读到过一句话,——“善心术者,必死心魇。”

    ——————

    次日拂晓,尉迟晓已经起了,正于黄梨妆台前梳妆。床上唐瑾手肘撑在脸颊正殷殷望着她,尉迟晓回过头,“你看什么?”

    唐瑾含笑,“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没正经。”尉迟晓只管梳头,“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自然是不想错过为夫人梳妆画眉的好差事。”唐瑾起身接过她手里的玉梳,“要梳个什么发式?飞仙髻?百合髻?还是分刀髻?”

    “既然你起了,就叫如是、三清她们进来服侍,哪有一个王爷天天给人家梳头的。”

    尉迟晓回手要拿回梳子,唐瑾不肯给,只道:“哪次没有把你的头发梳好?”

    唐瑾按她在妆台前,梳理柔顺,盘起一缕,又梳起一束,再为她插上两支轻便的飞蝶点翠银步摇。

    唐瑾按着她的肩膀,一齐窥在镜中,“这样可好看吗?再画个什么眉形好呢?”说着已经拿起了描眉的黛螺在黛砚上细细研磨。

    “可做点正经事吧。”尉迟晓便往他手里去拿,唐瑾抬手拿开。尉迟晓也不硬夺,在妆台前坐好,“爱画便画吧。”

    唐瑾对镜想了想,“那便画涵烟眉吧。”说着拿起眉笔细细画起来。

    梳妆已定,尉迟晓道:“夫君也换了衣服,戴冠吧。”她起身要去取花雕衣桁上的衣服,刚刚站起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往前倒去。

    唐瑾拦腰抱住,紧张道:“怎么了?”

    尉迟晓笑了笑,“想是没睡好脚下不稳,没什么事的,你别紧张。”嘴上这样说,可在眼前的黑影没散去之前,她不敢贸然脱开唐瑾的扶持。

    “差点摔了,哪是没事。”唐瑾抱紧她,一分都不肯松。

    尉迟晓倚在他怀里,笑道:“那我今天就都躺在床上,这样就不会摔了,你说好不好?”

    “好。”唐瑾二话不说把她抱起往大床上送去。

    尉迟晓捶他,“你当真的啊,还不把我放下,大白天还往床上躺。”

    唐瑾把她放到床上,“你好好躺着,我叫太医进来看看。”

    尉迟晓拽住他,“别了,又没真摔到,哪有绊了一跤就这样轻狂的?没的让人笑话。再说,你不是说这两日天气好了,要带我去放纸鸢吗?怎么就不算话了?”

    “怎么会不算话,”唐瑾在床边守着她,“你今日好好歇着,我明天带你去,好不好?”

    尉迟晓道:“今天天气正好,谁知道明天要不要下雨?再说我又不去放,只坐在那里看你放罢了,没什么事的。”

    唐瑾拗不过她,便让人套了车,又叫苏木带了一队人跟着。唐碧知道大哥要去游春放纸鸢,自然也跟着一同出来。临上车前,唐瑾还嘱咐妹妹:“今天卿卿身上不好,你和她一起坐车,多注意些。”

    唐碧笑应:“知道了,满云燕城没有不知道泉亭王待王妃爱如珍宝的!”

    ——————

    云燕城外山清水秀,草长莺飞。城东滋水流定川而过,滋桥两岸,筑堤五里,栽柳万株。正当春意盎然、春风抚面之际,柳絮漫天飞舞,莺啼燕啭。远处有东屏山奇峰秀岭,层层叠叠,成为云燕城高耸坚固的依托。

    滋桥上正有远行,牵马折柳送别,定川中则多有男男女女撑起帷幔饮酒和歌。苏木带人按照王爷选的地方挑起竿子,撑起帷幔,环住三方而独留一面。帷帐之中铺了大毡,摆上食案、板枰、蒲团、凭几。

    唐碧早就闲不住,拿了一个黄鹂的纸鸢放上天,她也不用别人帮忙,自己牵着线在定川的原野上放开了腿脚来跑。两个亲卫生怕郡主有闪失,又不敢打扰郡主的兴致,只能跟在后面跑来跑去。

    唐瑾牵了尉迟晓坐下,远远对唐碧唤道:“慢点跑,小心摔了!”

    “才不会!”唐碧边跑边回头喊道,不妨脚下一拌,就势向前扑去。临要倒地前,她脚下飞快踱过一步,由扑跌在地转成了单膝跪地。

    唐瑾两步跑到她身边,扶过她坐在草地上,“有没有摔得怎么样?”

    唐碧撒着娇,带着哭音,“疼死了,大哥给我吹吹!”

    唐瑾毫不客气的就这她的小脑袋拍了一下,“刚才反应那么快,这会儿还装着喊疼!”

    唐碧娇嗔:“直接扑到地上,狗啃泥似的太难看了嘛!大哥自从有了大嫂可就不疼我了!”

    唐瑾又拍过去,“你这丫头,不疼你,我就不该过来!”说着两手将唐碧抱起,往帷帐中走来。

    唐碧在兄长臂弯里说道:“好比今日出来游春,嫂子来求,大哥便陪着出来放纸鸢,若我来求……”

    唐瑾道:“你来求怎样?”

    “若我来求……”唐碧认真仔细的想了一想,“大哥也一样是依的!”

    “就是了!”唐瑾抱过她放到蒲团上,要掀起裤腿看她摔得如何。

    “我来吧。”尉迟晓过来挽起唐碧短曲裾下的衬裙,“女儿家的身上不能让男人随便看。”

    唐碧倒也没有摔得如何,只是裤腿将跪下的膝盖蹭破了皮。她道:“我自小都是大哥带大的,以前摔了碰了的都是大哥管我,现在可是有大嫂了!”

    唐瑾将随身的伤药递给尉迟晓,对唐碧笑说:“是了,现在可以怨我不疼你了。”

    唐碧佯嗔:“大哥这样爱记仇呢!”

    正在说笑,唐碧忽然道:“大哥你看,外面那个可是端木怡?”

    唐瑾回首望去,“是她。”

    端木怡华服妆点,带了人在草地上歌舞取乐。

    “她一定又是偷跑出来的,看来是把檀木的圣谕当成耳旁风了!”唐碧“哼”了一声,撂下裤腿,拽直裙摆就往那边去。

    尉迟晓拽住她,“刚上了药,往哪走。”

    唐碧道:“她那么欺负大嫂,我当然要给她个教训!不说别的,就说大嫂嫁过来这个把月里,她寻了多少事了?”

    “不是一件都没成嘛。”尉迟晓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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