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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之殇第25部分阅读

    日早晨,尼布甲尼撒按照惯例接见了外国来朝进贡的使臣,可还没有到中午,便迫不及待地回到冬宫,直奔自己的寝室。

    但,教他大失所望的是,宫室之内空空荡荡──四下寻找,都觅不到房廷的踪迹,而派人去朝圣者之家又是同样的结果。

    “为什麽不看好他!”

    因为寻不见人,狂王大为恼火,守卫的侍从们纷纷噤若寒蝉……生怕一个不留神就会被自己的主人迁怒。

    “啊……大人,您总算回来了!”

    就在这当口,适才失踪的房廷姗姗到来,见到他的回归,周围的卫士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

    此时房廷没有穿正式的迦勒底朝服,而是换了一身杏色的单肩长袍,从容地步入室内──

    看到房廷未曾远离,男人心里一阵松懈,但见他如若无人地越靠越近,又蹙起眉想要责问他去了哪里……鼻前忽然掠过一阵和自己相同的熏香气息,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来人便径直走进自己怀中,温驯地依偎在那里……

    男人愣住了,低头确认了一番,那眉、那眼、那金色的耳轮……确实是房廷──可为什麽不过才隔了一个晚上,他竟判若两人般,对自己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来?

    男人犹豫著,抚上房廷裸露的一条胳膊,这次,同样没有遭到抗拒或是躲避,怀中人异常乖顺地承受著,一脸的平和。

    难道说……他是忽然终於回心转意,愿意顺服於自己麽?

    这麽想著,男人心中一阵狂喜!他大力地圈住房廷的肩膀,蛮横地亲吻起他的额头和面颊──众仆见状,急急退避,留下他们两人继续温存。

    一干人等退净,狂王的动作立刻放肆起来……他也不等白天过去,便心焦地扯开他轻便的袍子,看到不久之前自己留下的鲜豔痕迹,按耐不住地俯首亲吻那里……

    “陛、陛下……”微微打著颤,房廷凑在狂王耳边声细如蚊地道了一句──只有对方才能听得到的耳语……言罢,男人更是喜不自胜,午後将至的重要仪式也遭尽数遗忘……

    半晌贪欢。

    缠绵的时刻,仿佛世俗的一切烦恼都被统统抛诸脑後。

    房廷纵容狂王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直到餍足……事毕,就在耳鬓厮摩的当口,他第一次对著男人要求道:

    “陛下……您能不能让我去看一看……那座新塔呢?”

    虽然房廷提出这种请求,大出狂王的意料,可是他并没有想得太多便欣然答应。

    “那座塔本来就是为你所建,你想看的话,任何时候都可以。”

    端起房廷的下巴,男人含笑著说,一边五指伸进他的鬓间,抚弄他的头发……房廷却轻轻地拨开了男人戏弄的手指,垂下眼睫,道:

    “那麽我现在就想去,陛下……请您允准。”

    虽然不明白房廷那麽心急去那里是为了什麽,不过,既然这是他的愿望,自己就乐得去满足。

    这般念道,男人“霍”得起身,把房廷从榻上抱起,道:

    “我陪你一起去。”

    因为房廷不喜欢前呼後拥,狂王仅让拉撒尼携了一小队近侍跟随,前往新塔的所在:杜拉。

    自从金像事件发生以来,已经过了大半年,杜拉的金像被拆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座即将拔地而起的高塔──

    午间的杜拉,天气酷热难当。

    为了营造这座奇迹之园,春祭之日,仍有数以千计的奴隶夜以继日辛苦地劳作──开凿连通大运河的灌溉河渠、搬运石料、修筑高塔……如今工程进行了约摸四个月,初具规模──矩形的庞大基座上盘旋了两层螺旋状塔身,高达十余丈,房廷甚至要仰著头才能看到顶端的景致。

    “督建的大臣说要七、八年才能建好这座塔,我命他三年之内完工。”

    男人这麽说的时候,露出宠溺的表情,他把房廷的手攥进了掌心,房廷却皱了皱眉头,道:

    “陛下这麽做难道不嫌太过兴师动众、耗费国力麽?我觉得……”

    “这种事不用你操心,”话还没说完,狂王便打断他──“只要你高兴就好。”

    听闻,房廷心中一暖,可又有点哭笑不得……自己一个时空来客,何曾奢望拥有一座传说中的“空中花园”?不过现在男人说什麽便是什麽……他也懒得同他争辩。

    登塔时,尼布甲尼撒下令让工匠们暂停了工程,也没教拉撒尼跟著,他径自拉著房廷上了台级──

    最顶层一片砖石狼藉,不过一低头便能看到不错的风光──北边的伊修塔尔,南面的冬宫,城市中央的通天塔……这塔要是建得再高说不定都能望得见东方的日出之海。

    “喜欢的话,等塔上花开的日子,我每天都陪你来这里……”

    躁动的热风,此时翻卷著两人相联宽大衣袂,尼布甲尼撒这般脉脉地倾诉情语,连音调都变得温柔,回望和自己两手相系的那个人……他则微笑著没有应答。

    一张素面,平凡如斯……可是在笑的瞬间,别样的明媚动人。

    见状,狂王心念一动,不自觉地握紧房廷的手,拉他入怀。

    可这一回,男人却没有注意到──怀中人轻盈得……仿佛只要一松手就会随时消失在风中……

    “陛下到底是娶了谁作王妃?米底公主还是伯提沙撒?!”

    “那个嬖臣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从春祭开始就变得目中无人!听说王还要在新塔上为他建花园──那个外国人!有什麽资格?!”

    “上次在朝会上的妄言,足以让王废黜他了……唉,谁知道他又使了什麽手段,把王迷得神魂颠倒……”

    此时仍在新婚期间,狂王却已经完全抛开了小公主,执拗地与房廷如婚前般同卧同起……这种对新娘显而易见的冷淡与轻视,使得朝中之人再度生出流言蜚语──

    一旁听著大臣们的抱怨,拉撒尼现在的感受,却唯有“无奈”而已──

    不知为何,伯提沙撒最近性情大变,王却愈发宠他,婚礼完毕以後两人更是形影不离,自己几次谏言都遭无视,而今天更是夸张──明明是春祭的最後一日了,王竟撇下众臣和王妃,一早携著伯提沙撒到城北近郊的夏宫避暑。

    联想起沙利薛,被贬谪到偏僻的叙利亚戍边,而且是不得赦令永不还朝的那种重责……原因更是荒唐地可笑,他在王大婚的那晚,同伯提沙撒亲近,被王逮个正著!

    念到这里,心中微微泛酸,拉撒尼叹了一口气,断绝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就在这时,无意中他的眼睛余光一扫,看到一个少年的身影从议事殿门口掠过──

    是但以理……

    拉撒尼不禁疑惑:这孩子怎麽不乖乖呆在朝圣者之家,到处乱跑?

    好奇之下便离了诸人悄悄跟在後面。

    只见但以理一边疾行一边回头张望,颇为鬼祟的模样……拉撒尼瞧得愈发古怪──直到跟出了宫门,他看到一个外国使臣模样的男子在近旁同男孩交换了几句话,又把什麽东西塞到了他的手中。男孩迅速把东西藏进了袖子,还慌张地四下环视了一番,并没有发觉有人跟著自己,这才将表情松懈下来。

    他们想干什麽?

    拉撒尼满怀疑窦,眼看著但以理若无其事地按著原路折返,他决定一探究竟。

    城北?鲁迦尔吉拉。

    幼发拉底河畔驼铃轻响,芦草晃荡,椰枣飘香……

    黄昏,巴比伦半边的天空都是耀眼的瑰红色。

    微风卷著沙砾扑在颊上,尼布甲尼撒拥著房廷乘骆驼回城途中,正是无比的惬意!

    今天是春祭的第十一天了,也是他抛开俗务,恣意陪伴房廷在巴比伦四处游乐的第十一天。

    这十一天里,他们一同攀过通天塔,一同在大运河里洗濯身体,一同在幼发拉底河的支流荡舟……男人从来都不知道,他那一向沈默的爱人一旦打开了话匣子,竟是如此惊人!他对什麽都好奇,看到任何新奇的风物的都要问个明白……十一天里说过的话,竟比他们在一起大半年说得还要多!

    而且,房廷的改变还不止这些。

    ……他俩的欢爱,也变得日益生动。

    晚飨後,男人总是贪婪地向他索求,在那具肉体上一遍又一遍烙上自己的痕迹,这般纵欲,房廷却从不抗拒,只要自己渴望,他便顺遂……任由左右摆布,直到自己心满意足,方才罢休。

    如今,每每醒来,太阳都爬过了日中;而狂欢,不到临晨便不会停止……

    河之殇卷 空中花园(河之殇卷第四部) 第73章

    章节字数:3402 更新时间:07-09-12 12:37

    过了今晚,十一天的盛会便要终结了,作为巴比伦之王,男人不可能每天都像这十一天般肆意放纵,虽然恋恋不舍,但是他不得不选择回归到原先的轨道中去。

    “明年的春祭……我们还像这样过,好麽?”

    骆驼上,狂王一边紧紧拥著怀里的那人,以慵懒的声音垂询,一边俯首隔著面巾亲吻他的耳朵。

    “好……”没有犹豫太久,房廷这回倒很干脆地回答,博得狂王会心一笑。

    男人满怀欢喜,对房廷的话深信不疑──却不查,就在他收紧臂弯的那一瞬间,一道伤心的神色袭上房廷苍白的面孔。

    “明年”……多麽遥远、多麽令人想望的一个词!可是……他们之间还有“明年”吗?

    承诺了相守的誓言,却不能够兑现。

    这一回,房廷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两人回到冬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下来。从寝宫的露台向城中眺望,普洛采西大道到通天塔,一串绵延的灯火辉煌。

    最後一日,全城欢庆。

    今晚,注定又是个无眠之夜。

    几杯麦酒下肚,尼布甲尼撒有些微醺,眼睛迷离著去搜寻房廷的身影,发觉他正百无聊赖地拨弄著宫室内燃的香灯火芯。

    细小的火舌舐著他的指尖,烛光此时柔柔地照著他干净白皙的脸庞,远远地望简直跟个少年人似的。

    就是这副容颜,教人百看不厌。

    明明喝了那麽多酒,狂王却忽然变得口干舌燥,他舔了舔嘴唇,又看了看房廷──终於等不及地召唤:

    “过来……”

    熟谙这求欢前的讯号,也没有抗拒,房廷乖乖上前。

    男人坐著,他站著。

    一阵沈默之後,男人捉起他的两只手,送到唇边细细亲吻。

    无声的宠惜,从最初的浅尝辄止开始……

    腕、肘、腋……被亲吻漫过,这次男人也是格外地细致──爱抚伴著酒气吹拂,好像把两个人都醺醉了,房廷体内的温度也随著男人的动作渐渐蒸腾,接著灯灭时分,半推半就的便由露台转到了床上……一同体味这登峰造极的欢愉……

    午夜。

    听著枕边人的均匀的吐息,房廷爬起身,借助射进来的微弱月光,观看狂王的睡脸……这男人熟睡的时候,是那麽沈静而安祥,想象不出他适才还像头暴动的野兽在自己身上驰骋……狂狷而不可一世。

    看著看著,房廷出神了,有那麽一会儿,他确实动摇了,可心中纵有万般的不舍,他还是必须离开。

    十一天的欢乐将止於今夜……这段回忆注定被埋藏在沙漠的彼端、芦苇的尽头。

    房廷不知道自己离开的选择是否正确,但除了将这段感情敛藏以外,他已别无选择。

    “别了,吾王。”

    房廷笑著,嘴唇轻轻贴上男人的……此时,咸涩的液体顺著面颊滑了下来,淌到了男人的脸上。

    次日,朝会都过了相当长的时间,尼布甲尼撒却迟迟未醒。

    直到中午,他才自一片混沌中渐渐恢复了知觉──

    就算是宿醉,也从没体验过如此困顿的感受,仿佛整个身体都漂浮在云端,如此安逸又教人贪恋……好想就这样一直沈睡下去。

    男人慵懒地翻身,探手出来在床上摸索……原先是想把躺在那里的人拨进怀里,可是他摸索了半天,伸手触及的却是一片冰凉。

    怎麽回事?!

    猛地睁眼,发觉身边是空荡荡的,男人一惊之下,霍得起身,迅速地在空旷的宫室内张望,可就是不得见房廷的身影。

    虽然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形,可是今次似乎又同往次有些微妙的不同……说不出是哪里异样,但是不祥的预感已经占据了男人的心房。

    “伯提沙撒去了哪里?”

    抓来寝宫前巡视的卫士问询,都说没有看见,亲自跑到他最有可能去的朝圣者之家,同样毫无收获──男人急了,把拉撒尼唤来,在整座冬宫中不遗余力地寻人。直到傍晚,当那满头大汗的臣属气喘吁吁地近前,禀报说依旧没有房廷的下落时……一霎那,除了熊熊怒火,一股猛然从云端跌落的失落感更是充斥了男人的胸臆。

    “拉撒尼……关掉城门,挨家挨户地盘查……特别是外国的驿馆!如果他还在城里,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带回来!”

    狂王恨恨地命令道──就在昨夜他还觉得要是日日如这十一天般度过,也不枉此生了,可谁知不过一觉醒来,枕边的爱人便不知所踪──教他好生懊恼!

    难道……他这十一天里的惟命是从,百依百顺全是为了教自己放松警惕麽?难道他们在一起度过的每日每夜,他都在盘算著该如何离开自己麽?

    为什麽!为什麽他要离开?!难道他不快乐?那十一天……每天都瞧见的他的欢颜──难道仅仅是装模作样?男人不相信──朝夕相处,亲密无间,房廷竟可以没有一丝的留恋地绝决而去!

    失魂落魄地回到寝宫,尼布甲尼撒颓然倒在床上,宫内熏香燃燃,此时的味道也同昨日的不同──怎麽闻来都好似多了一份凄凉与寂寞。

    午後还特意吩咐过女侍们不必进入清理……因为被衾上尚自留存房廷的体味,翻了一个身,男人把头埋进凌乱的枕间使劲吸气,味道确实还在,可是已经失去原来的温度。

    “房廷……”

    喃喃低呼昨夜欢好时唤过无数次的名字,狂王摸索著,居然还在床上拾到了几根房廷的黑发,她们和自己的金发纠葛在一起,解也解不开,这教男人愈发怀念那十一天来的种种……

    回忆如走马灯般在眼前盘旋,良久良久,挥之不去……

    忽然,手指碰到一个冰凉之物──男人跟著心里一凉,抓过它,蓦然发觉这正是房廷的耳轮,上面镌有的王家纹章则是自己亲手对房廷加诸的烙印和束缚……

    当时给他戴这个是希望他能留在自己身边永不背离,可现在……房廷居然连这小东西也摘下了,那是不是表明……他们之间,已经再无羁绊?

    念及此,狂王一阵头晕目眩,使劲把金轮握进掌中──

    第一次,他体验了何谓“心如刀绞”!

    七日後。

    从巴比伦尼亚出发到尼尼微的途中,人们视线所及皆是一望无垠的戈壁。

    烈日当空,黄沙滚滚。奔腾的幼发拉底河渐离旅人们的视线,再过不到一天的路程,他们就能抵达底格里斯支流──上下扎布河的河域,傍晚,便可进驻扎格罗斯山下的那座旧日皇城了。

    这七天里,随著商队北上的房廷,时隔大半年再度感受到泛滥季时美索不达米亚严苛的气候──

    白天酷热难当,可到了夜里,气温骤降,寒风彻骨,晚间沙漠还有剧毒的角!出没,若是被它咬上一口,定会一命呜呼──这次出行又因为是私逃,仓促间也没有太多准备,房廷只得随众风餐露宿,十分辛苦。

    这种时候他方才体会到,自己久居深宫,生活安定──原本只想逃离狂王的身边,却几乎忘记了外面世界的艰辛残酷……而此时,想要在这广阔的小亚土地上找到回到现代的方法,更是难上加难。

    “来,喝水。”

    希曼把水盛在钵里递给房廷,房廷接过,抬头望了望此番同行、一路照应的来人,道了声谢,语毕重又把头低了下去。

    “你……好像没什麽精神嘛。”

    看到房廷总是愁眉不展,希曼颇为担心地问询。他还记得半个多月前──春祭的次日,眼前这个异族男人叫但以理捎来口信,说想跟王子去到波斯,并请求他按照承诺协助他逃离巴比伦。

    近侍之中诸人皆知王子对於“伯提沙撒”的锺情,得到他愿意跟随的消息自然是喜出望外,所以当时几乎是没有细想便立即答应了。十一天的祭典结束後,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