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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思2:诉衷情第16部分阅读

    以恨这个男人,可以攻击他,可以咒骂他,但纵使他的敌人也不得不承认,她的伟大令他们仰望。

    直到黄帝的身影消失在甬道尽头,人们才陆续站起。

    祭台上下,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不相信,没有恐怖的血雨腥风,没有垂死的挣扎等待,颛顼竟然就这么平稳地登基了?

    可是,颛顼就站在她们面前,正平静地看着她们。

    这位年轻的君王真的如黄帝所说,有宏伟的志向、敏锐的头脑、博大的心胸、旺盛的精力吗?真的能带领轩辕国创造新的历史、新的奇迹、新的辉煌吗?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跪下,人们纷纷跪下,异口同声地说:“恭贺陛下!”

    颛顼抬了抬手:“众卿请起。”

    黄帝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叩拜声,他一边走着,一边眯眼望着前方,微笑起来。

    很多很多年前,轩辕国初建时,他和阿嫘就曾站在祭坛上,举行了一个完全不像国君登基的仪式。他的兄弟可不像现在这些教养良好的臣子,还能齐声恭贺,兄弟们的恭喜声七零八落,说什么的都有,一个以前做山匪的虎妖居然说道:“希望大王以后带领我等兄弟多多抢地盘,最好再帮我抢个能生养的女人。”他都觉得窘了,阿嫘却毫不在意,哈哈大笑。

    黄帝无声地叹息,祭台下的兄弟和祭台上的阿嫘都已走了,有些人,纵使死后,只怕也不愿再见她。可是,今日他可以坦然地面对着他们,骄傲地告诉他们,他们一起亲手创建的王国,他已经交托给一个最合适的人。

    阿嫘、阿嫘,是你和我的孙子!他不仅仅像我,他还像你!

    小夭脚步轻快地走到黄帝身旁,对内侍打了个手势,内侍退下,小夭搀扶住了黄帝。

    黄帝笑看了一眼小夭:“明日起,帮我治病,我还想多活一段日子。”

    “嗯。”小夭笑起来,“外爷,你今日可是把所有人都戏弄惨了。”

    黄帝哈哈笑起来:“有时候做帝王很闷,要学会给自己找点乐子。”

    小夭迟疑了一下问:“外爷既然早就决定要传位给哥哥,为什么不告诉哥哥呢?为什么……您不怕这样做,万一哥哥……”

    黄帝笑道:“你说的是颛顼藏匿在神农山的那些精兵吧?”

    虽然明知道身旁的老人已经不是一国之君,可小夭依旧有些身子发僵,支支吾吾地说:“原来外爷什么都知道。”

    黄帝拍了拍小夭的手,淡淡说:“不管颛顼怎么做,他都会是国君,我都会退位,既然结果一样,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小夭愕然,外爷根本不介意颛顼发动兵变夺位?

    黄帝微笑道:“如果他发动兵变夺位,只能说明我将他培养得太好了,他很像我,一定会是个杀伐决断的好国君。不过,我很高兴,他不仅仅像我,也像你外祖母,既有杀伐决断的一面,也有仁慈宽容的一面,希望他能给这个天下带来更多的平和。”

    小夭觉得眼前的黄帝和记忆中的黄帝不太一样,不过她更喜欢现在的黄帝。

    黄帝问道:“你刚才在哪里?我没在祭祀仪式上看到你,还以为颛顼为防万一把你看押起来了。”

    小夭笑吐吐舌头:“哥哥果然是您一手培养的人啊!他可不就是想这么做吗?可是,我是谁呢?他是轩辕黄帝和嫘祖娘娘的血脉,我也是啊!我不过顺水推舟,让他专心做自己的事,不要再操心我。”

    黄帝笑摇摇头:“你的计划是什么呢?”

    “我躲起来了,我、我……”小夭一横心,坦率地说:”我打算,只要你宣布苍林是储君,我就会立即射杀苍林舅舅。”

    黄帝叹了口气:“你果然是我的血脉!”

    小夭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黄帝说:“苍林、禹阳、你的几个表弟,都不算是坏人,一切只是因为立场不同,帝位之争已经结束,我希望你能换一种眼光去看他们。”

    小夭忙点头:“只要他们不害颛顼,我肯定会好好待他们。”

    黄帝道:“幸亏颛顼比你心眼大,一定能容下他们。”

    小夭问:“外爷,你打算以后住哪里?是回轩辕山吗?”

    黄帝说:“我现在不能回轩辕山,颛顼刚登基,中原的氏族肯定都拥戴他,但西边、北边的氏族只怕不服气,我现在回轩辕山,会让人觉得一国有二君,我既然决定了退位,那就是退位!没必要做这种让朝臣误会,让颛顼的下属紧张的事。我留在神农山,等颛顼把所有氏族都收服时,再考虑是否回轩辕山。”

    “轩辕的那些氏族都在外爷的手掌心里,还不是外爷一句话的事!”

    “颛顼都有本事把中原的氏族收服,那些氏族他肯定能收服,毕竟他是我和阿嫘的嫡孙,只要那些氏族不想背叛轩辕国,就不能背叛颛顼。只不过,正因为他们对轩辕国忠心耿耿,心里才不服气,会想和颛顼梗着脖子发火,想倚仗着功劳落颛顼的面子,这就像家里的两个孩子,老大会嫉妒父母对老二好,和父母怄气,但你可曾见到老大去嫉妒别人的父母对别人的孩子好吗?”

    小夭点了点头,黄帝说:“颛顼若能体会到他们的心情,凭借所作所为化解了他们的怨气,让他们也真心把他看作国君,才算真正坠到了她在我面前夸下的海口,不管轩辕,还是神农,都是他的子民,不偏不倚,公平对待,不能因为中原的氏族对他拥立有功,他就偏向了中原的氏族。”

    小夭说:“我对哥哥有信心。”

    黄帝笑:“我们就在神农山慢慢看他如何做好国君吧!”

    颛顼处理完所有事情,立即赶回紫金宫,去探望黄帝。

    听到内侍说颛顼来了,小夭从内殿走了出来,低声道:“外爷已经歇息。”

    颛顼看着小夭:“你……”

    小夭嗔了颛顼一眼:“我什么?如果我被自己炼制的药给迷倒了,那才是大笑话。”

    颛顼和小夭走出了黄帝所住的殿,向着颛顼所住的殿走去,,小夭说道:“对了,外爷说让你搬去以前炎帝所住的乾安殿。”

    颛顼想了想说:“也好。”

    小夭笑道:“恭喜。”

    颛顼道:“同喜。”

    小夭低声问:“为什么选择了等待?如果外爷今日选择了苍林,你不会后悔吗?”

    颛顼道:“每一种选择都是赌神,我只能说我赌对了。至于别的,已经尘埃落定,无须再多说。”

    小夭说:“外爷说他暂时不回轩辕山,从明日开始,我会帮他调理身体。”

    颛顼道:“你好好照顾爷爷。”

    “禹阳、倕梁他们都还在轩辕山,会不会闹出什么事?”

    “爷爷来之前,已经部署好了,应龙留守轩辕城,我想在今日清晨时,爷爷已经送出密信,告知应龙他退位了,有了半日的时间,应龙肯定不会让禹阳他们闹出什么事。这次爷爷巡视中原,接见了好几个带兵的大将军,看似是敲打中原的氏族,但也敲打军队里的将领,让他们明白他们效忠的不是哪个王子,而是轩辕国君。”

    “那就好。”小夭彻底放心了。

    颛顼和小夭走近殿内,潇潇、金萱、禺疆……一众人都在,他们朝着颛顼跪下,改了称呼:“贺喜陛下。”

    颛顼请他们起来:“谢谢诸位陪我一路走来,未来依旧艰辛,还需要诸位鼎力支持。”

    众人都喜笑颜开,禺疆说道:“未来也许会更艰辛,但今日之前的这段路却是最压抑、最黑暗的一段路。”

    所有人都笑着点头,颛顼让侍女为众人斟了酒,向大家敬酒,所有人同饮了一杯。

    禺疆知道颛顼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向颛顼告辞,其他人也纷纷告辞。

    颛顼看他们离去了,对小夭说:“我邀了丰隆他们来聚会,你也来喝两杯,省得丰隆抱怨。”

    潇潇和金萱都笑,金萱说道:“自订婚后,王姬还没见过赤水族长吧?”

    “我去换衣服。”小夭笑着跑走了。

    在潇潇和金萱的服侍下,颛顼换下了白日的礼服,沐浴后换了一套常服。

    待一切收拾停当,内侍来禀奏,丰隆他们已经到了,颛顼派人去叫小夭。

    颛顼带着小夭走近殿内时,坐席上已经坐了五个人,左边起首是赤水族长丰隆,挨着她的是馨悦,右边起首是涂山族长璟,旁边坐席上做的是西陵淳,西陵淳旁边是淑惠的大哥淑同。

    看到颛顼,众人都站了起来,颛顼走过去,坐到了正中的上位,下意识地就招手让小夭坐他旁边。

    以前和颛顼坐在同一张食案前很正常,可现在不比以前,,小夭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和颛顼平起平坐,对侍者说:“加一个席案,放在馨悦旁边。”

    别人都没说什么,馨悦笑道:“何必麻烦?你坐哥哥旁边就是了。”

    几人都看着丰隆和小夭笑,璟和颛顼却垂眸看着案上的酒器。

    小夭低着头不说话,丰隆盯了馨悦一眼,馨悦笑了笑,没再打趣小夭。

    待小夭坐下,丰隆咳嗽了一声,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对颛顼说:“鬼方氏的人已经离开了。鬼方氏一直都很诡秘,不怎么参与大荒的事,所以……你别见怪。”

    颛顼道:“怎么会见怪?他们可是帮了我大忙,况且都知道他们的行事风格。”

    颛顼站起,举起酒杯对在座的人道:“多余的话就不说了,总而言之,谢谢!”颛顼一饮而尽后,对所有人作揖。

    众人也都站起,喝尽杯中酒后,还了颛顼的礼。

    颛顼坐下,众人也纷纷落座。

    丰隆笑道:“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真是波澜起伏,出人意料,我现在都觉得像是在做梦。”

    淑同笑道:“你这段日子,又是当了族长,又是定了亲,的确是一个美梦接着一个美梦,难怪现在还不愿意醒来。”

    淳和馨悦大笑,丰隆看了小夭一眼,恰好小夭也在看他,丰隆不禁呵呵地笑起来。

    因为大局终定,众人心情愉悦,一边说笑一边喝酒,不知不觉中,几坛酒已经全没了。

    也不知道璟究竟喝了多少,第一个喝醉了,淳也喝醉了,嚷嚷着要听璟弹奏琴,璟未推拒,扬声道:“拿琴来!”

    侍者捧了琴来,璟抚琴而奏,曲调熟悉,是当年小夭在木樨林中,为璟、丰隆和馨悦边唱边跳的歌谣。

    其他人都未听过,不以为意,淑同还笑道:“早知道灌醉了璟就能听到他抚琴,我们早就灌醉他了。”

    小夭、馨悦、丰隆却都有些异样。

    馨悦看丰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说道:“璟哥哥你喝醉了,别再奏了!”

    璟却什么都听不到,他的心神全都沉浸在曲声中。从别后,万种相思,无处可诉,只有喝醉后,才能在琴曲中看到你。

    去掉缠绵哀恸,令闻者几欲落泪。

    淑同、淳也渐觉不对,都不再笑语。

    丰隆猛地挥掌,一道水刃飞过,将琴切成了两半。

    琴声戛然而止,璟却毫不在意站了起来,朝着小夭走去。

    小夭端了酒杯:“璟,喝了它。”

    璟看着小夭,笑起来,接过酒,一如当年,毫不犹豫地喝下。

    璟昏醉过去,软倒在席上。

    颛顼说道:“今夜的宴会就到此吧!璟家里有些烦心事,醉后失态,还请诸位包涵。”

    淳和淑同都表示理解,起身告辞,一起离去。

    丰隆没好气地拽起璟,带着他离开,馨悦却踯躅着,落在最后。

    小夭追上丰隆:“丰隆,丰隆!”

    丰隆停下了脚步,小夭看他脸色:“还在生气吗?”

    “我这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我知道他喝醉了,是无心之举,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丰隆有些茫然:“璟去参加我继任族长的仪式时,我告诉他你已同意嫁给我,他还恭喜了我,我以为他已经放下,可今夜,他竟然会醉到失态。我从小就认识他,从未见过他如此。明明我才是你的未婚夫,可我偏偏有一种我抢了他心爱东西的负疚感。”

    小夭看着昏迷不醒的璟:“别那么想。”

    丰隆道:“我明白。小夭,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小夭看向丰隆:“你是觉得尴尬麻顼,心里后悔吗?”

    丰隆赶忙摆手:“不、不,你别误会,璟的事我知道怎么处理,我是怕你听了璟今夜的琴声,心里后悔。”

    小夭道:“我不后悔,我从小流落在外,一直在漂泊,看上去,随波逐流,很是洒脱,可其实,我真的厌烦了漂泊不定的日子,我想停驻。可我遇到的人,有心的无力,有力的无心,只有你肯为我提供一个港湾,让我停下,谢谢!”

    “小夭……”丰隆想摸摸小夭的脸颊,抚去她眉眼间的愁绪,可见惯风月的他竟然没胆子,低声道:“你放心吧,只要你不后悔,我绝不会后悔。”

    小夭笑起来,丰隆也笑。

    丰隆道:“我看馨悦还要和你哥腻歪一阵子,我就不等她,先带璟回去了。明日我要赶回赤水,颛顼突然继位,族里肯定措手不及,我得回去把事务都安排一下。

    小夭道:“路上小心。”

    丰隆抓抓头:“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下次来看你时,带给你。”

    小夭道:“你的安全就是最好的礼物,别费心思照顾我了,如今哥哥刚继位,不服气的人一大把,你们要处理的事还很多,你好好忙你的事吧!”

    丰隆高兴地说:“那我走了。”

    小夭看着云辇隐入云霄,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礼物这种东西很奇怪,一旦是自己开口要来的,一切都会变了味道。其实,礼物不在于那东西是什么,而在于送礼人的心意,若真把一个人放在了心中,自然而然就会想把生活中的点滴和他分享,所以,一朵野花、一块石头皆可是礼物。

    小夭倚着栏杆,望着星空,突然想起了清水镇的日子,无数个炎热的夏日夜晚,他们坐在竹席上乘凉,老木、麻子、串子东拉西扯,十七沉默地坐在她旁边,她总是一边啃着鸭脖子,一边喝着青梅酒,不亦乐乎。

    那时,生活中唯一的苦难就是相柳。

    清水镇的日子遥远得再触碰不着,却一直在她的记忆中鲜明。小夭不禁泪湿眼角。

    第十二章  烟水茫,意难忘

    轩辕的王位之争,以黄帝退位、颛顼登基为结果,虽然苍林和禹阳还不服,可大局已定,大的风波肯定不会再起,至于小风波,颛顼又岂会放在眼里?

    俊帝看轩辕局势已稳,把一直软禁在宫中的阿念放了出来。阿念怒气冲冲地赶往神农山,俊帝苦笑,只能感慨女大不中留。

    阿念不仅生父王的气,也生颛顼和小夭的气,她觉得他们都太小看她了,凭什么危急时刻,小夭能陪着颛顼,她却要被保护起来?难道她是贪生怕死的人吗?

    到了神农山,她本来打算要好好冲颛顼发一顿火,可是看到颛顼,想到她差点就有可能再见不到他,一腔怒火变成了后怕,抱着颛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等被颛顼哄得不哭了,她也顾不上生气了,只觉得满心柔情蜜意,恨不得和颛顼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可惜颛顼如今是一国之君,再迁就她,能陪她的时间也很有限,阿念更舍不得拿那点有限的时间去赌气了。于是,她把一腔怨气全发到了小夭身上,不和小夭说话,见着了小夭和没见着一样,小夭只得笑笑,由着她去。

    黄帝在紫金顶住了下来,他选择了最偏僻的一座宫殿,深居简出,从不过问政事,每日做些养气的修炼,闲暇时多翻阅医书,严格遵照小夭的叮嘱调理身体。淑惠、金萱她们都很怕黄帝,向来是能躲就躲,阿念却是一点也不怕黄帝,日日都去陪黄帝,总是“爷爷、爷爷”地亲热唤着,比小夭更像是黄帝的孙女。

    也许因为小夭和阿念每日下午都在黄帝这里,一个发呆,一个陪黄帝说话下棋,颛顼也会在这个时间抽空过来一趟,不拘长短,一屋子人有说有笑。

    黄帝十分淡然,好似不管小夭、颛顼来与不来,他都不在乎。可有一次,阿念送颛顼出去后,黄帝凝视着小夭的侧脸,说道:“很多年前,那时你外祖母还在,有一天傍晚,我从密道溜迸朝云殿,看到你再凤凰树下荡秋千……”

    小夭回头,诧异地看向黄帝,她眼中的悲沧竟让她不忍目睹。

    “我隐身在窗外,一直看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