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重伤昏迷,现在,她居然又连回来!”“杀了她!”“杀死她!”人群一阵激愤。
未已抿着唇没有答话,只冷冷的望着激愤的人群。十年前,十年前也是这样的……那一夜,所有人都是这样喊着,喊着要杀自己……
未已的眼眸突然映满了血红,那是母亲的血,一片片红得耀眼……未已挥起银鞭,狠狠地击向时阑的咽喉。
鞭势突然一凝,那银色的鞭梢已被一个少年抓在手里。“阿阑,你没事吧?”
“珏哥哥,我没事。”夜阑望着少年,开心地笑了。
“你呀,又闯祸。”少年宠腻地看着时阑。
“珏哥哥?安珏哥哥。”未已望着少年蓝色的长衫,微微出神。
安珏转过身,见是未已,不由怒道,“是你!你还敢回来!你害了爹,害了你娘还不够么!现在,你又来害时阑!”
“你也不信我!”未已望着少时宠爱自己的哥哥,心中苦涩难言。所有人都可以不信我,可是,为什么你也不信我?
上穷碧落下黄泉 二 [本章字数:2260 最新更新时间:2012-08-02 15:12:480]
“时雨,放手吧,你不要再错下去了!”安珏的眼里有痛惜的神色。
“我没有错!”未已咬着发白的唇,一字一字道。
“没错!当年,你杀了你娘,你还不承认么?”
“承认?你要我承认什么?你们不早认定是我,又何必再问。”未已轻轻地,轻轻地笑着,我何必伤心,不是早就料到的吗,“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反正我没做错。”
未已抬起头,“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一定要护着她?”
“你……”
“是还是不是?”未已步步紧逼。
“当初,我曾说过,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我的在乎的人……”安珏别过脸去,轻轻地叹了口气。
“包括我,对不对?”未已淡淡地问着。
安珏一震,深呼吸道,“是。”
“好,好极了!从今往后,你、我形?同?陌?路!”未已慢慢扬起手中的银鞭,鞭梢在日光下寒光耀目。
“时雨……”安珏轻轻地叹气,握着手中的剑,迟疑不决。
“我不是安时雨,请叫我未已,未来的未,已经的已。”红裳女子疏离地笑着,挥出了手里的银鞭,长鞭如同银色的蛇,吐着银白的信子,卷向时阑的脖颈。
“珏哥哥……”夜阑急忙向后退去。
安珏一惊,长剑再不迟疑地刺向未已。
未已往旁边一掠,躲过长剑,长鞭仍是不离时阑左右。
“哥哥,她要杀我……”时阑惊慌失措的躲着长鞭,却对未已轻轻笑着传音道,“我的好妹妹,呵呵,是谁生不如死还不一定呢。”
未已目光一寒,手中鞭势愈疾。
安珏大急,挥剑急刺未已后心,待她避闪之际,一个纵跃,拦在时阑面前。
“哥哥……”时阑语声哽咽。
未已冷冷地望了时阑一眼,收鞭不语。
“时……未已,放手吧。当年的你那么柔弱单纯,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未已凄然地笑笑:“你让开。”
“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安珏坚定地望着她,手中长剑森寒。
未已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逼近。
安珏举剑前刺,未已却没有躲闪,任凭那冰冷的剑刺进身体。
安珏大惊,忙松开了手中剑:“你,你为什么不躲?”
“从前的恩义,自此还你,你我再无相欠。”未已淡淡答道。
“你这又何必?”安珏叹道。
“那是因为,我记得,小时候我伤心时,是安珏哥哥安慰我;我快乐时,是安珏哥哥陪着我;我受欺负时,是安珏哥哥护着我……”未已的眉间露出温柔的笑意,转而凌厉,“现在,你我为敌,我不想因为情义而犹豫!这一剑,你我再无瓜葛!”
“……”安珏半晌无语。
未已看了看红裳上凝固的血迹,那是妖娆而决绝的颜色。她冷冷笑着,慢慢退后,看着剑锋一寸寸地从身体里拔出,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珏哥哥……时阑……我……”时阑紧紧地抓着安珏的袖子,神色惶恐。
安珏望着那孤绝的身影慢慢离去,真的,真的要反目为仇吗?脑海里浮现起她决然而苍白的脸,映着凝固的血迹。他轻轻地叹息,“阿阑,回去吧。”
“嗯。”时阑乖巧的应道。
木炭在火盆里灼烧,发着橘色温暖的光芒,空气里掺揉着阳光迷离的甜香,和着龙脑雪白的烟气氤氲。
未已靠在软垫上,闭着眼假寐。绛紫色的纱帐垂下来,勾勒出流云繁复的阴影。
摸摸肩膀,那里的伤口已被包好,雪白的纱布衬着火红的衣裳更显刺眼。
“你怎么弄得!”写楼坐在软椅里,蹙着眉训道。
未已浅浅的笑着,把玩着手里碧绿的夜光杯。那杯底毫刻了一朵莲花,漾在血红的酒液里,妖娆地怒放。
揉揉额角,她避重就轻地问:“你不是走了么?”
“我原打算去找琉音的,可不巧看到有人昏倒在雪地里,只好做个好好先生啦。”写楼耸耸肩,一副万分委屈的模样。
“哼。”未已翻个白眼,不想牵动了伤势,只好安分地紧紧被子,蜷在软垫里,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酒。
“你倒是不怕伤口恶化。”写楼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伸手夺去酒杯。
“喝点酒有助伤口痊愈的。”未已甜甜一笑,一翻手,又将杯子夺回。
“这是哪个人的歪理邪说!”
“我。”她又飞快的补充了一句,“殿主也说过的。”
“啥?怎么可能!”写楼怀疑地看着未已,一脸不信,“对了,你的伤怎么回事?照理说,伤得不重不至于流血昏迷的。”
“我没止血。”未已漫不经心答道。
“没、止、血!天,你不想活了。”写楼从椅子上跳起来,茶盏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未已垂下眼帘,嘴角勾起一抹笑,看了看地上的碎片,道:“景德镇十五年的青花蓝瓷……”她又瞅了瞅桌上,“今春新采的雪前龙井,天山澧泉之水,还有仓岚的上好暗绣纹白锦……”
“好啦好啦,我赔还不行么。”写楼苦笑一声。
“唔,看在共事一场,打个八折好了,七十八两金子。”
“什么!”写楼忍不住又想跳起来,想到说不定又会打破什么,只好苦着脸道,“不用那么黑吧,我一个月的俸禄才七十两银子而已,更何况,我好歹还救了你吧。”
“你少哭穷,五行殿偌大家产都是你管,还会没钱?”
“哎,我可是奉公职守的。”少年一脸正气凛然。
“就你……?哈,唔……”
“你看,报应来了吧。”写楼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七十九两金子。”
“什么?”
“我说你得赔我七十九两金子。”未已一字一句的重复道,眸里尽是笑意。
“怎么又涨了!”写楼一惊,又失手打碎了一只茶盏。
“八十二两金子。”
“……”
“喂,你跑哪去?”
少年的身子已大半抢出窗外,他头也不回的说,“那个,我想起来还要给琉音传讯,我先走了哈。”话音刚落,已如飞鸟般没入天空。
“哎,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嗯,我有欠你钱么?”远远传来少年的戏谑的声音。
望着吱呀作响的窗扉,未已轻轻摇头,望着指间血红色的玲贝,嘴角不禁泛起一抹笑容。而此刻远行的少年忽然觉得全身一冷,不由喃喃自语道:“不会有什么把柄落在那女人手里了吧?应该不会呀,奇怪。”想想又想不出什么头绪,只好闷头赶路。
放下酒盏,未已叹了口气,明天,就是圣会了。
窗外,残阳似血,火红的云霞肆意涂抹,带着血色的妖媚笼罩整个城市。它,是否在预示着什么,抑或在为这片冰雪而哀悼?
寒鸦悲鸣着,掠过天际。
上穷碧落下黄泉 三 [本章字数:2281 最新更新时间:2012-08-03 15:13:500]
二月初五,雪蟾圣会。
城市中心的广场上,已然搭建好了八个擂台。圣会实行淘汰制,胜者进入下一轮比赛,直至选出冠军。冠军除了可以得到进入雪殿选择一样功法或是一把武器的权利,这次还可以到风倾玲树下修炼一个月,这可是无上的殊荣。
未已在守卫处登记了名字,上了西边的一处擂台。她并不想引起别人注意,故而换了一袭白衣,面上遮了一块白纱。
站在台上,未已把玩着手里的银鞭,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显得漫不经心。可对面的少年却十分紧张,终于,他忍不住低吼一声,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挥剑向未已刺去。
未已向左踏了一步,长鞭挥出,缠住少年的脚腕,轻轻一带,少年已不由自主地跌出台外,他踉跄几步,方才站稳,满面羞愧地望了未已一眼,急忙走了。
未已神色不变,依旧把玩着银鞭,恍若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一连胜了十场,未已走下擂台,飘然而去,比赛还要连续几天,今天不过是取得比赛资格罢了。
第二日,未已坐在选手区的角落里,写楼坐在她的旁边,眼神游移不定。
“小楼,你是打算还我钱的吗?”未已笑着问道。
“啊?我有欠你钱吗?”写楼两眼望天。
未已但笑不语,将手中的玲贝抛给他:“就知道你想赖账。”
“不是吧!未已!我们都这么熟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写楼一声怪叫。
“就是熟才更不能赖账……”未已突然住了嘴,望向入口,安时阑正在几个男子的簇拥下走进来,未已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由握紧了手。
“放心吧,都已经安排好了。”写楼收了嬉笑的神色,郑重道。
“嗯。”未已点点头,母亲,我终于可以为你洗刷冤屈了。
“未已,你会走吗?”写楼突然问道。
未已有些茫然道:“我不知道,也许会留下,也许会离开,到时候再说吧。”
“哦。”写楼应了声,没有说话,气氛一时淡了下去。
“我要去了,时间到了。”未已站起身,快步离开了座位,像是要逃避什么。
转眼便到了第三日,经过重重淘汰,最后之有三名选手进入决赛。
“终于到了这个时刻了么……”未已喃喃道。
安时阑已经上了台,露出得体的微笑,只是在看向身边那名叫做繁的少年时,眼里闪过一丝不屑。雪蟾国内只有贵族有姓,平民往往有名无姓,但只要在十五岁之前获得紫渊剑侍的称号就可以被赐下姓氏。而在三十岁前获得青纶剑士称号,就能将姓氏传承下去,在圣会上获得冠军的平民也可以获此殊荣。
“未已。”
听到台上的祭司叫到自己的名字,未已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走到台上。
随着她的走近,台下渐渐响起了一阵阵讨论声。
“是她!昨天我听说她回来了,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杀母弑父的妖孽!还有脸回来!”
“烧死她!不能让这个妖孽继续害人!”
“……”
“肃静!”祭司清喝一声,台下顿时安静了。历来圣会的祭司都是众人公推的德高望重者,是以祭司发了话,众人也就静观其变。
他转头深深地看了未已一眼,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规则便宣布比赛开始。
“你居然来了……”
擦肩而过之时,安时阑低低冷笑。
未已唇角一勾,轻声道:“你怕了么?”
“笑话!”她冷哼一声,一拂衣袖,走下擂台。
第一场是她和繁。若平局,则分别与安时阑比试,根据胜负评定第一。若一胜一负,胜者与安时阑比试,胜则第一,败则安时阑第一。这规则却是对安时阑极为有利,无论他们二人谁胜谁负,她都能以逸待劳。
“请!”少年举剑挽了个剑花,这是地位相等之间的礼仪。
未已伸手平举,随后负于身后,这却是前辈对晚辈的礼仪,示意对方先出手。
少年眸中闪过愤怒,大喝一声,向未已攻来。
未已微微错身,手腕轻抬,袖中飞出一道银光,转眼缠上少年的腰,却是一根银鞭。未已手腕不住微微颤动,便见鞭身荡开一圈圈波浪,少年便身不由己地被甩了出去。他在半空使力想要定住身形,却都是徒劳无功,待身形立定,已在台下。
台下众人大哗。没想到少年竟是一招落败。
祭司抬手止住台下的喧哗,宣布了结果。
未已站在台上,无悲无喜,等待祭司宣布第二场比试开始。
时阑很快上了台,她用一种奇特的目光看了一眼未已,掩唇笑道:“想不到你变得这么厉害了,想当初你还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呢。”
“废话少说,出招吧。”未已不想和她多谈,拔剑在手,直指对方。
时阑看到她这般轻视自己,冷哼一声,眼中掠过扭曲的愤怒,反手握着短剑,一俯身向她冲了过来。未已左脚一错,避过短剑,右脚微微用力,迅速拉开身形,与此同时,右手上扬,一道银光乍起,荡开短剑,如灵蛇般向时阑噬去。
转眼已是三招过去,未已正要让开短剑,只觉身形微微一涩,力气竟不知不觉散失了大半,她抬眼望见时阑嘴角的诡笑,知道这定是时阑所为,想起适才与她擦肩而过时闻到的香气,当时还以为是她身上的熏香,不由恨声道:“卑鄙!”
“嗤。”时阑嗤笑一声,加紧了攻击,招招不离要害。
“你以为这样便能赢我吗?弦月!”未已咬着下唇,一缕冷汗滑过眼角,她擦也不擦,竟将手中银鞭向时阑甩了出去。
时阑吃了一惊,以为她有什么强大的招术,见此不由大笑起来,手中短剑刺向未已心脏。
未已手指追着银鞭手柄,五指轻弹,银鞭便似一轮弦月,旋转着向夜阑斩去,每当银鞭力竭,未已的脚步也随之变换,五指在手柄上轻敲,手臂舒展,身姿灵妙,看上去,一轮巨大的银色弦月绕着一袭红裳盘旋飞舞,绚丽,冷冽,反倒像是在舞蹈一般。然而这一招的威力却是巨大的,不一会时阑身上就出现了几道伤痕。
“我认输!”血液染红了大半衣裳,时阑感到死亡正在逼近,不由开口求饶。再不认输,就算未已不杀她,再这么下去,光是流血也会死的。
未已收回银鞭,身体极度虚弱,但仍然笔直地站着。时阑松了口气,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低头一看,只见衣裳委地,她竟是浑身,不由尖叫一声,昏倒在地。她转头望向场边的祭司,祭司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宣布了她的胜利,让人将时阑带下去。
场下一时鼓噪起来。
“风倾泠花不容玷污!”
上穷碧落下黄泉 四 [本章字数:2261 最新更新时间:2012-08-04 15:13:290]
就像这样……就像这样,未已努力平息着心底的血色,想起那个女人,玉琉璃,安时阑的母亲,想起那那故作宽容的面容,她就一阵作呕。听着台下嘈杂的声浪,她将一枚血红的玲贝狠狠摔在地上,一阵烟雾扬起,在空中形成一面屏幕,很快声音也响了起来。
“这是……玲贝!”
“快看!那那是……”
“安夫人!”
人们很快认出了屏幕中的人影,两具的身体交缠在一起,下面满面红晕,呻吟不止的少女正是年轻时候的安夫人,玉琉璃。
“千郎,我不会嫁给安少衍的,你带我走吧。”
“好,我带你走。”
“那个男的……不正是有名的浪荡子花三千吗?”
“天哪,怎么会这样?”
屏幕中画面一转,少女轻抚着肚子,泪流满面,语气狠绝:“千郎,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怎么……怎么就死在安少衍手中?你放心,琉璃会为你报仇的!”
“花三千窃取通行证,为当时的少将军安少衍所杀。”有人低声向身边茫然不解的人解释道,“而少将军自幼就与玉琉璃指腹为婚。”
“啊……”
未已注视着屏幕,十年前的过往并没有留下半分声影,这玲贝是殿主以大法力回溯时空得到的。影像继续浮现,玉琉璃嫁给父亲,八个月后便生下了时阑,虽然在人前,他们二人恩爱美满,但实际上,父亲对玉琉璃无比厌恶冷淡。直至一年后,父亲结束了对赤涟国的战争,带回来了敌方的琬云郡主,也就是她的母亲,容画影。
父亲是深爱着母亲的,但还是抵不住整个国家对赤涟的排斥,只能让母亲屈尊为妾。自从母亲来后,父亲更不愿见到那个贱人,玉琉璃穷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