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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食货志第2部分阅读

    醒过来,赶紧回答道:“回大少爷的话,正是鲥鱼,说起来那也是个稀罕物,据说是不易捕的,在鱼里极是名贵,都是因为往年老爷喜欢吃,所以府里才有定例的买这东西。不过这个做法说出来其实一点都不稀罕,也不用厨上,我都能做呢!”

    “哦?你会做?说说,怎么做?”沈舟完全的侧过身子去同桂香探讨鲥鱼的制作方法,好像是全然忘记了自己身边正有一个如狼似虎的弟弟要逼着自己再割让一批家产给他呢。

    桂香偷偷地看了二少爷沈重一眼,见他的脸色阴沉得吓人,但是大少爷问话又不能不答,便只好怯怯地回答道:“回大少爷的话,就昨晚您吃的那个,是把一尾鲥鱼打成一片片窄窄的块儿,放在红糟儿里培着,再搅些香油上去,拢总的弄好了,再安放到一个瓷罐里,红糟儿外面拿冰培上,等到要吃的时候,只需快火蒸熟了,便爽口又香全了,最妙的是,如此一来里面的鱼刺都酥了,蒸熟后便化进了肉里,吃起来丝毫都不碍口了,反而更添一份鱼骨的奇香!”

    沈舟啪地拍了一个巴掌,把在场的三个人又吓了一跳,他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陶醉模样,“原来如此啊!海棠无香,红楼未完,鲥鱼多刺,看来是张爱玲赶的时候不好啊,原来这鲥鱼,是可以做到没刺的,哈哈,好,桂香,你也要赏!嗯,赏你点什么好呢?这样吧,回头我买一盒上好的胭脂送你,如何?”

    桂香那双可爱的大眼睛眨呀眨的,不知道张爱玲是谁,红楼又是什么楼,不过一抬头看到那边二少爷紧紧地攥起了拳头,她的眉尖不由得微微地蹙了起来,心说我的好爷呀,这会子可没谁稀罕你那点子东西,你还是先顾全了自己再说吧。

    这时沈舟也听到了沈重那边噼里啪啦的骨节响,顿时心里笑了起来,心说自己这兄弟还是嫩了点儿啊,自己只不过是小小的晾了他一会儿,他就已经受不了了,可见心气还太浮,不堪大用啊!

    不过看到眼前俏丽的小丫鬟一脸担心,沈舟还是冲她笑了笑,这才施施然的转过身子来。

    那章潜有此前那么多次例子,此时又见沈重怒目圆瞪双手噼啪乱响,早就吓得赶紧过来抱住他,口中央求道:“二少爷,二少爷,咱有话好好说,你们可是亲兄弟,可打不得!”

    沈舟看着两人一个骂一个劝,一个要打一个在拉,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微笑,“老二啊,这么些年你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啊!章总管,你放开他,放开!老二,你真的以为我就那么怕你的拳头吗?”

    这话问的突兀而震撼,再加上沈舟脸上那有点诡异的笑容,让沈重闻言顿时愣住了,章潜也慢慢地放开了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沈舟,他突然觉得,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大少爷真的是和以前那个大少爷不一样了。

    很不一样!

    沈舟对他们的反应感到很满意,前世的时候作为一个成功的地产大鳄,他早就习惯了把手下人的情绪都掌控在自己手里。

    沈舟叹了口气,“分家!又是分家!”

    他突然在椅子上拍了一把,然后长身而起,在湖边来回的慢慢踱步。

    “老二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三次要求分家了吧?”沈舟先是看着沈重,然后转过目光看着章潜,“章总管,你在我们家也十几年了,你说说,我没记错吧,这是第几次了?”

    章潜心里叹息一声,却还是恭敬地回答道:“回大少爷的话,是第三次了,您没记错!”

    笑话,当然没记错,沈舟刚才还特意又把原来那个沈舟的记忆复习了一遍,那可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辛酸史呀!

    “父亲大人临去世之前说什么来着,他老人家说,这兄弟之间要互相扶持,这才是家族兴旺之道,只有家族兴旺了,个人才能在这世上不受欺负!可是你呢,热孝未褪你就吵着要分家,好,分家就分家,我依你,咱们分!”

    “这头一回分家,当时父亲给咱们留下了六十顷地、三处铺面、三处宅子,还有五千三百多两现银,分家的时候,你挑走了三十顷最好的地,三处铺面都归了你,三处宅子,我住这最残破的老宅,两处新起的园子也都归了你,五千多两银子,治丧花了四千八百两,剩下的还没等分,账房就跟我说,你已经支走了!”

    “好,支走了就支走了吧,几百两银子,也不值什么,就权当是父亲大人还在世的时候拿给你当零花钱了。可就是这样,你对外还说我这个做大哥的欺负你,净给你些烂地,而且我还霸占了祖宅,把你赶出了家门,银子也都被我一个人给吞了,我说老二啊,这些,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你难道就不想想……,嗨,算了,陈年旧事了,不说了!刚才那些,我没说错吧?”

    “没说错!你能把我怎么着?”

    沈重冷笑一声,这些话可不是第一次听了,不过让他惊奇的是,以前说这个话的时候,自己这窝囊废大哥可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上去恶心死了,这一次倒真的是有点大哥的样子,难道真像市井间传说的那样,一旦中了举人,那就有天上的星宿下凡附体了?

    “我能把你怎么着?呵呵,”沈舟也冷笑两声,转过身去背起手来,眼睛看着塘中枯荷,“这第二回分家,你说是第一次分家不公平,非得让我再给你十顷地,当时我急着要去南京赶考,你偏偏缠着不放,差一点就耽误了我参加乡试,我当时想,你也快要成亲了,以后家里肯定会多很多花销,你对我虽然不怎么样,但毕竟是我的亲弟弟,父亲临死之前再三交代,要我看顾着你些,所以当时我一咬牙,也就答应了你,最后章总管居中说和,我给了你五顷地!同样,地还是任你自己选的!”

    “这是今年七月末的事儿,到现在也不过就是过去了两个月而已,我应该也没说错吧?”

    毕竟不是什么光鲜事儿,简单的几句话已经让沈重听得有些不耐烦,他还是老办法双拳一握,骨节噼啪乱响,“你怎么那么多废话,给个痛快话,这个家,分是不分!”

    把疮疤这么一揭,沈舟看他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了。

    “当然不分!”

    说完了不等沈重发作,他又补了一句,“要分也行,那就把现在两家的东西都合到一块儿,我去府学里把学政大人请来,由他作证,看着咱们兄弟仔仔细细的分!”

    章二 兄弟斗,胭脂诱(上)

    其实千算万算,沈重欺负原来那个沈舟的根子,就在沈舟自己心里对他这个弟弟有一种积十数年而成的惧怕感上。要真的说起来,大明朝的朝廷政策和市井风向都最是看重读书人,他沈舟都高中了举人了,从官礼上来讲,已经可以和一个七品的县太爷平起平坐了,就是知府大人见了,也要客气的称一声年兄,然后坐下来叙一叙年谊,拉一拉关系等,因为在盛产状元的苏州,谁都不敢小瞧一位举人的前程。

    而沈重天性任侠,霍而好刚,暴而衷利,生平不喜读书,说白了不过就是一个继承了一些家产的富家游侠儿罢了,在地位上根本无法和沈舟相提并论,所以,借给他沈重个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去惹一位举人老爷。

    但是,话又说回来,谁让沈舟是他的亲哥哥呢,谁让沈舟从小到大都惧他如虎呢!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现在的这个沈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懦弱的沈舟了。

    因此,当沈舟这句极其强硬甚至有些挑衅的话一说出口,沈重立刻勃然大怒,虽然他心里也隐隐的感觉到今天自己这个窝囊废哥哥与以往有些不太一样,但是他用这种口气说话,却还是让他下意识的就一把推开身边的总管章潜,三两步走上去,一拳挥出……

    但是沈舟却连一点要躲开的意思都没有,他冷静地站在原地,双目炯炯地盯着沈重的眼睛,那一只巨大的拳头已经到了面前,他的眼睛连眨都没眨。

    沈重看着他的眼睛,心里突然颤抖了一下,那只快似疾风一般的拳头硬生生的在沈舟鼻梁前两寸处停住,兄弟两个静静地而又恶狠狠地对视着。

    小丫鬟桂香“呀”地一声尖叫出来,然后,她愣在那里,双手掩住小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和章潜一样傻傻地看着对面站着的两兄弟。

    说实话沈舟心里真是捏了一把汗,要是换在前世,这种速度的攻击他当然可以轻松的避开,而且说不好还能抽冷子还击他一下,但是毕竟他对自己现在这副身体的敏捷度可没什么信心,要是万一沈重真是那种莽汉,不管不顾的一拳砸过来,他还真的未必能逃开。

    幸好,幸好,沈重毕竟不是那种傻乎乎的蠢蛋,自己刚才的一系列做作还是给了他很大的压力,最终让他这一拳没敢真的打出来。

    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愤怒表情,沈舟故作轻松的对他笑了笑,他知道,其实这个时候,沈重心里已经有些害怕了。即便不是害怕,至少也已经多了许多谨慎,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他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欺负自己了。

    打我?借给你个胆子!

    沈舟脸上带着微笑,伸出手去轻轻地拨开面前沈重的拳头,“怎么样?我这就去学政大人的府上请他来,看着咱们分家?或者是,你我兄弟真的练练拳脚?”

    沈重把被拨开的拳头收回去,强做镇定地冷笑一声,却越发显出他的色厉内荏,他有些不敢看沈舟的眼睛,“你以为你把学政大人搬出来就能吓倒我?你以为,我会害怕你那顶举人的帽子?”

    沈舟闻言有些讶然,“你以为你没被我吓住?你以为你真的不害怕我这顶举人的帽子?”

    沈重闻言,心里不由自主地又颤抖了一下,其实刚一进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沈舟身上那一系列细小的变化,所以一举一动都谨慎了许多,但是毕竟沈舟那副懦弱的形象他已经习惯了近二十年,即便是今天感觉到不对,他还是一咬牙,狠狠地喝了一声,给自己壮胆。

    “当然!”

    说话间,那只刚刚落下去的拳头又忽地一声当面击来,这一次,比上一次来的更快,更猛!

    沈舟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然后他左边的肩膀一塌,整个身子快速的向左边歪过去,全仗着有前世的底子,让他的身体在那一瞬间的反应还算不慢,这才有些狼狈地堪堪避开这狠狠的一拳,待他两个疾步闪到一边站定,心里不由得骂了一句,“这个二楞子!”

    他没有想到,明明沈重心里已经对自己多有忌惮,却还是毫不犹豫的出拳了,看来不能用衡量后世读书人的标准来衡量一个几百年前的二楞子啊!

    沈重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自己那个窝囊废哥哥居然也可以用那种冷静和居高临下的口气跟自己说话,他更没有想到过,自己用足了气力的一拳,居然打空了。

    转身看到他站在两步之外吃惊地看着自己,沈重心里的吃惊一点都不比沈舟小,他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大哥会让自己心里不由自主的有一股怯意。

    “老二,你真疯了!”沈舟脸上第一次开始出现愤怒。

    “老子是疯了!”沈重白白净净的脸变得通红,眼角有些微微的颤抖。

    章潜此时突然回过神来,三两步跑过来,冒着挨拳头的危险侧身抱住了沈重,“二少爷,可不能这样啊,有什么话你们兄弟坐下好好说,别打呀!”

    如果是以前,这时候的章总管肯定是要被沈重一挥手甩出去了,但是这一次,他只是作势要推开章潜,却是挣扎了几下并没有甩开。

    沈舟见状心里冷笑一声,“章总管,你放开他!”

    既然你还没有彻底明白现在的我已经是你惹不起的人,那我就让你明白明白。

    “不成啊大少爷,这兄弟打架,传出去要让人家笑话的!”章潜还没有完全看清楚眼前的形势,仍旧死死的抱住沈重。

    沈舟当然知道章潜是真心的怕自己挨打,他进府来的时候,自己才不过六七岁,可以说是他从小看着原来那个沈舟长大的,此时自然是一腔真情流露。

    但是,却未免有些不合时宜了。

    不过沈舟还是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前世里在商圈中与人钩心斗角了十几年,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不敢完全信任,自己已经是很久都没有享受过这种让人温暖的亲情味道了。

    “章叔,你放开他吧,他不敢打我的!”

    章潜闻言愣住,有些愕然的看着沈舟,沈舟对他笑了笑,转过脸去看着沈重,“老二啊,你毕竟是我的亲弟弟,俗话说的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父亲已经去世了,这个世上,咱俩已经是最亲近的人!今天看在章叔的面子上,我不再跟你计较,过去的那些事儿,就让它过去吧,已经给你的,我也不会再要回来,不会再跟你算后账。不过我这里有一句话你听仔细了,一切都到此为止,你要是再敢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可别怪我这个大哥翻脸不认人!”

    然后他嚣张地指着沈重的鼻子道:“你的拳头是很厉害,但是比不上我一支笔!”

    章二 兄弟斗,胭脂诱(下)

    沈重突然有一种想冲上去撕裂他的冲动,但是很快,他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这一瞬间他突然想起前两天家里的账房曾先生说过的那番话,“大少爷为人软弱,你又是他的亲弟弟,所以他才一直都忍让你,不过,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大少爷自然也会有他的底线,所以,这是最后一次了,您可不能把他逼急了,否则,大少爷的血性一旦起来,您这双拳头是吓不倒他的,一个举人手中的笔,比您的一百双拳头都有劲儿!”

    沈重喘了几口粗气,突然一下子甩开章潜,然后就在桂香吓得又要尖叫的时候,他却突然冷哼了一声,在章潜吃惊的目光里转身走开了。

    章潜和桂香全都愣住了,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后花园门口,章潜才清醒过来,犹自不敢相信地说了一声,“走了?就这么,走了?”

    沈舟笑了笑,“章叔,没事了,他以后再也不敢来找麻烦了,你放心吧!”

    说完了他扭头,发现桂香的脸上也是一副不能置信的样子,不由得又是笑了笑,“怎么了?用得着那么吃惊吗?”

    沈舟当然无法明白他们的心情,在他看来,吓退乃至折服沈重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而沈重虽然粗鲁,却也并不是傻瓜,他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他的避走也属正常,但是这事情瞧在局外人的眼中,却是难免有些奇迹的意味了。

    每一次都是被他吓得到处乱躲,见了他如老鼠见了猫儿一般,这一次却是三言两语就把他给赶跑了,这个,这个……

    桂香那双黑亮好看的眸子里开始闪起小星星,“少爷好厉害哦!”

    ※※※

    吃过午饭,沈舟穿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坐在书房里翻看家里这些年的账本。

    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收入无非就是地里的租子,支出无非就是家里下人的月例钱以及各种衣食的采买,除此之外,就是自己这个大少爷的各种交际费用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开支,沈舟在脑子里大概推算了一下,就凭着现在自己手里的二十五顷地,每年的纯收入大约为八百两银子,而一年到头所有的开支加起来,约为五百两。

    这样一算,倒是每年都还能剩下三百两银子,可是,八百两,三百两,这未免也太少了点!

    沈舟前世的时候最是喜欢研究明代中晚期的历史,因为在他看来,在那个资本主义萌芽日渐壮大的时代,当时中国人早就已经把各种挣钱的法门研究透了,什么官商结合啊,什么资本操作啊等等的经营手法,其实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被中国人玩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甚至有很多东西,已经达到了后来人根本就无法企及的高度。

    正是凭借在大学读历史系时对明代历史的研究,沈舟在大学毕业后短短的十年内,通过资本投机,甚至通过官商结合等手段,一举成为了实力超级雄厚的亿万富翁。

    所以,一年收入八百两银子对于一个普通的明朝人或许算是不错了,也称得上是殷实之家,但是对于一个现代社会转世过来的亿万富翁来说,尤其是对于沈舟这么一个清楚地知道明代的富翁们有多富的人来说,却是未免太少了一些。

    “真少啊,太少了!”沈舟坐在太师椅上摇头晃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