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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潋青绡锦衣染第2部分阅读

    吗?”

    “你们啊,道理一个比一个多,一个比一个理直气壮。”慕睿似乎有些啼笑皆非的感慨了,转而看向一旁的渝妃,“渝妃自己来说吧,这竹画本就是你的。”

    慕睿把这决定权推到了渝妃那,但哪怕是稍有些眼力的,也能看出来,他早就不打算追究此事了。渝妃并不笨,自然知道做这个顺水人情。

    “臣妾早就说了嘛,这只是小事而已,如今连皇后都惊动了,反倒是我的不是了!”带着几分抱怨几分笑意,半真半假地这么道了句。

    原先镜蓝鸢进来的时候,渝妃便向她行了礼,但当时蓝鸢只是朝她随意瞥了眼。而此时,她才朝渝妃微一颔首。

    从一开始,无论是笑颜还是嗔怒,镜蓝鸢都始终透着一息沉静。无法想象,这后宫之中居然有人能如此地安然静谧。其实,当初潋绡听那两个嬷嬷说皇后心性太过温和仁厚时,她曾经怀疑过,但后来渐渐信了。同时,也明白,温和仁厚,并不代表愚笨。

    这个安静的女子,自有她的聪慧与坚强。

    镜蓝鸢,她背后的镜家是手握重兵的将帅名门,当年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或许是不想沾染那些纷争吧,一直以来,镜家从未出过文臣,也未有镜家女子入宫的前例,他们一直都是安静地守卫在边陲疆域,鲜少理会那些朝堂纷乱,拉不拢,也动不得。

    而镜蓝鸢当初入宫,镜家其实是反对的。不过,慕睿在十岁以后,一直是住在镜家的,六年之后才返回宫中。至于这内里缘故,又是另一番曲折了。慕睿与镜家姐妹,镜蓝鸢和镜青鸾,可以算是青梅竹马,所以,既然两人都是做了那样的选择,后来镜家人也不再坚持了

    “皇上,臣妾忽然在想,这守卫也太松懈了,殿下居然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取了竹画。”

    这也是潋绡之前就在疑惑的问题。本打算回去之后问问锦衣的,没想到渝妃倒先问出来了。不管是否是她安排的,此时提出这一点,会牵涉到的人,只能是容则。

    慕睿闻言,却是忽然地笑了起来,而且,笑里竟带着分明的自豪。

    “这得怪容则了!”按理,这确实可以说是容则这侍卫统领的责任,但看慕睿的表情,这话的意思显然不是表面理解的那样。

    渝妃有些不明所以地笑了笑。

    而潋绡不明白却是,容则是什么时候得罪渝妃的。

    “确实是臣的错。”容则站了出来,微微一躬身,脸上依旧是一片淡漠,“是臣教了殿下一点轻功,殿下资质很好,宫里的侍卫也未必能发现行踪。”

    “那是你这个师傅厉害!你容则的轻功可是天下一绝啊,不过没想到,你居然肯教给锦衣。”

    容则只是浅浅地动了动嘴角,带着几分淡然几分矜傲。

    慕睿为什么会让容则这样的人留在宫里,而且委以重任,这是潋绡一直想不明白的。容则该是属于江湖的,不受世俗的羁绊,仗剑江湖逍遥而行。而慕睿又怎会信任这样一个依旧未褪尽那分高傲的男子呢?

    也许,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此时的潋绡,无心去探究那些往事,她只是扯了扯锦衣的袖子,朝他递了个眼色过去。

    锦衣稍稍怔了下,立刻心领神会,展颜一笑,朝容则躬身一礼,恭敬地唤了声:“师傅!”整个皇宫里,武功最好的人便是容则了,既然慕睿开口了,容则又没反对,这师傅哪有错过的理啊。

    此时皇后也是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欣然。

    而容则只是轻轻一颔首,目光却是朝潋绡晃了眼。

    潋绡察觉时,疑惑地朝他看了看,眼底一片清澈。

    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学会如何扮演一个单纯天真的孩子了。

    初到这个世界时,不愿哭不愿笑,只是沉在自己的世界里。可如今,早已经明白,在这尔虞我诈的皇宫之中,那样便利而完美的伪装,不善加利用实在太可惜了。

    第三章   深色暗藏

    潋绡和锦衣随着镜蓝鸢离开了渝妃的玉澜宫。

    走出不远,蓝鸢便转头朝潋绡看了眼,嘴角带着笑意。

    “你让浮香来搬救兵。”浮香是蓝鸢身边最得心的侍女,“你这分明是来找我看戏的嘛。这丫头啊……”似乎有些忍俊不禁,一声轻笑。几分无奈几分宠溺的语气,轻轻摇了摇头。

    潋绡却是稍稍一怔,回道:“我没让谁去找母后啊,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微一沉吟,蓝鸢只是浅浅一笑,没再说下去。

    而潋绡也忽然明白了,让浮香去找皇后的,应该就是容则。潋绡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做,比如说放任他们在宫里随意走动,比如说察觉到可能会有麻烦时,去找人知会蓝鸢以防万一。

    不过,显然,蓝鸢是十分清楚原因的。但潋绡却不能问,因为,她还只是个孩子。

    但是,其实一直以来,镜蓝鸢与潋绡说话,似乎都未将她当作孩子来看待。那样理所当然的态度,让潋绡一直觉得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但蓝鸢从来都不问或者试探什么,所以,潋绡根本没办法从言行中寻出蛛丝马迹去确定答案。但也因为她的不问,让潋绡一直十分的安心。

    对于这个母亲,这个聪慧安然的女子,潋绡是真的非常喜欢的。虽然性格不太一样,但蓝鸢让她想起了前世的母亲,她们有一点是相同的,都是真心爱护着她这个女儿。

    事实上,有的时候,潋绡会觉得,其实蓝鸢什么都知道,只是什么也不说而已,一直如此安之若素。

    甚至,有时候她会觉得,蓝鸢或许也知道锦衣根本就不是她的孩子。因为,虽然蓝鸢待锦衣也是极好的,但看他的目光,太过平静了,找不到本该属于母亲的那种光芒。事实上,生性活泼的锦衣与镜蓝鸢并不怎么亲近,至少连潋绡这样有些清冷的人都不如。而锦衣向来敏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在蓝鸢面前,很多时候,他会沉默下来,少言寡语。

    外人看来,那只是因为皇帝对锦衣向来管教严格,所以他从来都谨守礼仪,但潋绡却觉得,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阻隔着他们

    一行人走到紫净苑门口时,便停了下来。

    刚满七岁的时候,锦衣就独自搬进了紫净苑。这是皇族的规矩,为的是不让皇子养成依赖的性子。而潋绡作为公主,本可以仍然与皇后住一起的,但她很喜欢紫净苑旁的苏芳苑,所以,软磨硬泡之下,终于也有了属于自己的院落。

    “锦衣,下次可不许这样胡闹了。”温言叮嘱了句,镜蓝鸢便看向潋绡,示意她随自己一起离开。

    “母后先回吧,我陪锦儿一起进去。”不知为何,潋绡总觉得有些放心不下。

    蓝鸢只是随意地笑了笑,说道:“也好。一会安师傅要过来教课了,别让锦衣又乱跑了,你看着点。”

    潋绡禁不住也笑了下,朝锦衣看了看。

    察觉到她的目光时,锦衣也转头看了过来,挑了下眉,冲她做了个鬼脸,潋绡只当没看见。

    而皇后离开之后,果然不出所料,锦衣满脸笑容灿烂地说道:“姐姐,我们……”

    “打住!”一抬手,潋绡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乖乖上课去,小心安师傅又罚你抄书了!”

    神色不满地抿着唇,锦衣抱怨道:“为什么姐姐不用上课啊。”不过,嘴里在抱怨,脚步却仍是朝院内走去。潋绡既然说得那么肯定,自然表示已经没有商量余地了。

    而他们说的安师傅,是闻名朝野的老学者了。他本已经隐居多年,是皇帝为了锦衣特地请来的。这样的人物多半有些硬脾气,所以,本来,他是不愿出山的,后来,见过锦衣,又考了他一下后,似乎是一下喜欢上这个小家伙了,便欣然同意,收了这个弟子。不过拒绝接受任何官位,所以,大家都唤他安师傅。

    有的时候,潋绡也会随着锦衣一起听安师傅讲课。不过,他教的大多是经史子集,潋绡实在兴趣不大。更何况,虽然时空不同,但这些东西,基本大同小异,该读的,她早就在前世都读过了,也就历史方面不熟一些而已

    沿着白石铺就的小路,朝院内走去。没走一会,潋绡便示意跟随的侍女都退下去,然后拉住了锦衣。

    有些疑惑地看着潋绡,锦衣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拉住自己。

    “在想什么?”潋绡却是突然如此一问。

    锦衣稍稍一怔,微微笑了下,摇了摇头,道:“没想什么啊。”转过身又想继续往前走去。

    这次,潋绡没拉住他,也没说话。不过,锦衣走出没几步,便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潋绡。

    潋绡知道锦衣会停下,锦衣也知道,潋绡了解他,所以没拦着,等他自己停下。

    他有些懊恼地紧抿着唇,轻唤了声:“姐姐!”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锦衣其实是希望她会再拉住自己的。

    但潋绡只是朝他轻瞥了眼,眉目清冷,问道:“怎么不走了啊?”

    锦衣撇了撇嘴角,带着几分赌气的神色,别过头去。

    潋绡禁不住轻叹了口气。

    与锦衣在一起的时间,她比谁都多,也比谁都明白他每个神情每缕目光里的心思。

    从踏进清墨阁的时候起,他就一直不太开心,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潋绡仍是看出了一点端倪。

    所以,她也知道,他倔强地什么也不说,只是希望她会哄哄他而已。

    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小小年纪,便在所有人面前装得坚强而稳重,却总会觉得累,想要有个地方可以放任自己袒露所有真实的情绪。

    潋绡很想硬起心肠不去理会他,她是不希望锦衣有那么软弱一面的,可那有些委屈的神色,却让她微微有些心疼。

    嫡皇子的身份,注定了他自出生起,便被放到了所有人注目的位置上。从小,父皇对他管教严厉,母后对他则总是淡淡的,那些朝廷大臣们也在时刻看着他的一言一行,而周围服侍的人又都是一副恭谨的面孔,至于其他的妃嫔及皇子公主,稍稍懂事起,他便开始疏远,看到的,只是表面的和谐。

    帝后对潋绡都是宠爱无双,而锦衣,事实上,从来没有人真正以一种宠爱的方式去对待他。

    潋绡想起,前世,十岁的自己被迫一夜之间长大。所以她能明白锦衣所有的感觉,那种强迫自己忘记哭泣忘记软弱的感觉。她自己带着前世的记忆出生,却好象忘记了,他毕竟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再如何聪慧早熟,仍只是个孩子。

    想要回忆起他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却发现真的记不起来了,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股暗藏的情绪,他到底隐忍了多久?

    于是,心忽然地软了下来。

    伸手轻轻抚了下他的脸颊,微微一笑,柔声问道:“锦儿,怎么了?”

    这样的语气,让锦衣一下卸了伪装的坚定,看着潋绡,依旧紧抿着唇,眼眶里忽然地盈起泪水,却仍是倔强地不肯哭出来。即使直到眼睛轻轻一眨,泪水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也仍是咬着牙一声也不肯出。

    看他这样,潋绡一下心痛起来,很难受很难受。

    “姐姐……”轻轻地唤了声,他却没再说下去,似乎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也或者是藏了太多的话,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锦儿什么也不用说,姐姐都明白。”

    是的,她都明白。明白他所有的委屈,也明白他心里藏了太多太多的为什么。轻轻别过头去,她忽然觉得连自己都想哭了。

    见她如此,锦衣倒是一下急了。

    “姐姐,姐姐!锦儿没事的。姐姐别难过,这样让锦儿更不好受了。”

    稍稍缓和了下情绪,压下心底那些沉郁的气息,潋绡看着锦衣,微笑着说道:“锦儿,记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姐姐都是会站在锦儿身边的。”

    “永远吗?”冰蓝色的眼眸,莹亮幻彩。

    心微微一窒,永远这个词,太过美好,也太过虚幻。

    但潋绡仍是应道:“永远。”直到他身边,有另一个女子与其并肩站立。那便是她该从他的生命里退场的时候。

    “好,锦儿要和姐姐永远在一起。”

    她想,大概无论多少年以后,她都会记得的,有那么一个人,他曾用那稚嫩的声音坚定地说过,这辈子,他们要永远在一起。也许,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完全理解永远在一起到底是句怎样深重而无奈的话语,这样太过美好的誓言常常都抵不过命运的波澜。但是,在后来的许许多多年月里,他确实从来没有忘记过这年幼时的誓言

    锦衣本就是明朗的性子,又还只是个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潋绡的话,让他之前那些淡淡的郁色一扫而空。

    “好了,先去洗把脸。眼睛红红的,一会安师傅见了,指不定要怎么笑话你呢。”潋绡拉过锦衣,就朝紫净苑的寝宫走去。

    锦衣只是懒懒地跟着,无所谓地回道:“就说是熬夜抄书好了。”

    潋绡听了,禁不住笑出了声。

    锦衣实在不是个听话的学生,但又真的十分聪明,所以,安师傅常常奈何他不得。

    你再如何如何就罚你抄书!这已经成了安师傅的口头禅了。

    因为唯一整治他的办法,就是抄书,特别是抄那些早已经背熟了的书。锦衣最讨厌这类枯燥的事儿了。

    “可是昨天安师傅罚你的那些,还没抄完吧。”潋绡很直接的提醒显然打击到他了。

    锦衣一下苦了脸,夸张地长叹了口气,故作老成地说道:“真是悔不当初啊。”耷拉下了脑袋,接着说道,“早知道那时候就装得笨一点了,也不会招来这么个老师了。”

    潋绡弯了弯嘴角,说道:“没有安师傅,也定然有其他人,反正是逃不掉了的。”

    “可其他人未必有安师傅那么无赖。”锦衣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回道。

    这话让潋绡一下笑了起来。确实,锦衣总有稀奇古怪的理由来逃避上课。上课的时候也爱走神,或者光明正大地睡觉。但很奇怪的是,每次安师傅一走近,他就能立刻回过神来,而且,不管安师傅怎么考他都不会出错。

    但很不幸的是,就算如此,安师傅也能找出理由来罚他抄书。虽然锦衣时常是见招拆招,逃了大半的惩罚,但总有失手的时候

    “身在福中不知福!”这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潋绡和锦衣一下停住了脚步。

    “洛茗参见两位殿下。”

    十一二岁的少年,分明是张清秀稚嫩的脸,却是神色肃穆,行止严谨,显得十分老成。一袭暗蓝,更添了几分稳重。

    潋绡只是微笑着轻轻一颔首。

    锦衣却是瞬间收敛了所有的笑意,忽然地端正了神情,冷淡地开口:“免礼。”而后朝洛茗扫了眼,又说道,“你只是陪读,本殿下的事,还容不得你来指手画脚。”

    “不错,洛茗只是陪读,殿下其他的事,洛茗不会去管,但惟独读书一事,还请殿下认真一些,能拜在安师傅门下,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锦衣的话,并没有动摇洛茗丝毫神色,他依旧是那样,一脸的严肃。

    潋绡无声地叹了口气。

    锦衣不喜欢他。因为只有面对不喜欢的人,锦衣才会端起皇子的架子。不过,他这样的性子,也难怪锦衣不喜欢了。

    洛茗是皇帝为锦衣安排的陪读。

    锦衣虽然早已经懂得在何种情况下该收敛玩心,安分守己,但那也都只是装装样子而已。瞒着其他人还行,但怎么可能逃过皇帝慕睿的那双眼。

    所以,这陪读,本是想选个年龄相近的孩子,但怕都是爱玩的性子,根本不能安下心来读书,后来就选择了洛茗。

    洛茗也是出身王侯之家。虽非真正的王族血脉,但祖父是当年跟随太祖皇帝打天下的谋士,也是太祖皇帝亲封的侯爷。而洛茗则是洛侯府正统的继承人。许是家族教育方式的关系,小小年纪,却是如此老成的性子。

    锦衣根本就没将洛茗的话听在耳里,轻哼了声,转身便走了。潋绡无奈地又叹了口气。

    而洛茗却似乎根本没看见他那般神情,依旧面色沉静地说道:“安师傅已经到了,请殿下更衣之后便到百~万#^^小!说来。”

    锦衣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潋绡却是回头朝洛茗看了眼,而后便一路跟着锦衣,但心里却思量着锦衣为何如此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