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找他,待会见到了又要说什么?其实,要见他,只要传唤一下就可以了,而自己就这样过来了……
冷落他这么久,近日来找他,又算什么?
自己又并不是来言和的!
那个晚上的疙瘩,估计今生,都无法抹去了……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竹园。
竹园果然是竹园,到处都是竹子,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赤炎熙环视周围,这个竹园地处西苑的最角落,最偏僻的地方,几乎不会有人来往,就跟朱凛的性格一样,沉默的,寡言的,总是一个人,然后永远都紧跟在自己的身后,只要一回头,他就会在,然后,心就无比的安定了……
抬眼看,前方是一个十分简单的小竹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里点起了灯,从外面看,里面呈出两个人的身影。
赤炎熙有些奇怪,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有放轻了些脚步,隐藏自己的气息,缓缓走到了门口,屋里传来了两个人的对话!
这个是……
朱蛊的声音……
……
……
“不是我说你!你自从跟了主子,就满脑子都是主子,看到的,想到的就再也没有别人!可是兄弟!你要搞清楚,主子是主子,不是你的老婆,就算主子恩宠真的让你跟一辈子,也不能为了主子就不娶老婆了吧!”朱蛊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朱凛,两眼净是无奈神色。
“……”
“以前也就不说了,而今这几个月,主子都没有传召过你!咱们朱家侍奉炽阳千年,向来是有能者居之,主子一生有无数的朱奴跟着,哪天他一个不高兴,叫你走,你还不是得打包收拾回本家,你今年都二十七了,再不娶,还有哪家姑娘愿意跟你?本家都已经来催了好几次了,哥儿几个就你是落单的,就算主子一直留着你,等以后老了回本家,你打算一个人孤独终老?”
“我自有打算的……”朱凛淡淡道。
“你的打算就是不娶!”朱蛊沉言。
“……”
“呐!本家昨天送来的画卷都给你放着了,你看中哪个就跟我说,没什么可害羞的,之前的那些画卷你都辞回去了!这一次必须给我一张一张地看!”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朱蛊打断他,“你现在就给我看!”说着,就不由分说的将一个画轴给打开了,“恩……这个姑娘倒是挺秀气!你觉得呢?”
“我……还挺好的……”
这句话刚刚说完,门就“碰——”的踢开了。
门口站着的是一袭青衣的赤炎熙,只见他两眼冰冷,脸色发青,浑身都散发着怒气,他双拳紧握,指甲攥进肉里,几乎都有了明显的血痕!
“主,主子……”房里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屋里的对话传进耳朵,从第一句开始,心里就变得沉重!
越听,就越是难过。莫名而来的悲伤,莫名而来的愤怒……
娶妻么,人之常情!朱凛一定会成亲的!不奇怪啊!可是心就疼了起来,疼得厉害,难受的厉害!而最无法接受的是他说的最后一句!
还挺好的……
什么姑娘,是什么姑娘让你觉得还挺好的?
朱蛊说的没错,你的心里,眼里,脑子里不是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么?而今看到了哪个姑娘,就挺好的了?那我呢?是不是从此,我就再也不是你心里,眼里,脑子里唯一了?
没法接受,不能接受,想到这,就再也不敢想下去,心绞的割痛……
疼的几乎窒息,而怒气也无法再忍耐了!一瞬间全都爆发了出来,猛的就踢开了房门。
“主,主子?”朱蛊立刻站起身!“您,怎么会在这里?”
朱凛看见赤炎熙也是明显一愣,随后也站了起来,向赤炎熙行礼,“主子!”他淡声叫道。
这一声,让赤炎熙的愤怒更增几分。
多么疏远的语气,叫得那么淡然……
赤炎熙的双眼几乎充斥着血丝,他冷冷的盯着朱凛,简直是再看仇人一般,而朱凛却是将头转在一边,头略低着看向别处,像是没有察觉到门口的怒气一般。
“朱蛊!”赤炎熙冷声道。
“是!”
“你先出去!我有事找朱凛!”赤炎熙边说,边迈步走进屋子,站在朱凛的对面。
朱蛊愣了愣,他有些担心的看向朱凛,随后还是应声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
沉默……
沉默了很久……
不知不觉窗外又下起了雪。
赤炎熙坐在椅子上,冷望朱凛许久,朱凛则一直是略低着头,眼光看着别处,一言不发。
他们两个之间的沉默,总是会由赤炎熙先开口,而当朱凛先开口的时候,往往都是那句:“主子,外面下雪了,竹屋偏寒,靠暖炉近些吧!”
“我冷不冷,管你何事?”
“您是主!属下是奴!自然要关心主子的身体!”
这样的话,深深的撞在赤炎熙的心头,“我是主,你是奴!所以你关心我……”淡然的说了这句,下面便是怒吼爆发了!
“啪——”桌上的茶杯被一揽在地,碎片划伤了手掌,而那鲜红而下的鲜血却不敌赤炎熙浑身的戾气!
“我是主,你是奴!所以你关心我!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这一句说的冷,说的怒,说的却伤!
而这样的戾气,这样的责语,眼前的男人,却是丝毫不为所动的!
不畏!不惧!
而是,眼里盛着担心和无奈……
朱凛走到赤炎熙的身边,蹲下身,轻轻拿起赤炎熙受伤的手掌,叹息似的,“请主子爱惜身体!伤才刚好,不要再把自己弄伤!”话说得很轻,很……温柔……
好像是可以抚平人的心情一样,这个男人的举动,让赤炎熙愣住了!
相比自己的怒气,相比自己的责怪,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伤!
朱凛看着他的伤口,眉头深锁起来。然后他抬起头轻声道,“主子,属下这里没有药,所以请主子谅解!”
欸?
还没有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朱凛已经再次低下了头,而手掌伤口处传来的感觉是……
朱凛低着头,小心的将血液舔舐干,然后轻轻吸吮着伤口处!
手心是又痛又痒的感觉,这样的感觉传递在心里,心跳就开始加快了!很快,跟平时不一样的感觉,心跳得快,连体温都上升了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凛的唇终于离开了赤炎熙的手掌。
“血止住了……”他轻轻说了句,随后站起身,“唾液可以止血,加快伤口愈合,请主子原谅属下的无理!”
“恩……”赤炎熙愣了愣,淡淡应了句,便转过头。
“主子,来找属下,是有什么事么?”朱凛看着他,轻轻问道。
“我……”赤炎熙顿了顿,突然想到刚才,“你要成亲了?”脸色沉下来,厉声问道。
“属下没有成亲的打算!”朱凛立刻回答。
这一句便将将刚刚心头莫名的惊慌,难过和愤怒给消散了,像是舒了口气一样,心里变得轻松起来!“那朱蛊他……”
“是朱蛊为属下着想所以才会来说这件事,不过属下会拒绝他的!”
“哦……”
“主子还有其它的事么?”
“我……”赤炎熙顿了顿,随后冷冷说道,“我没事就不能来这?”
朱凛怔了怔,“自然不是……只是主子几乎没有来过西苑……”
“我今天就是想来看看!不行么?”赤炎熙说着,便站了起来,眼光扫在了里间的床榻上!
“……”
“今夜!我就睡在这了!”
“欸?”朱凛抬起头,两眼是莫名和不可置信……
……
……
第31章
“今夜!我就睡在这了!”
“欸?”朱凛惊疑不定的抬起头。
无视他的吃惊,赤炎熙绕开朱凛,径自走到了里间。
朱凛愣了愣,连忙追了上去。
“主子,竹园本就处寒凉之地,屋子里能取暖的也只有一盆火炉,主子在这里万万睡不得!万一冻着了,染上风寒的话,后果实在是……”
“朱凛!”赤炎熙打断他,转身蹙着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属下……”
“不管怎么样,我心意已决,今夜就在这里下榻了!”
“……”
“你去弄些吃的来吧!”赤炎熙说着,已经坐在朱凛的床上。
“……是!”沉默半天,最终朱凛还是只能应声出去了。
床板硬得很,垫子只有一层,也不是很厚,坐上去就不是很舒服,睡着的话,应该更不舒服吧!
心里想着,眉头就又深了些。
又想到,朱凛竟是天天睡在这样的床上,实在是很费解!
朱奴虽是世代侍奉炽阳的,却也只是下属,后系的血统,并非一般的小厮奴才,尽管不是主,但是待遇也是从客之道,不比绯亲要差多少,而朱凛不仅是朱奴,更是自己的贴身侍卫,住在如此偏僻简陋的竹园已经是不可思议了,而用具更是这么简陋之极,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
这样的待遇,不应该吧……
还是说,是他自己这么要求的?
想着想着,视线已经环绕了小屋一圈。
很简单的小屋,里外两间,中间仅用一个墨竹屏风隔开。外间是一张餐桌两把椅子,里间是一张床榻和一个很大的书柜。
赤炎熙走到书柜前,惊奇的发现书柜上尽是一些古本铭文。
很古老的兵法簿,很老旧的名家篇,千年流传的诗词警句,万家通辨的器械哲法,什么类型的书都有。
随便抽出一本翻看,里面的内容自己都是似懂非懂的哲理。
不自觉的倒抽一口凉气,原来朱凛的兴趣这么广泛,而自己居然都看不懂这些东西。
赤炎熙皱起眉,坐在了椅子上,拿起一本古阵法潜心研究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大致搞懂了这半页的意思。
啊!原来如此……
虽难,却觉得受益匪浅!
心里无限感叹着,抬起头来,发现一双漂亮的眸子正看着自己似乎过了很久。
心脏蓦地一窒,立刻就站起身来。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属下回来很久了,只是主子看的十分投入,属下不敢打扰……”
“哦……”赤炎熙应了声,便将书放回了原处,“你倒是有不少好书,大多都是我不知道的!”
“主子若是有兴趣,可以带回去慢慢看!”
“恩!”赤炎熙点了点头。
“主子要吃些东西么?”
“恩……”赤炎熙走出来,外间的餐桌上放了几个简单的小菜和米饭。
“寒舍的食物简陋,望主子见谅!”
赤炎熙摆了摆手便坐了下来,“没关系,清淡点就好!”
拿起碗筷,顿了顿,“陪我一起吃吧……”他看向朱凛,淡淡地说了句。
朱凛愣了愣,然后轻身坐了下来……
无言……
赤炎熙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睡不着,当然睡不着!
床太硬,床垫太薄,被子太单!冷,实在是冷的厉害!
尽管火炉在床边烧的啪嗒啪嗒直响,可还是寒意不减!
其实自己并不是那么精贵,冷一点,床硬一点就睡不着。荒郊野外的夜宿也有过,只不过这一次,更加让自己无法入眠的是外间的那个人。
外面的烛光很暗,透着微风,火光忽隐忽现。从屏风后朦胧的影子能看出那个人并未休息,而是举着书本静静地读。
赤炎熙凝望那个朦胧的身影很久,最终愤愤的起身。
“朱凛!”他大叫道。
屏风后的人影顿了一下,很快就走了进来,“主子有何吩咐?”
“……”
朱凛看着赤炎熙,“主子是觉得冷么?”
“恩……”
“属下再去弄个火炉来吧!”
“不用了!”赤炎熙立刻回绝了。“床太硬了!”他嗔怒着别过了脸。
“那,属下去弄几床垫子?”
“被子太薄!”
“再加一床厚被子?”
“……”
见他沉默,朱凛便准备离开,可立刻就被赤炎熙给制止了!
“不用!都不用!”
朱凛转回身,疑惑地看向他。
“朱凛……”赤炎熙低着头,刘海遮住了眼睛,“上来陪我睡!”
“……”
见他不说话,赤炎熙才抬起头来,只见朱凛头偏向别处,眉宇间皱着,满脸的忧心和疑虑。
“我叫你上来!”见状,赤炎熙沉下颜色,再次重述。
朱凛才将头转回来,郑重的看着他,“属下,不敢……”
“你!”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却涌进了脑海。然后就沉默了。
也只有一会儿的功夫,烛光只是闪了几闪,赤炎熙轻声道,“陪我睡一会好了……我真的,睡不好……”声音很低,轻轻地像是新生的绒毛划过心头,很容易的,就被打动了,印象深刻!
朱凛看着赤炎熙,看着眼前的低着头的,无法看清表情的男子。
最终还是走了上去,将那个看似落寞的孤单身影揽进怀中。
被拥住的瞬间,发出的是一声低低的叹息。
温暖环绕在周围,将自己紧紧裹住。心就好像放了下来,但是有一点慌……
就今夜吧!只是今夜吧!
忘了那个晚上始终在心间的阴霾。
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度过一个安然的夜晚……
自己,是真的,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就忘了吧……
忘了吧……
雪,悄然落下,无声无息……
……
……
除夕——
又是一年的终了。在珏国,在首都璞京,在万家灯火明亮欢庆的夜晚。向来人气很高的国监府却是非常的冷清!
国监府的仆役几乎都放了年假,留守的只有朱奴和几个留用的小厮。
国监府的主厅摆放了一桌豪华晚宴,可是主厅里,赫然只坐着一个人。
厅门口是朱蛊朱凛,朱成朱利在守着,厅里是赤炎熙一人坐在侧位上。
今年的除夕,只有一个人……
赤烈由于怕百姓热情的送礼,向来是在凌晨才会从皇宫回到国监府,而此代赤家的三位小姐都已经出阁,赤润熙在外游历已经有两年,至今未归。所以庞大的炽阳赤族,如今只有赤炎熙一人留守。
冷然看着眼前的丰盛佳肴,耳边是外面回荡不断地嬉闹声和烟花炮竹声,没有一丝情绪的俊美面容无波无澜……
赤炎熙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对着自己的朱奴道,“今天是除夕,你们也会本家过吧,和自己的妻儿父母团圆……”
四个人对视一番,朱蛊回答道,“主子比属下的妻儿父母要重要得多,属下宁可陪主子过除夕。”
“罢了!这种话说了还不如不说!”赤炎熙别过脸摆了摆手,“回去罢!就当是命令好了!”
几个人沉默着,可是命令这样的话是无法违背的。
最终几个人还是离开了,独留朱凛一人在门前站着。
赤炎熙单手托着腮看着他,“你为何不回去?”
“属下没有妻儿父母!”
“总有亲人吧!”
“属下和本家并不亲厚!”
“……”
“那你也可以去休息!”
“属下想陪着主子!”
这句话倒是打动了心间。比朱蛊说的自己比家人重要要可信得多!
因为说的人的关系么?
赤炎熙看着朱凛半天,最后将他传了进来。
那个除夕,是这一辈子最落寞的除夕了吧!
赤炎熙想着,举酒畅饮……
朱凛看着赤炎熙一杯一杯的将酒咽下肚,眉头也是越锁越深。
“呵,朱凛,你干嘛这么严肃?”真的是喝多了!赤炎熙傻傻的看着朱凛笑了起来。
“主子!别再喝了!”朱凛上前拿去赤炎熙手中的酒杯。
赤炎熙却见手中没了酒杯,便直接对着壶口喝了起来。
“主子!”朱凛见状,立刻掰开他手里的酒壶。
“咳咳……”赤炎熙因此一呛,大咳起来。
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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