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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游龙第24部分阅读

    平地。饶是天子脚下,宵禁森严,也没有谁能看出,那背阴一处,两缕黑烟闪动,便是两个人来,不一会便到礼亲王府,两人居高临下,纤手搭在额上一看,只见府中好几处全是灯烛辉煌,兀自未熄,好似有什筵会一般,中凤连忙一扯桂香悄声道:“你看,这府中直到这时,灯火还未全熄,一定有事,你我来得也许正是时候呢?”

    桂香也低声答道:“闻得喇嘛闹鬼全在夜间,说不定此时就正在出点花样亦未可知,我们何不趁此下去,到灯火最盛的地方去看一看。”

    中凤摇头道:“下面人多,你我全是夜行装束,万一一下闪避不及,就非出乱子不可。与其这样,还不如就屋上窜过去,等到附近再作计较。”

    桂香点头,两人商量之后,再一看那灯火最繁盛的地方正在宅南第二进的一座院落里面,便径从房上一路飞跃过去。不一会,去得渐近,再定睛一看,那座礼亲王府一共七进,坐东朝西。那座院落正是南边第二进的一个跨院,还隔着一座院落便见灯火通明,人影憧憧,更夹着金鼓之声,再窜到跨院前进的屋上伏身一看,只见那座跨院一共五开间,左右均有厢房,室中一群喇嘛,正在敲打着法器,不断的在跳踉着,虽奇怪的是有的喇嘛,竟套着神头鬼脸,光怪陆离不可名状,简直像一群山精海怪在打架一般,两人不禁都觉得有点好笑。

    忽见中立一个红衣喇嘛,倏然高擎着一柄长可六七尺的铜铃,连摇不已,那铜铃大响之后,所有装神弄鬼的十几个喇嘛一齐膜拜在地,屋中所有灯火全暗了下去。霎时间,灯光一片惨碧,远远看去,更觉阴森异常,那些伏在地下,头戴神头鬼脸的家伙,蓦然全都站起来,被那绿色灯火一逼,便无异真是一幅地狱变相,转瞬又从那红衣喇嘛身后,纵出一个半袒着左肩,双||乳|莹然的红裙少女来,一只腿屈着,一只腿立在地上,旋风而舞,那件红裙,被旋起得老高,雪腿粉股都陈眼底。中凤方唾了一口,向桂香悄声道:“这闹的是什么鬼?天下竟有这等不要脸的女人,这样跳跳蹦蹦的到底算什么呢?”

    桂香悄声笑道:“这也许就是行法咧,您别看轻他,说不定就是教人送命的着子亦未可知。”

    接着又指着跨院门外道:“您看,那边来的那个身穿团龙马褂四开气袍的少年人也许就是六王爷呢。”

    中凤一看,果然有个身穿亲王服色的瘦削少年,后面跟着两个俊仆大踏步走进来,一见那红衣喇嘛便道:“法王,您多辛苦咧,今夜行法又该完了吧,到底要多少时候才可以大见效验咧?”

    那红衣喇嘛且不理他,把手一摆,那个半裸少女,纤腰忽然向后反折,一路筋斗打到院落当中,接着各神头鬼脸的人,一齐从室内走出来,又敲打着诸般异样法器,围上那少女一阵跳动,那少女在人丛中又是一路筋斗,四面八方乱翻乱滚了一阵,然后倏然站起身来,直趋室中向那红衣喇嘛,拜了两拜,又向身后闪去,那红衣喇嘛这才单手举掌道:“恭喜王爷,这功行便将圆满咧,再有七天,我那秘咒便可炼成,一切人等,只要知道他生辰八字,生死祸福便全掌握在王爷手里呢。”

    中凤桂香一听,那少年果是六王允祀,料有蹊跷,相互伏在屋脊上一打手势,索性看下去,接着又听允祀道:“果能如此,我自不吝赏赐,但不知此法如成,是否可以同在一个时候咒禁多人魂魄吗?”

    那红衣喇嘛,咧开大嘴笑道:“要费了这几个月的劲,只能咒一个人,还能算我红教中的妙法吗?王爷如若不信,七天以后,便可以当试验的。”

    说着,灯火立即大明,那些小喇嘛们一个个卸下面具、收起法器径去,那个少女也转向屏后。允祀又笑道:“法王真个法力无边,我岂有不信之理?此间法事既毕,且到我那外书房小坐,容再请教如何?”

    那红衣喇嘛笑道:“王爷又想问我什么呢?还是那梅儿图的妙诀吗?”

    允祀道:“今晚倒并不是为了这个,此地耳目众多,不宜多说,咱们还是到那书房去,您喜欢的是爆羊肉老白干,我们到那里去,边吃边说不好吗?”

    红衣喇嘛一笑,立刻放下那柄铜铃道:“既是王爷有话,我遵命就是。”

    说罢,两人相携出了跨院,桂香连忙一扯中凤,在房上也低着身子跟了下来。遥见允祀和那喇嘛,出了跨院,便从一条火巷径入第三进正屋的院落。二人略一瞻顾,便也从跨院房上,窜过火巷,到了第二进房上.再伏在屋脊上向第三进看时,允祀已经携着那红衣喇嘛,走入第三进正房右边屋子内去。二人一见下面连那两个小听差也进了屋子,院落火巷两边无人,又相互一打手式,从火巷墙上,飞跃到第三进房上。桂香低声道:“云小姐,这两人鬼鬼祟祟的,一定有事商量,您替我在房上把一把风,待我伏向檐下去窃听一下好吗?”

    中凤点头,立着掣剑在手,向鸱角后面将身藏好,看着前后院落和火巷中动静,那桂香一稳背上短刀,和胁下革囊,右脚挂在檐下一夜叉探诲,先向房里一望。只见四扇明瓦窗,中间两扇虚掩着,内面果然是个书房布置。允祀和那红衣喇嘛已在房中落座,一左一右,离开窗户还不到五尺。两个小当差,一个正在献茶,一个在忙着收拾一张梨花小几。桂香见状更不怠慢,左手一把抓紧檐下一根椽子,一个珍珠倒卷帘,将娇躯在檐下绷好,斜着头向窗中看时,两个小当差均已退出去,允祀已在和红衣喇嘛说道:“法王这魔胜之法果然有灵,太子的疯魔已经一天一天的加重,但目前能与我在父皇面前争一日之长短的,还有四阿哥与十四阿哥八阿哥三人,这三人一日不除,将来大位决无法能致,法王能为设法,将这三人一网打尽吗?”

    那红衣喇嘛哈哈大笑道:“我这妙法,连青宫太子尚且可以使他入魔疯癫,何在乎那三个?王爷您请但放宽心,只要我这大法炼成,便可随心所欲了。”

    允祀道:“但愿如此才好,果能如此,我将来一定颁行天下,以红教为国教,尊法王为护国禅师,令天下佛门子弟皆受节制。”

    红衣喇嘛又大笑道:“我倒不在乎那个,果真王爷有一天正了大位,只求为我辟一处大大的宫殿,按月拨上数十名美女,供我行法之用,便感激不尽咧!”

    允祀也笑道:“这更是手到擒来的事,不用说到了那么一天一定照办无讹,便现在我不也照常供养吗?不过我有一事实在费解,世俗释子,自从佛教传入中土以来,无不力戒杀盗滛妄酒,怎么法王荤酒不忌,专一喜和少女打交道咧?”

    红衣喇嘛道:“这是各有宗派不同,不但世俗那些秃厮儿,要我那活罪受,便我喇嘛教下,荤酒尽可不忌,不也一样不许娶妻生子吗?”

    允祀看了他一眼道:“那么法王又为什么与众不同?是不是当初我佛也留下这一个宗派咧?”

    红衣喇嘛笑道:“我有我法,何必是佛爷留下?您瞧,普天之下的芸芸众生如若全做了佛门弟子,大家不嫁不娶,男人女人全避得老远的,不出数十年,早绝了种咧,还能有这花花世界吗?所以我才独创欢喜禅一派,以免自绝,如若不信,我先念个偈子您听,一听便明白了。”

    说罢念道:“男欢女爱,无遮无碍,一点灵犀,成此世界,俗人无知,大惊小怪,我今勘破,得大自在。”

    允祀大笑道:“由你,由你,不过法王果真如此说教,却难免令人大惊小怪咧!”

    红衣喇嘛正色道:“当然有人会说我这是魔道,当入无间地狱,可是谁又管得了那许多咧。落得受用,便是自在,王爷以为如何?”

    允祀不禁一怔,随又笑道:“您那欢喜禅已经好多时不为我说法呢,今晚有兴再做一次无遮大会吗?”

    红衣喇嘛大笑道:“怎么王爷也打算入我教下,做一弟子吗?不过一时之间人选哪里凑得齐咧?还是改天吧。”

    说着,那两个小当差的已将酒肴送上,在那小几上摆好,请二人入座。允祀一面又附着一个小当差的耳朵说了几句话,那小当差的点头,匆匆径去。红衣喇嘛一面入座,一面看着窗隙笑道:“王爷又差人去唤我那座下的几个女弟子吗?今天恐怕不易作乐呢!”

    允祀失惊道:“难道她们有什么事情羁身不能来吗?”

    红衣喇嘛笑道:“她们除陪我和王爷行法,还有什么事情可以羁身?我说的是另外的一件事,少时王爷便知道了。”

    说着又对那个留在室内的小当差道:“你赶快去到我那卧室之中,取两粒阿几酥丸来。东西在我床头多宝橱里,你只一问我那随侍的徒儿,他就会给你拿来的。但是快去快来,千万别耽误了。”

    那小当差连忙答应,方才举步,红衣喇嘛又道:“你顺便再教护院把式费虎和哈胜两人来一趟。”

    允祀诧异道:“好好的吃酒作乐,您又唤他两个来做什么?”

    红衣喇嘛笑道:“王爷少待便知道,此刻我却难以明白奉告咧。”

    说着两人便举杯对酌起来,不一会,那先出去的小当差领了四个少女进来,俱各脂香粉腻一身艳装,一进门,先向允祀请安,又一同向红衣喇嘛行礼之后道:“王爷和法王唤我等有何吩咐?是又预备做无遮大会吗?”

    红衣喇嘛道:“王爷传唤你等,当然是有此意,可是今晚与往日不同,大家且慢脱衣,等一会再说,你们既已来了,可先在一旁侍候便了。”

    允祀越发诧异,正待问时,那后出去的一个小当差的也已拿了两粒丸药领着两个带着刀浑身束扎好了的护院把式进来。红衣喇嘛笑问两人道:“你二人自问功夫如何?如若遇上武当少林两派能手,还可以对付吗?”

    费虎哈胜一齐道:“小人虽然也下苦功练过几年功夫,如论寻常盗贼遇上决不含糊,不过真的要和武当少林两派高手较量那就难说咧。”

    红衣喇嘛笑道:“你二人这话还算老实,不过我现在当着王爷要差你们去立一件大功,对面却正是一个江湖能手,如以你二人平日功夫绝无取胜之理,所以先把你二人找来,赏你们每人一粒灵丹,吃下去,包管身轻力大,手到擒来。”

    说着取过那两粒阿几酥丸,每人一粒,立迫着吃下去。

    费虎哈胜因允祀对那红衣喇嘛一向极为崇敬,平常有时又能为人治病,也颇见效,哪知厉害,连忙遵命吃下去,正要问王爷和法王有何差遣,那红衣喇嘛,猛然把手向窗外一指道:“来人已经伏在窗外檐下,你二人火速前往擒拿,不可延迟。”

    费虎哈胜闻言,各自掣刀在手,飞步退出房外,便向窗下而来,桂香绷在檐下听得分明,不禁大惊失色,幸喜费哈两人均未穿窗而出,须从明间绕出来略容辗转,连忙一个紫燕穿帘,纵落院中掣出兵刃,撮口一打胡哨,便纵向房上。那费虎人一到那院落里,药性也渐渐发作,一见眼前黑影一闪,敌人已经上房逃走,忙一转身,将刀护住头脸,也纵上房来,那起落之势,竟比平日轻快多了,不由高兴,大喝一声道:“大胆匪类,竟敢来王府窥探,还不束手就缚吗?”

    喝着,手挺短刀,便向桂香砍来。桂香一见来人身手矫捷,更加着忙,连忙举刃相迎。中凤藏身鸱角后面,也连忙取了一柄柳叶飞刀在手,纤手一扬,低喝一声:“无知蠢物,还不与我滚下去!”

    只见寒光一闪那一刀正打在费虎琵琶骨上。桂香心方一喜,谁知费虎虽中飞刀,却毫不在意,和没受伤一样,手中短刀仍逼过来,两把刀磕个正着,呛啷—声,桂香不禁右手震麻,那口刀几乎脱手飞去,这种硬砍硬斫的手法是稍习武技决不会有的事。桂香不由更加惊异,连忙一闪身窜过一边,再看自己的刀已经缺了一个大口子,但不容喘息,那费虎又挥刀砍来,简直疯狂一样,但刀起带风,力大无穷。哪敢再去接招,忙又纵过一边,避开来势。中凤也打出第二口飞刀一下插在费虎胁下。如依常理,人决受不往,但费虎仍然若无其事,也不追寻发刀之人,仍挥刀向桂香赶去。这一来,不但桂香骇然,便连中凤也莫名其妙。这个敌人何以竟似铁汉一般,忙将那口未发飞刀藏好,越过鸱角,一挺手中宝剑赶来。忽听院落里大吼一声,又窜上一个莽汉,那个来势便如僵尸一样,竟是直挺挺窜上来,房檐上的瓦片登时碎了一大片,简直不像夜行人的身法。中凤心方暗笑,凭这种人,居然敢上房和人动手岂非怪事,谁知那哈胜因为出来较迟,药性发作更厉害,心智已经全模糊,只知见人就砍,更绝无手法可言,闷声不响,一举手便挥刀砍来。中凤哪容他砍到,娇躯略闪,便将来势避过,心因来人太笨,不愿下手伤他,又觑准他只凭一股盛气纵来,下盘一点不稳,趁着闪避之际,抬起腿来,在他胯骨上轻轻一点,只听咕咚一声,人便倒裁下房去。再看费虎时,已将桂香逼向屋角,但脚步也越加沉重,踹得那房上的瓦克喳直响,桂香却一招也不敢接,只一味闪避着。下面已经锣声大起,不由一个箭步,窜向费虎身后,照着对待哈胜的方法,一抬腿将他又踢下去。中凤掉头再看时,那哈胜刀已撒手扔去,却在院落里,张着二只空手,仍作攫扑之势,似在逐人,忙向桂香低声道:“大嫂快走,这其中虽有蹊跷,我们却无法再逗留了。”

    桂香见赛虎被打落,娇喘道:“这其中蹊跷我全知道,今天如非您同来,我便算完了咧。”

    说着,仍从屋上一路向府外窜去,中凤一见桂香喘息不已,惟恐有失,连忙贴身随着,遥见府中一片锣声和喧嚷之中,夹着无数灯球火把蜂拥而来,只西北角灯球稍稀,似乎有一点空隙,连忙一扯桂香,直向西北角绕了过去。才纵过两重院落,眼看离开围墙已经不远,一路更无阻碍,后面人声虽然嘈杂,也未见上房追来。两人心方一宽,猛见围墙下面,一条黑影,便似弩箭一般,直扑过来。中凤,一见来的是只高大猿猴,看去浑身漆黑,差不多有十五六岁孩子那么大,两只碧眼闪闪生光,那一只利爪便似钢钩一般,一面一抡宝剑抢在前面迎敌,一面向桂香低声道:“大嫂仔细,马猴来了。”

    桂香也忙做准备,那只马猴一窜上房来,便直向中凤扑去。中凤并不闪避,只就着来势,挥刀向上一迎,打算趁来势,一下将他两只前爪削去。谁知那马猴,竟非常灵慧,一见中凤手中宝刀迎来,立收住扑势,双爪一缩纵落一边,一伸右爪转向侧面,来夺宝刀。中凤冷不防一个畜生竟有此巧着,几被抓着手臂,慌忙向后退出半步,用剑护着右臂,再向着马猴爪上迎去。那猴子见一下又未抓中,一撤右爪,身子一侧,左爪又来取中凤双目。中凤乘势纤手一转,叶底泛花,又向那马猴左爪上挥去。那猴子竟无惧怯,左爪又自撤回,吱吱连叫,一下倒纵出去六七尺远,却不退走,仍旧拦住去路。中凤大怒,猛然纵起,挥剑赶去,忽听身后桂香低叫道:“云小姐留神,下面又上来一只畜生咧!”

    连忙扭头看时,果然另一只马猴又向身后扑来,那一只竟是腾身而起,前后四爪齐施,只这一掉头工夫,离开脑背之间,只有尺余远近,闪避已是不及,忙将身子一挫,使出—个大脱袍架式,就势一转,一剑挥去,那后窜上的原是一只雄猴,来势极猛。却无法收住,一下挥个正着,只听得惨嗥一声齐腰砍成两段,直向房下落去。那先上的一只雌猴,坐在那里原是绣敌之计,一见雄猴被杀,不由厉叫一声掩面逃去。中凤连忙向桂香一打招呼,上了围墙,直向府外民房窜去。幸喜出府以后,并未有人追下来,两人脱险,一路飞纵出去老远,方才停住脚,窜落在一条小胡同内少歇。桂香喘息略定,不禁苦笑道:“我到底不行咧,万想不到,在这北京城初出手便丢此大人,以后真不敢妄动了。”

    说着,忙将见闻一说,中凤不禁大惊道:“原来那红衣喇嘛,用的竟是这种该死的毒药,那今天我们真算是侥天之幸咧。如非我冷眼看出那个鬼东西下盘不固,将他们踢了下去,真一味死拼下去,那是越打越厉害,除非将他脑袋或者两腿砍去,才肯罢手,否则便不堪设想了。”

    桂香忙问道:“那阿几酥丸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一吃下去便有这等厉害,连您这飞刀打在身上全不觉得呢?”

    中凤吐舌道:“这是蒙古秘制毒药,只一吃下去立刻兴发如狂,和人拼斗不死不止,只不伤中要害,连疼痛全不觉得。在元顺帝时,曾用以抵抗过一次明兵,开平王常遇春因此吃过大亏。但是这种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