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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花印珮第3部分阅读

    性命,胆气更壮,不走了,往草丛中一蹲,要开开眼界。

    救应的黑影也不走,在他身侧蹲下。

    他终于看清身旁的黑影了,可惜没看出所以然来,黑影脸上涂了黑染料,掩住了庐山真面目。

    “谢谢兄台援手之德,不敢或忘,在下桑清河,请教兄台等姓大名?”

    黑影全神贯注盯视着不远处恶斗的七个人,信口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恕在下不便通名。”

    “兄台…”

    ‘你必须及早远走高飞,敦请好朋友前来为友报仇,那金狮手下一群爪牙,全是一等一的高手,修为不够火候的人,最好不要前来枉送性命。”

    “这个……”

    “你不想为友报仇?”

    “在下得四出敦请好友,希望能多找几个人来。”

    “多多益善。哦!你那位朋友贵姓大名?以一比六,他竟能应付裕如,定然是武林中了不起的高手名宿。”

    “在下不认识他。”桑清河困惑地说,苦笑一声又道:“在下还以为他是兄台的朋友呢。”

    不远处的斗场中,灰影像个无形质的幽灵,在六支长剑中乍现乍隐,八方游走飘忽如烟,眼看要中剑,转瞬间却又平安无事,六支剑幻化为千万道银虹闪缩不定,密如蛛网交织绵密,他却挥动手中的长剑在网中八方运旋,险象横生惊险百出,委实令人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游斗百十招,灰影突然一剑封出,“铮铮铮”暴响震耳,六个围攻他的人,有四名被震飘丈外,但他并不追袭,一声长啸,猛地一跃三丈,叫道:“朋友们,不要追来。”

    说完,急掠的身形突然变慢,掷剑归鞘,双手一背,大摇大摆地举步向南走。

    两名末被震退的人不知利害。怒啸着急迫而上,追得最快的人招发“流星赶月”,一剑连一剑疯狂急袭,每一剑皆直指灰影的背心要害。

    所影并未回头,像是脑后长了眼,长剑眼看及体,一闪之下剑便走空,人便远出三四步,恰好让对方有递第二剑的机会。

    剑狂急如电。一剑、两剑、三剑……

    第四剑,灰影不再逸走,身形略偏,左臂一张一合,便挟住了刺来的一剑,上身前俯,右腿后蹬,用上了狠招虎尾脚。

    “噗!”一脚端中身后的黑影小腹要害。

    “嗯!”追袭的黑影闷声叫,丢掉剑上体前屈,掩住了小腹向下挫倒。

    第二名追到的黑影大惊,止步不敢再追,火速收剑伸手相扶同伴,急声问:“老四,怎么啦?你……”

    “我的小……小腹……”同伴嘎声叫。

    灰影泰然向前走,左臂一松,挟住的长剑坠地,头也不回昂然前行,用变了嗓走了腔的话声喝道:“天南唷,地北呀走一遭,走到那湖广唷,汉呀汉江头。笑傲江湖唷,君莫笑,青山绿水唷,任我逍遥。”

    歌声渐远,灰影冉冉而逝。

    万里长风从清虚观返回客栈,只走到巷口,脑后便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击,睡倒在一座大宅的屋角墙根下,人事不省。

    睡得好香甜,一觉醒来,已是三更尽四更初。抬头一看头顶的星斗,吃了一惊,四面看看,喃喃地说:“咦!我怎么了?好端端地,我竟会在此地睡着了?我碰上鬼了,要不就是在做梦。”

    不是做梦,小巷的另一端,出现了更夫的笼子,四更初的更鼓声人耳。

    他打一冷战,撒腿便跑。

    从后院越墙入店,到了客房外,廊下的灯笼迎风摇曳,全店死寂。

    他们住的是大客房,睡的是大统铺,一间房可以往一二十个客人,房门照例是虚掩着的,任何人皆可进出。

    客房距后面的茅房甚远,廓下放了一个尿桶让客人方便。

    他刚到了房门口,房门倏开。钻出一个宿醉未醒,醉眼朦胧的人,劈胸一把将他推出叫:“让开,你又不是挡路鬼。”

    他忍住一口恶气,让在一旁,心中一宽,看样子,店中并未发生变故。

    店中确未发生变故,房中一灯如豆,大统铺的另一头,得意门徒冯志超,睡得正熟,鼾声震耳,睡态颇不雅观。

    其他十余名客人,睡相更是不雅,像是死尸。

    靠墙睡着年轻健壮的傻子印三,四仰八叉睡得正甜,但却没有鼾声发出,睡相安祥,显得无忧无虑,傻人有傻福,能无虑无忧的人,心境最为平静。

    他放了心,走近床推推印三,印三沉睡不醒,毫无反应。

    手一触冯志超的手臂,冯志超立即醒来,警觉地一手护胸,一手撑起上身,讶然低叫:“师父回来了?”

    他脱靴上床,和衣躺下说:“你倒是睡得够香甜呢。”

    冯志超重新躺下,不安地说:“不知怎地,大概是心绪不宁

    “心绪不宁却睡得这么死?”

    “这……不知怎地,徒儿感到十分困倦。”

    “我叫你看住印三……”

    “徒儿一直就看住他,他一步也没离开。”

    “你睡得这么死,连条大笨牛你也看不住。”

    “徒儿该死,下次不敢。师父,鬼道人怎么说。”

    “可恶!这贼道要趁火打劫。”

    “他…”

    “他要勒索为师一千两银子。”

    “老天!他吃了老虎胆……”

    “虎落平阳,别说了。”他烦躁地说。

    “师父答应他了?”冯志超意似不信地问。

    “不答应又能怎样?他如果揭破咱们的身份,咱们便办不成事了。”

    “咱们去宰了他。”冯志超愤然地说。

    “他有不少党羽,能宰他?”

    “这……”

    “他明天来拿借据,指名要由云里飞代付”

    “这!徒儿去……”

    “你少给我乱来。”

    “难道就任由他勒索不成?”

    “日后再说,睡吧。”

    “师父,今晚不是要去探虚实么?”

    “你看是甚么时候了?”

    隐隐传来更鼓声,冯志超惊道:“老天!怎么就四更了?师父刚回来。”

    “是的,耽误了很久。”

    “那贼老道……”

    “睡吧,明天再说。”他不耐地说,对今晚所发生的事,他委实难以启齿,走了大半辈子江湖的老名宿,不明不白地在墙脚下睡两个时辰,该如何解释?”

    一早,师徒俩正在整理货担,印三傻笑着将包裹从床头搬下,问道:“范爷,今天要上路么?”

    “上路?谁告诉你要上路?”冯志超信口问。

    “大爷不是说雇挑行李到汉中么?”

    “不错。

    “怎么又不走了?”

    万里长风笑道:“印三,今天不上路。”

    印三耸耸肩,傻笑道:“上不上路不要紧,我们可是讲好了的,挑一天算一天……”

    “对,挑一天算一天,一天三钱银子,管吃管住,其他的事不用你耽心。”

    “哦!好像今早还未进食呢,你说过管吃的。”

    万里长风递给他一百文制钱,笑道:“你自己到外面找吃的,这里没你的事。”

    印三摇晃着接过的一吊钱,笑道:“谢谢大爷,一吊钱是一钱银子,我可有老酒喝了。”

    “早上不准喝酒,听见没有?”万里长风口叫。

    印三将钱纳人怀中,一面向外走一面说:“范大爷,你不说倒好,这一说,可把我的酒虫儿引出来了。”

    客栈右邻就是本城颇有名气的白河酒店,午前照例不招待顾客,也不卖小吃。

    怪的是今早酒店开了门,进进出出都是些纠纠武夫,甚至有带了刀剑的人,店门口,两个佩刀的大汉权充把门将军。

    原来是程家的教师爷,今天在此宴客,据说有贵客从汉中来。

    印三人长得清秀,但穿得褴褛,傻头傻脑。要不是身材长得结实雄壮,准会被人误认是个十四五岁愣小子。

    他袖着手,笑嘻嘻地走到白河酒店的店门外,愣头愣脑往里瞧,也不时打量光闪闪的金字招牌。

    一名佩刀大汉怪眼一翻,叫道:“喂!你看甚么?”

    印三不住傻笑,伸手指指招牌说:“嘻嘻!我认识这个酒字。”

    “你也认识字?”大汉怪腔怪调地问,口气中充满恶作剧的成份。

    “不认识,只认识这个酒字。”印三仍笑嘻嘻地说。

    “能认识一个字,已经很了不起了。”

    “夸奖夸奖。”

    “咦!你小子倒是会说话呢。”

    “我还会喝酒。”

    “哈哈!难怪你认识酒字。”

    “我会吃狗肉,但并不认识狗字。嘻嘻!”笑声中,他举步跨向店门。

    大汉伸手劈面拦住,喝道:“你干甚么?”

    他掏出一吊钱,摇晃着绝:“我要买几碗酒吃。”

    “今天不卖酒?”

    “咦!不是卖酒的么?你是掌柜的?”

    “走开!”

    他将钱晃了晃,说:“我有钱,要买酒。”

    大汉凶睛一翻,怒声道:“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想死么?”

    他敛去笑容,正色道:“别开玩笑,我活得好好地,怎么想死?不想死。”

    “不想死就给我滚!”

    他脸色又转,傻笑道:“滚!地下多脏,我又不是小孩子,不滚!”

    另一名大汉笑道:“原来是个愣小子。老三,把他赶跑算了。”

    老三一把揪住印三的领口,喝道:“滚你的蛋!”

    一推之下,印三仰面坐倒,怪叫道:“你怎么啦?打人?”

    “打人?三爷我还要杀人呢。”

    “杀人?别吓人好不好?”印三站起说。“吓人?哼!如果在三年前,像你这种傻小子,三爷我早已一刀把你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他摸摸脖子,伸伸舌头说:“砍不得,我这脑袋要留来喝酒吃饭,砍不得。”一面说,一面跨人店门。

    “你干甚么?”老三抓住他的背领厉声问。

    “我要买几碗酒喝。”

    老三怒不可遏,一把将他拉转,“砰”一声一拳捣在他的小腹上,骂道:“你小子活腻了,打死你这。”

    “哎唷!打死人了。”他掩住小腹狂叫。

    叫得老三更火,“砰砰砰砰”给了他四重拳,把他击倒在地,吼道:“再叫,大爷要把你打成扁鸭。”

    “救命哪!”他狂叫。

    老三更火,把他拖起再击倒,打得他晕头转向。起、仆、起、倒

    “救命啊……”他仍在叫。

    街上立即围上二三十个看热闹的人,但都站得远远地不敢走近。

    老三终于打出了真火,一脚踏住他的咽喉吼道:“你再叫得出声音,三爷我算是表子养的。”

    “救命啊……”他挣扎着叫。

    这一叫,叫得另一名大汉忍不住掩口大笑。

    老三下不了台,杀机怒涌,脚下用了全力冷笑道:“你想死,三爷我成全你。”

    “救命哪……”

    老三一怔,如果换了旁人,脖子该已被踏碎踏扁,这小子怎么仍叫得出声音?

    脚失效便改用刀,老三拔出钢刀切齿叫:“三爷我砍下你的脑袋来,看你还能不能叫。”

    “救命啊……”他仍在叫。

    脚挪开了,钢刀举起了。

    闲人掩面而走,没有人敢出面阻止老三行凶。

    一群男女排众而人,有人大叫:“张三,你怎么啦?”

    张三火速收刀,堆下笑欠身行礼道:“回刑爷的话,有个傻小子前来捣乱,属下气急了,好好教训了他了一顿。”

    “是什么人?”邢爷问。

    来人是八大金刚之一的邢无极,后面跟着四男三女。

    张三指着地下的印三说:“是他,还不知他的来历,说话语无伦次,傻头傻脑,他要来买酒喝。”

    印三这时不叫了,真挺挺地闭目张口,像是断了气,声息全无。

    “拖他起来。”邢无极冷冷地说。

    张三一把抓住印三的衣领向上提,突然叫:“咦!这小子吓昏了。”

    邢无极哼了一声,挥手道:“先把他拖进去搁好,少爷马上要陪客人不了。”

    邢无极领先踏入店门,登楼而上,四男三女鱼贯跟进。

    店门口,张三连抽印三四记正反阴阳耳光,咬牙道:“你小子走了亥时运,三爷我等会儿好好治你。”

    正要将人向店内拖,香风人鼻,彩影人目,人丛中飘来两个花蝴蝶。

    不是花蝴蝶,是两个穿了彩绸劲装的大美人。女人如果大白天穿劲装,而又发育完全的话,那身段曲线真够瞧的。

    这两位年轻姑娘穿劲装佩了剑,身段诱人,脸蛋俏丽,象黑暗中的一盏明灯,吸引了所有的飞蛾,看热闹的人,全被她们的美妙身段所吸引得张口结舌。

    “怎么回事?”身材稍高的女郎问,缓步走近。

    张三欠身垂首,恭敬地答:“回大小姐的话,小的捉住一个来捣乱的人。”

    “竟然有人敢来捣乱?”大小姐问。

    “是的,他硬要闯进来买酒。”

    “我来问问。”

    “他已经吓昏了。”

    大小姐伸手扭正印三的脸,黛眉徐锁,说:“还是个小少年,他敢来捣乱?”

    “他是个傻子。”

    “傻子?晤!人倒是长得清秀俊逸,可惜却是个傻子,把他拖走,抽他一顿鞭子放他滚。”

    “回大小姐的话,邢爷已交代下来,要先把他搁在店内再说。”

    “也好,小心了。”大小姐说,偕同伴人店而去。

    张三将印三向店内拖,只走了步,门外另一名大汉高叫道:“少爷与贵宾驾到。”

    张三一怔,赶快将人事不省的印三塞在屋角的食桌下,先藏好再说。

    店伙与食厅内的五六名大汉急步外出,在门口列队恭迎。

    八名大汉,拥簇着三位年轻男女,男的在前,女的在后。走在右首的青年剑眉虎目,脸白唇红,年约二十四五,英俊魁伟,一表人才,可惜一双大眼冷电四射,眼神太过凌厉。穿一袭青袍,佩了一把古色斑斓的长剑。

    左首的青年人年岁相当,脸蛋倒还中看,薄嘴唇,鹰钩鼻,傲气凌人,不可一世。

    女郎年约十六七,绿衣绿裙,眉如春山青带秀,眸如饮水澈又清。虽未施脂粉,但天香国色,风华绝代,那流露在外的高贵风华,掩盖了两位英俊魁伟的年轻人,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众人捧凤凰似的将三男女迎入,主事的中年大汉恭顺地行礼说:“属下奉少爷之命,已准备停当,席设二楼,正席另设厢座,闲杂人等皆已行回避。”

    鹰钩鼻少爷唔了一声,说:“罗管事,来见过汉中彭家寨的少寨主,青衫客彭驹兄妹。”

    罗管事赶忙行礼,客气一番,神色极为恭顺,似乎更带了三分敬畏。

    客套毕,少爷微露不悦地问:“罗管事,门外围了那么多人,怎么回事?”

    “回少爷的话,刚才来了一个傻小子,不知利害硬要前来买酒喝。”

    “人呢?”

    “已打昏了,奉邢爷指示,暂且搁下回头处理。”

    “有甚么好处理的?拖至城外偏僻处埋了,岂不省事?邢师爷近来似乎心肠变软了。”

    “是的,属下也感到师爷的性情变了。”罗管事随声附和。

    “人搁在何处?”

    闪在一旁的张三欠身道:“回少爷的话,人现在桌下。”

    “拖出去。”少爷叱喝。

    “是。”

    少爷向彭驹歉然一笑道:“驹兄彭姑娘请勿见笑,这些人办事总是靠不住,些须小事也得兄弟善后,兄弟真羡慕彭伯父,把贵寨的一群办事弟兄,训练得个个可以独当一面。”

    彭驹抿嘴一笑,说:“好说好说。其实,论稳重,彪叔的人,确是比敝寨的人火候要差一分半分,敝寨的人在江湖走动,不稳重便会出乱子。但如要论剽悍骁勇,小弟的人就差远了,不可同日而语。”

    这位少爷正是金狮程彪的长子程长源,在白河一带,可说无人不知,人人畏之如蛇蝎,号称九头鸟,阴狠残忍、剽悍,狂傲,连程家的上下老少,也对这位大少爷惮忌三分。

    程长源傲然一笑,客气地说:“驹兄夸奖了。”

    “不是小弟夸奖,而是事实。”

    “贤兄妹请移玉登楼,请。”

    这时,张三恰好将印三拖出,罗管事挥手低声叫:“背出去,快。”

    彭姑娘突然说:“罗大叔,这人不像是贵主人的仇家吧?”

    “是个傻子。”张三接口道。

    “咦!人倒是十分秀逸,不像是傻子呢。”彭姑娘信口说。

    一名大汉接口道:“确是个傻子,住在隔壁客栈,是个挑夫。”

    “哦!他难道是冲咱们兄妹来的?”彭驹接口问。

    “这……大清早,他要闯进来买酒喝,被小的三拳两脚打昏了。”张三接口表功。

    彭姑娘淡淡一笑道:“既然是挑夫又是傻子,赶走他也就算了,程少爷认为如何?”

    程长源呵呵笑道:“彭姑娘既然大发慈悲,小兄就放他一马好了。张三,把他丢回客栈,饶他一死。”“是。”

    印三突然苏醒,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虚弱地说:“姑娘天…天恩…”

    印三一醒来,便知是彭姑娘救了他,岂不可怪。怪的是众人居然毫不动疑,彭姑娘信口道:“不必谢我,这是程少爷慈悲。”

    程长源不再过问,肃客登楼。

    张三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