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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海飞尘第11部分阅读

一句话,就无视铲j锄恶的大计和我们大家的感受啊!”

    清秋眉心一凝,正想答话,钟笑离却已转向众人抢先开口道:“宫主处事公正,当然不会徇私护短,钟某也不会强人所难,要求大家对当年的血海深仇一笑置之。当年贱内误入歧途,钟某身为人夫,却未能尽到劝诫管束之责,所有一切,皆是钟某之过……”

    深吸了口气,他忽然长身而起,冷不防地倒纵出数丈开外,亢声道:“钟某愿代妻赎罪,还各位公道,只求各位给她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说话间,他右臂一振,紫金短戟掣出袖筒,戟尖一转便朝自己胸口插落。

    泣血深情(二)

    各派群雄虽记恨水芊芊,但对飘尘仙宫的门人还是相当敬重的,没人想过要逼死钟笑离,见此情形,当下惊呼四起,可是谁也来不及上前阻止了。

    其实,钟笑离避到远离众人之处动手,正是存心不给任何人阻止自己的机会。江湖中人讲究的是恩怨分明,他既已挑明自己是代妻赎罪,一旦身死,谁要是还跟水芊芊过不去,qisuu势必为武林同道所不齿,这样一来,他也就能得偿所愿,保住妻子的性命了。

    眼看锋利的戟尖就要刺穿他的胸膛,电光石火之际,忽听一声娇叱横空响起:“住手!”一道白影在叱声中飘然落定在离他数步之遥的地方。

    钟笑离心头一震,紫金短戟在刚刚划破衣杉的瞬间蓦然顿住。望向眼前之人,方才面不改色坦然赴死的他竟没来由的好一阵慌乱:“芊芊,你……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叫你……”

    “叫我怎样?叫我在那里等,等别人抬着你的尸体来迎接我,然后帮我疗伤,保住我的性命?你以为,你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命,我就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了吗?”

    劈头打断他的话,水芊芊凤眸一转,氤氲的目光幽怨地凝在他脸上。

    “你这个世间少有的大傻瓜!一个成亲不到一年就移情别恋,弃你而去的坏女人,值得你为她去死吗?你说所有一切都是你的错,你有什么错?想当年,你劝也劝了,求也求了,吵也吵了,骂也骂了,可我……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你能怎么样?我造的孽,和你有什么关系?没有!一点都没有——”

    痛苦的嘶喊中,决堤的泪水爬满了水芊芊憔悴失色的面庞。四周原本不乏恨她入骨之人,若换作从前,见她出现,定是早已群起而攻,然而,此时的他们却不约而同地被钟笑离的痴心和她的悔恨所打动,一时之间,竟没有一个人迈得出步去。

    “芊芊……”她的泪水同样摇撼了钟笑离的心,他下意识地缓缓放下了紫金短戟,心乱如麻地哽咽着,身形一动便想向她走去。

    “万棠!”水芊芊眸色一柔,娇声唤他,“先别过来。再听我说一句,好吗?”

    那温柔的眼波让钟笑离心头一跳,霎时间如中了魔咒般什么也无法思考。恍惚地应着,他身不由己地停下了脚步。

    就在这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刚才还在曼声低语的水芊芊突然柔荑一翻,扬起曾结果了无数江湖人性命的如刀玉甲,干脆利落地向自己颈间划去。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让她的手微微向旁一颤,但仍是重重地划落下去,扬起了一片飞溅的血花。

    “芊芊——”

    无数道惊愕失措的目光中,钟笑离撕心裂肺地厉吼着,发疯似的奔上前接住了她软软倒下的身子。温热的鲜血从她颈上绽开的伤口间成片涌出,染红了他的双手,濡湿了他的衣衫。

    “芊芊!天哪!来人哪,快救救她!”手忙脚乱地掩住她的伤口,他回头欲起身求救。

    “不……用了。我用……玉甲刀杀人,从来……就没有失手过!”水芊芊挣扎着揪住了他的衣襟。大量的失血和剧烈的疼痛让她虚弱地瑟缩成了一团,但依偎在丈夫的怀里,她苍白的唇边却浮起了一丝满足的笑意。

    “芊芊……”钟笑离浑身发抖地紧搂住她,泪水横流的双眼红得也几乎滴出血来,“不,你不能死,我不许你死!十年前,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让我的心冷了十年,痛了十年,如今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你,难道你又要弃我而去吗?你给我听着,我再也不会让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了,我不准你离开我,听到没有?”

    “对……不起,万棠,这辈子……我是……欠定你了……”竭力凝起逐渐模糊的视线,水芊芊依恋地看着丈夫,喘息地抬手抚向他面上的泪痕,“忘了我……如果来生……你还愿意要我……我一定会做个……好妻子……”

    “子”字方一出口,渐趋微弱的声音骤然中断,螓首一侧间,触摸着钟笑离面颊的玉手无力地垂落,一滴泪,自她缓缓合起的星眸中悄然渗出,滑过她漫溢着猩红的颈项,流淌成了一片血色的晶莹。

    “芊芊!不——”

    瞬间死一般的沉寂后,一声肝肠寸断的呼唤响彻天际。这一刹,天地万物在他眼里都骤然失去了光彩,他的灵魂,随着她一起沉入了被光明与希望摈弃的黑暗世界……

    * * * * *

    “陶师弟,有事吗?怎么这副表情?”

    走过陶晟的房间时,蔺宇涵透过开着的窗户看到他的师弟正两眼发直地趴在窗台上发愣,于是走过去关切地问了一句。

    “啊?哦,大师兄……没有,没事!”

    陶晟一下子惊跳起来狼狈地回应着,腮边悄然泛起了两片红潮。

    “没事才怪!”蔺宇涵摇头轻笑,“我还不知道你?从小到大,芝麻大点的事情就写在脸上,连三岁孩子都瞒不住!”

    陶晟更窘,不禁红着脸垂下头去。

    蔺宇涵知道他这师弟生性内向羞涩,有心事不会很爽快地说出来,但他心思单纯,肚子里藏不住事,就算要“矜持”一下,迟早还是得说。所以,他也不急,只是双手一抱,一脸笃定地靠在墙上等着某人自行坦白。

    不出所料,过了一会儿,他的耳边便响起了一个吞吞吐吐,带着一丝迟疑,一丝困惑的声音:“大师兄,你说,我这样……会不会……不好?”

    “不好?”蔺宇涵一怔,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句话。

    “我……”挠挠头,陶晟艰涩地嗫嚅道,“自从那天见过小翠姑娘,我就……我就……有事没事的,老是想起她的样子……昨天晚上,我还梦见……梦见她……”

    说到这里,他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一滴冷汗倏然滑落额际,后面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蔺宇涵终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笑出声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会不好?”

    听他说得这么直白,陶晟窘得几乎又想挖个地洞钻下去。半晌,好不容易稳住凌乱心跳的他认真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大师兄,你觉得……我真的可以?可我看,她似乎对我并没有什么意思……”

    想到小翠的心思,蔺宇涵不由得心情复杂地沉默了一瞬。随后,他容颜一展,拍拍陶晟的肩膀道:“她现在对你没意思,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有,你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行?拿出点男人的魄力来,我支持你!”

    陶晟的脸又是一红,眼睛却因得到最亲近之人的鼓励而兴奋地亮了起来。

    “谢谢你,大师兄!”他满心欢喜地傻笑着,“跟你说说,我心里舒坦多了。以前我一直以为你很冷血,现在才知道你有多好,对我好,对冷师姐更好……”

    发现蔺宇涵的眸光在自己提及清秋时骤然一黯,他顿时恍然大悟地煞住话头,随即摆出副豪气的样子,反过来拍起了蔺宇涵的肩膀:“放心,连我都这么感动了,冷师姐她又不是个木头人,不可能无动于衷的!我也支持你,我们一起努力!”

    “真是的,本来是说你的事,怎么扯着扯着扯到我头上来了?”蔺宇涵开玩笑地捶了师弟一拳,脸上恢复了笑容,但却是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关于清秋的话题。

    他们师兄弟俩自顾自在这里说着话,却不知远处有个人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刚从谷外换岗回来休息的小翠途经此处,正好听到了那段与自己有关的对话。

    “好啊,原来你们那次偷偷溜掉,留下我一个人在傻小子房里是为了这个!还有你,姓陶的,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原来一点都不老实!哼,你们把我当什么了,竟然背着我打我的主意,小姑奶奶我偏不让你们如愿!”

    气鼓鼓地想着,她转身迈开大步,顶着一脸想要吃人似的表情“腾腾腾”地跑远了……

    * * * * *

    在黑暗的深渊中一路坠落,五脏六腑不断地翻搅疼痛,颈项间更是痛如刀割一般,她脆弱地只想让一切尽快结束,获得永久的解脱,可有个固执的声音却偏偏在她耳边没完没了地鸹噪着,吵得她想放弃那点微弱的意识都不可能。

    渐渐地,她开始觉得身子变得轻飘飘的,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似的,但剧烈的痛楚也随之慢慢减轻,直至消失,终于,她筋疲力尽地沉入了梦乡。不知过了多久,她又慢慢恢复了知觉,一线微光射入了包围着她的黑暗世界,一些景物仿佛裹着薄雾般朦胧地呈现在她眼前。

    “嗯……”茫然地眨眨眼,她试图从一片空白的脑海中找出些什么。忽然——

    “芊芊,你醒啦?”一声惊喜的呼喊在她耳边炸响起来。毫无准备的她吓了一跳,本能地把头转向声音来处,而后,模糊的视线骤然清晰。

    “万……棠?”她失声惊呼,可颈项间随之而来的剧痛却让她身不由己地哆嗦了一下,刚到嘴边的话顿时被淹没在虚弱的呜咽之中。

    “别动,当心撕裂伤口!”她的脸被迅速而轻柔地捧住,覆在她双颊上的大掌,温暖而有力,只是微微有些颤抖。

    “我……”吃力地抬起手来,摸了摸颈上缠得密密层层的药布,仰卧在床上的水芊芊终于弄清了眼下的状况,“我……没有死?”

    “那当然!”钟笑离扬了扬干裂得满是血口的唇瓣,低哑地笑道,“又想丢下我一个人走?没那么容易!”俯身瞧着她,他红肿的双眼中满是庆幸与怜惜。

    “可是……”水芊芊纳闷地拧起了眉。当时,为了清赎以往的罪过,也为了断绝钟笑离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的念头,她铁了心求死,下手的力度足以致命,没有理由能够幸免的。

    泣血深情(三)

    “多亏了宫主的劈空一掌,把你的手推偏了寸许,又抵消了几分劲力,这才没伤着要害!”

    思及当时的情形,钟笑离仍是心有余悸。怒瞪了她一眼,他咬牙斥道:“你这个疯女人,怎么做得出这么可怕的事情来?你说如果我替你去死,你会无法安心活下去,那你如此了结了自己,我就能活得下去了吗?白白多过了十载春秋,还是和当年一样的没心没肺……”

    说到这里,他语声一哽,眼圈再度红了。

    “万棠,对不起……”歉疚地仰起星眸,水芊芊抿了抿唇,无助地嗫嚅道,“可是……我不死,各派群雄也不会放过我,我更怕……他们会因此为难你啊!”

    “不会的!”

    轻笑声中,清秋推门而入,款款走向床前。

    “宫主!”

    钟笑离立即起身行礼,水芊芊也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清秋一个箭步上前按住:“钟嫂子,好好躺着,千万别动!”

    “钟嫂子?”水芊芊顿时怔住,“冷女侠,你……你叫我什么?”

    “钟堂主在我心目中便如兄长一般,你是他的妻子,我不叫你嫂子又叫什么?”清秋极为自然地在床沿上坐下,替她掖了掖滑落的被角。

    “可我……怎么配?”水芊芊自惭形秽地垂下了眼眸,“我是个……正派中人个个欲杀之而后快的魔女,冷女侠这般厚待我……就不怕……有辱飘尘仙宫的清誉吗?”

    “钟嫂子,快别这么说!”清秋正色道,“就在你下定决心用血洗清以往罪孽的时候,那个满手血腥的魔女月冥使就已经死了!如今活着的水芊芊,只是钟堂主的妻子,是我们飘尘仙宫的一分子,也是我冷清秋的亲人,没有人会以你为耻!”

    “芊芊,你知道吗?宫主为了救你,不仅请扁堂主给你疗伤,还通过蔺公子去向醉叟前辈求来了宜心丸,帮你消除了练功留下的隐患。更重要的是,她向各派群雄立了军令状,保证对你今后的一切行为负责,他们看在宫主的情面上,才答应不再追讨以往的血债了。我……我都没想到宫主会这么做!”

    向妻子解释着事情的原委,钟笑离投向清秋的目光中满是敬佩与感激。

    “冷……宫主?”水芊芊惊愕地瞠大了眼眸,失神了一瞬后,她泪眼朦胧地望向面前这个比她小了十岁有余,却让她钦佩得五体投地的年轻姑娘,颤声道,“宫主再生之德,叫水芊芊……如何报答……”

    “都是一家人了,何必说这么见外的话?”清秋浅笑着扬了扬羽睫,“我们仙宫门人,大都是身遭不幸,走投无路才被老宫主收留的,不管以前经历过什么,到了这里,便等于是回了家。以后,你尽管把我当作自家妹子看待便是了,不必拘礼!”

    清秋和蔼而亲切的话语让水芊芊曾经悲苦无助的心瞬间温暖安定起来。在恍如从天而降般的幸福中,她紧握着丈夫的手,流下了含笑的热泪。看着这对历尽生死磨难的夫妻终能苦尽甘来地相偎相依,清秋也由衷地绽开了欣慰的笑颜。

    与他们的房间遥遥相对的凉亭里,蔺宇涵倚于亭柱边,透过半掩的门扉出神地望着清秋,目光专注而迷离。他身后的醉叟则骑在栏杆上,晃荡着双腿不住地摇头叹息:“唉,这么珍贵的灵丹妙药,全都被你拿去做了人情,到头来,也不知落着什么好处!”

    “我是真心想帮他们,你不也是吗?又何需计较什么好处了?”蔺宇涵云淡风清地笑着,“如果真要说好处,能看到秋妹笑得那么开心,那……便是最大的好处了!”

    “那倒也是,我的宝贝丹药就当是让你拿去讨好我未来的弟妇了吧!”醉叟深以为然地点头,却没有注意到蔺宇涵的背影蓦然一僵。

    翻身跳下栏杆,他凑过去拍拍蔺宇涵的肩膀挤眉弄眼地道:“听说……逍遥子那老头儿已经提了你们的婚事啦!怎么样?什么时候,把我那聪明可爱、才貌双全的弟妇娶回家?嘿嘿,哈哈,等到你们拜高堂的时候,可别忘了算我一份啊……”

    “老哥哥,别说了!” 蔺宇涵突然大声打断了他的话。

    正在兴头上的醉叟不由得一愣,这才发现他的小兄弟神色大为反常。“这……这是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他困惑地眨眨眼,想不明白这本该颇是应景的玩笑话怎会惹毛了他那快要当新郎官的小兄弟。

    尴尬地扯了扯唇,蔺宇涵低叹道:“对不起,老哥哥,我不该跟你这么大声……不过,以后千万不要再乱开玩笑了,秋妹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些话被人听去不好……”

    “这是什么话?她现在是还没出阁,可也已经是你的未婚妻了呀,怎么就说不得了?”醉叟愕然地瞪大了双眼,随即气呼呼地伸手去摸蔺宇涵的额头,“你吃错药啦?发烧啦?脑袋烧坏了是不是?哎,你别走啊!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全不理会醉叟一头雾水的大呼小叫,蔺宇涵一把扯下他的手,逃也似的转身便走,就好像身后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在追着他似的。醉叟在后面跳着脚喊了一阵,见他毫无反应地越走越远,也只好摇摇头,叹口气,揣着一肚子的纳闷走开了。

    两人各自离开后,凉亭旁的假山背后缓缓踱出了一道红衣胜火的倩影,赫然是环抱着双手的莫红绡。若有所思地望着蔺宇涵远去的方向默立片刻,她的眼底悄然闪过了一星高深莫测的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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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钟笑离夫妇的房间,已是金乌西落,玉兔东升之时,抬头看了看缀在天边的银月,清秋只觉心头一片五味杂陈。一对分飞的鸳鸯终得团聚,她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但想到自己感情世界里那个难解的结,她又不由得忧心忡忡起来。

    “自从那天我拒绝了师祖的提议以后,涵哥哥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可我要他帮忙找醉叟要宜心丸的时候,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感激而又歉疚地出神了片刻,她暗自想道,“涵哥哥一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或许……我该尽早跟他说清楚自己的想法才对。”

    打定主意后,她便越过自己的居所,左转向畅心园走去。未进园门,她就瞧见蔺宇涵坐在园中的长条石凳上怔怔地出着神。此时虽是夜晚,又隔了一段颇为不短的距离,但凭着习武多年练?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