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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海飞尘第19部分阅读

才的陪伴下来到了最后一处无极门分舵的地界,这次,眼前的场景带给他们的是全然的意外和惊骇。

    一堆乱石间,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仰面朝天僵卧于地,手边掉落着一把沾满污泥的佩剑。尽管经过暴雨的冲刷,已让人感觉不到多少血腥气息的残留,但他颈间那处横断咽喉的伤口还是触目惊心地昭示了他的惨死。

    “五师叔!”

    清秋和蔺宇涵面面相觑,这个横尸于此的男子竟是前些日子随着蔺长春之死而下落不明的姚枫!

    “掌门师兄,你要我们找的是有伤在身的武林人士,可这伤重至死……呃……准确地说,是一剑毙命的,不知道算不算……”掌舵弟子黎冰尴尬地看着蔺宇涵,满脸哭笑不得的神情。

    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但姚枫好歹也是无极门的人,清秋和蔺宇涵都不可能对他的死无动于衷,于是,他们一起走向尸身之旁细细检视。

    “流云剑法!”看着姚枫颈上的伤痕,清秋蓦然脱口惊呼起来。整个仙宫会用这套剑法的除了她之外,就只有白天武和莫红绡两个人,莫红绡早已不在人世,她自己当然也没有动手,那么,杀死姚枫的就只可能是白天武了。

    蔺宇涵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不禁蹙眉沉吟道:“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有可能杀得了五师叔吗?”

    “可能是有!”接话的是随后走来的扁盛才,“不过……”他一脸黯然地道,“他若妄动内力,封在丹田之处的毒质就会迅速扩散,侵入五脏六腑,只怕……”

    清秋心头剧震,顿时刷白着脸跳了起来:“快……快去找他,他应该走不远的!”

    “冷师姐……”黎冰为难地苦笑了一下,“我们也想知道是谁杀了五师叔,所以早就四下找过无数遍了,可是……”

    “没什么可是!再给我去找,马上就去,快去啊!”

    清秋近乎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见受了冲的黎冰神情微僵,蔺宇涵忙安抚地环住清秋的肩膀,转身道:“黎师弟,真对不住,你冷师姐心情不好,别往心里去……就请你带着各位师弟师妹再找找好吗?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拜托了!”

    佳期如梦(四)【正文结局】

    黎冰对清秋和白天武之事略有所知,多少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再加上于蔺宇涵以代掌门的身份如此言辞谦卑地又是道歉又是恳求,他还能再说什么?于是,他道了声“不敢当”便再次率队冒雨寻人去了。

    不多时,一些本在别处搜寻的仙宫属下和别派武林人士闻讯赶来,也都加入了他们这一路人马,只有陶晟留下来处理姚枫的后事。

    在交谈中,蔺宇涵方知当日姚枫的失踪是陶晟趁乱所为。他惟恐师父执迷不悟,会负隅顽抗至死,而其他人也可能因其曾是蔺长春最忠实的“走狗”而对其不谅,故而趁姚枫|岤道未解时将之带走秘密软禁起来,打算日后再慢慢劝对方其放弃为蔺长春报仇的不智念头。

    可惜他的心不够狠,不忍用上锁链镣铐之类的刑具,更不忍用药化去师父的武功,封|岤之类的方法又不能持久,结果到底让姚枫逃了出来,最后不知为何死于非命。

    看到师弟欲哭无泪的样子,有着过来人经历的蔺宇涵心中亦是百感交集,但如今死者已矣,寻找还有可能活着的人才是当务之急,而他也知陶晟是明理之人,既然了解姚枫那股子走火入魔的愚忠,便断不会因其之死盲目怨恨他人,所以,他简单安慰叮嘱了师弟几句,又留下几名同门在旁照看,随后便赶去和清秋等人会合,继续踏上了寻人之路。

    又搜索了约莫一个时辰,天色已近破晓,该死的雨非但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就连风也越刮越猛了,有些功底薄、身子弱的人渐渐开始支持不住,虽然大家谁也没有口出怨言,但脚步都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每走出方寸之地均是艰难万分。

    “宫主……”抹了抹几乎淌进嘴里的雨水,扁盛才忧心忡忡地瞟向身周道,“折腾了大半夜,大伙儿都累坏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事。恕属下直言,白护法身上的毒性发作之期早已过了,如今即使找到他也是徒劳,我们……还是回去吧!”

    “住口!不许胡说,不许你咒他!”暴怒地抬起被雨水浸得通红的眼睛,清秋像个泼妇似的咆哮起来,“他不会死,他不会有事的!你们继续给我找,找不到他,谁都不许走!”

    见她如此,扁盛才只得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其他原本想开口附和的人也都低下头去不吭声了。

    “秋妹,别这样……”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蔺宇涵轻揽住清秋颤抖的娇躯,俯到她耳边柔声道,“让他们回去吧。我留下来陪你找,你说多久就多久,好不好?”

    “你……陪我?”清秋茫然地扬起了羽睫,眼前那两道温柔坚定的目光让她充斥着恐惧与混乱的心瞬间安若磐石,“……好!”她终于缓缓点头。

    蔺宇涵欣然一笑,回头对众人道:“有劳各位了,盛情容图后报,大家请回吧!”

    “蔺公子,可是你……”扁盛才颇为担忧地盯着蔺宇涵张口欲言,却被他摇头制止。

    带着几分遗憾和伤感,众人郁郁地各自散去,旷野间终于只剩下了蔺宇涵与清秋二人彼此依偎扶持的身影。“我们走!”朝身边人投去宽慰的一瞥,蔺宇涵紧紧握住掌心间那沁着凉意的柔荑,义无返顾地挽着她再度走进了无边的狂风暴雨之中……

    * * * * *

    “宫主!”

    当蔺宇涵抱着周身湿透、昏迷不醒的清秋踏入仙宫门口时,早就等得望眼欲穿的各堂属众们顿时惊呼成了一片。

    “扁堂主,快来呀,快来看看宫主!”小翠急忙跑到门口喊人,话音未落便听到了一阵痛苦压抑的咳嗽声,回头一瞥,她不由得心悸道,“蔺公子,你……你……”

    “我没事!”咬牙把清秋稳稳放到床上,蔺宇涵喘了口气,抬头催促道,“快,帮她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了,否则会着凉的!”

    待小翠替清秋换过干衣后,扁盛才匆匆踏入内室给她把脉,略一沉吟,他舒展了眉头道:“宫主只是受刺激太大,加上疲劳过度才会晕倒,没什么大碍,过一会儿就会醒了。”

    “真的?”蔺宇涵布满焦灼之色的面庞上终于绽出了一丝释然的笑意,“那就……好!”

    “好”字方才出口,他身子一晃,突然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蔺公子!”站在他旁边的小翠拼命揽住了他软软倒下的身体,无意中触到他手背的时候,竟是感觉如遭火烙,惊骇之下,她不禁花容失色地尖叫起来,“怎么这么烫?扁堂主,他……他在发烧!”

    扁盛才摇头叹了口气,回身命人把已经失去知觉的蔺宇涵送到外间的软榻上另行诊治。

    清秋本就无甚大碍,更兼本身功力深厚,休息片时,此刻已然悠悠醒转。听到众人围着蔺宇涵忙碌的喧闹之声,她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睛,随即被映入眼帘的景象狠狠骇住。

    “涵哥哥?”她一骨碌爬起来翻身下床,不顾随之袭来的晕眩感,踉跄着扑到了蔺宇涵床前,“扁堂主,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宫主……”伸手扶了清秋一把,扁盛才垂眸微喟道,“他之前轻微中毒的症状还没有完全消除,所服之药对身体的刺激又极大,再加上接连醉酒、吹风、淋雨,不发病才怪!其实,属下早就看出他不对劲了,可他不让我说……”

    正如扁盛才所言,早在陪清秋赶去各处分舵的途中,蔺宇涵便已觉头疼欲裂,浑身发冷,可他始终强忍着未吭一声。在其他人都离开后,他又陪着清秋风里雨里的折腾了两个时辰,最后还把因绝望而昏倒的清秋抱了回来,若非靠过人的意志力支撑着,他早就顶不到现在了。

    “涵哥哥……”缓缓跪坐于榻前,清秋颤抖地抬手,心如刀割地抚上了蔺宇涵滚烫的额头,“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不舒服,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还这么任性地要你做这做那,陪着我一起受罪……”

    这时,昏迷中的蔺宇涵因满身烧灼的痛楚颇不适意地翻动了一下身体,清秋赶紧站起来,想帮他拉好滑下肩头的棉被,却见一个黄绢布包从他敞开的衣襟里掉了出来。她本能地伸手一接,丝绢散处,一支洁白晶莹,柔光湛然的玉钗赫然映入了她的眼帘。

    “白玉凤钗!”她愕然瞠目,一时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想到,他不只记得三年前她看中的这支玉钗的款式,而且早就把它买了下来!可是,他为什么一个字都不曾对她提起过?瞪住手中那透着他体温的玉钗,她眼前的雾气渐渐扩散,心头却是混乱一片。

    “钗……钗……我的钗!”也许是感觉到了什么,神志模糊的蔺宇涵突然呓语着把手探向怀中,摸了个空之后,顿时焦躁不安地四处乱抓起来。清秋一惊回神,赶紧把玉钗塞进他的掌心,柔声安慰道:“别急别急!钗在这里,在这里!”

    “钗……秋妹喜欢的钗……幸好还在……”紧攥住这仿佛比他的生命还要珍贵的东西,蔺宇涵终于渐渐平静下来,不再挣扎吵闹。侧身将玉钗掩入怀中,他眉头微蹙,轻扯苍白的唇瓣逸出了一声挟着凄笑的含糊低语:“不能让她看到……都忘了吧,忘了,才不会痛……”

    娇躯一震,清秋的思绪蓦然冻结,下一瞬,与他同样埋藏于灵魂深处的剧痛随着决堤的泪水奔涌而出,化作了心海间一声声柔肠百转的怆然叹问: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爱恋,舍家弃业生死相随的深情,她何尝有一日或忘?但天意何其残忍,让他们在无数的阴差阳错中一次又一次地擦肩而过,如今,面对着另一份以生命为代价的血泪痴心,她又如何能当作风过无痕,心安理得地与他重拾往昔欢爱?

    无语问天,天亦无语,惟有一缕凄冷的清风,带着声声泣诉散入苍穹,又渐渐消逝在无垠的空寂之中。情深一世,却换得生死茫茫,咫尺天涯的无言结局,只叹多情自古空余恨,终是世间痴儿女无法逃脱的劫……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悲剧的就把这当结局吧,想看幸福美满的,继续往下踩,番外伺候oo~

    番外篇 花开几度(一)

    花开花落,花落复又花开,斗转星移间,时光匆匆流逝,转眼又是三载春秋过去了。

    随着蔺长春荼毒武林之祸的平息,在代掌门蔺宇涵的主持下,无极门真正成为了维护正义与和平的武林泰斗,各大门派真心诚意地遥奉其为盟主,整个中原武林四方升平,往日创痛早在一团和气中渐渐淡去,就连曾因韩中天之死而一度萧条的鹰扬帮也在洪英杰接掌帮主之位后日渐兴旺起来,韩凌仙放心地随常建平住进飘尘仙宫,并在那里正式结成了夫妻。

    逍遥子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可以卸下肩头重担安度晚年了,现在,让他略觉遗憾的就只有两件事,其一,是蔺宇涵打定了迟早要退位让贤的主意,始终不愿坐实那个武林领袖之位,只肯以代掌门的身份主持大局,其二,就是他最疼爱的两个徒孙那段几经波折却至今未能修成正果的感情了。

    自从三年前那场未成的婚礼之后,江湖上就再也没有人见过白天武的踪迹,尽管心有不忍,但绝大多数的武林人士,包括飘尘仙宫的属众在内,都不得不接受了他早已不在人世的事实。

    然而,不管别人怎么说,清秋都坚持,只要一天没有见到他的尸体,就不排除会有奇迹发生的可能。所以,这三年来她一天都没有停止过寻找白天武,只要一听说哪里有相貌与之类似的人出现,就会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去那个地方,哪怕到头来面对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她也从来不曾有过半点放弃的念头。

    眼见早已过了嫁龄的她日复一日地蹉跎着自己的青春,扁盛才、钟万棠等人都忍不住婉言劝她,说她对白天武已经尽了心力,不必再觉得歉疚,也是时候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将来了。

    每当有人提及此事时,她总是轻抚着三年来从未离身的蕴梦镯淡淡一笑道:“我现在唯一的幸福就是等我的丈夫回来,和我完成那场没有完成的婚礼!”平静的语气,流露出的却尽然是不可动摇的坚决,久而久之,所有人都知道改变不了她的心意,也只好由着她去了。

    至于蔺宇涵,则是三年如一日,雷打不动地每月来探望清秋一次,每次见到她,他从不提与她重续前缘之事,只是如兄长般关怀她的饮食起居,喜怒哀乐,清秋曾劝他不必再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但他总是一笑置之。

    一年前起,清秋铁了心似的要与他彻底了断,每次他来都避而不见,吃了几次闭门羹之后,仙宫门前便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了。从表面上看来,他似乎已与清秋断了联系,可除了清秋本人之外,几乎所有的仙宫属众都知道,他的行动只是由地上转入地下,变得更加隐蔽了而已。

    这天,蔺宇涵安排好无极门的事务之后,照例带着师弟陶晟去了山下的望乡亭。这一年来,每月的今日,他们都会去那里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大师兄,你说……今天她会不会还像以前一样,一看到我就没好气,只拿眼睛瞪我?”

    全然不同于蔺宇涵的稳坐泰山,安之若素,等待中的陶晟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兜着圈子,不时望向远处的双眸中闪烁着兴奋而又紧张的光芒。经过近三年的历练,他已成了蔺宇涵的得力助手,早不是往日那个说不上几句话就会脸红的“傻小子”,可惟独见到这个“她”,他的老毛病就全都回来了。

    “如果你真的喜欢她……”蔺宇涵双手环抱靠在亭柱上,似笑非笑地横了他一眼,“别说她拿眼睛瞪你,就算拿脚踹你,拿棍子砸你……”

    “没错!”话音未落,陶晟已是深以为然地点头,“就算她拿火烤我,拿刀子捅我,我也不会放弃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你说是不是?”

    这次,蔺宇涵没有接话,只是垂下眼眸,心有所感地扯了扯唇角,一种夹杂着甜蜜、酸涩、温暖与疼痛的感觉在他心底漫溢起来。

    “蔺大哥!”

    忽然,一声清脆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绿裙萦身的窈窕少女挥着手翩然奔来,微风中,绾住她一头乌发的绿色丝巾轻盈地舞动着,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小翠!”

    蔺宇涵眼睛一亮,立即起身相迎,而陶晟则干脆两眼发直地僵在了原地——她,自然就是那个让他坐立不安,辗转反侧了无数日日夜夜的人,正是这个娇俏尚有几分,温柔半点不见的女孩,曾用一把迷魂针让他出尽洋相,却也从此当真迷住了他的魂,偷走了他的心。

    见陶晟傻呆呆地盯着自己瞧,小翠皱起鼻子冷哼一声,照例赏了他一个白眼,然后就像没看到他似的径直走到了蔺宇涵身边。

    “辛苦你了!”感激地一笑,蔺宇涵便省略其他客套直击主题,“秋妹最近怎样?”自清秋不肯见他之后,小翠就成了定期向他通风报信的“内线”。

    “还不是那样?”抿了抿唇,小翠心情复杂地幽幽轻叹,“别的什么都好,就是……固执得让人心疼!我来这里之前,刚有消息传来,说是最近有人在峪川一带见过一个长得很像白护法的年轻男子出现,她二话不说,立刻就赶过去了。”

    “多谢相告!”冲小翠微一颔首,蔺宇涵转身拍拍陶晟的肩膀道,“陶师弟,我出去一趟,山上的事就拜托你了。日常事务照旧,如有紧急情况,就请分舵的弟兄捎信给我!”

    “是,掌门师兄!”陶晟努力藏起满心失落,以处理公事时的口吻肃然应答。与师弟心照不宣地互望一眼后,蔺宇涵便起身告辞,疾步离去。

    看着眼前小路上渐行渐远的背影,小翠怅然凝立,有一瞬的恍惚,三年的风雨悲欢终于让她明白,那来去匆匆的身影,牵系和追逐的着永远只会有一个方向。如今的她已懂得不再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惟愿他也能早日走出命运的魔咒,寻得那遗失了太多岁月的幸福。

    不知过了多久,她心弦一动,似觉一股无端而来的异感愣头愣脑地闯进了她神游太虚的灵魂深处。星眸微闪,她毫不费力地下了结论——这扰乱她心神的罪魁祸首,自然是背后那个貌似老实到家,惟独对她极不老实,总是逮着机会就贼眼溜溜盯着她瞧的死小子。

    说不清是好笑还是下意识地觉得开心,她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唇角,不过,回身时,她又换上了那副冷淡而又骄傲的表情。

    谁叫他当初撂下狠话,不征服她的心,就情愿让她踹烂脑袋的?看看那死小子的脑袋,虽算不上什么精美绝伦,但毕竟也有几分可爱之处,真要踹烂了还蛮可惜的呢。不过,要她小姑奶奶认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那就慢慢走着瞧吧,看最后,到底是谁会降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