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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角戏第10部分阅读

    就好。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拿便当。」在rj医院门口,她解开安全带。

    「我跟你一起进去吧。」

    「不用啦,等你找到车位停好车,又要花上时间,我怕李爷爷肚子饿,我一下就出来了。」把手里的保温壶塞给他,转身叮嘱:「这是我打给李爷爷喝的白木耳莲子红枣茶,等等要一起送过去的,你可不能偷喝。」在他笑声回应下,她门一推就下车,转入医院。

    那堂的死亡体验课,让她领会了珍惜和关怀。她后来从中思考,殡葬业只需要做临终关怀和后续关怀就够了吗?而那些关怀其实都是为了家人亲属而做的,事实上往生者根本来不及体会这些关怀;所以,生前的关怀不是更重要?

    她决定到医院当志工。她规定每位员工每周得安排半天时间到医院的老人安养中心帮忙,学习关心和照护,她相信懂得怎么照顾老人家的员工,日后对家属的关心必能更贴切与真实。

    她上网找资料,就这么巧,尺了医院有志工招募,范围含护理之家、独居老人送餐等,她便和自己的员工前来报名。她从不知道医院也有做独居老人送餐的服务,询问过志工服务内容和时间后,决定帮独居老人送餐。

    她帮一位八十多岁、行动不便的李爷爷送餐。

    李爷爷住在半山腰,到他家得爬八十几个阶梯。第一次进到李爷爷家里,看见一室凌乱,锅上还有前几天吃剩已发酸的食物时,她难过得鼻酸,同时庆幸自己及时回头,懂得修补母女关系,也庆幸妈妈遇到继父,若非如此,几十年后另一个独居老人就是自己的母亲了。

    和几位一样来做送餐服务的志工大哥大姐打过招呼,她领了自己的那一个餐盒。正要步出医院大门,迎面而来的女人目光与她短暂交会,擦过身时,她忽觉那人眼熟,停下脚步回首张望,对方恰好也回身看她。

    「你——」女人有了年纪,不确定地打量着游诗婷,忽道:「游诗婷?」

    游诗婷瞧瞧她,似乎想起了她是谁,小心探问:「张阿姨?」

    「欸,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你。你来看病?」

    「哦,不是,我来拿便当,要送去给独居老人的。」

    「志工吗?你真热心。」

    「没有啦。」没想过会再遇上这个长辈,当年曾经怒目相对,现在却能如此平和地对话,好像当年的事不曾发生过一样,她想一定是时间将彼此的棱角都磨得圆润的关系吧。

    「阿姨你呢?身体不舒服吗?」她看上去有些疲惫呢。

    「不是我,是……」顿了下,神情略沉。「是柔柔。」

    游诗婷楞了下,才问:「柔柔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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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母微低眼,点了点头。「很久了,现在在安宁病房,大概也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那、那不是……她震愕许久,直到一名晚她几分钟下楼的志工大姐见她还没出发,走过来提醒,她才匆匆离开。

    第12章(2)

    上车时,她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安全带几度扣不上,杨景书接过她的安全带,为她扣上。「你怎么了?」

    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咬咬唇,道:「快走吧,已经十一点五十了,十二点半前要送到。」她不是想瞒他,只是不晓得该怎么开口。她只知道他现在单身,但她没问过他为什么单身;他只愿跟她做一辈子的朋友却不接受她的爱情,会是因为心里有人吗?是柔柔吧?那么让他知道柔柔的情况,他会不会很难过?

    「诗婷,是前面那个路口右转还是再下一个路口?」杨景书曾和她去送过一次便当,大约记得方向,但那次是她开车,他没太仔细留意路况,忘了该在哪个路口右转了。她没应声,他侧眸见她像在发呆,他微提嗓音:「诗婷?」

    「啊?」她吓了一跳。

    「在哪个路口转?」他看她一眼,目光调向前头。

    「前面那个。」

    他打了方向灯。「你怎么了?看上去很不安。」

    「有吗?」她摸摸脸。「大概有点累的关系。」

    他知道她心里有事,但没追问,却听她自己开口:「你跟石头天兵他们还有联络吗?」除了王仁凯,她发现他没提过其他旧友,他身边也不见他们。

    略思索,他道:「没有。很久没往来了,只听说过西瓜和他弟回去种西

    瓜。」略顿,他说:「你大概不知道林明庆和黄圣文的事吧?」

    她闻言纳闷不已。「你说的那两个是……啊,我想起来了,黄圣文就是文哥对不对?!」以前跟着大家喊文哥,突然冒出姓名时真会反应不过来。

    「林明庆是庆叔。」像是知道她的疑惑,他解释后,又道:「文哥是卧底警察。」

    他不意外听见她的惊讶声。「原来林明庆一直都在进行军火、毒品走私,警方查很久,后来派黄圣文进来查。他跟在林明庆身边很久,就为了让他信任。一次总算让他得知交易时间,他通知了自己人,但被林明庆发现埋伏,林明庆逃了后,怀疑黄圣文背叛他,两人谈判时,林明庆想动手却被黄圣文抢先一步。听说林明庆是被黄圣文当场击毙,之后那批毒品部分不知流向,黄圣文被自家人怀疑藏毒而进牢,那些大小事业自然是另外几个堂口大哥分掉了。」当时他还在烦恼要如何开口说他要离开帮派那个环境,却遇上了这些事,也算是解决了他的烦恼。

    她听得目瞪口呆。这些听来多像电影情节,但,不也证明了没有永远的赢家?生前再凶狠再有钱再有势力,死后也只是具冰冷的遗体,留下的一切只能无条件送给他人。那么生前争这么多,有何用?怎么来就怎么回去,没有谁比较特殊。

    「怎么问起这个?」

    「没有,就是想起一些老朋友而已。」她瞄他一眼,小心翼翼探问:「你难道不会想起一些老朋友吗?比如当年曾经和你要好过的,或是比较特别的人?」

    杨景书思索两秒。「当然会。你是不是在医院里遇上谁?」

    他的敏锐令她微讶,然后她点点头。「嗯,我遇上柔柔的妈妈。」她瞄瞄他,他没任何反应,她又细声道:「柔柔在安宁病房,应该是不久了。」

    杨景书只是轻轻雏了下眉头,平静地开口:「我知道了。」

    她瞅着他侧颜,犹豫后,说:「等等送完便当,我想去看看她。」

    他仍然平静,轻点下颔。「好。」

    是芓宫颈癌,发现时已第三期了。

    五月中的天气甚好,一场梅雨过后,热气消散,云后微现的阳光并不炙热,正好适合外出晃晃。游诗婷推着张柔柔在医院后方的花园稍作休息,她固定好轮椅,自己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拿出保温壶,旋开瓶盖,她倒出略浓稠的白木耳莲子红枣茶在杯盖里。「我看你今天精神和体力都不错的样子,要不要试着自己吃?」她矮在轮椅前,看着骨瘦如柴、两颊深陷的女子。

    「好。」张柔柔声音很轻,但精神看着很好,所以她把杯盖递给她,还拿了根小汤匙。

    「我今天有打得比较稠,所以要用汤匙。但这样也很好吃哦,前两天恬恬才跟我说冰过的喝起来像冰沙呢。」恬恬是张柔柔的女儿。

    她曾经羡慕过她,也以为她将来的成就必定不凡;可这女子后来的际遇并不好。律师高考没上,在事务所做个小助理,和公司的律师谈了一场恋爱、结婚生子;婚后不出三年,律师老公外遇了,离了婚,恬恬跟了妈妈。

    本来想着既然不合,离婚也是好事,却没想到一次健检验出她身体的状况。

    柔柔的妈妈说,最让他们心寒的是那个男人在柔柔病后都不曾来探望过。

    「你打得很好喝。」张柔柔吃了两口。「想不到你手艺这么好。」

    「才不好咧。」这样的夸讃让游诗婷一阵惊愕。「是我继父手艺好,常打给我妈喝,我一次回去喝了很喜欢,我继父就教我做了。其实不难,正因为不难,我才能打得好喝啊。」她每回做这甜茶,都会多准备一点,带一些给李爷爷,现在是又多准备了一点给她。

    张柔柔笑了一下。「景书没来?」

    她楞半秒,摇摇头。「没有。你想见他?」那人只来看过柔柔一次,就是那天送完便当后和她一起过来,之后就没再来过。

    每次约他来,他老说不方便。他说第一次来探望是以老朋友身分,之后就不适合了;除了两人以前的关系,还有他一个男人也不方便来照顾她。另一原因,他认为柔柔现在的样子不一定喜欢被看见,尤其是曾经的情人。

    「不是,我以为他会陪你来。」张柔柔捧着杯盖,慢慢地又吃了一口。「你们不是在一起吗?你们那次一起来看我时,感觉好像情人。」

    游诗婷僵滞几秒,才反应过来。「没有。我们从来没在一起过。」

    「但是你喜欢他,我那时候就看出来了。」她说这话时,是温柔笑着的。

    游诗婷错愕。原来当时她就看出自己很喜欢杨景书,那么她怎么能允许她时常跟他混在一起?她不嫉妒、不吃醋吗?

    「其实我那时很讨厌你。」张柔柔把空了的杯盖递给她。

    游诗婷又楞了下,才接过杯盖。「真的吗?但是完全看不出来呢。其实啊……」略顿,决定据实以告:「那时候我也很讨厌你。」

    两人目光对上时,哈哈大笑,张柔柔笑得咳出声,游诗婷拍拍她。「不要这么激动。」

    「因为现在不说,下次不一定有机会说了。」

    游诗婷垂下目光,轻点头。「嗯,真的是这样子的。」

    「ktv唱歌那一次,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不过在那之前我就听景书聊过你;他都说你就像仁凯那样都是他的哥儿们,可你终究是女生,而且很多哥儿们到最后都不是哥儿们,就像认干哥哥干妹妹一样,其实都有种备胎的意味。」

    游诗婷想起那对结婚的干哥干妹,不由得猛点头表示赞同。

    「然后那次唱歌我看他交代他朋友买盐酥鸡时,还特别交代要买你喜欢吃的,我心里好生气;但因为你是他朋友,我不想让他以为我心眼小,所以就假装没事。你讨厌我是因为你喜欢他的关系吧?」

    「嗯。处处比不上你,会羡慕你,但更多的是自卑,又觉得自己为他做很多事他却喜欢你,所以更加讨厌你;只是你是他女朋友,我怕被他讨厌,所以不能表现出讨厌你的样子。」游诗婷道出当年心思。

    原来她们都是那么虚伪。两人对视几秒,又是笑。

    「男人就是这样讨厌呢,学生时就爱来个干妹妹或是哥儿们,进入职场就有红粉知己,嘴巴上都说和她们没关系,只是干妹妹只是哥儿们只是聊得来的好朋友,但有什么话不能对女朋友说呢?而且人家为什么要当他们的干妹妹还是红粉知己?其实都有私心的。」张柔柔说完,喘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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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承认她这番见解真是深得她心,可是……「柔柔,我当时确实不只想做他的哥儿们而已,但是我没想过要破坏你们的感情。」

    「我知道啊,从你那次拿麦克风打人的态度就知道了。而且你还挨了对方一巴掌,我心里感激你,但又讨厌你和景书常在一起。」张柔柔笑了一下。「你说你羡慕我,但我才更羡慕你。像ktv那次的事,如果我们身分交换,我绝对没有勇气跳出来打人然后替你挨巴掌,我很羡慕你那种勇气;还有,每次在学校读书,只要想到你可能又和他在一起就好想翘课,你都能自在地去做想做的事,不像我被规划得好好的,只能按我爸妈的计画走。」

    从未想过以前那个什么都做不好的自己,也会是别人羡慕的对象,或许是因为彼此都未经历对方的人生,才会从好奇转成羡慕吧。

    「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游诗婷耸耸肩。「不知道。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他身边也没对象,但却对我说他会跟我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我本来以为他也许还惦记着你,但最近和他聊起你,看他态度又很平静……我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心态。」

    「我想,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我很肯定我现在在他心里只是一个旧友,不过听你这样说,还真的猜不到他想什么……变得好阴沉的感觉。」

    「就是。他真的好阴沉……」说完,又相视大笑。

    「欸,他耳朵会不会痒?我们躲在这偷骂他……」张柔柔看着远处,柔和的眉目带了点怀念和不舍。「诗婷,现在能够这样和你聊天真好,每次回病房都会想着还有机会下来看看阳光吗?也怕一睡着就再也看不到恬恬和爸爸妈妈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觉得害怕。」

    「不要怕。」指着天空云层后的暖芒,游诗婷说:「你只是比我们先到那里旅行而已。你先玩,先熟悉环境,二十年后我上去时,你才能当我的导游。我对月老绑红线的地方很好奇,也想走七夕才出现的鹊桥。」

    「那如果我去的不是那里,而是底下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露出一抹好神秘的表情。「你知不知道我对什么最好奇?」

    「什么?」

    「奈河桥、忘川河和孟婆汤。在那里遗忘前世爱人,你不觉得悲伤得好浪漫吗?」

    张柔柔笑出声。「被你说得好像我只是去旅行。」

    「本来就是。只是去另一个地方旅行而已。」

    「那么……」看看身上的病人服,她说:「我可以不穿寿衣,穿自己最喜欢的衣服去玩吗?」

    「可以。」

    「我的行李箱可以不要是那种中式木制的,前后还贴着福寿的那种吗?」

    「有西式的,白色系。还有现在还不普及但我个人相当推广的环保纸棺。」

    「你下次带你们的产品目录和契约过来,我想自己规划我的旅行。」

    游诗婷有点意外,她以为张柔柔只是勇敢地在与她讨论死亡一事,怎么就突然要目录和契约了?「这边是景书他们在负责的,你不知道吗?」这样等于抢他生意了。她知道他不会在意,但她不想为了做生意连职业道德都不顾。

    「知道啊。」张柔柔笑了笑。「我意思是,交给你们一起办吧。」

    第13章(1)

    「三月里,微风轻吹,吹绿满山遍野,雪白又纯洁,小小的野姜花。偶然一天,沉默的你,投影在我的世界里……」

    张柔柔在五月下旬出发了。

    她的行前欢送会上,只有挚亲好友,行李箱是雪白色的纸棺,棺木车周围系满了野姜花,因为她喜欢野姜花。游诗婷找了有点年代的老歌〈野姜花的回忆〉,请自己的乐师重新编曲,她又配唱后,成了欢送会上的音乐。

    挚亲好友手中都有一本她的写真集,从她出生到结婚生子,每个阶段都有。

    欢送会场的大萤幕,还有她的个人……真的是。她坐在轮椅上,在阳光下

    清唱了〈末班车〉,要送给挚亲好友,愿大家用欢喜心送她去旅行。

    「空着手,犹如你来的时候,紧皱的额头,终于再没有苦痛,走得太累了,眼皮难免会沉重,你没错,是应该回家坐坐……别回眸,末班车要开了,你不过先走,深爱是让不舍离开的人好好走……」

    游诗婷是欢送会的司仪,在影片结束后,她说:「其实就像这首歌的歌名一样,人生就像搭火车,从上车开始,便启动了旅程,每一站会遇上不同的旅人,所经风景中,有艳色有黑白、有晴天有阴雨,或笑或泪、或疼痛或喜悦;我们这些亲友,也是同车的旅人,我们可以告诉自己,她只是不喜欢这条路线的风景,所以她提早换了车。当她自这部车上下车时,便结束了这趟旅程,接下来,会有新的风景等着她,我们应该抱着欢喜的心情,微笑祝福她走向新的旅途……」

    她轻轻说着,表情是温柔的。影片虽已停止,萤幕上还有张柔柔的照片播放着,光影晃动间,她眉眼一闪一闪,透着自信的光芒。

    一袭黑色中山领西装的杨景书站在角落,戴着白手套的双手交迭在腰腹间,他挺拔的身影只是静静地待在那看着这场与众不同的欢送会。

    他不经意抬睫,觑见她眼底流烁的辉芒。她是该自信,他亦为她这场告别式的设计以及底下亲友的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