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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嫁记第11部分阅读

    去。走到半路遇到了回宫复命的太监虞昊,虞公公称,云小姐病重,下不得床。

    太子惊愕,怎生半个多月的功夫,竟是病成了这样?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立即让姬尚去准备马车,而自己亲自去了太医院,将几位医术高明德高望重的御医都给请了过来。

    云盎听说太子来了,出门相迎,却刚好在大门口迎到了杨佼。

    杨佼紫衣金冠,还是早朝时的装束,见云盎正带着一大家子向自己行礼,立即抬手说:“云公不必多礼,孤是来瞧云二小姐的,小姐病情如何?”

    苏氏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色惨白的,见了太子,面上恭敬,心里却恨的很,若不是他,曼娘何以会变成这样?

    云盎紧紧尾随在太子身后,回道:“臣已请便了整个京城里的名医,都说不是什么病,开了几副安神的药吃了,可也不见好转。小女整个人现在都是迷迷糊糊的,也亏得太子挂心,竟然请了宫廷里的御医过来。”说着转身朝同僚们拱手,表示谢意。

    太子一进云府便脚下不停地闷着头直往里走,走了一半突然不认识路了,停下脚步,扭头问云盎:“云小姐的闺房在何处,孤该是往哪边走?”

    云盎刚刚就想提醒太子走反了,奈何没有机会,此番见太子问了,立即向相反的方向指了指。

    太子抬腿刚准备折回去,苏氏立即走到前面,向着太子跪了下来:“太子恕罪,臣妇有话要说。”她声音沉沉的,静静的,听不出一丝起伏,“小女曼娘尚还待字闺中,自是名誉大于性命。是以臣妇斗胆,请太子止步于此,只叫几位太医大人前去为小女隔帐把脉,臣妇叩谢隆恩。”说着竟是以额磕地。

    太子先是微微愣住,待反应过来,心里暗暗有些不爽。这云夫人是何意思?自己忙了一天了,可一听得云小姐病了,连口水都没喝,巴巴带着太医跑过来,不谢也就算了,竟还拒之门外?

    他当然知道这云小姐尚还待字闺中,否则又怎会送她古琴,欲纳她为妃呢?

    云盎瞧着太子脸色,登时火了,对着妻子低声呵斥:“你放肆!太子是明事理之人,岂容你个内宅妇人在此胡言乱语,还不快退下!”

    苏氏一点不想搭理丈夫,只是执着地跪在太子跟前,挡着他的去路。

    杨佼脸皮子僵了一瞬,好不易找回点笑容,他扯着面皮假笑道:“云夫人这是作何?还不快些起来,您是长辈,这么做,真是折煞孤了。”抬手虚扶了一把,然后朝姬尚使眼色,命姬尚将苏氏扶起,又说,“若是夫人不愿,孤便不踏入小姐闺阁就是,也是孤心急了些,竟是未顾虑周全。”

    苏氏这才谢恩:“太子明智,臣妇谢太子。”

    太子转头对院判乔大人并一众御医说:“云小姐的安危,就劳烦众位大人了。”

    乔大人行礼道:“臣之职责,请殿下放心,臣尽全力。”又对苏氏道,“劳烦云夫人前方带路。”

    苏氏心里这才松了口气,又朝着太子行了一礼,然后看都不看丈夫一眼,带着御医们便向着自己院子走去。

    见众人走后,杨佼依旧扯着面皮,对着云盎假笑道:“云夫人可真是幽默风趣,云公,你云府的规矩可真是好啊!”虽是责怪之语,可太子说的语气却是轻飘飘的,倒是叫在商场跌爬滚打多年的云盎也辨不出,这太子到底是何意思。

    听不出,只能低头请罪:“臣有罪!”

    太子笑道:“爱卿何罪之有?也确实是孤欠考虑了,只想着关心云小姐的安危,倒是忘了小姐的名誉,云夫人说得好!”冷眼睇了云盎一眼,“云将军,孤的意思,将军不会不明白吧?”

    都是聪明人,云盎自然知道太子的意思,他也正巴不得太子亲自问出口呢。不管之前怎么着,也都是打的暗语,现下挑破了,正好。

    云盎微微屈身,回道:“小女何德何能,竟能得太子青睐,真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

    杨佼美目一眯,笑容冷了几分:“原是都知道的,那云夫人刚刚那般行为,怕是不愿将女儿嫁入东宫吧。”虽是肯定,却是语气微微上扬,存了几分质疑,故意将难题抛给云盎。

    若是苏氏此时在场,怕是得承认了,哪还容得太子在这里冷嘲热讽,故意刁难?

    但云盎是个想卖女求荣的人,自然揣着明白装糊涂,继续请罪:“贱内失礼,是臣之责任,臣请太子责罚。”

    杨佼甩了甩袖袍,转头便继续往前走去,不想再跟云盎周旋。才走没几步,便见一片梅林。

    前两天刚下过一场薄雪,薄雪压着梅枝,梅花含苞待放,美不胜收。

    杨佼是感性之人,懂情趣,见此美景,心情自是好了不少,也暂时将曼娘的病情抛在了脑后,只是举步往花海中走去。梅林深处,隐隐的,似乎听到有人在弹琴。

    他立即停住步子,只侧着耳朵去听,这首曲子再耳熟不过了,是那首《高山流水》。弹琴之人必是与自己一样,觉得此生再找不着能够与自己和琴之人了,琴声中流露出的,是当年俞伯牙难觅知音的哀楚之情。

    云盎跟姬尚尾随在太子身侧,姬尚拉了拉云盎的袖子,压低声音道:“云大人,云小姐不是病重了吗,那在此弹琴的又是何人?”太子的事情瞒不过他,因此,他也以为现在生病了的云二小姐才是最会弹琴之人。

    云盎听得出,那是大女儿韵娘的琴声,几个女儿中,以韵娘的琴技最好。

    “弹琴之人,是长女韵娘。”云盎心里微微一沉,转瞬便回过了神。

    怕是韵娘知晓太子前来探望曼娘,故意在此弹琴,为的就是想以琴声吸引太子,然后替妹妹入东宫。曼娘不愿入宫,为此茶饭不思,若是强逼,怕是能逼死女儿,好在韵娘是愿意进的,也好,总之都是自己女儿。

    几个女儿中,他之前喜的是四女画娘跟次女曼娘,后来又觉得渐渐长大的婉娘性子沉,才是跟自己颇像的一个。可今日看来,或许都错了,最像自己最有野心抱负的,原是最不起眼的长女。

    如此一想,倒是觉得韵娘更适合做自己的棋子,曼娘性格过于刚烈,就算入了东宫,怕也会记恨自己。

    韵娘坐在梅林中一八角亭子里,独自弹奏着乐曲,身边伴着丫鬟沁香。

    眼角余光瞥到似乎有人来了,双手轻轻按在琴弦上,峨眉微微一蹙,似有恼怒之意。

    太子见眼前之人一袭白衣,乌发红唇,肤白如玉,尤其一双眸子,又黑又亮,看着他的目光似是带着不耐烦,着实娇俏。刚刚他寻着琴声走来,见到韵娘的刹那,有种错觉,觉得真是天女下凡。

    “这位姑娘,在下有礼了。”美人在前,虽是清高冷傲的,可男人就是贱,越是不对自己上心的,他就越觉得是块宝。

    韵娘隐隐猜得眼前之人的身份,可这是她的计谋,端的不会行礼,只能硬着头皮当作不知,缓缓起身向疾步而来的父亲问安。

    “爹,您不是说太子殿下来瞧二妹妹了吗?怎么您会在这里?”韵娘装得一脸疑惑,竟是将她爹也给骗了。

    云盎走到女儿面前低声呵斥:“你放肆,可知站在你面前是何人?还不快给太子行礼!”

    杨佼觉得此时很有趣,他没想到眼前这位如画中仙女一样的姑娘,竟也是云盎之女,顿生怜香惜玉之情:“云公不必责怪爱女,是孤的错,搅了小姐的好情趣。”又稳稳地将欲将他行礼的韵娘给扶住,笑看着她,“孤刚刚自梅林那边寻来,隐隐听着琴声,觉得弹琴者该是而立之年,却没想到,竟是一位妙龄少女。”上下打量着韵娘纤细羸弱的身子,蹙眉道,“你,多大了?”看起来最多,也就十三岁吧。

    韵娘抿了抿唇,不卑不亢:“回殿下的话,臣女十五了。”

    云盎见韵娘计谋已经成功,也不想将两个女儿都塞入东宫,又添了把油:“殿下,这是臣长女韵娘,韵娘没别的长处,也就琴技好。臣几个女儿中,就数韵娘最擅琴技。但臣听闻,太子才是擅琴之人,怕是韵娘,让太子笑话了。”

    太子微微蹙了下眉,若说这韵娘是云府小姐中最擅琴技的一个,那曼娘呢?

    姬尚旁观者清,瞧着主子脸色,也知他对眼前这位云小姐是上心的,说道:“怕是李世子也打听错了,真正与殿下您有缘的,是眼前这位小姐。”

    太子又抬眸仔细瞧了韵娘,心情忽而大好,对姬尚说:“传孤的意思,务必让乔大人他们治好云二小姐的病,两位云小姐姐妹情深,二小姐病不好,大小姐怕是也不会开心的。”

    韵娘微微垂着头,眼底浮现一丝笑意,心想,你不对她强取豪夺,她便立马就好了。

    叫曼娘生病,也正是韵娘的计谋,不过,曼娘病倒是真病。大冬天里,冷冷的一盆水往身上泼,怎能不病?只是,要想谋事,既下了决心,不花点代价怎行?这一步步,都是在她的掌控之中的,若是没有猜错,怕是不久,皇后就得宣自己入宫了。

    待太子走后,只剩下韵娘主仆,沁香问韵娘:“小姐,您小的时候不是跟奴婢说过,以后嫁夫君,不求富贵,只求一心人就够了吗?可为何,如今又愿意替二小姐入宫呢?”

    韵娘没有答话,只是想到小的时候,在她发烧病危的时候,没日没夜守在自己身边的人是母亲苏氏。没有苏氏便没有她的今日,她打小也是读圣贤书的,知道知恩图报这个理。

    只是,选了这条路,怕是以后再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第三十五章

    冬至过后,天气骤然冷了许多,京城里一片白雪皑皑。大街上摆地摊的人少了,倒是那些个狗肉铺子羊肉铺子,生意更加红火。不论是世族子弟,还是进京赶考的寒门学子,都会成群的,叫盘羊肉,烫壶酒,暖暖身子去。

    将军府中,苏氏微微侧着身子躺在榻上,手轻轻抚着自己小腹,时不时抬眼瞧瞧挨着坐在自己左右的两个女儿,眼里尽是甜蜜的笑意。

    曼娘正在专心致志地给自己绣嫁妆,她跟张笙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定在来年的三月二十八,也就是殿试之后。张笙远在杭州的父母得了儿子的书信,此番正在赶往京城的路上。云府的人探得消息,不仅是张父张母来了,他那大哥二哥大嫂二嫂一大家子,全都跟着过来了。

    云盎自己花了银子,在离将军府不远的朱雀街,买了一两进两出的院子,打算给嫡长女做嫁妆。

    那张家虽往上数几代都是读书人,可近百年来,天下太乱,他家那点薄弱的家底早花光了,此番见幺儿在京城有出息了,可不得拖家带口,全部出动往京城赶。

    张家大郎二郎原是在杭州有官职的,此番竟是辞了官,到京城来谋求发展。一大家子都到京城来,住哪儿?他们自是打算厚着脸皮,蹭着云家的房子住。

    苏氏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因着前两次小产的缘故,这一次,上到云老太太,下到丫鬟婆子,都十分小心。婉娘更是特意恳求了薛神医来给娘把脉,薛神医隔着帐子把着丝线搭脉,然后肯定地说一定是儿子,又开了独门秘制的养胎方子,递给了苏妈妈。

    云老太太高兴得不得了,不但免了长媳的晨昏定省,而且自己三天两头往长房这边跑,想陪着这个媳妇说说话解解闷。云老太太年纪大了,最怕寂寞,因此是个话痨,她一来,苏氏必定就休息不好。最后还是婉娘一直缠着祖母说话,才不叫她搅了母亲。

    后来云老太太来了几次,也觉得腻了,又自己找自己的乐子去。她最近在跟左右邻居家的老太太玩纸牌,输了不少银子,玩不过人家竟然琢磨着作弊,被当场捉了两次,后来人家老太太嫌弃她没牌品,不带她玩了,她便自己呆在家里,跟几个大丫鬟一起玩。

    自从苏氏被查出有了身孕后,云老太太便启用了云氏新定家规的第七条,妻室有孕,丈夫不得歇在姨娘处,且姨娘不得踏入正室院子半步,否则,杖二十。这一条,她是模仿着那些世族大家的家规学来的,人都有上进心,虽然她起步晚,可从此刻学起也不迟,云家会越来越好的。

    云老太太的野心不大,只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她俩儿子能给她挣个“云老太君”的名号。那么,她也就死而无憾了。她可羡慕左邻右舍的老太太了,好似都是个什么正一品诰命夫人,她也想要一个。

    婉娘抚在母亲身边看《孙子兵法》,忽然觉得一阵寒风吹来,她立即挪动身子,替母亲挡住寒风。

    原是小丫鬟凝珠撩开了门帘带来的寒气,春梅立即走过去将门帘又拉得严实,皱着眉头训斥道:“你是怎么办事的,难道不知道咱们太太怀了身孕,受不得寒么?”从她手上将暖炉夺过,“做事总是毛毛躁躁的,雪珠虽只比你长一岁,可行事比你稳妥得多。”

    春梅将暖炉塞到苏氏手中,又替苏氏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毛毯,轻声问道:“太太可觉得有什么不适?要不奴婢去请大夫来瞧瞧?”

    苏氏觉得真是小题大做了,朝着春梅摆摆手,又抬眼瞧凝珠,这个小丫头也可怜,双颊冻得红得发紫,都快烂了,一双小手正不安地揪着衣角,那手,也肿得跟萝卜似的。

    婉娘自正烧着的炭火堆里扒出了两个红薯,红薯烤得正好,她用粗布裹着,递给凝珠:“你拿着先暖暖手,然后将雪珠也叫进来,我们一起吃了。外面天气太冷了,你以后不必跟着那些婆子做粗活。”凝珠雪珠是春梅在管,她们该做什么,得春梅说了算,即便婉娘是主子,但春梅是有资历的大丫鬟,不能驳了她面子,“春梅姐姐说你是对的,你去给她道个歉,看她愿不愿意将你调到屋里做事。”

    凝珠伸出红肿的手,有些犹豫地接过婉娘手上烤得热气腾腾的红薯,然后低着头说:“奴婢谢过三小姐怜爱。”又向春梅低头认错,“姐姐责骂得对,凝珠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学着雪珠姐姐,不会再犯错。”

    春梅自从当了大丫鬟后,对府上的小丫鬟管得很严,见着谁做的不好就想骂几句,渐渐地有些失了人心。此番见三小姐给了台阶下,便就顺着往下爬,原谅了凝珠,并也将凝珠跟雪珠调到屋里做事。

    苏氏很满意小女儿的做法,心里也舒服得很,连着喝了两大碗乌骨鸡汤。

    婉娘额头上还缠着布,跟薛神医约好了,今天要去九王府拆了布。

    额头上的疤痕能不能完全好,今日拆了这布,便就知道了。

    九王府的马车已经候在了云府门外,家丁婆子一层层传着话,传到婉娘这边时,已是过了一炷香之间。

    婉娘披了件雪白的狐皮袄子,带着浮月,有些期待也有些紧张地出了门。

    九王像往常几次一样,早就着人在门前候着了,家丁也早就认识了婉娘。此番见婉娘来了,一个跑着先去禀报九王,另一个哈着腰向婉娘行礼。这些跑腿的可有眼力劲了,他们见九王对这个云府小姐好,自然猜得出,怕这位云小姐就是将来王府的女主人。

    而且这云府的长小姐,现下已是做了太子的昭训,云将军便是未来的国丈,更是不敢怠慢。

    九王的房间里,方定伺候着主子喝了药,然后按照薛神医之前的说法,给九王按摩腿上的几个|岤位。

    薛神医则盘腿坐在榻上,跟另外一个明眸皓齿的红衣少女对弈,红衣少女名叫杨明萝,是镇南王之女,镇南王世子杨彧胞妹。镇南王是当今文皇帝叔父的儿子,当初也是跟着二圣一起打的天下,后天下刚安定没两年,便被调去西南,驻守边境。

    原是以为跟西夏国的这场战争会很快结束,谁知,这南蛮子不好对付,一打便是八年。好不易八年后,这西夏国老皇帝臣服了,原以为终于可以战捷回京了,嘿,去他奶奶的,竟是被骗了。

    镇南王听说那唐国公李烈战胜百越后回京可威风了,竟是让二圣亲自出城去迎接,他想,自己跟他斗了半辈子了,这次也绝不能输给他,便准备将锣鼓战鼓一路自西夏敲回京城。谁知,才敲一半,那老不死的西夏国王竟是违约了,害得他只能灰溜溜钻回京城躲在自家宅子里,再没面子见人。

    想想就恨啊,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