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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为父第19部分阅读

望着邸梁,眼神略微有些涣散,但黑漆漆的眼眸里有着坚定而温柔的目光。

    邸梁的心纠成了一团。

    刚才在山庄里,他靠近邸稼骞的时候就知道他已经醒了,但既然他一直在装,邸梁也顺势做戏下去。

    可他和傅嵘的谈话,邸稼骞都听到了。

    邸梁那时候表面上跟傅嵘说着话,但私底下浑身发冷。他自己都经过漫长的心理斗争,才下定决心一辈子瞒着邸稼骞,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可被他听见了。

    他会不会奇怪?会不会追问?会不会觉得恶心愤怒,会不会无法原谅自己……

    邸梁心慌意乱地想着,但是却发现当时邸稼骞很镇定,并没有什么异常,他甚至在靠着邸梁的时候,偷偷递给他一张信用卡,卡片的夹层里藏着一小张金属刀片。在傅嵘暴怒的时候,邸梁借机压低身体,听见邸稼骞小声说:“见机行事,等我的信号。”

    纵是邸梁不知道他具体要干什么,但也明白,他跟自己想的一样。

    绝对不能坐以待毙,也绝对不能让傅嵘远走高飞。

    邸梁开始觉得可能邸稼骞并没有听懂他和傅嵘的谈话,毕竟重生这种事情太奇幻,不是所有人都会相信。他抱着幻想,或许邸稼骞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在他眼里自己还是欧阳智,否则……自己有什么脸去承认是他的父亲。

    但现在,邸稼骞看着他,让邸梁一瞬间明白了,不要自欺欺人了,他都知道了。

    邸梁觉得自己的咽喉干涩无比,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邸稼骞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抬起手摆了摆,示意他别说话,然后缓缓说:“我没事,快走吧。”

    他挣扎着从车里爬出来,甩了甩头,吁了口气。邸梁上前去扶他,被他拒绝了:“别管我,看好傅嵘。”

    一直被邸梁押着的傅嵘听了,看了看二人,立刻敏锐地推测出了什么,居然笑了一声,说:“原来如此,恭喜你们父子相认。”

    邸梁手下用力,逼得他j□j了一声。

    邸稼骞靠在车上缓了缓,他刚才用藏在皮带里的麻醉针放倒车里的人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极限,再经过撞了那么两下,估计有点脑震荡。等感觉好点了,他才朝最前面的那辆车走去,边走边说:“第一辆估计还能开。”

    邸梁心里黯然了一下,但马上抓着傅嵘跟在他身后。

    邸稼骞坐到前面,邸梁还有些不放心:“你行吗?我来开吧。”

    邸稼骞摇摇头:“不行,你把傅嵘抓好,他诡计多端,我来开车,我还可以。”

    邸梁也没再多说,把傅嵘揪着塞进车里。

    邸稼骞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把车掉头,往来路回去,他刚把车摆正,可谁知,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邸梁听见子弹穿过枪膛的声音,啪地一声,又穿过车窗,引得邸稼骞闷哼一声,身体在车座上弹动了一下。

    “骞骞!”邸梁看见傅嵘的一个手下半爬了起来,胡乱放枪阻止车子的前进。

    邸梁从车窗探出身体,伸手再次把他打趴下。

    邸梁从没想过要将他们一击毙命,可也没想到一时心软留下了后患。

    而更让他后悔的事情还在后面,他半边身体在挂在车窗外,感觉后面一个冰冷的东西抵着他的脖子。

    他听见傅嵘说:“你太大意了,老同学,谁说我只有一把枪的。”

    傅嵘手上用力,枪口陷进邸梁的脖子,他命令邸梁:“把枪扔了。”

    邸梁没有动。

    “你最好听话,你儿子吃了颗子儿,在肩膀上,还流着血呢,你还有闲工夫浪费时间?要不要我再帮他补一枪?”

    邸梁松开手,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

    傅嵘一边用枪指着他,一边吩咐:“去换下你儿子,劝你别乱动,我打得没你准,走火了让你儿子再吃一枪就不好了。”

    形势顿时再次逆转,邸梁沉默着照办,邸稼骞被傅嵘拽到了后座,邸梁看见他肩膀红了一片,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冒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已经疼得扭曲。

    邸梁抑制住自己快要颤抖的手,慢慢地坐在驾驶座上,沉声说:“骞骞保持清醒,给自己止血。”

    傅嵘听了哼了一声,邸稼骞挣扎着也不管身边的威胁,扯下袖子,捆在肩膀上,用牙咬着扎紧。

    傅嵘居然耐心地等他弄好,然后拿枪对准他的脑门,但是却是对邸梁说:“好了,现在开车吧,按我指的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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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邸梁开着车行进,他看出来傅嵘还是想去河边,于是他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他一定是想走水路,并且肯定是还有人接应他。

    他沉默地打着方向盘,车轧在道路上发出些微的声音,只有傅嵘时不时指挥一下打破着平静。

    邸梁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一心都放在邸稼骞身上,却只能从后视镜里看着他闭着眼睛皱着眉头靠在车座上。

    邸梁心头百种滋味交相陈杂,仔细一想他有着怯弱,只是现在场合不对,否则他甚至想逃得远远的,但到了最后,他还是觉得深深的心疼与担心。

    其他什么都无所谓,只要骞骞平安就好。

    他第一次因为担心而令自己思维有点涣散,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因为毕竟现在他只有把握一切机会,才能带着邸稼骞全身而退。

    一向话多的傅嵘也无力再多说,眼见着就要开到河边了,邸梁远远看见河水在防护林的掩盖下微微闪着光,邸梁依稀看见似乎有一些船停在岸边,想来那边应该是个码头。

    邸梁不觉得自己应该去自投罗网,现在只有傅嵘一个人……还有制服他的可能性。

    如果只有邸梁自己,他可以不顾一切,但是邸稼骞受了重伤,傅嵘的枪还抵在他身上,一不小心就会发生无法挽回的事。

    邸梁握住方向盘的手渐渐沁出了汗,是孤注一掷还是乖乖屈服……

    “慢点!”傅嵘突然低吼了一声让邸梁猛地回神。

    傅嵘抓住邸稼骞让枪时刻贴着他,然后缓缓探出身体往前方查看,过了会,他指挥邸梁转弯,沿着河岸把车开走。

    邸梁默默照做,心里却想莫不是前面有了变故?

    这时候邸稼骞却笑了一下。

    他沙哑着声音,显得中气不足,对傅嵘说道:“我劝你放弃吧,你以为金哥是傻了么,会猜不出你留着后手?”

    傅嵘打量一下邸稼骞,说:“他要是聪明就应该见好就收,别再来趟浑水!”

    邸稼骞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喘息着却止不住自己的笑意:“他不出手,你又当那些记者是哑巴吗?”

    傅嵘道:“那又怎样?警察也没这么快!”

    邸稼骞终于睁开眼,怜悯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掉头了呢?是不是因为本来应该来接应你的人却没有出现?”

    傅嵘这才变了脸色。

    邸稼骞好心地劝他:“别挣扎了。”

    傅嵘恼羞成怒用枪戳了邸稼骞肩膀一下,邸稼骞闷闷地呻吟了出来,然后咬紧牙关。

    邸梁听见这一声,心都要破碎了,手紧了紧,车碾上路上的石头颠簸了起来。

    傅嵘对着驾驶座阴沉地说道:“最好小心点开车!”

    邸稼骞眼前发黑,头昏脑涨,但他恢复了一下,还要继续说:“傅先生又是何必,穷途末路了还不忘带上我们。”

    傅嵘何曾这么狼狈过,但疯子就是疯子,直到最后还不放弃:“你无所谓,你爸爸的价值比较大。”

    邸稼骞忍着剧痛,挑拨傅嵘:“你有本事现在杀了我。”

    可傅嵘哪敢真对他怎么样,否则他根本制不住邸梁。

    “傅先生,你到现在还看不透,白白长我几十岁。”

    邸梁在前面听得心慌,邸稼骞难得在外人面前这么多话,平时他都是默默的,温润寡言,可现在邸梁都快急死了,他却还在用语言刺激傅嵘!

    邸稼骞怔怔看着开车的邸梁,说:“你把他带走又能怎么样?你还不明白吗,即使你把他剖了杀了也还是没有办法重来一遍。你是不是想为什么不是你?”他转过头,直视着傅嵘,“有时候你不得不相信这是命运。”

    傅嵘把枪移到他的正脸上,不想再听他的话:“你闭嘴!”

    邸梁震动了一下。

    有时候你不得不相信这是命运……

    如果是放在从前,邸梁从来不相信这些。他认为命运什么的都是托辞,就像那些被他追捕的罪犯都是自甘堕落一样,自己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没有借口。

    他本该抱着这样的想法完成他的一生,可他又活了过来。

    以另一种身份活了过来。

    他开始审视自己,开始知道后悔,开始想弥补,他以全新的角度看待自己。

    他这才恍恍惚发觉,他早已不再是那个邸梁了。

    可能是因为这个身体太过青春活力,自己也不知不觉洒脱了许多,他变得越来越像个真正的年轻人,以前固守的东西渐渐放弃,但邸梁觉得这不是屈服,而是前进。

    或许这真的是命运的恩赐。

    邸梁感觉自己又清醒了过来,他慢慢地把车子往河边开。因为在郊外,河堤只是用泥巴堆砌的土堆,并不高也没有其他防护措施。等到河水在视野里变得开阔的时候,傅嵘才发现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离河那么近了。

    “你往里开点!”傅嵘吩咐道。

    但邸梁不再听他的了。

    如果真的是命运,那么再给他一次好运吧。

    邸梁这么想着,猛踩油门一扭方向盘,车子往河堤下面冲过去!

    汽车从河堤上抛进了水里,速度太快,冲出去老远,在远离河岸的位置掉了下去,激起水花,而且是头朝下,车窗因为前面观察情况,都大开着,车直接往下沉,瞬间就被水没了顶。

    傅嵘没想到邸梁搞自我毁灭的路子,说起来也就是几秒钟的事,他就泡在了水里,措手不及,水极快地灌进了车里,也冲进了他的呼吸道,他在水里挣扎,哪还顾得上旁边。

    这种情况下,只能各自逃命。

    邸梁是唯一有准备的人,他憋着口气,从车窗爬出去,又扒着车子抱着邸稼骞的腰把他也拽了出来。

    车虽然在水里,但完全没入水中之后反而减慢了往下沉的速度,其实也并没有沉下去多深。邸梁踩在车顶上,抱着邸稼骞立刻就出了水。

    邸稼骞有伤在身,又落入水里,脸色苍白,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邸梁心疼万分,只能呼唤他:“骞骞,坚持住。”

    他托着邸稼骞往岸边游去,邸稼骞勉强平衡着身体,不加重邸梁的负担,但伤口浸在水里,疼得他浑身不住地颤抖。

    邸梁知道他不像自己,平时文文静静,哪里遭过这种罪。

    等终于游到了岸边,邸梁把邸稼骞平放在地上,让他吐出喝进去的水。邸稼骞咳嗽了几下,彻底眼睛都睁不开了。

    “骞骞!”邸梁心急如焚。

    邸稼骞张张嘴,又咳了半天,才能挤出几个字:“放心,死不了……”

    他虚弱地抓住邸梁,喃喃地说:“我还不能死……我还没想好怎么跟妈妈解释……”

    邸梁的脑子里嗡地响了一下,如同遭到了重击。

    他愣愣握着邸稼骞的手,竟呆在了那里。

    邸稼骞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说:“最起码再给我几十年……让我慢慢地想……”

    然后他就昏了过去。

    邸梁想哭。

    他从很久以前就不知道眼泪的滋味了。他自认为是铁汉一条,怎么也不会流泪,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视线都模糊了。

    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己纠结无措,原来其实儿子也默默承受了这么多沉重的东西。

    他对自己曾经想要逃避的想法感到羞愧,原来邸稼骞早就已经选择正视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强忍着泪水,准备扶起邸稼骞,他不能坐以待毙。

    可阴魂不散的傅嵘居然也逃出了水面,还握着他那把破枪,刚刚爬上水浅的位置,站在水里就对着邸梁开枪。

    邸梁听见声音转过头去。

    泡了水的枪哪里还打得准,邸梁抹了把脸冲过去,把傅嵘从水里拽了出来,一把夺过枪丢进了河里。

    傅嵘的体力哪里比得过邸梁,邸梁把他摁在地上,挥起拳头就打。

    一切都像默片一样,只有拳头撞击肉体的声音展示着傅嵘这个疯子已经到了末路。

    邸梁赤红着眼睛,发泄着自己的愤怒与哀戚。

    这个世界就是有太多的疯子,才会让生活困难重重。

    如果没有这些疯子,他们的生活将会多么安乐!

    直到傅嵘被打得不省人事,邸梁才停手。谁能想到以前贴面优雅、玩弄别人在鼓掌里的傅先生,现在被揍的不成|人形。

    邸梁站起身,摇晃着回到邸稼骞身边,抱起他往回走。

    只要走到大一点的路上,就一定有人,他要快些……他现在只剩下这个信念了。

    要救儿子。

    实际上他没走几步,就听见了车的声音,他远远看见几辆车开过来直到停在了他们身前。

    唐政平从车上跳下来,挥舞着手不知道说着什么。

    邸梁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是死死抱着邸稼骞怎么也不松手。

    最后唐政平急得揍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放开了儿子,让警察们把他们带进车里。

    急速飞奔回去的一路上,他都浑浑噩噩的,反反复复想着邸稼骞的那两句话。

    “再给我几十年,让我慢慢想。”

    他也在这时候才体会到,他总是拿让儿子开心当做借口,半推半就,却故意不去承认自己心底那早已萌芽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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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之后。

    薛金扛着一束花从医院的停车场走出来,他走了几步,不耐烦地回头吼道:“你就不能快点吗?”

    简名扬委屈地跟上来,说:“我要停车嘛。”

    薛金瞪他:“连司机都当不好,你还有个屁用啊?”

    简名扬继续委屈:“我也没当过司机啊。”

    “你还顶嘴?你当过什么啊!”

    简名扬还想说,但在薛金凶恶的眼神下闭上嘴。

    薛金把手里的花丢给简名扬,抱怨道:“你要买的你拿着,大男人的还送什么花啊。”

    简名扬结果花束,整理了一下压坏的花瓣,说:“今天骞骞出院啊,送花代表祝他健康。”

    “你怎么也叫他‘骞骞’?”薛金做了个掉鸡皮疙瘩的动作,“肉麻。”

    “他名字太复杂了,这么叫比较方便啊。”

    薛金嫌恶地看着简名扬手里的花:“就是肩膀挨了一下嘛,没什么大不了的,躺床上玩了一个月早就健康了好不好。欧阳就是想宰我,死活不让弟弟出院,让我多付医药费。”

    “你就是应该付钱啊……人家帮你解决了心头大患。”

    薛金这才高兴了点:“那倒是,傅嵘终于进去了,最让我乐得不行的是在进监狱之前,他还被揍成了个猪头,哈哈哈。”

    简名扬实在无法理解他粗鲁的笑点……

    “不过欧阳弟弟真行啊,一个人搞定了八个人,平时看不出来啊,大有前途,我干脆把他收编好了。”

    “人家是尊大佛不是想请就能请的……”简名扬小声道。

    “你嘀咕什么呢?”薛金不爽。

    简名扬咳了声,说:“没什么。”

    薛金摇头晃脑地说:“弟弟也出院了,最近正是我大展宏图的时候,刚好帮我打点生意;如果欧阳也能跟着我,那就是一文一武,左膀右臂,所向无敌了,啊哈哈哈。”

    简名扬知道这些日子薛金的心情一直都不错,他也不好吐槽他扫他的兴。

    不过,他对薛金设想的美好未来有点担心。

    小梁叔和他的儿子啊……

    他抖了抖,心想算了算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他经过这么些奇葩事也懂了,还是老老实实做人吧,别人的事情少管。

    虽然现在看见小梁叔顶着自己以前的脸还有点出戏,但是他也渐渐习惯了新的身体,也到了开展新人生的时候了。

    薛金领着简名扬走进住院楼,大摇大摆地走到邸稼骞的病房前。

    “弟弟!哥哥来接你出院了!”薛金推开门,就发现病房里空荡荡的。

    “人呢?”薛金踢踢简名扬,“去问问。”

    简名扬感叹他好歹也曾经是黑道大少爷,现在沦落为给人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