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质问
从小 这个儿子就只是她稳坐皇后宝座的一颗棋子 她从未真正关心过他 从未真正正眼看过他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认真的去看他……却原來 她的儿子长得这般俊美 纵然是皱眉 纵然是对她再不满 他看她的眼神仍是温柔的……悲悯
悲悯
皇后心中猛地一颤 不 她不需要 她不需要他的怜悯 他是她的儿子 只是她的一颗棋子 他有什么资格和权力在她面前悲天悯人 且 那对象还是她
“母后 ”太子轻轻唤了一声 声音听上去有些不真切 “我是怎样看出來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 您为什么要装疯 你知不知道 听到您疯颠的消息 儿子的心有多痛 母后 我知道您受委屈了…… 但是 请您相信我 等父皇的病好一些 儿子定会前去替您求情 求父皇接您出去 ”
不知该说太子天真 还是……
皇后突然就笑了 她上前两步 抬手去抚摸太子俊美的脸庞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亲近她的儿子 “煦儿 你太天真了 ”声音带了怜悯 她从未真正关心过这个儿子 而他 却还事事为她着想 想着要接她出去 “你父皇是怎样的人 你还不清楚 母后自十六岁嫁给他 和他做了三十载夫妻 对他的脾性和性格多少还是了解的 他这次是真的铁了心不要母后了 铁了心要铲除我夏氏一族 ”
“父皇他……不会的 ”此话一出口 就连他自己都有些心虚
父皇他是那样说一不二 他虽不清楚外公通敌卖国的叛国罪是否属实 却也多少听说过外公这些年來收受贿赂脏款一事 这是事实 父皇之前宠着母后 便也容忍外公的所作所为 对外公一党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今 他既已决定惩处外公和舅舅……夏氏一族的荣宠 怕是已经走到头到 他虽不问朝政 却也多多少少听到一些 这短短半月 父皇已将外公及舅舅一赏都处置的差不多了
手段之凌厉 令人叹为观止
“煦儿 你太善良了 总是把事情往好处想 想得太简单 你总是这样 要母后怎么放心 你现在什么也不需要做 切记不可去向你父皇求情 你现在唯一要做的 便是讨好你父皇 保住你的太子之位 有多少人觊觎这个太子之位……”皇后顿了顿 手指轻轻摩挲太子俊美年轻的脸颊 “你一定要保住你现在的地位 只有这样 你才有机会救母后出这冷宫 ”
“我……”看到这样的母后 那些话他竟再无法说出口
“不要再说了 來日方长 为了母后 为了你自己 你一定要保住你现在的地位 ”皇后抬手替太子整理了下整齐干净的衣襟 “你快回去罢 若是让人看到你來这里看母后 对你……对母后 都将不利 ”
“母后……”
“好了 快回去罢 母后会照顾好自己 你不必担心 你只需稳住你父皇 稳住你现在的地位即可 其他的 你不必去担心 不必挂念母后 ”皇后说完 便将太子往门边推去 一边说 一边向他使眼色
“母后 我……”太子还想要说什么 皇后脸上的清醒精明已不见 又恢复了疯疯颠颠的模样
太子胸腔一酸 嘴巴苦涩难当 终是转身 走了出去
母后 不论你曾经做过多少错事 您毕竟是儿子的生母 您等着 儿子一定会想办法救您出去（）
第322章 帮你清除一切碍脚石
‘自雨亭’ 白玉石桌上摆着一副下了一半的棋局 清冷的白衣女子与冷俊的玄衣男子相对而坐 女子手执白子 绝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打量着对面的俊美男子 男子手执黑子 黑曜石的墨眸黑的深不见底 嘴角微抿成一条刚毅的线
两个人 虽都各执棋子 但 看那神色 心思显然都不在棋局上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从她优美的唇瓣中逸出 清浅的嗓音道：“你有心事 ”这盘棋 她和他从午饭后开始 到现在 却仍只下了一半 中间 有大半时间 他都在走神 这种情况 以前从未发生过 他在她面前走神 有史以來 这可还是第一次呢
她的语气 看心询问 却更像肯定
“嗯 ”他放下手中黑子 抬眸怔怔的望着她 似乎还未从她的话中回过神來 黑宝石一般的眼睛里写着茫然 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这副表情看上去 说不出的……呆愣 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可爱
凤曦忍不住轻笑出声 也学着他放下手中白子 她盯着棋局看了会儿 抿了抿唇 最后 索性伸手将整盘棋都给弄乱了 “你不忍心…… ”她这话问的沒头沒脑 这一回 他的反应却堪称迅速
“不是 ”哈 好笑 他怎么可能会不忍心 这世上 还会有他不忍心去做的事 除了眼前的人儿 这世上 再沒有任何人 沒有任何事 是能扰乱他心神 让他不忍去伤害 不忍去做的
只是 话虽如此 为何 他仍是有一丝丝的犹豫 烦恼 他不知道 那种感觉是从何而來 离他去见太子已有三日 他却……仿佛仍回不到现实 每当闲下來时 脑海中就会不时的闪现他那张苍白的过份 几乎沒有血色的脸庞
那个人 曾经是真心待他的人 如若不是他的帮助 也许 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他
他可以对东凌皇室的任何一个人做到残酷 却唯独对他 他……好像做不到完全无情 难道 是因为他曾经帮助过他 或许 是的吧 只是 在他心里 他不愿意去承认
他以为 经历了那么多 他可以完全做到无情 对东凌皇室的每一个人 都做到冷酷 无情 在他独自舔舐伤口时 他曾一遍一遍的告诉过自己 他恨每一个伤害过他的人 他恨每一个伤害过母亲的人 他要他们东凌皇室……所有的人都下去给母亲陪葬 他要用他们的鲜血 用他们的头颅 去祭奠他的……母亲
曾经 在沒有遇到曦儿以前 他相信 他能做到无情无心 而 遇到曦儿以后 他冰封的心渐渐被她融化 他再做不到无情 无心 无欲 因为她 他的冷硬冰冻的心渐渐变得柔软 他 甚至会顾念旧情 就像……他会感激太子对他的真心 看到他因为他而落下的病根 他心里会涌起一丝浅浅的但无法消散的愧疚
“真的么 ”她似是看穿他的心思 似笑非笑的道 只是 绝世无双的琉璃美眸里沒有一星半点的笑意
“……”不知为何 听到她的话 他的心里竟有些心虚 他不敢却看她那双清澈漂亮的眸子 那双仿佛可以看穿人心 看透世事的琉璃眸子
面对着那样一双干净漂亮的不像话的眼睛 他无法说谎
“曦儿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他慌了 乱了 这样下去 他还谈何报仇 还有什么资格说替母亲报仇 东方冥天痛苦的捂住了脸
他恨这样的自己 恨这样懦弱 沒用的自己
凤曦无奈的摇头 轻叹了一声 “东方冥天 ”她连名带姓的唤他的名字 “你这样 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冥天皇子 行事果断 足智多谋 几时这样慌乱无措过 难道 就这么一点小事 就把你压垮了 若是你连这点小事都扛不起 还有什么资格……替你的母妃报仇 ”
“曦儿……”
“你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承受不起 又还能拿什么去替你的母妃报仇 又要怎样去替你母妃 还有你自己讨回公道 他们欠你的 难道你都忘了 东凌皇的残忍冷酷 皇后的心狠手辣 你母妃所承受的屈辱 痛苦……难道 你都忘了么 ”
“……”怎么可能忘 怎么可能会忘 怎么能忘
她沒有给他反驳 喘息的机会 “太子的所作所为 不过是替他的父皇母后对你和你母妃的伤害所做的冰山一角 不过是偿还你们所受伤害的千分之一 你就为难成这般 难道 你真的忘了你母妃是怎样死的 她死得怎样凄残 屈辱 又是谁造成的 ”
“……”
“东方冥天 你别忘了 若不是他的母后 他的父皇那样残忍 你的母妃又怎会死得那般沒有尊严 若不是他的母后 他的父皇 你又怎会受那样多的苦难折磨 又怎会被逼的隐姓埋名 十数年來做一个隐形人 若不是他的母后 他的父皇 你又怎会与你的母妃生离死别 ”看着他越來越苍白的脸色 她终于不忍 “你 好好想想罢 ”
“哦 想好了再來告诉我答案 若是你做不到 变不回从前那个你 那你便不用再來找我了 我的事 沒有你 少了你 我也一样可以做到 我不需要一个沒用的合作伙伴 ”
说罢 她起身 朝‘自雨亭’外走去
“曦儿 不要走 ”不知他哪儿來的那么快的反应 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 他慌了神 沒有半点犹豫的伸手将她拉了回來 双手一伸一抻 便将她紧紧抱住 不再松手
“……”凤曦抿唇 沒有说话
“陪我一会儿 就一会儿 不要离开 不要离开我 ”他紧紧的抱住她 生怕一松手 她就会离开 远远的离开他
这一刻 他是脆弱的
凤曦在心底深深的叹了一声 东方冥天 我该拿你怎么办 怎么……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怎会变得这般心神不定 这么一点小事 便能影响到你
“好 我不离开你 我会陪着你 直到你成功得到你想要的 但是 也请你答应我 不要再这样了 我不喜欢看到你这样……”沒用
“我答应你 ”
“你若是觉得对他心存愧疚 我帮你 我帮你治好他的病 ”那么 你就可以毫无顾虑的去做你想要做的事 不必再犹豫了（）
第323章 去见太子
翌日 清晨
一身白色锦衣 男装打扮 雌雄难辩的凤曦跟在东方冥天身后走进太子殿 她并沒有闲情逸致去关注太子殿的布局 摆设 装饰 只是静静的跟在东方冥天身后 跟随着他的脚步 眼角偶尔瞄一眼被东方冥天提着的小药箱 药箱本就不大 被东方冥天提着 就显得更小更精致了
凤曦抿唇 嘴角一丝浅浅的几不可见的微笑 东方冥天这个样子 看上去有些滑稽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 东方冥天突然回头朝凤曦看了一眼 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意 停下脚步 等着凤曦走上前即将撞到他时才往旁边一让 顿时 一前一后 变成了她与他并肩而行
太子早已接到通报 听说是东方冥天來看他 便挥退了殿中所有侍候的宫女 只留下太子殿管事太监小卓子在身边侍候
小卓子是他身边最忠心 跟随他时间最长的
“阿天 你來了 ”东方煦由小卓子扶着走了出去 高兴的唤他的小名 当看到东方冥天身边俊美的白衣少年时 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僵 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 进來禀报的宫女并沒有说阿天有带人过來 他以为只有阿天一个人
东方煦似乎并沒有把那天的事放在心上 似乎是忘了那天的不愉快 但 看他现在的脸色 又似乎因前些天的见面 而在心中落下了心事 病弱的身体似乎比上一次他们见面更虚弱了几分
东方冥天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嗯 上次见面 见你脸色似乎不太好 恰巧 我身边有认识精通医术的朋友 便带他过來给你瞧瞧 ”今天 他并沒有尊称他为太子殿下 也沒有和他打招呼 只是语气随意的说着 “事先并沒有和你商量 也沒有征求你的意见 如有冒犯的地方 还望太子能谅解 ”
听着他前半段话 东方煦心里有丝小小的雀悦 他以为 他终于肯放下仇恨成见 重新把他当兄长看 而听到他后面的话 尤其是最后一句：望太子能谅解 他的心都凉了半截 他到底还是介意的
耳边不由回响起那天他离开之时留下的那句话 “不要再替他说情 否则……我会连你一起恨 ”
他会连他一起恨……
东方煦心中一痛
凤曦侧眸看了眼东方冥天 见他侧脸紧绷 嘴唇紧抿 看不出什么表情 或许 用面无表情來形容更贴切 听着他们兄弟俩的对话 怎么这么……奇怪 别扭
“阿天……”东方煦欲言又止 过了半晌 终是无奈的叹道：“我怎么会怪你 你这样惦记着我的身体 我很高兴 真的 阿天 我很高兴 ”
凤曦不禁抬眸多看了东方煦两眼 苍白的脸色 是那种病态的白 他的脸几乎白的透明 额头上青蓝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其实 他有一张很好看的脸 他的五官长的很不错 只可惜 太过病态……还有一种女性化的阴柔
这样的人 又怎么可能担得起那样的重任
难怪……
凤曦了然的点了点下巴 东凌皇为了他宠爱的另外两个儿子 立东方煦为太子 果真是有道理的 恐怕 只有皇后还傻傻的以为真的是因为皇上爱她 惧怕她母家的权势 为了稳住她们夏氏一族 立东方煦为太子 她以为 她的儿子这太子之位稳如泰山 却不知 她的儿子 不过只是东凌皇的一颗棋子
只有这样的人 才能任表面儒雅 实际上精明的三贤王东方澈掌控 也只有这样的他 才不会去计较那么多 恐怕 在他的心里 将來等东凌皇百年过后 是否是他继位 他是否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皇帝 他都不会介意 只要 东凌皇室的江山还在他东凌皇室的人手中……就好
具体是谁 他恐怕不会去介意 去计较 不管是谁 三贤王东方澈也好 离王东方离也罢 又或者是眼前的这个……是他的父皇母后愧欠的太多太多的东方冥天 他的阿天……不论是哪一个 都是他的兄弟 他不在乎 真的不在乎
只要 东凌皇室的江山不落入外人之手 是谁继承的皇位 都无所谓
“这就是我的朋友 凤兮公子 他的医术高明 这天下几乎沒有他治不好的病 ”东方冥天向东方煦介绍道 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骄傲和自豪 凤曦的思绪被他打断 神游的心回归现实
东方煦闻言 不禁多看了凤曦几眼 这不看不要紧 一看就愣在了那里 再移不开目光
一开始 他全副心神都放在东方冥天身上 这时 听东方冥天这样一介绍 这才认真去看这跟在东方冥天身边进來的白衣少年 他从未见过东方冥天用这样认真 郑重其事的语气去说别人 从他的语气里 他听得出 他是有多重视这个朋友
东方煦心里即感到讶异 又感到心酸 他曾是那么的依赖他 是他的小阿天 而现在 他已长大 长大到不再需要他的庇佑 他也有了新的朋友 而这个朋友比他这个兄长还要重要
心里涌起莫名的情绪 那种情绪可以称之为妒忌 这所有的情绪 却在看到少年那张俊美无双的脸 以及那双清澈透明漂亮的不真实的眼睛时 他愣住了 他想 他也许可以理解 阿天 为何会那般在意这个朋友
少年的眼睛是那样的干净 干净的不染一丝杂质 在当今这个天下 居然还有这样清澈纯净不染一丝杂质的眼睛 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 他的心地也差不到哪儿去 想必 他的心也像他的眼睛一样干净 纯净
这样的一个人 值得所有人去珍惜
怪不得 阿天说起他时的语气会是那般的骄傲 自豪
“太子……”见他的眼睛放在凤曦身上 一眨不眨 东方冥天心下有气 语气也就有些冷硬 就算此刻凤曦是扮男装 他仍是不喜欢东方煦用那样的眼神去看她
他的曦儿 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除了他 沒有人可以用那种灸热的眼神看她（）
第324章 太子的邀请
“哦 啊 ”东方煦缓过神來 尴尬的看着东方冥天
他竟然对着一个少年看到失神 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事 他们东凌皇室的子孙 随便挑一个出來 哪一个不是长的俊美非凡 按理说 长在皇室 见多的俊男美女 不该对着一个少年看到失神 而他 刚才却真真实实的 看着一个长得比其他男子俊美 比其他少女还要漂亮几分的少年……失神
如此的失态……东方煦只觉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往头顶 往脸上涌去 病态的苍白的脸上飘上两朵红晕
“太子若是沒异意 便让凤兮给你把脉……”东方冥天说 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