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都市小说 > 一城春弄 > 一城春弄第6部分阅读

一城春弄第6部分阅读

    师雨仔细看了看他相貌,才认出他是乔定夜。

    士兵牵了马过来,师雨先将阿瞻扶上马,自己才爬上另一匹,有些惊魂未定。

    因着师雨态度,乔定夜不免多看了几眼阿瞻,此时天气还有些炎热,他却用一件大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未免叫人奇怪。

    “师城主,这位是……”

    师雨坐正身子,笑了笑:“霍老将军家的小公子,身体不是很好,幸亏乔大都护及时赶来。”

    “原来如此。”

    乔定夜带的人多,很快便将那群士兵制住,最后只剩了四五个活口。

    师雨在后方瞧见,朝乔定夜拱手道:“还请大都护准许将这些人全部押去墨城,稍候我会亲自审问。”

    乔定夜回礼道:“一切依城主所言,我们这便上路。”说完一挥手,所有士兵都跟了上来,齐齐整整地跨马朝墨城而去。

    师雨有些奇怪,仔细想想,好像之前他就是从墨城方向赶来的,忍不住转头问道:“乔大都护怎会从墨城方向而来?”

    乔定夜笑白面俊朗,笑容儒雅:“墨城此次受若羌入侵,乔某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自然要赶来相助。”

    师雨心中疑惑更甚,若羌入侵,兹事体大,为何竟没有一个人通知她,反倒惊动了这位大都护?

    她压下思绪,又问:“那现在战况如何?”

    乔定夜畅快地笑了两声:“他们哪里有那能力?早已被我和霍老将军联手击退了。”

    师雨这才放了心,提了提缰绳,打马前行。

    袖口忽然被轻轻扯了一下,她转头看去,阿瞻怏怏无神地与她并驾缓行,脸上沾了灰尘,有些狼狈。

    “怎么了?”她柔声询问,顺手揭去早已弄脏的面纱。

    阿瞻垂眼盯着因前行而后退的土地,低声道:“我这样子实在太没用了,竟还要你护着我。”

    师雨笑了笑:“那也没什么,我可以保护你一辈子。”

    阿瞻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恼怒,到最后却只剩下愁闷和不甘,一夹马腹,抢先朝前走了。

    若在以往,师雨肯定要追上去宽慰几句,但如今非常时期,她还有许多疑惑要解,也就任他去了。

    初秋时的长安城里天气有些反复无常,白天下了一天的雨,傍晚时分忽然停了不说,到晚上竟出了泛白的月牙。

    即墨无白站在院中赏月,杜泉脚步匆匆地从回廊那头跑了过来,喘着气道:“公子,打听清楚了,若羌使团还没回到国内,他们绕道走的,还在路上呢。”

    “绕道?”即墨无白冷哼,这个齐铸在长安挑拨离间了一堆的事,难道是怕被报复,连回国都要绕远路。想到此处思绪一顿,他忽然又觉得不太对劲。

    绕道而行,会不会有其他原因?

    他转身回房更衣,决定去宫中打听一下墨城的消息。

    八百里加急早已送到嘉熙帝手中,即墨无白来得正好,嘉熙帝正要找他商议此事。

    御书房里沉香袅袅,在烛火中升腾变化着模样。即墨无白跪坐在书案对面,似乎看这景象已看出了神。

    对面的嘉熙帝轻咳一声,拉回他思绪:“所幸此次事态不大,乔定夜带兵迎战,助其退敌,应该让墨城看到依靠朝廷的好处了,当记一大功。”

    即墨无白回了句:“陛下英明。”再无他话。

    嘉熙帝手指撰着朱笔,蹙眉道:“如今你要再去墨城就没理由了,这可如何是好?”

    即墨无白起身行礼:“臣不需要理由,臣有一颗赤诚之心,姑姑有难,侄儿岂能不在身边呢?臣向陛下辞行,即刻出发前往墨城。”

    “咳咳,也好……”嘉熙帝摸了摸脸,心想这种借口要搁他嘴里说出来得脸红个透吧。

    ☆、第十九章

    回到墨城时天已黑透,霍府灯火通明。

    老将军焦急地在院中来回转悠,直到下人来报,师雨亲自将阿瞻送回府上来了,才算消停。匆匆去门口迎接,果然瞧见师雨扶着阿瞻进了门,后者早已疲累不堪,垂着头白着脸一言不发。

    “你……”霍擎板着脸要教训,想想又将话给咽了回去,转头朝师雨拱了拱手:“城主回来就好。”说着抬手请她进门。

    师雨叮嘱了阿瞻几句,让下人扶他回房休息去了,转头对霍擎道:“霍叔叔就不要生气了,这次如果没有阿瞻,我恐怕都无法活着回来了。”

    霍擎闻言一惊:“出了何事?”

    师雨将若羌士兵假扮成他部下去迎接她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霍擎沉吟不语,负手进了厅内,请师雨就座:“若羌入侵墨城,老夫最担心的便是你与阿瞻,好在这次没事,想必是老城主在天之灵护佑。”

    师雨点了点头:“也多亏了乔大都护及时赶来,听闻这次抵御若羌入侵,他也参与作战了,可是真的?”

    霍擎面色竟有些凝重:“确实,其实老夫认为墨城兵力足够应付若羌,他主动前来,老夫觉得有些不妥。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当时情况紧急,也不能拒之门外。”

    师雨手指轻点着桌面,在即墨彦手中时,墨城的事完全没有别人插手的份,如今乔定夜来此,他背后的安西都护府也就介入了。这的确是不妥。

    “霍叔叔,若羌入侵这么大的事,为何没有人送消息给我?”

    霍擎正亲手为她沏茶,闻言一顿:“什么?老夫派人前前后后给城主送了不下十次书信,还疑惑你是不是有事被困在了长安呢。”

    “……”师雨讶然无语。

    霍擎眉头皱成了川字:“此事古怪,莫非是有人从中作梗?城主在都城时住在何处?”

    师雨脸色有些难看,又是即墨无白!

    乔定夜没有住在墨城城中,而是在边界线附近扎营驻守。如此用心,倒显得墨城官员懈怠了一般。

    师雨回到城主府,便见到了等候久矣的一众官员,个个垂着头,似乎已做好准备要被她问责。

    时候已经不早,她赶路疲惫,实在没什么心情,摆摆手叫他们都走了。一个人回到房间,静坐思索,总觉得这次回来,墨城大有变化。

    庆幸的是,这次她不用再分心对付即墨无白了。

    一夜休整,第二日一大早师雨就起了身,要去边界巡视。

    墨城此时的天气已经没了暑热,早晨时甚至有些微寒。夙鸢给师雨披上披风,正要送她出门,师雨又返回道:“改换男装吧。”

    军营里气氛肃穆,乔定夜得知师雨前来,立即出营相迎,却见她冠服严整,腰佩宝剑,面容姣丽却步步威仪,脸上顿生笑意:“师城主这装束实在精妙,难不成是想亲自保卫墨城不成?”

    师雨勾了勾唇角:“乔大都护此言差矣,保护墨城本来就是我分内之事。”

    “是是是,城主所言极是,乔某失言了。”乔定夜笑着告罪,虽身着甲胄,依然儒雅俊逸。

    师雨跨上马,邀他一同巡视边界,乔定夜欣然前往。二人边走边谈,他将墨城被侵时间,哪些细节都说得清清楚楚。

    师雨一字一句记在心中,再回味一下霍擎昨晚说的话,心中大致了解了情形。

    “墨城兵备充足,但乔大都护肯来此相助,师雨依然谨记在心,他日必然还上这个人情。若羌挑衅已不是一次两次,谅他们也不敢有什么大动静,有霍老将军坐镇,应当不会再有大风波了。”师雨跨马缓行,说到此处,看了一眼乔定夜:“都护府事务繁忙,大都护还是早日回去的好。若是耽误了您的政务,那可就是我的责任了。”

    二人此时已巡视到城门边,有几个妇人脸罩面纱经过,看到身跨烈马的乔定夜,频频对其递笑眼,不过转头看到师雨,眼神却是更加热烈了。

    师雨身着男装,没有罩面纱,骑在马上也看不详细身段,的确有俊俏公子哥的模样。乔定夜转头打趣:“师公子这一抛头露面,墨城的女子可都要被勾了心去了。”

    师雨有些不悦他转移话题,淡淡道:“自然比不上乔大都护,谁不知道乔都护爱美成性,风流之名早已遍传天下。如今看来是要来祸害我墨城的姑娘了。”

    乔定夜吃吃低笑:“在见过师城主之后,乔某方知自己以前是浪得虚名,墨城之美,唯在眼前呐。”

    师雨笑意浅浅柔柔,目视前方,一如平常,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说什么。

    “墨城之美,唯在眼前?呵呵!”即墨无白将手中书信揪成一团,身体随着颠簸的马车轻轻摇晃。

    杜泉见状不妙,机灵地躲去车外跟车夫唠家常去了,可惜依然没能逃脱魔爪。

    “杜泉,还有多久到墨城?”

    “回公子,至少还要七八天吧……”

    “太慢了。”

    “呃,是……”杜泉都快哭了,这一路简直日夜兼程,您老还想怎么样嘛!

    乔定夜依然没有离开墨城,师雨如今明白何谓“请神容易送神难”了,何况这尊大神还是自己要来的。

    那位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在墨城混得风生水起。原本就有风流之名,他也不忌讳,常常出入声色场合,名声更大了。

    师雨将自己关在府中好几日,苦思对策无果,不免有些忧愁。

    “城主……”夙鸢将书房的门推开一条缝,探进来半张脸,犹犹豫豫地道:“有……有书信到。”

    “有书信便送进来,你遮遮掩掩的做什么?”师雨连怨怪时也是带笑的,声音也轻柔,可夙鸢还是有些胆怯,好一会儿才迈脚进来,将书信放在她桌案上:“是……是少卿大人寄来的。”

    师雨伸出去的手稍稍一顿,接着又毫不迟疑地拿了过来,三两下拆开,细细阅览。

    夙鸢仔细观察她的神色,见她到后来竟还露了笑,虽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还是松了口气。之前她离开中原时还跟少卿大人呕着气呢。

    师雨看完信,提笔迅速回了一封,正要让夙鸢送出去,想想又多了个心眼,另外写了一封空信,让夙鸢先送完空信,再秘密送出真信。

    这封信之后,师雨的心情一下平静下来,开始专心解决城中事务。

    虽然若羌入侵并未给墨城造成多大损伤,她还是颁布了诏令——墨城即日起严查国境线,严禁若羌人入城,商人也不例外。违者予以严惩,甚至有可能入狱。

    如此一来,若羌往来贸易难以维持,遭受重创,国君按耐不住派遣使臣前来求和,甚至还委托其他国家来做说客。

    乔定夜为此事来找过师雨几次,师雨想起即墨无白的来信,以“此乃城中事务,即便是陛下也不会过问的理由”打发了他,在城主府避不外出。

    没几日,师雨收到消息,乔月龄来了墨城。她没有过问,只叫人密切注意她动向。

    乔月龄也没来见她,径自去了军营,也不知与乔定夜说了什么,兄妹二人当天就走了。实在太急,连告别也不能亲自登门,只草草写了一封书函派人送到了城主府。

    师雨回了一封信,表达了自己未能一尽地主之谊的遗憾,并命人备了厚礼送去宁朔的都护府,以答谢乔定夜为墨城抵御外敌的功德。

    可是乔定夜虽然走了,军队还留了大半在这里。

    师雨当夜命葛贲带领人马乔装若羌士兵从外围突进,做出夜袭的假象。

    乔定夜不在,无人敢做主出兵。霍擎派了重兵前来驱逐“外敌”,顺便占定边界线,借着肃清敌军的名义,要求非墨城官兵速速撤离。

    前前后后忙碌一场,总算将乔定夜的人马从墨城清走了。

    霍擎这些时日一直有些不快,如今都护府的兵马走了,心情大好,大步走入城主府去报喜,满面红光,皱纹都舒展了好几条。

    “城主调虎离山计使得绝妙啊。”

    师雨早立在台阶上等待,远远看着都护府大军离去的火把队伍,笑道:“这可不只是调虎离山,还有里应外合。”

    “哦?”霍擎不解:“城主里应,那何人外合啊?”

    师雨摇了摇头:“远在长安,不提也罢。”

    远在长安的即墨无白第二日就到了墨城城门口,彼时日头刚出,人马俱疲。

    之前他在墨城游走,早已跟大部分官员混熟,守城官也不是第一次见他,一见是太常少卿马车,立即下来相迎。可即墨无白也不知犯了什么冲,下令说不入城,就在此停驻。

    杜泉累得靠着车门打盹,管不了那么多了,爱停哪儿停哪儿吧。

    守城官心中奇怪,但也不好过问,只好随他去。

    没想到他这一坐就坐了一整天,眼看太阳都要下山了。守城官实在无奈,看这架势,他这是要在这里生根发芽了啊!赶紧派了人去请示城主,自己下去劝说。

    “少卿大人?您是想去城主府还是去其他官署落脚啊?下官派人送您,您先入城吧。”

    “不必。”即墨无白依然坐在车内一动不动。

    “……”

    城主府的车舆很快驶上大道,即使是去中原也没有过这种阵仗,百姓们都很好奇城主这是要去做什么,有的人甚至跟了一路,直到城门边。

    侍卫立定,车舆停下,师雨缓步下车,金丝坠饰的面纱,藕色大袖短襦,叶绣重重长裙,曳地逶迤的披帛,步履轻缓,摇曳生姿。

    百姓们咋舌,上次见到这样庄重的服饰还是在她成为代城主那日巡游城中之时,今日这是有什么大人物来不成?

    守城官早已下了城头在门边待命,师雨步伐不停,一直走到那辆纹丝不动的马车边。

    “贤侄远道而来,为何不入城呢?”

    “姑姑曾说后会无期,无白无脸相见。”

    师雨叹息:“哪里的话,今日我亲自来接你,权当认罪,贤侄切莫将那些话当真。”

    即墨无白没有作声,师雨便有数了,亲自挑起车帘,请他下车。

    即墨无白果然下了车,稍稍清减了一些,大袖宽衫,双目清亮,却是姿容更胜从前了。

    师雨一手搭在他手臂上,亲自领他入城,如此礼仪,叫所有人侧目。

    “贤侄啊,”她目视前方,一本正经,口中却道:“你架子够大啊。”

    即墨无白以扇遮唇:“说后会无期的又不是我,我这是谨遵姑姑教诲啊。”

    师雨低低哼了一声。

    ☆、第二十章

    即墨无白再回到城主府,地位与之前大不相同,不仅有代城主亲自出迎,还特地被安排住在城主府里地势最好、风景最美的南居正院,连分去伺候他的仆从都多了一倍。

    杜泉受宠若惊,他现在什么都不用干了,连给即墨无白更衣这种小事都不用插手,感觉自己都快成主子了。以至于他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醒来第一件事是狠狠掐一把大腿,发现痛得厉害,顿时乐开了花,觉得这一路的疲惫都值得了。

    即墨无白却是心安理得,一早起身,神清气爽。

    信步走至院中,忽听边角树丛里窸窸窣窣的响,走近一看,竟是师雨钻在里面,穿着贴身的软料胡服,腰身收得紧紧的,正弯腰在忙着伺候花草。

    听到动静,她转头看过来,见是他招了招手:“贤侄来帮把手。”

    即墨无白将衣摆撩起扎在腰间,钻进花丛:“一大早的怎么有兴致弄这些?”口中说着,手却已经帮她扶起了那株新植的花苗。

    师雨声音放低,答非所问:“你用什么借口将乔定夜调走的?”

    即墨无白嗤笑:“他发兵来此相助,陛下龙心大悦,我干脆写了奏折替他邀功,陛下召他归都领赏去了,没有月余回不来。”

    师雨蹲下来,看着是在种花,却并不认真:“之前你与我通信,我的回信被人截了,好在我先送的是一封空信。”

    即墨无白左右看看,顺手将花丛拨了拨,密密实实地遮挡住二人:“你觉得墨城混入眼线了?”

    师雨点头:“之前若羌来袭,霍叔叔送的信一封也没到我手上,我还怀疑是你在长安做的手脚,如今看来,应该是墨城这边的问题。”

    即墨无白想了想,摇头道:“未必,墨城固若金汤,手下官员多为效忠老城主的老臣,不会有什么机会安插眼线,依我看,你的信是在出了墨城之后被截的。”

    师雨忽然想到什么:“那你寄过来的信为何能平安送到?何况你写信去长安,用时如此之短?”

    即墨无白挑眉:“山人自有妙计。”

    师雨翻了记白眼,垂眼用葱白的手指翻弄着土块:“信件出了城之后必然要经过安西都护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