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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春弄第17部分阅读

    城的官兵都是他安排的手下人,在城中这般堂而皇之的行走根本不用担心什么,乔定夜是不想惊动百姓,节外生枝。

    到了目的地,乔定夜留了一小队人马守住关口,带领大部接着朝深处藏宝的山岭而去。

    这座山在墨城城内,却连接城外,正面平坦,看起来毫不险峻,背后却甚是陡峭,像是被一刀劈出来的一样。

    墨城的东城门和南城门两面城墙便依势而建,连接至此。之前被发现的宝藏守卫军也是埋伏于山背附近。

    今夜无星无月,山岭如同一头黑黢黢的猛兽静静蛰伏。乔定夜下了马,命人点燃火把,机警地看了看四周,对左右心腹道:“此地山势看起来普通,但藏着重宝,未必如表面上那般简单,何况还连接城墙,派人将腹背都看守仔细,千万不要让别人混进来。”

    一名下属道:“大都护为何不等师城主?她不是与您约好捉住霍擎再进去吗?她对这里肯定要比我们熟悉啊,贸然进去万一触动机关的话……”

    “不用等她。”乔定夜打断他的话:“师雨不值得信,我们自己提前进去。”

    属下们只能抱拳称是。

    一行十人的小队先行进去探路,片刻后出来禀报,都说里面没有异常。

    乔定夜一眼就看出他们腰间鼓鼓囊囊,必然是揣了不少宝贝,也不拆穿,举着火把进入山腹。

    顺利的穿过两道门,这里还是和之前师雨带他来时一样。看来还是他太谨慎了,师雨的人马被他赶走之后,这里并没有外人进入的迹象。

    到达第三扇门前,他记得师雨开前面两扇门的手法,可无论如何触动旁边石壁上的机关,却都毫无反应。

    一群下属拥在门前左思右想,不知该如何是好。

    乔定夜皱眉思索半晌,毫无头绪,退开几步道:“实在不行便强攻打开。”

    有下属劝道:“万一触动机关怎么办?”

    乔定夜不禁犹豫,但这第三道门里藏得比前面两道门严实那么多,其中东西宝贵自不必说。

    越是好奇越是心动,他抿了抿唇,转头朗声道:“我军中士兵,但凡有人自愿上前破门者,皆晋级一等,其中财物可任取十件,有人愿上前否?”

    前面两扇门里的东西拿个一两件就已经一辈子吃喝不愁,何况是这第三道门里的十件物事。

    这话一落,顷刻就有五六个胆大的人冲上了前,其中还有一个是乔定夜身边的副将。

    随后陆陆续续来了二十几人。乔定夜带着剩余的人退至第二道门内,等待他们破开门的消息。

    那二十几人果然野蛮,刀枪剑戟加火药,什么都用上了。乔定夜感觉山腹中用这种方式未免危险,刚想阻止,被轰然之声震得险些摔倒,站稳时就听前方欢呼不断,第三道门终于被炸开缺口。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怪罪这些人了,只是过去时还是批评了几句。这么大动静若是惊动墨城百姓可不妙。

    所有人后退,两名心腹当前推门开道,确定没有机关才请乔定夜进去。

    门是被强行炸出的缺口,所以很低矮,乔定夜弯身进去,抬头举高火把,猛然愣住。

    这里面根本没有什么财宝,却有森森兵器,精良的刀枪斧钺,盔甲马具,都是作战用的装备。

    下属们很慌乱,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一点金银碎屑:“大都护,这里面都是军械啊。”

    乔定夜举着火把小心沿着四周走了一圈,忽然见到当中立着一座石像,仔细观看,竟见石像着的是件龙袍,再凑近细看其名,大惊失色,那龙袍敝膝上竟然刻着他的名字。

    “中计了!快出去!”

    他留了几个人下来销毁石像,正要带人退出门,却见过道中都护军死伤一片,每个人身上都中了致命的毒箭。

    山腹隔音坚实,这些人本是留在外面看守的,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赶进来报信的?

    乔定夜不敢耽搁,抽出剑来,快速朝第二道门跑去,却见大队墨城精兵涌了过来,将狭窄的通道挤得水泄不通,不禁止住步子。

    霍擎拨开士兵,大步而至,铠甲森森,手中长剑上还滴着鲜血。

    “安西大都护乔定夜在山中囤积大量兵械,意图谋反,老臣霍擎奉旨前来捉拿!”

    乔定夜变了脸色:“老将军无凭无据,莫要血口喷人!”

    “无凭无据?”霍擎冷哼一声:“那你为何不肯将墨城交给陛下?这里的金银财宝和军械是怎么回事?里面两尊反将雕像,一尊你为帝的雕像,又该作何解释?”

    乔定夜睚眦欲裂:“果然是着了你们的道!师雨呢?让她来见我!”

    霍擎道:“代城主没空见你,她陪同宰相大人在外面等候,乔大都护待会儿出去认罪就会见到她了。”

    “宰相?”乔定夜如遭电击,从长安到这里颇耗时日,宰相却已人在此处,这说明皇帝早已清楚一切,原来皇帝也有心要除了他。

    他愤恨难当,早已不复儒雅端方:“休得胡言!我从无反心!”

    霍擎懒得与他废话,高喝一声道:“所有人听令!乔定夜谋反证据确凿,若都护军有意投诚,可饶不死,若仍旧追随反贼,就地正法!”说完朝身后招了一下手,大军立时扑杀上去。

    夜风吹过山岗,宰相刚刚在师雨陪同下祭拜了二位城主,从山顶回到山脚。

    道旁跪着四位守城官,都是被皇帝派来的亲军叫开城门后拿下的。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为何皇帝会忽然会派大军入城,还拿了他们,实在想不通。

    火把蜿蜒了一路,葛贲带领部下押着投降的都护军到了跟前,乌压压跪了一地。

    宰相见状叹息:“我豫朝建国至今,出了好几次内乱,虽然不大,却也有损耗,于国不利啊。”

    师雨笑了笑:“宰相大人此言差矣,此番平定逆贼,缴获他私藏宝物军械,其实是得大于失啊。”

    宰相神色微动,不禁也好奇那山中到底藏了多少财富。

    远处大军从山腹中涌出,抬着厚重的宝箱兵器送上马车,一辆一辆,足足一个车队还没装完。

    霍擎押着乔定夜到了跟前。那个风度翩翩,儒雅冠绝天下的安西大都护如今就被按着跪在宰相跟前,一身狼狈,发髻散乱,在火光下不甘地昂着脖子瞪着师雨。

    师雨却回以他一抹柔柔的笑。

    宰相负手而立:“乔定夜,陛下对你如此器重,你却心怀异志,该当何罪?”

    乔定夜仰头大笑,声震四野:“欲加之罪,我认了便是了,只要陛下能安心便好。”

    “休得无礼!”宰相怒斥一声,命人拿他入狱,明日便押往都城受审。

    乔定夜被拖着起身时朝师雨看了一眼:“师城主以为自己赢了?”

    师雨勾起嘴角:“我只知道你已经输了。”

    乔定夜冷笑两声,挣开士兵的手,自己朝前走去,神色却并不服输。

    ☆、第五十七章

    深夜城主墓地附近的动静没能瞒过百姓们的双耳。到了白日里大家议论纷纷,联系起之前即墨倓冤魂回来的事情,个个心惊胆颤。

    很快有人打探到了消息,于茶馆酒肆里大肆传扬。大家这才知道原来是乔大都护因谋反被拿下了,意料之外又觉在情理之中,传言原来都是真的啊。

    墨城中的都护军悉数被墨城军队接管,城主府里恢复如旧。师雨回到墨城的第一件事是率领众官重办丧仪,将即墨倓的牌位供奉入祠。

    一直忙到入夜时分,官员们全都退去,她却独自在即墨彦的牌位前长跪告罪。

    “师雨无能,愧对父亲遗嘱,没能扶持阿瞻独立称王,连他的性命也没能保住。如今还将墨城多年苦心积攒的物资尽数交给了皇帝,今后……墨城只怕再难自主了……”

    她的额头点在地上,久久没有抬起。

    几日之后便是例行议事的日子。官员们齐聚议事厅,虽然师雨如今对于墨城无名无分,但相比于乔定夜,他们却仍愿认其为主。

    师雨早早起身,去议事厅见了大家一面,也不废话,丢下一句:“之前跟了乔定夜的自己来见我。”转身离去。

    到了下午,果然有几人战战兢兢去见了她。师雨直接革了他们的职,发配去为二位城主守墓。

    霍擎觉得刚刚回到墨城就如此雷厉风行不太适合,单独留下奉劝了她一句。

    师雨坐在案后紧锁着眉心:“乔定夜被押走时神色不对,恐怕留有后招,我不能给墨城留下任何祸患。”

    霍擎仔细回忆了一下乔定夜的表现,觉得那不过是垂死挣扎,刚想安抚她两句,门外走入了宰相的贴身侍从,身后还跟着几个军士。

    “奉宰相大人之命,特来请代城主前往问话。”

    霍擎一愣:“问什么话?”

    侍从瞄了一眼师雨:“乔定夜指证代城主师雨乃反将施子光之后。”

    “……”

    师雨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来的还真快。”

    施子光的大名多年不曾入耳,没想到再听到居然跟代城主有关。

    而师雨这一去,居然连着几日都没回来。墨城官员闻风而动,纷纷登门霍府询问此事。

    霍擎也是焦急得不行,见众官在此,忽而心生一计,请诸位官员联名上书,为师雨请命,连装病至今没好的刺史也难以幸免。

    老宰相也很头疼,他奉旨而来,是为了处理乔定夜,怎么也没想到乔定夜入狱后还咬了师雨一口。

    其实师雨当初在长安被若羌右相羞辱为舞女时,皇帝也调查过其身世,但根本没查到什么。

    乔定夜在西域多年却是门路广阔,显然是早就捏着这把柄了。他自称手上有一份证据,是施子光写给即墨彦的信件,信中称其有一个康国舞姬的情人流落民间,二人育有一女,小字为雨,请即墨彦代为照料。

    最棘手的是,他一出事,宁朔都护府就有人将这信送往宫中直呈陛下了。

    算算日子,陛下要么是已经拿到信了,要么就是快拿到了,反正宰相此时想要无视此事是万万说不过去的。

    宰相背着手在官署大厅里走来走去,师雨此时就坐在一旁,一身白孝,脸颊瘦削,模样看起来楚楚可怜,却是什么也不说。

    老宰相也不想认为她与施子光有关。那位杀神犯的可是叛国之罪,当年太祖亲自下令诛灭九族的大罪啊。

    “师城主,你连着几日都一言不发,当真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宰相可不认为她是来扮可怜博同情的。

    师雨放下手中端了早已凉透的清茶,含笑道:“宰相大人明鉴,正是因为与施子光无关,我才无话可说。您想想,我若当真是施子光的后人,即墨老城主岂能容得了我?何况一封信而已,谁知道是不是乔定夜伪造的?”

    宰相点了点头:“倒也在理,本相一定会将这些话禀明圣上。不过此事究竟如何判定,还得看陛下了。”

    师雨笑着点头,手指轻轻摩挲着桌沿。

    墨城已经倾巢覆卵,那宝藏虽然栽赃给了乔定夜,地点却处在墨城境内,嘉熙帝不会没数。他若是有意一箭双雕,让墨城彻底成为无主之城,也不是没有可能。

    厅中一时无话,宰相的侍从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贴在宰相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老爷子的脸色顿时变了,花白的胡子抖了几抖,显然很生气。

    师雨将他脸色尽收眼底:“宰相大人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宰相没好气地拂袖:“师城主,不得不说,墨城百姓也太过奔放了些啊。本相只不过请你过来调查一二,尚未有定论,他们就开始数落本相了。”

    师雨眼珠轻转:“哦?此话怎讲?”

    “哼,现在城中风传本相是收了乔定夜的好处有意包庇他罪行,所以才迟迟不送他入都受审,反而开始调查代城主你。这、这真是……”他气得说不下去了。

    师雨挑眉,这言论挑得还真是时候。

    老宰相她对面坐下,顺了口气,有感而发:“当初在朝中时,本相还以为墨城之事好解决的很,如今方知大错特错。百姓诋毁,官员施压,墨城可真是难缠的很,难怪连老谋深算的乔定夜也奈何不得。唉,本相真是希望太常少卿还在世啊,这地方也就他那性子能吃得住。”

    师雨勉强牵了牵嘴角:“是啊,我也希望他还在世……”

    宰相并未注意到她神色,摆摆手道:“师城主暂且请回吧,我这就奏报陛下,请他另派专人来接手彻查此事,老夫这就押送乔定夜回都,免得被墨城百姓的口水淹死!”

    师雨赔了声笑,起身告辞。

    出了官署,夙鸢正在车边等候,见到师雨出来,一副感谢上苍的神情,举伞上前为她遮住午间烈阳:“城主可算出来了,您再不现身,霍老将军可要带人来冲了官署了。”

    师雨无心理会她的玩笑,心事重重地上了车,忽然问:“怎么这些天都没见到杜泉?”

    夙鸢跟着爬上车,摇摇头:“奴婢不知,离上次见他有七八日了吧,那时他好像心情变好了一些,还主动与我打了声招呼呢。”

    师雨皱眉:“不管他心情如何都派人去找找,他是无白最亲近的人,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他的主子。”

    夙鸢这才意识到严重,连连点头。

    马车普通,行过街道并没引来多少关注。

    师雨稍稍揭了帘子朝外看去,路上时不时有外国商旅经过,她看到其中有不少若羌人,暗自恼怒。

    乔定夜根本不关心墨城的将来,关心的是自己的权势,如今墨城这种形式居然还开放禁令。还好没有让墨城落入他手中,否则真是不堪设想。

    马车很快就到了沙义拔克大门前,里面的客人在大声说笑,也有人在争辩。

    师雨吩咐放慢速度,侧耳听着其中断断续续传出的话,果然与宰相所言一致,百姓们都在讨论着她的身世。

    有人直接对此大加否定,施子光曾意图夺城,除非傻了才会叫老城主去照顾自己女儿,那不是送羊入虎口么?

    一旁立即有人附和,说此事之前毫无风声,乔定夜一被抓就被大肆宣扬,必然是乔定夜企图转移视线的诡计。

    还有人就想得更深入了,拍案大嚷:这是诡计啊,绝对是要引陛下对代城主动手,到时候墨城大乱,官民无主,西域就有机可趁了!

    客栈里的西域商人捶桌抗议,我们都很友好的好不好!

    夙鸢怕师雨心里不舒服,探身进来:“城主,回去吧,何必听这些平头百姓乱嚼舌根。”

    师雨神情怔忪:“你觉得这些言论是平头百姓能想得到的?这种引导舆论的手法,简直和曾经引导若羌谣言那次一模一样。”

    “啊?”夙鸢摸不着头脑。

    “派人去查消息来源,掘地三尺的查!”

    夙鸢被她语气吓了一跳,忽然瞥见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似乎分外激动。

    嘉熙帝派来接手调查的大臣约莫半月便到了墨城,夏日已经只剩余威。

    老宰相好面子,早待不下去,人家大臣刚入城门,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押解乔定夜启程要走,都来不及跟师雨道别。

    大街上围满了人,囚车中的乔定夜发髻散乱,形容狼狈,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为了显示自己实乃大公无私,老宰相临走前当街宣布了乔定夜的罪状,除去谋逆大罪外,还包括豢养沙陀雇佣兵;挟持代城主师雨;杀害城主即墨倓;嫁祸太常少卿并杀其灭口等等。

    乔定夜睁开眼,冷笑连连:“说我杀人,可有证据?”

    老宰相正要冷声呵斥,一辆马车缓缓驶近,左右皆有大内禁军护卫。他立即认出是皇帝特派大臣。

    车帘掀开,里面的人探身而出,长身而立,绯色官服一如当初:“不知我本人作证,算不算证据呢?”

    乔定夜瞪大了双眼,勃然愤怒:“原来你没死!”

    周遭一片惊呼,老宰相也是一脸错愕:“太常少卿?”

    来人缓步下车,四下见礼:“唉唉,不好意思,吓着诸位了。”

    不过片刻功夫,急促的马蹄声从街尾传来,百姓们及时避让,一匹快马疾驰而至,马上是来不及佩戴面纱的师雨。

    她紧紧撰着缰绳,隔着几丈的距离看着那道身影,胸口因微微喘息起伏不定,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原来他真的没死……

    良久方才打马上前,她仔细打量他,刚找到要说的话,眼神却似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