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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第20部分阅读

!”唐伯文说道。

    方伯谦听后咬咬牙说道:“不瞒唐先生,在下担心的便是就在济远舰返回的时候会遭遇日本人,放眼水师,也只有定远和镇远两艘巨舰能够震慑日本人,若是这两艘巨舰不参与护航,那日本人就会更加骄横跋扈,甚至会主动攻击我们。可惜在下在来上海之前掀了丁提督的桌子,恐怕……”

    “方管带是怕丁提督不会派出定远和镇远?方管带掀了丁提督的桌子这又是何来?”

    “能够派出一艘也行啊!只要有一艘日本人绝对不敢开炮!水师章程是严禁官兵私自下船嫖赌的,刘公岛上的那些赌坊、妓院有几个不是在丁提督的房产上?!前几天在下因为些小事气不过,就跑到望海楼上掀了丁提督宴请宾客的桌子……丁提督事先就决定定远和镇远不参与护航啊!”方伯谦气愤地说道。

    “这北洋水师内部也不太平啊!原本想着有个邓世昌已经够隔色的了,没有想到方伯谦也是如此,这仗还没有打,内部就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谭延闿在心中暗暗的想到,不过他不信方伯谦和邓世昌是一类人,就看这济远舰上官兵穿戴多少也可以看得出这家伙治军并不严谨,多半是因为利益纠葛和丁汝昌闹翻了。

    “方管带想要我帮什么忙?在下虽然是天津机器局总办,但也无能命令丁提督……”唐伯文有些为难地说道。

    “谁不知道唐先生你是中堂大人的左膀右臂,只要您能够在中堂大人面前说几句话,让定远或镇远参与护航即可……”方伯谦高兴地说道。

    “这……好,回去后我在中堂面前多念叨几句,至于能不能顶事这就很难说了,毕竟我不是统兵将领……”唐伯文答应下来。

    “方管带,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济远舰的弹药舱?”谭延闿说道。

    “这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那里又黑又脏……”可能是因为唐伯文答应为其说情,方伯谦回答的非常痛快,他察言观色的功夫不错,看得出两个年轻人相处的非常融洽,能够提供方便的地方自然是求之不得。

    “无妨,在下只是想看看这么粗的大炮发射的弹药是什么样子的,不怕方管带笑话,在下还是平生头一次见到真正的战舰,好奇心未免重了些……”谭延闿笑着说道。

    唐伯文听后心中了然,尽管他不明白为什么自从谭延闿见他的第一面起就不断的谈起炮弹问题,不过他接手天津机器局之后,对北洋水师的炮弹生产是极为不满意的,在他的眼中拿这样的炮弹去打仗简直是误国之举,所以在任总办之后大力改革,加强了炮弹的生产,提高质量。

    方管带心中自然不会有疑心,他也看得出来,自从谭延闿上船之后不断的在船上走动,看那些主炮,问这问那的,一看就知道是个没有见过战舰的读书人。他带着谭延闿和唐伯文在战舰中七拐八拐来到一个舱室,打开舱门之后看到满舱室的炮弹说道:“这里便是弹药舱了,等到了天津后还要补充炮弹。不过那种新出来的一体化炮弹还是非常少,这种炮弹打起来装弹速度快,比这些炮弹强多了,这还要多感谢唐先生!”

    唐伯文和谭延闿听后相视一笑,在弹药舱中谭延闿第一次看到真正用来战斗的炮弹,这些炮弹真的是分成两个部分,因为这里是前主炮的弹药舱,弹头有到腰这么高,而发射药包是用丝绸裹着的,里面是发射药,高度也有几十公分。

    “组安放心,这些炮弹虽然不是那种一体化的炮弹,但是里面的装药可都是无烟火药,而且质量上成,打出去所产生的威力远比以前所使用的褐色火药装填的炮弹要大得多,而且就是射程也因为无烟火药的缘故而变得更远!”唐伯文走到一枚弹头前用手拍拍笑着对谭延闿说道。

    “更重要的是这些炮弹的药包在发射后,要比以前干净多了,所产生的烟雾非常小。原来的炮弹打一发不要说那烟雾大,每打一发都要清理炮膛,不然时间稍微一长炮膛的膛线就没有了,甚至连炮弹都装不进去,现在使用这种无烟火药药包后,药包燃烧的非常干净,打上三四发清理一次炮膛都没有问题,若是遇到紧急情况,打十发清理一次也凑合……”方伯谦笑着说道。

    “方管带,要谢就谢组安吧,还是他从德国弄回了生产无烟火药的设备,至于一体化炮弹也是他提出效法西方海军列强的。只可惜现在财力有线,无烟火药的产量也仅仅只够满足需要而已,至于一体化炮弹才刚刚生产不久,想要彻底替换现在的炮弹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唐伯文笑着说道。

    在从上海赶赴天津的这段海路上,谭延闿对北洋水师也进行了一次近距离的观察,当然他不可能见到北洋水师的全部舰船,但是光凭这一艘济远舰多少也可以管中窥豹。尽管他还没有见过日本的舰队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就他而言,北洋水师给他留下的印象不是很好,不过在炮弹问题上唐伯文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别的不敢说,至少这炮弹打出去会爆炸,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比原有历史上要强的太多了,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他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更令谭延闿心惊的是现在的历史已经和他前生记忆中的历史发生了一定的变化——李鸿章对待日本的问题上发生了很大的转折,居然三月份便开始增兵朝鲜剿灭东学党。可以想象当济远舰护航的招商轮一旦将练军运到朝鲜,那日本出手是必然的,也就是说他印象中的原本在七月份发生的甲午战争很可能会提前爆发!

    “算来算去也只有因为李鸿章对日态度上的变化才会导致战争的提前爆发,能够让李鸿章态度发生转折又和自己有关联的也就是《强学文摘》和《劝学篇》了。《强学文摘》就不用说了,现在这份刊物在中国多少也有相当大的影响力了,在这种影响力之下连续十个月以八成内容来针对日本,只要不是瞎子都应该明白日本对中国的威胁了,更何况《劝学篇》中还有一篇《外忧》中大半的内容也是针对日本的。李鸿章若是个明白人自然会有些变化,若是还有什么可以改变老李同学的,那唯有眼前这个从来没有听说过但却在老李同学那里有着相当影响力的唐伯文了……”谭延闿在走下济远舰登陆天津的时候暗中想到。

    在中国能够决定战争进程的人,李鸿章毫无疑问的当排在第一位,尽管已经执政的光绪皇帝和那个令人心中发寒的慈禧太后是中国的执政者,但是能够轮到他们来决定战争还是在后期,只有战争中的决战过后他们才会跳出来,胜利了则显示一下自己的威名,失败了就拿李鸿章当替罪羊来签订投降合约。

    李鸿章就算再昏庸,对内他是政坛搏杀的老手,满人怎么想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对外他的北洋水师最主要的假想敌就是日本,没有人比他对中日之间飘散的硝烟味道更加敏感的人了。战于不战,战争的后果如何,他心中自然有个小算盘,可惜《强学文摘》那一篇篇令他心惊肉跳的报道和评论让他彻底寒了心。

    “战还有一线生机,不战则死路一条;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既然要战不如提前下手,能够争一分胜面算是一分胜面,若是等日本人先挑起战争,对方的炮弹突然打到自己的脑袋上再还手,那就陷自己最不利的境地——被动挨打若是再败了,那老夫真的是穷途末路了!”李鸿章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心中暗自盘算着。

    一千五百名练军今天已经登船秘密开赴朝鲜了,至于这次行动有多少保密性,他心中并不心存侥幸,不过他已经把电报发到京师和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但是发给日本那份,李鸿章还打算再拖上一拖,等明天再发出去。明天舰船就已经非常靠近朝鲜了,现在日本内阁正闹得不可开交,等他们反应过来再打算派兵,日本所扶持的东学党早就玩完了!

    事实上李鸿章心中还是非常愿意拖延战争时间的,可惜东学党越闹越厉害,再这么折腾下去日本人就要下手了。此次派兵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只希望能够尽快剿灭东学党,让日本失去染指朝鲜的借口,这样中日之间的局面还可以维持下去,等慈禧过完大寿之后,北洋水师便立刻买船扩充,到时候还可以继续这场平衡游戏,他李鸿章至少在这段时间还是会屹立不倒!

    “中堂,心思可不在棋盘上啊!”坐在李鸿章对面的一个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轻轻摇着。

    这个有些发福的中年人便是李鸿章的女婿张佩纶,此时他已经不是十二年前刚刚任左副都御史,接连弹劾使得数位朝廷大员丢掉乌纱帽“得名最远,招忌最深”的清流党人了,这么多年的变故使得才四十六岁的张佩纶变得沧桑了许多,早就没有当年的锐气了。

    “幼樵,老夫真是希望这次能够平安的渡过,毕竟这战事一起什么可能都会发生……”李鸿章将手中的棋子抓起又放下,心中颇为踌躇地说道。

    “凶险是很大,不过两害相权则其轻,不打最好,但是迫不得已的话那就要选择一个损失最小的方式来迈过这个门槛!现在东学党虽然在朝鲜闹得挺利害,但是却只是在一地折腾还没有泛滥开来,中堂大人及时派兵帮助朝鲜围剿正是时机,这样就可以让日本人失了借口,同时剿灭东学党也是打击日本人,朝鲜才能够更安稳!”张佩纶说道。

    李鸿章听后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棋子扔回到棋盒中说道:“幼樵,早先日本人在朝鲜闹事的时候,你不是主张避其锋芒,示弱骄敌,再图大举么?怎么开始变得主战起来了?!”

    “此一时彼一时,《强学文摘》上那些评论说得好,出的主意也正,若是当年真的依袁慰亭直接将朝鲜变成我大清的行省也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或是给袁慰亭拨付贿赂朝鲜君臣的银子也好安稳住朝鲜不倒向日本,可惜我们都错过了……退到今天这一步实在是无路可退,《强学文摘》上对日本的岛国天性和其对大陆的渴望刻画的倒是异常生动,所以朝鲜的局势不能够再退,否则日本人得了朝鲜那以后更加难治!”张佩纶淡淡地说道。

    “《强学文摘》?”李鸿章听后微微一笑,“那个才子今天和纪孟乘济远舰到天津了吧?”

    张佩纶眉毛一动说道:“已经到了,正打算明天来面见中堂……”

    “纪孟来电说那个小才子有个了不起的发明,正好来见识见识……”李鸿章笑着说道。

    “纪孟的来电也挺让我非常费解,说是‘无线电电报’,这电报难道不用电线就可以发报么?据说连洋人都没有这项发明,现在谭组安已经派人到西洋列强国家去抢先注册专利去了。不过纪孟也是喝过几年洋墨水的年轻人,见识广,新鲜事物上还是他的眼光比较准些。”张佩纶笑着说道。

    第四十七章 孤独

    “谭文卿和翁书平可以算得上是至交了,谭文卿前两三年在京师任吏部尚书的时候,翁书平几乎是有闲空便登门拜访,还没有见过翁书平对哪个人有这份勤快。幼樵,你说这次谭文卿不仅答应写信还亲自派他儿子来亲自送信,这里面是什么明堂?”李鸿章笑着对张佩纶说道。

    “翁书平和谭文卿是三十八年前同榜进士,早年谭文卿也是耿直豪爽、敢说敢言的个性,当年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敢为恭王说句公道话,但是谭文卿就敢,南北清流无不颜面扫地,若不是他这么早就放任一方,说不得执清流牛耳的人就轮不到翁书平和李鸿藻等人了。即便是为任一方的时候,谭文卿也没有少做清流们赞赏的事情,在陕西为官之时因为他秉公执法消除汉回矛盾,当地回民对此感动的痛哭流涕;同样是大旱,山西、河南几乎激起民变,唯独他陕西无事,就冲这点他也算是个能吏了……谭文卿是少有的身为封疆大吏而得京师清流推崇的人物,不过这一次他肯出手帮中堂还是因为他那个‘小总督’的儿子!”张佩纶轻摇纸扇淡淡地说道。

    “翁书平看人还是挺准的,前几年看过谭组安的文章后便称其为奇才,在京师清流圈子中为谭组安延誉。果不其然,不过才三四年的光景,不到二十而得解元功名,这个谭组安当真了得!”李鸿章笑着说道。

    “纪孟年轻气盛眼高于顶,但是却非常推崇谭组安,两人相见不过数面便如同积年老友一般。以前看着《劝学篇》以为不过是受了谭文卿的指点才写出来的,不过现在看来谭组安居然真是个学贯中西的人物,真是不知道从来没有搞过洋务的谭文卿是怎么教出这么一个好儿子的?!”

    “幼樵,你说谭文卿作说客有几分把握不让翁书平拖咱们的后腿?!”

    张佩纶皱了皱眉头蹦出三个字:“不清楚!”

    不过他马上又说道:“谭文卿对恭王算是有恩的,谭组安这次北上京师除了拜访翁书平之外,排在第二位要拜访的人恐怕就是恭王了,恭王虽然三十年不理朝政,但却是个投桃报李的人,况且他对朝政依然有着很深的影响,翁书平就经常在恭王门下行走。谭文卿对恭王有恩,是冒着杀头的危险为恭王说话的,这三十年来除了把谭文卿调到地方之外,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集,若是谭文卿肯开口让恭王说话,翁书平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明面上不会和咱们作对,暗里使绊子还是不会少的!”

    李鸿章听后不禁苦笑地摇摇头说道:“没有想到当年一封奏章会让翁家恨老夫一辈子……”

    “若是当年中堂不写那封奏折,焉能够得曾文正公赏识?有得有失中堂不用放在心上,翁书平态度如何并不重要,和我们过不去的是日本人,解决了日本的麻烦我们依然屹立不倒!”张佩纶笑着安慰道。

    “老夫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不管成不成事这次咱们可是欠谭文卿一个天大的人情。幼樵,这个恩情我们该怎么还呢?”

    张佩纶笑着说道:“谭文卿把自己全部的希望都放在这个‘小总督’的身上,只要在合适的时候推谭组安一把,他父子二人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天津港口

    谭延闿看着一对对的淮练士兵有序的登上招商轮,而不远处济远、广乙、威远三舰正在接受最后的补给。经过方伯谦的介绍,这次担任护航主力的还是济远舰,至于广乙和威远两舰只不过是个样子而已——广乙舰是木质包钢皮,本来是隶属南洋的,李鸿章鉴于朝鲜局势日益恶化而强留在北洋的,而至于威远舰就更不行了,威远舰是艘练习舰,在中日两国以现代钢铁战舰为主战力量的对决中,广乙和威远根本没有发言的权力,能够顶事的也唯有两千三百吨的济远舰了。

    方伯谦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不管他为人怎么样,人家作为最早在英国受训的海军将官多少还是有些本领的。在现在中国论人才还是北洋第一,这个优势还要持续几十年;第二就是以湖广总督和两江总督刘坤一为首的第二集团,不过与北洋相比他们的人才显然要差得很远,毕竟中法一战南洋损失惨重,南北洋鼎足而立的局面从此被打破。

    虽然人才难得,但是谭延闿却并不认为谁能够驾驭的了北洋这头庞然大物,袁大头也是走了狗屎运才趁着李鸿章还活着的时候掌握了北洋,不过这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证明了袁大头自身本领高强,人格魅力指数已经经过作弊器修改过的了。这种能力谭延闿自问做不到,而且他认为像军事人才这类比较重要的人才还是自己来慢慢培养的好,即便如此,当他面临自己的侍卫队的时候,心中也不禁有些别扭——侍卫队大多数成员的年龄都比他大。

    可以说方伯谦怕死,不过他对战争的敏感程度的判断却源于他自己的军事知识,尽管李鸿章已经提高了北洋水师的戒备水平,允许水师舰船在受到日本舰队威胁的时候甚至有提前开炮的权力,但是正如方伯谦所说的那样,广乙和扬威两舰都是花架子,在真正的战场上就是连逃跑都很成问题,更不要说是去作战了。到时候方伯谦在朝鲜海域真的碰上了日本人的舰队,你说在人家的海军舰炮的环伺之下,他方伯谦到底是开不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