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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第30部分阅读

    脱离与清军的接触,死伤不过才十一人——在这个时候卫汝贵伪造了电报。

    在第二天拂晓的时候,大岛圭介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只是一个冲锋,卫汝贵便率先逃跑,与第一天截然不同,八百日军追击卫汝贵部一直到了汉城城墙之下,两千士卒居然损失一千!

    好在左宝贵反应及时,清军在汉城布下了重兵并没有分散,面对尾随而来的日军,左宝贵在汉城城墙上架起了步兵炮轰击日军。不过此时卫汝贵居然从北门逃跑,被左宝贵的亲兵追回,此时为了坚定士卒守城决心,左宝贵令人抬出五箱洋银砸在城头上,誓死抵抗日军。

    其实日军人数并不多,而且来得时候非常匆忙,只有一门青铜火炮,论性能远不及北洋所使用的克虏伯行营炮,只是顺带缴获了卫汝贵所携带的三门,这才有攻城的打算。不过左宝贵手里面有八门行营炮,再加上汉城原有的青铜炮,在火力上胜出日军数倍,坚决抵抗之下,人数还不到一千的日军自然是没有任何办法。

    打消了日军攻城的打算之后,左宝贵生怕卫汝贵逃脱会乱了他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军心,便派亲兵将卫汝贵严加看管起来,所属兵勇全部归属于自己麾下,并且在战局稳定下来之后立刻发送电报,北洋这才得到了真实的战报。

    “卫汝贵庸暗,给朝鲜发报,让左宝贵统属负责守卫汉城!”李鸿章嘶哑着嗓子大力拍着桌子说道。

    面对李鸿章的怒气,一时间直隶总督府签押房中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谭延闿看到除了张佩纶还像已往一样不急不缓的扇动扇子之外,其他人都低下了头:“原来北洋上下也怕老李同学发火啊?!”

    “中堂,当前还是以两事为先……”谭延闿站出来说道。

    “请说!”李鸿章抬起头看看谭延闿,再看看签押房中其他人,也知道刚才自己的火气是大了些。

    “第一便是守卫汉城,到底有多少日军到了汉城?左宝贵哪里粮饷军备是否足以应对?其二便是日军怎么来的?日军既然敢进攻汉城这样的大城市,这数量应该不算少,可是再多的日军也需要有船来运,日军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向朝鲜运进陆军的?水师必须对日本舰队进行巡防,从而限制登陆朝鲜日军的规模!”

    “我们到现在也只能够控制朝鲜的北部,南部要不是因为汉城离牙山近,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占据汉城,日本人在南方随便找个地方便可以登陆朝鲜了,不过看左宝贵来电,这日军人数尚且不多,而且所携带的装备也只有一门青铜炮,攻城用的火炮还是缴获卫汝贵的……”张佩纶开口说道。

    谭延闿看看张佩纶,他也看了一眼谭延闿,微微一笑扇动扇子继续说道:“可见围攻汉城的日军并不多,而且他们也准备的并不充分。诚如组安所说,当前要务还是在水师能不能发现日军舰队……”

    正当李鸿章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李经方匆忙从外面跑进来说道:“父亲,英国那边来电,日本委托法国所建造的三景舰中的最后一艘桥立舰已经于十天前离开法国返回日本了!”

    谭延闿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眼睛一亮,扭头的时候却看到张佩纶在看着他,他微微一笑朝张佩纶做了个请的姿势,张佩纶转身对李鸿章说道:“中堂,这是一个机会,日舰回国必然要经过南海北上才可以,沿途也必须停留,中堂可下令让沿途的驻各国公使密切注意,一旦发现日舰停靠立刻向国内报告它的方位,万万不可放虎归山,定要在半途劫杀!”

    李经方听后却有些气鼓鼓地看着张佩纶,仿佛要把他给吃了一样——他这么急着赶回来就是想要向李鸿章提议半道劫杀桥立舰的,可惜让张佩纶给抢了先。

    “桥立舰是日本为了对付水师定镇两舰所专门建造的三景舰的最后一艘,其大小与前段时间被济远舰击沉的严岛舰一般。日本尽管已经有了诸如吉野、浪速这样的新式战舰,但是心中对我定镇两舰顾忌颇深,不惜重金购进三景舰,可见对其重视程度,眼下严岛舰已沉,若是我们再将桥立击沉的话,那将会在外交上对我们极为有利,甚至可以逼迫日本让步也不是不可能!”谭延闿笑着说道。

    “击沉桥立迫使日本停战的可能性非常大,这样我们也不用向俄国人低头来出让朝鲜的利益了……”李经方立刻反应过来,将话题引向外交,这方面可是张佩纶所不熟悉的,只要能够打击到张佩纶,他从来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丁军门,北洋水师,国之精粹,亦是老夫的性命所在也!半途劫杀桥立舰,你这个统领北洋水师的提督给老夫回个话吧!”李鸿章沉思片刻后用手指轻轻敲击桌子,将视线转移到丁汝昌的身上。

    丁汝昌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单腿跪地说道:“中堂,汝昌蒙朝廷厚恩,更得中堂大人知遇之恩,常思唯有已死才能图报……属下今日不作虚言,苍天在上,我汝昌与水师定将日舰劫杀于海上!”

    李鸿章从今天早上就一直紧绷着的脸终于略略松弛了一些,说道:“志诚可嘉!志诚可待!对日不免一战,老夫心中亦添了底气!起来吧,你这就回刘公岛海军公所,准备调集战舰,补充给养,随时等候老夫的号令出海巡视,一旦发现日舰桥立,即刻击沉,务必使其不能返回日本!”

    听了李鸿章的话后,谭延闿在心中也是暗叹了一声:“老李还是不愿意和日本人死拼到底,如果有捷径可以走,可以避免战争损及北洋水师,他什么都肯做——北洋水师是他在晚清官场上保持其独立的根本,老李能够独步官场保住自己的地位就靠这支舰队了!也许劫杀桥立舰是个机会,一个走捷径的机会,只是日本人难道就不会保护桥立舰么?这会不会是另外一场残酷战斗的开端?!”

    日舰桥立的归来,这让谭延闿心中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一时间他居然在这直隶总督府的签押房中有些出神了……

    李鸿章发火对于他的属下来说还是颇有震慑力的,他毫不犹豫的致电左宝贵,将卫汝贵就地免职,解送回国,并且改由左宝贵统领镇守在汉城的淮练。

    第六十九章 筹款

    谭延闿不知道卫汝贵是谁,他只知道叶志超在平壤弃城而逃倒置清军大溃退,而左宝贵是战死。不管怎么样,左宝贵是战死的,总比用一个逃跑的将领守汉城要可靠的多。历史上清军在朝鲜战场上的唯一可圈可点的便只剩下逃跑,像卫汝贵那样将手中的武器留给日军,这种现象不止是在朝鲜,就是在旅顺、刘公岛海军基地也是如此。

    谭延闿自问无法改变这种命运,便私下建议李鸿章将手中的五挺马克沁机枪拨给左宝贵,并且建议李鸿章,如果左宝贵不敌日军要撤出汉城的话,这马克沁机枪绝对不能够留给日军,一定要毁损才可以。

    李鸿章是见识过马克沁机枪射击演示的,对于这种步兵强力杀手武器心中也存下了畏惧的感觉。在射击演示过后,李鸿章当即委托谭延闿向毛瑟武器制造厂订购二十挺马克沁机枪和相应的弹药,打算将这些机枪部署到朝鲜于北洋的海军基地用来防守日军攻击。在听到谭延闿的建议之后,也同意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毁掉马克沁机枪后再撤退。

    卫汝贵的溃逃和假报军功在清廷高层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卫汝贵也是跟随李鸿章很久的淮军将领,李鸿章也为他竭力辩护,但是这件事从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呈送到京师之后,翁同龢等人出于为了打击李鸿章,决意要严办卫汝贵,李鸿章见事不可违也只得无奈放弃为卫汝贵开脱。

    “管他政治斗争也好,明正典刑也罢。严惩卫汝贵无疑对朝鲜战局是非常有力的,惩处的越恨,抄家杀头是最好不过,万万不可微风拂面,那非但起不到督战的作用,反而会更加主张投降将领的威风……”虽然还在北洋幕府供事,但是谭延闿对这次假报军功事件是一点好感也没有,非常不地道的暗中腹诽。

    对于谭延闿而言,现在他是不会把自己固定在某一个阵营,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因为这些阵营都会随着晚清王朝的覆灭而烟消云散,就算是深刻影响中国近代史的北洋集团,在他眼中现在已经是烂到根里面去了,袁世凯重组北洋也不过是使其昙花一现而已,就现在而言,袁大头能不能按照历史发展那样接手北洋还是两算呢!

    日军已经登陆朝鲜这已经是确定无疑的事了,在地图上朝鲜相对于中国来说不过是一两个行省的大小,但是由于其复杂的地形,加上现在进入朝鲜的清军数量的缘故,使得清军只能够围绕诸如平壤、汉城这样的大城市来进行核心防守。至于日军是从何处何时登陆朝鲜,这就很难确定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登陆朝鲜对于日本来说难度并不算大——到现在为止北洋水师重要的任务还是为运兵船护航,而不是寻求日本海军主力进行决战。

    日本这数年来灼灼逼人的扩军态势使得北洋上下都有一种敢怒不敢言的“恐日”状态中,对于日本战舰高航速、高速射、密集舰炮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甚至北洋水师将领都认为中国海军如果在经费允许的情况下也应该走日本海军发展的方向,而不是现在的高防护、重火力道路。事实上中日两国海军的对比也反应了当前世界海军的流行趋势,只是济远舰在牙山海域与日本舰队一战多少改变了北洋水师将领们的一些观念,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大口径速射炮,尤其是口径超过150毫米的速射炮在海战中的威力将会是非常恐怖的。

    左宝贵在得到李鸿章的嘉勉与支持下,获得了统属汉城清军的最高指挥权。从那天追击卫汝贵直到汉城城下还敢攻城的日军数量上来看,左宝贵判断当前汉城周围的日军数量应该并不多,否则也不会在看到他坚持守城之后,丢下了两百多具尸体退却了。正是基于这种判断,左宝贵集中了手中所有的马匹和骑兵,分成两个大队在汉城周边巡视,一旦发现日军即刻攻击——日本人从卫汝贵手中获得的三门克虏伯步兵炮对汉城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眼下士气最为重要,一旦士气被这三门步兵炮给打击了,说不得他手下的兵也会和卫汝贵一样发生溃退。

    为了激励士气,左宝贵拿出手中的军饷重赏骑兵,只要杀一个日本兵就可以获得二十洋银,抢回一门步兵炮就可得两百洋银,另外出行前大烟管够……在这种重赏之下,这两队五百骑兵别说还真起劲,不到三天功夫四处出击,到处在搜罗日军的踪迹,与清军四处寻求敌踪不同,这次带队的驻朝公使大岛圭介本来就不是很多的兵力在汉城城下损失了两百有余,实力对比悬殊之下选择了匿藏。尽管这样还是被两只眼睛都变成了洋银的清军骑兵追到了尾巴,又损失了一百多人,还把两门步兵炮和一门青铜炮给让清军抢了回去。

    这种阵前重赏杀敌的方式从曾国藩时代的湘军就有了,作战前无偿供给士兵吸食鸦片也是惯例。淮军脱胎于湘军,李鸿章更是学会了他老师的那一套治军方式,同样也把这种重赏杀敌和供给鸦片的本领移植到淮军的身上。在得到左宝贵的战报后,李鸿章对此称赞不已,还专门派出军舰为左宝贵运去了枪弹补给,当然同行的也有足够的洋银和鸦片……

    在中日双方都摩拳擦掌正积蓄力量发动新一轮的攻势的时候,在广州两广总督府内部却开始了一次有“针对性”的廉政行动——谭延闿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决定应承下老头子的五十万两筹款,不过这筹款的对象却是在广州城内被养的肥肥的贪官污吏。谭延闿除了给老头子发信之外,还给自己的心腹幕僚沈静和陈飞发出了信件,让他们两人协助老头子来“筹集”这五十万两白银款项。

    这种“筹款”方式可是一个学问活,比之后世的高难度手术更加讲求“技术”和“方法”。谭延闿非常清楚老头子的经历,早年的时候老头子也是一个地道的“能吏”,在惩治地方恶霸贪官上很是有自己的一套手法,这些功绩也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声望。

    要说得罪人,谭钟麟在这大半生的官宦生涯中,数次顶撞过如日中天的慈禧太后,那个时候的慈禧太后可和现在不一样——名正言顺的垂帘听政比现在幕后操纵政局更加有力量,这数十年来诸如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等人无不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他们却从来不敢明面上顶撞慈禧,更不要说像谭钟麟这样得罪完了还能够成为慈禧太后的心腹大臣,这其中的奥妙连谭延闿都非常佩服,典型的一个“权主术”。

    原本谭钟麟对政治已经心灰意冷,不过是想混个平安到老荣归故里罢了,随着谭延闿的才能逐步显现,他也就跟着考虑为儿子和家族的将来进行长远的谋划,尤其是在谭延闿通过举人这一关之后,更是要费尽心机来为将来谋划了。也是出于这种动机,闽浙总督任上他做了一些实事,而在接手两广总督后,这个有名的“不管总督”开始对自己的职责认真起来。

    “组安的信你们都看过了吧?两位有何想法?”谭钟麟坐在太师椅上淡淡地说道。

    这一次谭钟麟并没有使用跟随自己的心腹幕僚,而是用沈静和陈飞这两个新进幕友堂的新人,这两个人还有在欧洲那个寇青都是谭延闿非常看重的人才,看得出来他们也将会成为儿子重要的心腹。自己终究不可能扶儿子走一辈子,除了让谭延闿多经历一些大事变得成熟起来之外,还需要对他看重的幕僚进行锻炼。

    “想谭督当年也惩治了不少贪官污吏地方恶霸,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组安也在信中提到了一个先后次序,在下以为这个次序才是最重要的!”陈飞回答道,他虽是个落第秀才,但是与其他穷酸不同的是他更加务实,对官场这一套路还是非常熟悉的,也在这上面下过功夫。

    “宇盛说得有理,广东虽然比不得上海,但也是华洋杂处,各方势力太多。以在下之见不如从小处着手,清理陈年积案,由此自会牵出一些大鱼,这些都是切实的证据,一方面全谭督之声誉,另外也可震慑那些不法之徒……”

    谭钟麟听后点点头,对于沈静和陈飞两人他还是非常满意的,他并没有把这次廉政行动的本意告诉两人,这筹集五十万两银子的事情如果说出去那就捅破了天。从谭延闿的信件上,谭钟麟已经感觉到当前的局势非常微妙,他不懂战争,但是却懂政治,谭延闿那手逼宫在他眼中看来和杀人没有什么区别,也正是因此他从中看到了机会——能够让慈禧记住一个人的机会并不多,也许只有这一次便可以奠定谭氏家族在慈禧心目中的地位,那便是筹集五十万两银子送给慈禧太后过寿所有!

    谭延闿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尽管他心中对这样的做法感到非常的不满,但是不能不说在政治斗争上老头子的做法是正确的——一旦踏入了这个是非场,他只能够做对他有利的事情,这也使得他明白了历史上一些名人为什么明明知道是自己错了,还要一错到底,完全是身不由己啊!他所能够做到的便是将这件事引到贪官的头上,只要得了慈禧的欢心,这些贪官根本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不过这么一来他可就要重走李鸿章和翁同龢结怨的老路了。

    “庆亲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奕劻为人贪鄙,与其子载振、大臣那桐卖官鬻爵,见他一面居然至少花上数千两银子才可以。现在中日两国战云密布,奕劻是局中重要人物,弄倒这么一个人将会对……其包衣周荣曜署理广东海关,想必仗着主子的名头更加肆无忌惮……道台王存善广东为官八年有余,贪墨无数,广置地产,百姓称其为‘王半城’,虽为父亲旧时幕友,然声名之恶劣罄竹难书,总有一天祸及父亲……”

    谭钟麟捏着信纸毫无表情地说道:“文渊、宇盛,你两人办事素来沉稳,组安非常器重你们,老夫也是看在眼中的。别的大话老夫就不和你们说了,老夫执掌两广眼下最重要做的便是这吏治,相信你们也应该知道子展和老夫的关系,但他贪赃枉法也是老夫不能够容忍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