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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第37部分阅读

能动心?!”

    恭王奕訢听后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说道:“组安,你该不会是拿老夫寻开心吧?商代不要说有竹简记事,就是青铜古物上有字的也不多见,几千年下来上哪去找商代的宫廷文件?!”

    “呵呵,商代应该是没有竹简记事的,就算有也成朽土了……王爷可曾见典籍上说夏商时期每逢重大事件,必刻字于龟甲之上置于火中烧烤,以此来测定吉凶?晚生这里就有当年古人测定吉凶用的刻字龟甲,您说张之洞见此能不心动么?!”谭延闿笑着说道。

    恭王有些出神地说道:“这可是极其稀罕的东西,若是让令尊知道了,非要扒了你的皮不可,这东西可是太珍贵了……”

    “张之洞是因为上折主张用银子买动列强出手干预中日战争,甚至是用银子来买动列强出兵帮着大清打倭人。这种想法暂且先不论对错能不能奏效,单是这笔银子让我们从哪里来弄?汇丰银行已经借款一千万两了,仗打到这个份上,英国人巴不得中日两国再多打上一段时间它好让大清借更多的银子,这样一来就可以控制中国的经济命脉……张之洞此举说到底不过是个由头,表明他是主和的而已,只是做为清流故人,他不好意思太过表白。”

    话说到这里,恭王也暂且不关心谭延闿手中的商代刻字龟甲了,说道:“张之洞对‘西边’的心意可是拿捏的非常准的,要不然也不会奉旨进京了。能够说动他来支持我们,这可是对现下非常有利的事情……”

    “些许古物能够达到这个目的,也算是物有所值了……晚生所办的抵羊纺织厂马上就要承接张之洞的湖北织布官局了,虽然没有见过张之洞,但算起来晚生与他也是有些交情,早些将朝廷内部的意见给统一起来,赶快议和了事,迟了若是朝鲜战局继续糜烂甚至是威胁到盛京乃至京师,那再想议和非要割地赔出巨款才可以……”

    恭王奕訢点点头说道:“就是这个道理!不过可惜的是咱们恐怕是要再做一次佞臣被天下人戳脊梁骨啊!老夫已经老了到没有什么,只是你还年轻……组安,等这和局一有定论,老夫想着让你退出去,不要再掺和其中了,免得声名受损,这可就对不起令尊了!”

    “为国分忧乃是晚生分内之事,王爷不必在意,大不了明年的会试晚生不考便是了……”

    “呵呵,那更不行!话虽如此,你还年轻,日后的路还长着呢,入军机做事也不要忘记温习,来年也好殿上折桂以报令尊苦心教诲……”

    转天张中丞带来了一个非常遗憾的消息——他亲自去游说孙家鼐和翁同龢,寻求重新起复张学醇,结果翁同龢态度非常强硬的拒绝了。

    孙家鼐倒是非常开明,当张中丞说起此事后,他立刻站起身来慨然说道:“张小浦治军之能,我所深知。诚用其人,当于国事有济。吾岂敢以私憾害公义哉?!唯须与常熟言之。常熟为人,好蓄小怨也!”

    张中丞在得到孙家鼐的意见之后,喜不自胜,不过当他到了翁同龢那里,却遭遇了一盆凉水:“若用张学醇者,吾必拂袖让之!”

    张中丞听后不禁愕然,苦劝无果还挨了翁同龢白眼,让这个老翰林差点下不来台,无奈之下拂袖而去。恭王奕訢得知这个结果后,也不禁连连叹气。

    不利的消息还不止这些,同样郁闷的还有李鸿章。在翁同龢返回京师之后,李鸿章前后接到了光绪皇帝三封电报,都是急召刘铭传进京陛见的。李鸿章从接到第一封电报开始,就犹如嘴中吃了大便一样难受——刘铭传盖世奇才,在中法之战中台湾孤悬海外得不到正常的补给,刘铭传照样打得法国人屁滚尿流,做为李鸿章的左膀右臂,他当然希望刘铭传这样的人站出来辅佐他共同渡过这次难关,可惜李鸿章也深知这个得意部下的臭毛病——刘铭传是出了名的架子大,特别害怕别人轻视他,皇帝若是亲自下旨征召刘铭传,那自然是无话可说,偏偏由李鸿章这个直隶总督来代传圣旨,用他这个老上司压刘铭传一头,刘铭传肯么?当然不肯!

    李鸿章死活想不明白,闻战而思良将,光绪皇帝这一次次急如星火的召见刘铭传,为什么就偏偏缺了这点礼数,要知道古时临危,帝王皆要亲自设坛授印拜将的!

    “合肥当然想不明白!若不是常熟在皇帝哪里吹风,故意薄其礼数,刘铭传哪里会不愿意出山总前敌军事?!朝鲜的聂士成倒是肯用命,宋庆也拼命,可惜啊,这两个人老的指挥不动手下的兵,年轻的资历又太浅,至于前面那个叶志超更是狗屁一个,刘铭传枭雄也,无论资历名望朝鲜各军谁敢不服?!可惜!可叹!常熟怎么会变成这样?!”老头子频频叹气不止。

    “恭王为什么不站出来说话?孩儿也曾苦劝恭王说句公道话,可是恭王听后除了叹气之外,就是什么也不说……”谭延闿有些气愤地说道。

    “他老了!更是害怕了!”老头子一句话就道出了恭王奕訢的地位的尴尬。

    谭延闿听后也明白了恭王奕訢也不像他想象的那样一言九鼎,正如老头子说的那样,他害怕了,醇王死得不明不白已经让他彻底寒心。想着醇王和李莲英曾经校阅北洋水师,他们两人加上李鸿章在此过程中都是中规中矩,就是怕触怒了慈禧太后的某根神经,现在的恭王也是如此。虽然甲申年的时候,恭王和翁同龢一起被赶出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但是翁同龢只是慈禧太后误中副车而已,借着帝师的身份依旧不倒,这十年来门生故吏左右声援之下,今天的实力已经在恭王之上,再加上恭王心底的那份顾忌,更是不敢说话了,除了主和之外他只是个架子而已。

    “‘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谭延闿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忘了自己也是个“读书人”,而且还是非常有名望的读书人。他手里面有《大观贴》和甲骨文两样珍贵无比的东西,其中《大观贴》就是为了打通翁同龢这条线,结果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耽误下来没有送出去,现在想来不送才是对的。

    “古来多少中兴国族而振衰起敝的圣帝贤臣,他们在面对今天这个局面的时候的作为,大都能捐弃夙怨,为国求贤,不使公而忘私,也决不肯以私害公。与寿州相比,常熟不如远矣,位高权重尚且如此,诚然太使人惊异了……”

    “父亲,到底刘坤一和刘铭传哪个更厉害一些?!”

    老头子听后一愣,不假思索地说道:“刘坤一号称‘岘帅’,不过以为父观来,还是刘铭传在孤立无援之下独立击败法国人不敢染指台湾更高些,发匪岂能和法人相比?!”

    “父亲……”老头子看着谭延闿,一下子跪倒在自己的身前……

    “文卿,你送的这个手炉虽然不合时令,但是今年冬天哀家可就不用面对烟熏火燎了……”慈禧太后坐在铺了锦垫的石凳上笑着说道,说着将手中的一个手掌大小的铁饼子递给身后的李莲英,李莲英连忙用袖子裹了放在锦盒当中,旁边谭钟麟躬身站立。

    “前日老臣和小儿说起这京师盛京,谈到冬天大雪纷飞场景之时,就论起了手炉,结果小儿就做了这个手炉。也不见用火,只是插电等待片刻放入锦囊中两个时辰仍然温热有余,用来冬天暖手正是合适,想到老佛爷,老臣就拿来献给老佛爷了,反正老臣在两广不急着用到此物……”谭钟麟笑着说道。

    “呵呵!你的三公子可真是心灵手巧的很呐!我听恭王说了,谭延闿入军机章京处理往来文书井井有条,还精通三国洋话,六爷对他倒是器重的很,带在身边周旋于洋人之中……”

    “恭邸谬赞了,还是老佛爷慧眼识人,给了小儿这个机会……”

    “国事日艰,哀家老了推荐几个人给皇上能堪大用也就心满意足了……只盼着这场仗早些打完,哀家也好称心如意的过个太平生日就好了……”慈禧太后叹了口气说道。

    谭钟麟听后将身体弯的更深了,慈禧太后见状说道:“光顾着走神儿了,莲英给谭督铺个锦垫坐着……”

    “圣母皇太后恩泽天下,朝廷上下臣工前线将士都在为太后寿辰到来之前结束这场战争而奔走……”谭钟麟面对这个大清帝国的实际掌控者侃侃说道。

    慈禧太后笑呵呵地看着谭钟麟,而谭钟麟在这种目光下显得更加有些心虚,本来半个屁股坐着的锦垫,干脆悬空撑在那里保持一个“坐”的姿态。

    “文卿,哀家第一次听说你的时候还是三十年前吧,那个时候你还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翰林,时间过得可真是够快的,转眼间三十年挥手而过,你今年都七十有三,哀家也整整六十了……”慈禧太后似乎很伤感地说道。

    谭钟麟年纪大了,与其悬空的保持一个“坐”的姿态,还不如站着省劲些,听到慈禧太后这么说,干脆就直立身体躬身说道:“臣能够有今天,也是太后多年提拔关心,太后六十万寿,臣不能为太后分忧,心中实感不安,辜负了太后的圣恩……”

    慈禧太后说道:“你能有这个心思,哀家已经很知足啦!瞧瞧朝堂上有几个臣工能够像你这般理解哀家的心思?你今天该不是专门为哀家送这个手炉的吧?坐下说吧,哀家能够办到的就给你办,说起来朝廷上下疆臣当中也只有你和李鸿章是过七十岁,你离开翰林外放三十年,为朝廷兢兢业业的,官声能够像你这样的整个朝廷上下也找不出几个来……”

    谭钟麟听后立刻跪下说道:“臣为官数十载,朝廷不曾亏欠过臣一分,现下臣已经位极人臣,赐带两眼花翎亦是破格,臣已经心满意足不敢再有何奢求……闻圣母皇太后日夜为国事操劳,但倭人狡诈不让太后过个舒心的六十万寿,臣夜不能寐,思来想去心生一策,希望能够为朝廷有所补益,稍解太后烦忧……”

    慈禧太后听后眉头大为舒展笑着说道:“这是好事啊?哀家也是为了这中日战争烦心不已,无奈朝廷上下居然拿日本这个蕞尔小邦毫无办法,朝廷养他们真是不知何用?!文卿既然有良策尽可说来,哀家说话还是有几个人肯听的!”

    第八十七章 震慑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良策,臣听闻小儿介绍西洋列强行事办法,对待战争一般都是以战促和,只有让对方知道你不好惹,这样才可以容易的签订和约,也可以维护自己的面子……”此时的慈禧太后求和之心已经显露无疑,谭钟麟自然朝求和的方向上去说。

    “海战上既然北洋水师和日本舰队几乎是两败俱伤,那关键就要看陆上的仗打得如何了,可惜叶志超等人无能累及朝廷,虽有聂士成和宋庆等人在朝鲜定州和安州严防死守,但兵将不和,聂士成和宋庆两人指挥军队底下的将士多有不服,臣就想朝廷能够派出一个镇得住前方将士的能吏不就可以解决问题了么?!”

    “是啊!可惜在这个当口朝廷又能够派谁呢?朝廷也给刘铭传发了好几封电报,刘铭传居然就是不应……”慈禧太后有些生气地说道。

    “朝廷能够想到刘铭传,老臣也是想到他,不过太后可知刘铭传此人有些恃才傲物,就怕别人轻看了他……朝廷发电报给刘铭传,他不应的主要原因不是他自己不愿意出山,而是朝廷没有给足他面子……”

    “哼!难道还要皇上亲自跑到他家中请他么?!”慈禧太后有些严厉地说道。

    “太后可知道这电报是怎么发的么?是朝廷发给直督李鸿章后,让李鸿章代传圣旨……”谭钟麟小心地说道,边说边注意观察慈禧太后的表情:“太后您想啊!刘铭传傲气十足,这自然是他有错,李鸿章代传圣旨却是让他感到朝廷想用李鸿章这个老上司来压他一头,是以他再三请辞不肯出山……老臣以为国事日艰,闻战思良将,既然刘铭传喜欢这点虚名,朝廷让他三分又如何?能够早些解决朝鲜那些烂事才是真的!”

    “李鸿章代传圣旨?!不是朝廷直接发电报起复刘铭传么?怎么变成李鸿章代传?!”慈禧太后疑惑地问道。

    谭钟麟听后立刻将头低到地面上说道:“回圣母皇太后:此事千真万确,老臣不敢拿此事来哄骗太后!据说前后已经给李鸿章发了三四封电报,都如石沉大海一般!”

    “老佛爷,奴才也听说过这件事,确实如此。说是翁李不和,刘铭传又是李鸿章的得利臂助,翁师傅他……”旁边的李莲英小声地说道。

    “哼!这帮饭桶除了闹党争还会干什么……”慈禧太后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明白了谭钟麟的处境,温声说道:“文卿为国之心,哀家明白了,放心,朝廷还轮不到那些无良之人来掌家!今儿哀家也放下身段,莲英,代哀家写封电报,恭请刘铭传出山,话要说的客气些……”

    “老佛爷圣明,然刘铭传傲气十足,这电报到了庐州刘铭传处,可酌情庐州知府亲自去请,否则寻常小吏亦是让刘铭传看轻……”

    “呵呵,行,就依文卿所言,既然如此哀家也就给足他刘铭传面子,反正这电报是要发给安徽的,庐州那里应该还没有直接通电报,就让安徽的巡抚、藩司、臬司酌情选一人亲去庐州请他出山,一个不够就两个,两个不够就三个,给足他面子让他出山!”慈禧太后笑呵呵地说道。

    当翁同龢从仪銮殿中走出来的时候,他的腿已经酸软无力,更加疲惫的是他的精神——刚才慈禧居然在仪銮殿单独召见他,这种事情已经有五六年没有过了吧?翁同龢记不清楚了,被慈禧太后单独召见这是一个大清臣工的荣耀,这种荣耀甚至可以顶的上赏赐顶戴花翎,翁同龢为官数十年总共被单独召见的次数也不过才十三四次,这已经是在大清大臣中名列前茅的了,甚至是李鸿章等人也没有他多。

    可是这一次仪銮殿单独召见却是让他感到胆战心惊——“书房可以撤了!”这便是慈禧太后见到他的第一句话!

    翁同龢大道理说了一箩筐,据理力争之下才保住了汉文书房,满文和洋文书房被裁撤,并且将孙家鼐留在了书房。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更要命的在后面——“我听说皇上已经屡屡发旨给刘铭传,急召他进京了?”

    翁同龢听后心中直打鼓:“可刘铭传不知何故屡屡推脱……”

    慈禧太后听后用力拍了桌子:“翁师傅!”

    翁同龢听后眉头一皱,他听得这个“翁师傅”已经是有些毛骨悚然了,而慈禧太后似乎也是动了真怒。

    慈禧太后冷冷地笑道:“此人是个大材。现在要用人家,圣旨却不直接送到人家手上。要人来拼命出力,却又礼数不尽,要我也是个不来。我还听说张汝梅曾经建议重新启用张学醇,以助宋庆来指挥盛军余部和铭军,可惜朝中有人因为私怨压下了此事……”

    翁同龢头上有些冒汗了:“臣,臣实是有所顾虑。此公骄悍成性,怕不如此出山后更难以驾驭,再者,他曾是李鸿章手下的旧部,着李鸿章代传圣旨也是合于情理的事。至于张学醇、张学醇他已经太老了……”

    “翁同龢!哀家看你才是老了!当年是哀家亲笔点了你做同治皇帝接着又做了皇上的师傅,待你翁氏一门亦是不薄,一门三代状元两代帝师还要怎样?朝廷都到了如此局面,你还闹党争,记恨着当年的事情,不要忘了,你哥哥虽然是发配新疆到现在也不曾回来,那是你父亲用命换来的,你摸摸你的心口,当年你哥哥该不该死?!”慈禧太后恨恨地说道。

    只有真正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翁同龢才知道她是多么的有力量,往日“西边”、“西边”的称呼着,表面上不在乎,但是现在翁同龢已经完全被慈禧太后的怒火给吓蒙了,将身体紧紧的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嘴上一直说着:“臣有罪!臣该死!……”

    慈禧太后见状心中这口恶气算是出了,这才放缓了口气说道:“翁同龢,哀家也是为了你好,你也是望七之年的人了吧?己丑年皇帝赐寿,哀家还特为你写了个‘福’字……哀家知道?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