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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君满意第2部分阅读

    ……才转眼之间,那件平整的绣裙,已经像是淋了雨似的,湿了一大片。

    “那个人就是——就是我……”她小小声的说,贝齿咬着粉唇,表情委屈极了,眼里也泪汪汪的,像是随时要哭出来。

    爹爹浮沉官场多年,好不容易才爬到工部尚书的位置,如今眼看有机会封爵,也不管女儿同不同意,在多方奔走下,打败其他几个“竞争者”,就强逼着她去“为国捐躯”。好在,是娘还心疼她,舍不得她真的嫁去塞外,她才能逃了出来。

    龙无双绝顶聪明,只是略略一想,立刻知道她的来意。

    “你会深夜上我这儿来,要我收留你——”明眸里闪过狡黠,嘴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也就是说,你不想去和番?”

    “是的!我、我不想去、我、我……”

    “别急别急,我晓得了。”

    “求无双姑娘,暂时收容我一阵子。”满意再也顾不得礼仪,搁下杯子,紧抓着龙无双的手,仿佛那是她溺毙之前,最后能抓到的一根浮木。

    龙无双回答得极快,俏脸上笑靥如花。

    “行,为了飞凤酒,我一定保你平安无事!”

    大雪初霁,天际放晴,露出些许蓝天。

    晌午过后,满意穿上御寒的银貂斗篷,走出梅林深处的院落,穿越过临水长廊,往前头的屋宇走去。

    昨晚情势紊乱,她心里始终七上八下,加上夜色深浓,黑得什么都瞧不见。

    这会儿天色光亮,而她又得到龙无双的口头保证,确定自个儿有了“靠山”,不必被送去和亲。一夜安眠后,她心绪宁定了些,这才有心思端详四周。

    龙门客栈不傀是京城第一客栈,屋宇雕楼、厅堂楼台,处处布局极雅,用尽巧思,比起高官府邸,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满意一路玩赏流连,走走停停,花了半个时辰,才穿越过整间客栈,来到前头大厅。

    大厅里座无虚席,人声吵杂,客人们饮酒用餐,一边高谈阔论,店小二则是忙进忙出,不是端酒,就是送菜,殷勤的招呼客人。

    柜台的后方,站着银发白衣的宫清扬,正在低头拨动算盘。

    “包姑娘,昨晚睡得可安好?”瞧见满意踏进大厅,他搁下算盘,友善的招呼着。

    “很好,多谢大掌柜的关心。”她屈膝福身,软语答道,不论举手投足,皆是温婉娴静。“敢问大掌柜,无双姑娘在吗?”

    “她一早就出门了。”

    出门?

    满意微微一愣,眼儿不自觉的往下溜,看向地板的暗门。

    唔,该不会又出门去抢东西了吧?这一次,龙无双会抢什么回来呢?是乌参鱼翅?还是鲍鱼龙鳝,抑或是什么珍珠糕、燕窝枣之类的上等甜品?

    瞧见娇客盯着地板直看,宫清扬保持微笑,探手进抽屉里,取出一串沉重的黄铜钥匙。

    “她出门前曾吩咐过,包姑娘醒来后,就把这个交给您。”

    “这是什么?”

    “酒窖的钥匙。无双姑娘吩咐,请您务必到酒窖参观。”宫清扬徐声说道,把那串黄铜钥匙,交给一旁的丫鬟。“铃铛,你这就带着包姑娘到酒窖去。”

    一听到可以进酒窖,满意惊喜极了。

    不论哪间客栈,都把酒窖当作私家禁地,外人根本不能涉足一步。她身怀酿酒绝技,自然也对龙门客栈的藏酒万分好奇,只是脸皮嫩薄,不好意思开口。万万没想到,龙无双竟如此贴心,她心里的感激,顿时又向上爬了好几阶。

    跟宫清扬道谢之后,她在丫鬟的带领下,绕过迂回长廊,经过一处青竹林,这才来到酒窖前头。

    丫鬟开了酒窖大锁,就守在门外头,让满意独自进去。

    她兴奋得脸儿发烫,提着绣裙,急急就往里头走,才刚踏进酒窖,鼻端就闻到满室浓郁的酒香。

    只见酒窖里头,堆藏着无数的上等好酒。南方的花雕、太雕、竹叶青、女儿红;北方的汾酒、金浆醪、碎玉酒,乃至于西域的葡萄酒、乌孙的青田酒等等,各地的好酒,全都在柜子里头,一坛坛泥头固封。

    满意惊叹连连,在长柜间走动,东闻闻西看看,仅从各瓮好酒散出的香气,就能分辨这酒来自何方。

    外公敖清嗜酒如命,不但精于酿酒,更精于品酒,她从小跟在外公身旁,在外公及那些酿酒师父的薰陶下,学得了酿酒的本事,也跟着尝遍了天下名酒。

    只是,即便是家学渊源,自小浸润在美酒里长大的她,也从不曾见过,这么多绝顶好酒全凑集在一处的景况。

    要搜罗这么多好酒,不但耗费心思,更要费上大笔的银两。

    况且,有的酒,就算是有银两也不见得买得到——

    就像是柜子角落的这几瓮酒,那特殊的香气,不断搔着她的鼻子,惹得她疑心大作。

    终于,白嫩的小手探出,轻触陶瓮,考虑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把那瓮酒抱了出来。

    香气更浓,弥漫在鼻端,细腻的酒香中,还有着馥郁的花香。

    “啊,真的是『玉龙』!”她捧着酒瓮,诧异的低呼出声,几乎要以为,自个儿是在作梦。

    “玉龙”酒乃是宫廷御造,因皇宫御池中种植白花、白茎、白藕的珍稀白莲花,皇女以花蕊入酒酿成,其酒色透明似水晶,酒味醇厚甜润,且数量极少,堪称无价之宝。

    这么珍贵的好酒,又是从哪儿弄来的?难不成,这也是“战利品”?是龙无双趁着月黑风高,领着大批人马去——

    正当她拧着弯细的眉,猜测着这批酒的来历时,外头却传来一阵马蚤动。

    “你们是谁?里头是酒窖,没有无双姑娘的吩咐,你们绝对不能进去!啊,不行不行!哇啊——”丫鬟惊慌失措的喊叫,叫声才刚扬起,立刻就断了。

    一阵不祥的预感,悄悄涌上心头。满意慌忙转头,就瞧见酒窖门口人影晃动,一阵脚步声在窖内响起,四、五个男人已经闯了进来。

    她认得他们。

    眼前这些人,全都是包家的武师!

    带头的那个武师瞧见她,先是双手抱拳,不忘先礼后兵。“大小姐,得罪了!”话还没说完,他已经猝然出手,五指强拙住她的手腕。

    娇生惯养的满意,哪里曾受过这种待遇,强大的劲力袭来,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小手又酸又疼,不剩半分的力气,捧在手里的陶瓮,不受控制的往下滑——

    哗啦!

    陶瓮碎裂,浓郁的酒香四溢,不但溅了满地,也溅湿了绣裙。

    “哇,你要做什么?”她手上又是一疼,小脸痛得没了血色。“放开我、放开啊!啊,不要抓我!”

    那武师也不管她如何挣扎,紧扣着她的手,迳自往外走。

    “大小姐,在下是奉了包大人的指示,要请您马上回去。”他嘴上说是“请”,实际上根本是来“逮”人的。

    “回、回去做什么?”

    “准备和亲事宜,以免误了婚期。”

    婚期?!

    一听见那两个字,她就像是掉进冰窖里似的,打从骨子里发寒,立刻想起吃生肉、喝血酒,跟荒凉无边的冰天雪地——

    “放开我!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去和番、不要去嫁蛮王——啊,我、我不要……”她迭声喊道,在武师的手里用力挣扎,妄想要逃出掌握。

    只是,她身子纤弱,又没练过武,根本不是武师的对手。那人就像是拎小鸡似的,轻而易举的拎着她,预备带着她速速回去覆命。

    满意咬着红唇,强忍着不要哭出声来。武师们擒着她,动作奇快的出了酒窖,她透过蒙胧的泪眼,还瞧见守在门口的丫鬟,已经被点了岤道,正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呜呜,她要被抓回去了!

    这次,爹爹绝对会派人死守着她,绝不让她再有机会逃走。她这辈子真的完了,注定要嫁到十万八千里外,就算没被冻死,只怕也会被蛮王折腾死——

    只是,才刚踏出酒窖,武师们就陡然停下脚步。

    一阵不寻常的寂静,笼罩了所有人,就连擒住她的那个人,也瞬间全身紧绷。她心头一跳,连忙抬起头,顺着武师们的视线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青竹林前,站着一个黑衣男人。

    是铁索!

    他面若铁石,身形稳若泰山,纵然只是静立在树下,不言不语,甚至没有移动半分,却已散发着凛冽森寒的杀气,那冷戾的气势,让武师们个个神色铁青,心里不寒而慄。

    龙门客栈里头,一黑一白两大高手,放眼京城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旦跟这种绝顶高手过招,他们别说是胜算,还能留得一条命在,就要算是祖上积德了。

    但是,为了覆命,就算知道没有胜算,他们也得硬着头皮闯一闯!

    带头的那个武师,咬紧牙关,沉声喝了一声。

    “动手!”

    语音刚落,那人已擒着满意,窜身上了屋顶,四个武师抢在同时出手,夹杂着连声呼喝,陡然向铁索攻去。

    四把锋利长刀舞得密不透风,全朝铁索劈了过来,他冷眼横眉,抽起一枝青竹,直直挥了出去,刮起的劲风,强得让人面上生疼。

    青竹横迎刀锋,劲力霸道绝伦,只听得几声闷哼,竹子未断,反倒是武师们虎口迸血,手里的长刀被震得飞出去。

    竹上劲势未尽,直劈武师面门,惨叫声乍然响起。

    只不过眨眼的功夫,四个武师全数倒地,个个鼻青脸肿,痛得呻吟不已,再也爬不起来。

    黑影再动,转眼上了屋檐。

    退到屋顶上的武师,还没找到机会脱身,伙伴们却已经全倒下了。他脸色发青,十指不由自主的收紧,骇惧的连连后退。

    手腕上的压力陡增,挣扎不停的满意,被强拖着往后走,红唇里吐出痛吟,双眸蕴泪,模样格外让人心疼。

    “唔,放开我——好疼——”

    黑眸里掠过那张煞白的小脸,寒光更浓。

    蓦地,强霸的内力一震,竹棍末梢震动,嗡然有声,强大的压迫感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武师心头一凛,额上冒着冷汗,急着想要离开,但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把守极严,固若金汤,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绽。

    “黑无常,我是领了包大人的命令,要带大小姐回去,你还不快点退开!”他的双脚在发抖,嘴上却还不肯示弱,抬出包家的名号,妄想对方会惧于官威,乖乖的让路。

    只是,眼前的铁索,非但没有让路,反倒抬手一挥,手里的青竹棍,重重劈向相邻不远处,隔壁楼台的青石栏杆。

    坚硬的青石栏杆,先是发出啪然脆响,就如冰河开裂般,迸开密密麻麻的细缝,接着轰然垮倒,一块块的碎跌下楼。

    这无言却骇人的威胁,立刻收到效果,武师脸色惨白,像是手里的小女人陡然成了烙铁,吓得连忙缩手。

    手腕上箝制松脱,她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就觉得自个儿的身子一滑,不受控制的滑下屋顶——

    “啊!”

    风声在耳畔呼啸,她只觉得身子一直往下坠、往下坠、往下坠……

    完蛋了!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她就算不摔破脑袋瓜子,也会摔断脚或摔断手,更惨一点,就是摔得肢离破碎,像个破瓷娃娃般,再也拼不起来!

    啊,她不用去和番了!

    啊,她不用去嫁蛮王了!

    啊,她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啊——啊——啊——她马上就要摔死了!

    各种可怕的想像,在脑子里乱绕,她紧闭着眼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不断的尖叫再尖叫。

    倏地,她的腰上陡然一紧,强大的力道扯住她,止住她直直坠落的身子,温烫结实的男子体魄,将她牢牢圈抱在怀中。

    一声不耐的低喝,在她脑袋上方响起。

    “闭嘴!”

    第三章

    铁索抱着她穿过青竹林,不过几次起落,就越过高檐屋宇,回到梅林深处的院落。

    厚靴一点,木门应声而开,只见屋内陈设美轮美奂,各式玲珑的酸枝家具上,都铺着锦幄彩绣,地上还有着软可陷足的织毯。她从家里带出来的小包袱,就搁在花厅的碎玉桌上。

    直到进了屋里,圈抱在她腰间,铁钳似的掌握才松开。

    一等到双脚落地,满意脸儿羞红,连忙踉跄后退,绕过碎玉桌,再度把两人距离拉得远远的。

    她是很感谢铁索,每次有难时,他总能适时出手相救,让她不至于摔着、伤着,或是跌破脑袋。

    但是——唔啊,这实在太羞人了!他老是忘了男女授受不亲,次次把她紧抱在怀里,害得她像是喝多了酒似的,粉脸酡红,心儿怦怦乱跳。

    有好几次,她都想鼓起勇气,请他松松手,别抱得那么紧。只是,一串话到了嘴边,瞧见他那张森冷的脸,就再也吐不出话来,全都自动咽了回去。

    盈亮的大眼悄悄抬起,透过长长的眼睫,偷瞧这巨岩般耸立的男人,想起他先前那声沉若雷鸣的低喝。

    原来,他会说话。

    原来,他不是哑巴呢!

    先前遇到这么多事,铁索始终冷着脸,一声不吭,她理所当然的以为,他可能是带有残疾,不能言语。哪里晓得,他只是沉默寡言、惜字如金,懒得应答罢了。

    怯怯的视线,滑过他阳刚的轮廓,她揪着绣裙,因为房里有个大男人而手足无措。

    沉默蔓延在屋内,良好的礼教,让她终于鼓起勇气,对着铁索敛裙福身,小心翼翼的开口。

    “多谢铁大侠出手相救。”这是她头一次开口,正式跟他道谢,声音虽小,却像是黄莺初啼,十分娇细悦耳。

    铁索站在碎玉桌的另一旁,黝暗的视线扫向她,盯着那张羞嫩的脸儿,一如往常无言。半晌之后,那方正的下颚,才微乎其微的一点,就算是回应她的道谢。

    不知为什么,那道视线让她格外不自在,即使低垂着小脑袋,也能敏锐的察觉,那双黑眸正锁着她。

    挥之不去的嫣红,再度涌上双颊,揪着绣裙的手心,甚至渗出一层薄汗。

    啊,不行不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根本应付不来!

    “我、我——我——那个——我出去——啊,我出去看一下龙姑娘回来了没有——”她说了个藉口,急着就想出去,不敢再跟铁索独处。

    可是,她才刚跨出绣鞋,还没能踏出半步,那双深幽的黑眸,就陡然迸出凌厉的眸光。

    满意吓得只差没跳起来!

    她像是遇着猛兽的小动物,略哆咚的往后退,娇小的身子转眼退出花厅,缩到墙角的柱子旁,只探出一颗小脑袋,胆怯的看着他。

    确定她不再妄动后,铁索收回视线,迳自在碎玉桌旁落坐,宽肩背对着她,散发的迫人气势,简直比万仞高山更难跨越。

    她缩在柱子旁,困惑不安的踌躇了一会儿,才又跨出绣鞋,小声的唤道:“铁大侠,我——”

    刀凿似的脸庞一侧,锐利的眸光像利箭似的,笔直扫了过来。

    她心头一颤,连忙又缩了回去。

    寒风在外头呼呼作响,屋里则是一片静默。等了好久好久,满意再度蠢蠢欲动。

    唔,再试一次!

    “铁大侠,你——”

    话还没说完,那高大的身子已经站起来了。铁索转身回头,黑眸危险的半眯,眼底闪过不耐的火光。

    这次,她吓得眼里蕴泪,魂儿都要飞了,完全能够确定,这个男人不想让她出门。她连跑带跳,迅速往里头跑,火速缩回绣榻上,揪着粉纱垂帘,只敢露出一双泪光滢滢的双眸,可怜兮兮的猛眨。

    呜呜,现在是怎么回事?

    铁索愿意护卫她的安全,她心里是很感激,但是——但是——但是——他也不需要寸步不离,紧守在这儿啊!这么一来,她只能被困在房里,哪里都不能去,岂不是跟犯人没两样?

    映在窗棂上的日影,一寸一时的挪移,两人隔着大半个房间,维持相同姿势,谁也没有开口。她缩在粉纱垂帘后,泪眼汪汪,他则坐在桌旁,守着门口,像是一尊石像似的,一动也不动。

    直到太阳下山,外头才传来动静,银铃般的笑声飘了进来。

    满意松了一口气,含在眼里的泪,差点就要淌出来。呜呜,太好了太好了,终于有人来了!她不用再跟这个可怕的男人独处了!

    龙无双人未到声先到,率先走了进来,跟在后头的,是几十个丫鬟奴仆,每个人手里都捧着漆盘,漆盘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