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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时明月之大明宫辞第20部分阅读

    人生百年,谁不是那样过来的……看阿家,后宫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事,过的多么辛苦……”

    李治这一刻是深深地被感动了。

    这是他的妻子,富贵权势都不动摇,只求夫妻平安和乐,可不是与当初阿娘说的一样么?但为了丈夫的宏图壮志,只好放弃自己所希望的,只以丈夫为重。自己何德何能,能得这样的妻子。?

    握住妻子的双手,李治与她双手交握,按在胸口,誓言道:“天地为证,我李治此生绝不负润娘!若违此誓,人神共诛!”

    王润没有和一般言情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样去捂住他的嘴,只是红了眼眶,没想到她想得到的誓言是在早膳桌边产生的。

    但是誓言有用的话,世上还用得着警察吗?

    低垂下眼眸,盈满感动的泪水夺眶而出:“有九郎这句话,我便是死了也甘心了。”

    李治揽住妻子,默默不语,想到昨夜舅舅的话,心中再次有了沉思。自己到底该不该蹚这趟浑水?

    一室静谧无声。

    54无妄

    巍峨庄严的太极宫,一群宫装丽人正慢慢地走在廊下。

    王润扶着袁十娘的手,慢慢走在前后,身后是陪着一同入宫的两个尚宫,还有缠枝绕枝等人。一路遇上的宫女太监等人看见她们走来,都躬身退至一旁,待她们走过了,方才起身做自己的事。饶是宫规森严,也拦不住她们口耳相传晋王妃的幸福与对她的艳羡。

    晋王妃王氏已经有孕七月有余了,但是即便稍显丰腴的身子也未减她的绰约风姿。晋王对她捧在手心上不说,圣人皇后也疼爱有加,连几位嫡出的几位公主也对这个王妃十分友好,实在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何况外头还有一个先帝的幼妹,同安大长公主明堂正道地给晋王妃撑腰。可以说,晋王妃在这宫里可以横着走了。但是这位却丝毫没有恃宠而骄的样子,实在叫人赞叹不已。

    王润仿佛没看见一旁走过的宫人们或谦卑或艳羡的眼神,只笑着和张尚宫说话:“阿家身子大好了,可是天大的喜事。”

    秦尚宫笑道:“可不是么,皇后殿下偶感时气,病了这么些时日,劳顿了诸位王爷王妃公主驸马们日日担忧。好在神天菩萨保佑,皇后殿下大愈了,这是大好事。王妃也不必担心了。这些时日王妃总是担心皇后殿下的身子,吃不好,睡不香,日日在佛前烧香,可愁坏了我们了。”

    王润道:“殿下是长辈,孝敬长辈是我们理所应当的,哪里需要说的?这可是宫里,不许多说了。让人听见了,还当我是在邀功呢!”

    秦尚宫一窒,讪讪一笑,道:“是奴失言了。”

    王润见她这般,只微微一笑,道:“阿家待我如同亲生,我自然以礼报之。这些都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什么?”一声娇媚的话打断了她,王润等人抬头看去,却是魏王妃阎氏婉娘。

    王润忙笑道:“四嫂,可巧了,竟在这里碰见四嫂。多日不见,四嫂一向可好?”说着微微屈膝欠了欠身。

    慌得阎婉娘忙三步并做两步上来扶住,道:“哎呦,你如今可是娇贵人了,我可受不起。”

    王润笑颜不动,道:“四嫂说得什么话,这长幼有序,序齿在那里摆着呢,你若是受不起,可叫人怎么说我呢?”

    阎婉娘本来对王润存着些不痛快,她当初怀孕的时候,圣人和皇后就没这么高兴(在她看来),魏王泰也不像晋王那般小心体贴,何况王润还得了几个娇贵的小公主的青眼。魏王的圣宠犹在晋王之上,如今又在朝中任要职,几乎与太子承乾分庭抗礼。作为枕边人,魏王李泰的心思瞒不过她,虽然有些害怕。但是做皇后和做王妃的差距太大了,权利的诱惑足以让一个人迷失心智。可以说,阎婉和魏王一样,掉进了自己编织的一个美梦里。而眼前魏王的圣宠让他们的美梦很有成真的希望,更然他们跌进美梦的深渊里。

    而对于阎婉来说,晋王妃王润却是一个刺醒她美梦的存在,她似乎样样都比自己强。让她如何能不生气?每次见到她,忍不住就刺两句。

    若是王润能生气,两人斗两句嘴,就能拆穿王氏的假面目,这样圣人皇后就不会那么宠爱她了。但是想不到,这王氏竟是真软和地厉害,每次自己挑她的刺,她都软绵绵的不回应,该伏低做小就伏低做小,该谦和礼让就谦和礼让。时日久了,实在让阎婉没了脾气,也不好再去为难她。毕竟度过了,难看的是自己,若是传到了圣人皇后耳朵里,也不好听。

    想到这里,再看王润一派谦恭的样子,不由越发满意了,笑道:“咱们妯娌,这样客气做什么?没得生分了。”

    王润依旧笑眯眯的,道:“四嫂说得是。”

    阎婉越发高兴,道:“我们府里昨儿得了上好的枣子,说是孕妇吃了最好,我一会叫人给你送去。”

    王润道:“多谢四嫂了,难为你想着。”

    阎婉道:“莫客气了,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

    说着,妯娌两个便带着一群合起来更庞大的队伍,一起往立政殿走去。

    快到立政殿的廊下,却见一群人远远过来了。王润定睛一看,走在前头的是太子妃苏氏,一身华丽到极致的太子妃正服,却衬得她的身子越发飘忽了。

    阎婉盯着苏氏身上那身武德令中明文订立的太子妃服饰两三秒——王妃的服饰虽然华丽,但是和太子妃的服饰比起来,差的还是远了——暗暗咬了咬牙,面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上前迎上去几步,笑道:“哟,今日真是巧,瞧我,不但遇上九弟妹,还在这儿遇上了大嫂。阿家若是见着我们一起到,一准儿高兴。”

    苏氏却是冷冷的,道:“魏王妃,你失礼了。”

    阎婉愣了愣,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苏氏道:“孙尚宫。”

    苏氏话音一落,便见她身后闪出一个面容刻板,发带银霜的尚宫来,一本正经地道:“魏王妃殿下,太子妃娘娘是君,您是臣。君臣有别,若是私下无人之时,可叙长幼家礼,可此时此地是宫中。魏王妃应先叙国礼,再行家礼。”

    她话音一落,众人都愣住了。旋即,魏王妃阎婉的脸红了,紫了,黑了……

    王润从不知一个人的脸上能有这么多的颜色,实在让人赞叹。又偷偷打量了一下太子妃,见她被笼罩在明珠翠玉、金钗步摇下原本明艳的荣光此时只剩下了冰冷的一片。

    看来落胎对她的打击非常大。

    从前太子妃虽然严肃了一点,但是见人还是会笑的。和阎氏的关系虽然不冷不热,但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落人的面子,让她下不来台。偏偏这事是阎氏的失误,太子妃这样做并没有错,但却是失了上位者温和宽仁的态度。只怕也把本来就和阎氏本就不怎么好的关系给得罪死了。

    顿时四周静地只闻风声鸟鸣,王润尴尬地之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这叫什么事儿啊,你们俩对掐,不会找个我不在的时候吗?

    不一会儿,阎氏动了,紧咬了咬牙,躬身弯了下去,道:“太子妃殿下万安。”

    王润看她紧紧攥着帕子的手,心中一阵冷汗,这也是一个能忍得住的人物。也忙上来两步,躬身弯了下去,道:“太子妃殿下万安。”她有着身孕,动作难免不便,但是仍小心翼翼地往下弯,尽量让自己做得顺畅些,不叫惹了苏氏的火气。

    不想苏氏本意不在她,见她也跪下,本就要叫起,但视线落在她隆起的腹部上,不由愣住了。若是她的孩子还在,如今也该生下来了,该生的白白胖胖的……

    众人久等不见太子妃叫起,心中越发慌了。尤其阎氏,心里恨地厉害,这里虽然不是人来人往,但是宫里的石头缝上都是长眼睛的,何况这大庭广众之下的。这下,谁不知道她在太子妃底下吃了败仗了?丢脸丢大了!

    孙尚宫等人原先也只当太子妃意在落一落魏王妃的面子罢了,不想这苏氏竟痴起来,傻傻地盯着晋王妃的肚子不转眼。她们的心里不由地慌了,太子妃自滑胎之后,便有些不好,虽然大致不错,但是有时候是不大对劲的。她们怕担干系,也不敢说,但是看这个样子……

    晋王妃如今身怀着身孕,据太医说是个男胎。若是平安生下来就是晋王的嫡长子。且圣人皇后对她疼爱有加,她身后还有实力雄厚的几大世家,宫中还有众位公主的支持。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太子妃是不会有什么事,但是她们就惨了,有几条命可以赔啊?

    几道求救的眼神落在了孙尚宫身上,孙尚宫是太子妃的心腹,也不想太子妃出事,只好硬着头皮道:“殿下,魏王妃已知错了,不如……”

    太子妃一惊,仿佛才回过神,道:“哦,都起来吧!”

    阎婉和王润扶着下人的手站起来,众人的眼光都落在王润身上,见她只是起身的时候有些吃力,其余倒是未有什么,倒是都松了一口气。

    太子妃此时已经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儿,道:“本宫还有事儿,先走了。”

    说着转身就走,孙尚宫等人忙跟上。不想她走了两步,又站住转回身道:“九弟妹,不如来东宫坐坐。”

    王润一愣,微微一笑道:“谢太子妃盛情,润娘本不应辞,但如今我行动不便,太子妃事务繁忙,实在不好打扰。等日后有空了,再去找太子妃说话。”

    苏氏听了,嘴角扯起一个带着淡淡的嘲讽的笑容,道:“罢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去了。

    王润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想着那高傲冰冷的面容,心中一阵叹息,她也是个可怜人。

    阎氏见她去得远了,方狠狠地“呸”了一声,而后眉毛一挑,关心地道:“九弟妹,你身上可好?都是我的不是,若不是我,怎么会连累九弟妹?若是你有个好歹,可叫我怎么过意得去?”说着拿帕子抿了抿眨眼就红了的眼角。

    王润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这样明着来的挑拨啊,阎婉娘当她是傻子么?口中只淡淡地道:“四嫂多虑了。我没什么事的。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快去给皇后殿下问安吧!”

    阎氏见她不接茬,心中有些遗憾,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笑道:“是啊,咱们快进去吧!”

    到了立政殿门口,早有宫人报了进去,立时便有长孙皇后的近身尚宫来迎了两人进去。

    进得内殿,只见长孙皇后满面笑容地坐在正位上,道:“今日可热闹了,你们怎么凑到一块儿去了。”

    两人正要给长孙皇后行礼,却被拦住了,道:“没个外人,做什么这样多礼,快免了。”

    二人方罢了。

    长孙皇后便招了两人在一左一右坐下,先问了阎婉几句,不过问些魏王的起居,并孙子们的身体,便罢了。待问及王润,便一长一短地说了许多,问身子如何,胃口可好,睡眠可佳,王润都一一答了。长孙皇后甚是满意,谁知却是一眼看见王润身上系的浅樱色高腰襦裙的裙摆上有一出灰迹,便道:“尚宫们太大意,你的衣裳脏了都不知道。”张尚宫等人赶忙请罪。

    王润正要说话,却听阎婉道:“这与她们不相干,想是九弟妹方才在梨花廊下给太子妃问安的时候沾了地上的灰。”

    长孙皇后奇道:“这话怎么说的?”

    王润头痛不已,这阎婉真是名刀实枪的实干家。她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阎婉便急急忙忙地把方才的事说了。当然语境中难免有强调太子妃的蛮狠粗鲁,还有她与王润的无辜可怜。不过王润深深的觉得她只是个陪衬。

    真想消失掉。

    果然越说到后面,长孙皇后的脸就越平静,待阎婉把话说完,长孙皇后脸上却是浮现起淡淡的笑容——那是上位者俯瞰众生,明了一切的笑容——王润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太可怕了!

    阎婉原来告状的心情也没了。平素温柔和善的阿家,似乎也没这么温柔和善的……

    长孙皇后晾了两个儿媳一会儿,见她们都惴惴不安起来,方才笑笑道:“太子妃性子严肃了些,宫务又繁忙,我病了这段时间,都是她在帮衬,心情难免不好。你们都是我的好儿媳,更该体谅才是,你们说呢?”

    王润忙道:“阿家说的是。”

    阎婉也点头道:“阿家说的是。”

    长孙皇后满意地一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儿媳。”

    又说了两句话,长孙皇后便有些疲态,两人便告辞出去,出了门,都各有所思。

    55心酸

    立政殿内,阿青挥退了殿内的人,看着脸色灰败的长孙皇后,低声劝道:“殿下,不要太忧心了,太子妃只是心情不好……”

    长孙皇后冷笑一声,道:“心情不好?她是谁,她是太子妃!是日后大唐的皇后,她心情不好,就能让两个嫡亲的弟媳,正经的王妃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行大礼问安?四娘(阎婉)也就罢了,她们本就不和。可九娘(王润)没得罪她吧?何况九娘她还有着身孕呢,行动本就不方便,日常的请安我都免了她,就怕有个好歹。她肚子里还有我的亲孙子呢!我这个正经的皇后婆婆都没叫她行礼呢,她这个太子妃倒是摆上谱了。”

    阿青无语,劝道:“太子妃从前不这样的,只是落胎之后性子难免刚强了些……”阿青说的是实话,这太子妃苏氏从前确实是敏惠达礼,事无巨细,从无遗疏。但那也是以前了。

    往常一提到这个,想到太子妃的丧子之痛,长孙皇后就会心软,这次也不例外,但心软的程度却是没有往常那么深,也多了几分厌倦——到底同情不是永久的王牌,皇家更是最不需要同情的地方——道:“我知道她伤心,但是伤心也该有个度。她总得要记得,她不单是个母亲,还是太子妃,将来还是国母!这样的气量,这样的心胸,日后如何能帮助承乾?如何母仪天下?即便她不能生,但是她是正妻,日后承乾所有的孩子都要叫她阿娘,可她却……而且承乾的脾气也不好……唉!”

    阿青听到这里,不敢再接话茬,只好帮着气得气喘吁吁地长孙皇后抚着胸口。好一会儿,等长孙皇后缓过劲来,就听她道:“去把太子叫来。”阿青答应了,正要去,却听长孙皇后又道:“不必了,我亲自去。”

    东宫,苏氏卧在胡床上,丝毫不顾身上华贵的太子妃正服。苍白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半日也不见她的动作,只当她已经睡着了。

    孙尚宫轻轻地道:“殿下,褪了衣裳再歇吧~!”

    苏氏仿佛没有听到,孙尚宫正在想要不要再说,却听苏氏长长叹了口气,道:“更衣吧!”

    孙尚宫大喜过望,忙唤过宫女来伺候苏氏换了衣裳,卸了妆容,而后便跪在她身后亲自拿着梳子给她通头。

    孙尚宫偷觑一眼铜镜中苍白的容颜,道:“殿下,今日何必与那魏王妃这样一般见识呢?虽然魏王妃失了礼数,但是魏王毕竟是圣人极为宠爱之人,爱屋及乌,皇后殿下待魏王妃也甚好,若是她向皇后殿下告状,可怎么好?”

    苏氏听了这话,却是冷冷一笑,道:“如今我这样,可还怕什么?”清冷的目光对向东宫的正殿,那里住着的是她的丈夫,她一辈子的依靠,还有——她丈夫最喜欢的人。

    可惜不是她,而且还是一个男人。

    多么讽刺!

    孙尚宫看着她疲惫的眼神,心中不由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苏氏却是笑起来,道:“孙尚宫,多谢你还为我想着,只是我的病已经是好不了了……”

    孙尚宫忙道:“呸呸呸,殿下说的什么话,您福泽深厚,好好调养着,过不了多久就会好的。您是太子妃,日后可要当皇后的,您的福气大着呢!”

    苏氏却是笑了。人人都说她是太子妃,是最幸运也最幸福的女人,但是在她看来,她却是最悲惨的女人。

    一个女人,没有孩子,有丈夫等于没丈夫,她即便有了世上泼天的富贵,那又如何?何况她小产伤了身子,再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丈夫的心又早教那“狐狸精”给勾去了,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心如死灰的下场便是身子一天天地败下来,如同空心的树木,慢慢从里面枯了。

    孙尚宫看她这样,想到正殿的那位,心中也是难受地厉害,但却只勉强笑道:“太子还年轻,小夫妻两个哪里有不拌嘴的?等这阵过去了,太子回头了,自然就好了。”

    苏氏微微一笑,太子回头?那是世上最不可能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