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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媚·恋香衾第39部分阅读

    去,亲手将她痛打,亲口将她怒斥……

    可他终究忍了下来。

    他想,有了千峰那个小孽障,他应该更加放不开那个妖精一样的女子了。

    可他无论如何不会也不能再像先前那般宠她爱她,更不能让她爬到自己头上。

    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在她那样恬不知耻的背叛之后,还那样看重她。

    所以,他让唐天祺去带回她。

    “留她一条命就可以。”

    他冷冷道,“至于她的那位信王夫婿留给她的所有忠仆……当着她的面全部诛杀,不许留一个活口!还有,朕不想再看到任何她和李明瑗一起生活过的痕迹!朕不会容忍她还敢对他存有一丝念想!”

    次日,一直用最好的药物勉强吊住最后一丝气息的南雅意死去。

    唐天霄闻讯赶去看时,正遇上她临死前的片刻清醒,居然认出了他。

    她道:“皇上,我曾为你捉过很多的蛐蛐儿。”

    唐天霄一恍惚,又似回到了两小无猜相伴玩耍的时光。

    两人躲在台阶下的灌木丛中,各自瞪着大眼睛捉着蛐蛐儿。

    忽然发现目标,两人一齐跳起,额头碰上了,两个小小的身影撞到了一起。

    “哎哟”一声后,是两人相视一笑。

    头上洒满了漏过枝叶投下的阳光,青草一根根翠绿得宛如碧玉,而他们的眼睛是那样的清亮,倒映着彼此的笑容。

    俱往矣,青梅竹马的大梦一场!

    他一脸憔悴,看着她一脸灰败,握了她的手,柔声道:“没错,雅意帮朕捉过很多的蛐蛐儿。”

    她便道:“皇上,能不能看在那些蛐蛐儿的份上,饶碧岚不死?”

    唐天霄沉默了片刻,见她凹陷的双目紧紧盯着他,目光焦灼而急切,终于答道:“嗯,朕饶他不死。”

    南雅意便舒了口气,道:“谢谢皇上。”

    “我们之间,什么时候这么生分了?”唐天霄黯然,“你要不要和庄碧岚见上一面?”

    南雅意摇头,“不了,快死了的人,很丑。不见才好。”

    她的一口气松散,眸光便已散乱开来,那样欢喜而怅然地长叹:“他……会重新找到一个喜欢的女子,生几个娃娃,在……在蓝天白云青草地间……放羊……”

    她的瞳孔渐渐放大,纤瘦的手忽然间将他握得极紧,拼着最后的力气艰难地说道:“可惜我……和浅媚……还是……求……不……得!”

    她的头重重落回枕上,目光散乱地凝住,再也不动了。

    唐天霄许久不能动弹,直到感觉面颊凉湿一片,才知自己落了泪。

    他站起身,轻轻地阖上她的双眼,低声吩咐道:“来人,给她预备棺椁衣冠,好好送回京城,以夫人之礼安葬。”

    慢慢走回自己营帐时,他抬头看看天空,却是阴沉沉的,看不到蓝天,也看不到白云。

    这样的严冬,自然也不会有青草。

    那些曾是她和庄碧岚所期盼的吗?

    但可浅媚又怎会盼着那些?

    她安然地做着她的信王妃,圆着少女时候便存着的梦想。

    他的心里又堵得透不过气来。

    有人过来回禀:“罪人庄碧岚请求见虞国夫人一面。”

    庄碧岚?

    谁这么胆大妄为,这么快就把南雅意的死讯告诉了他?

    唐天霄转过头,寒声道:“朕不允。告诉他,朕虽在南雅意临死前答应过饶他不死,可他若不安分,这辈子都别想踏出狱门一步!”

    传话的人刚走,那边又有人在回道:“皇上……”

    唐天霄正坐在案边撑着隐隐作疼的额,喝道:“什么事?以后再说!”

    外面静默片刻,便传来唐天祺的声音:“皇上,我把浅媚带回来了。”

    唐天霄心头剧震,好容易才能勉强压下心头的起伏,沉声道:“把她押进来。”

    门帘被撩起,唐天祺把可浅媚推了进来,隐隐听得他轻轻在劝道:“三妹,听话……”

    可浅媚却似丝毫不领情,厌憎地甩开他的手,红着眼圈站在门边。

    唐天霄眼睛发酸。算算自五月间两人匆匆见上一面,又有半年没见了。

    他们的千峰已经六个月大,但可浅媚却似没什么变化。她似乎养得不错,比之前丰腴了些,肤色格外地白,——她本就生得白皙,但此时的白似乎有种不见天日的白,连唇都是淡色的,眉宇间不见了往日骄傲跳脱的神采。

    这些改变,都是因为李明瑗?

    唐天霄眯着眼睛,冷冰冰问道:“她怎么了?”

    唐天祺忙道:“皇上,她已知错了,必定再不敢辜负皇上。这会儿耍小性子,是在怪臣不该把她那些从人都杀了,又放火烧了她的家。”

    可浅媚并不否认,哽咽道:“他们虽是信王的人,可这半年来一直尽心尽力服侍我。皇上大约已经又夺回了这大周天下吧?为何连几个下人也不肯放过?”

    “家?”唐天霄已在冷笑,“可浅媚,信王给你的房子便算是你的家,朕给你再多,也不能算是你的家吗?”

    唐天祺忙道:“不是,是臣说错了,不该烧了她的房子。她……她并没有说过那是她的家。”

    他虽这么说着,可浅媚却不配合。

    她咬着唇瞪着唐天祺,好一会儿才别过脸,悄悄地擦掉面颊上滚动的泪珠。

    唐天霄冷眼看着,抬手道:“天祺,你先出去。”

    唐天祺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无奈地一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帐中便只剩了这对曾经的爱侣默然对视。

    唐天霄神色冷峻,沾着血迹的战袍上有着日日夜夜驰骋沙场所形成的森冷肃杀,目光极是幽深,看不出一丝往日的柔情蜜意。

    这样的唐天霄,可浅媚看着很是陌生,脚下便站不大住,吃力地扶住了门棂。

    唐天祺一路小心保护,山中是软轿,出了山则是马车,但她真的许久没有这样奔波劳碌过了,这一两个月刚刚有点起色的身体已开始一阵阵地浮软。

    许久,她低低地问:“我的峰儿呢?”

    “你还记得他?”

    唐天霄蓦地刺痛,“既然你已经弃了他,他便是朕的,与你无关。”

    可浅媚一惊,提高了声调道:“我何时弃他了?总是……身不由己。”

    “好一个身不由己!”

    唐天霄击掌,“如今李明瑗一败涂地,你重新落入朕的手中,大约……从此也会身不由己呆在朕身边一辈子吧?”

    听出唐天霄话语中的嘲讽,可浅媚眸子里闪过委曲,却很快收敛。

    她沉默片刻,慢慢走到他的身畔,跪坐于席上,提过案上的茶壶,斟了茶,奉到唐天霄跟前,说道:“天霄,以往总是我太过执念,得罪了你,我和你赔礼。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唐天霄没有接那茶盏,凤眸凝作一线,尖锐地盯着她。

    在记忆里,他和她的相处中,不论谁是谁非,谁对谁错,最后屈服的总是他,赔礼道歉的也是他。

    她从没对他这般低声下气过,甚至在卑贱地保证,下回不敢再犯。

    她明明觉得委曲,却在为谁而委曲求全?

    他问:“你不是一直恨朕杀了你父母亲人吗?你不是刚刚还在恨天祺杀了你的下人吗?天祺是奉了朕的旨意在行事。怎么就这么一会儿,你就什么都不计较了,反而和朕赔礼?”

    他的目光太过凌厉,可浅媚已受不住,泪汪汪的眸子转向别处,许久才道:“逝者已矣,我再计较,他们也活不过来。我只希望……皇上能看在我和峰儿份上,放了李明瑗。”

    “放了李明瑗?”

    唐天霄只觉一道怒气直往上冲,怄得心头血气翻涌,俊秀的脸庞冷凝得如同挂满了清霜。

    他道:“你不再找朕报仇雪恨,不再怨朕杀你亲近之人,甚至把峰儿都抬出来,就是为了让朕放了李明瑗?等哄得朕放了他,是不是该轮到你也逃走,跑到朕鞭长莫及的地方,从此琴瑟相和,夫唱妇随?”

    可浅媚迷茫道:“什么琴瑟相和,夫唱妇随?你若放了他,我自然和你在一处,快快活活看着峰儿慢慢长大,直到娶妻生子。只是我生了他后身体总是不好,不知道能不能陪你到白头的。”

    两人执手相守,快快活活看着唐千峰长大,直到娶妻生子……

    她居然也会勾画一幅如此安谧幸福的景象,哄他心动,心痛……

    可前提却是放了李明瑗,放了她自幼爱慕并最终以身相委的第二个夫婿!

    唐天霄愈发含恨,问道:“若朕不放他,若朕偏要他死,偏要他不得好死,你又待如何?”

    可浅媚始终捧着茶盏的手在发抖,终于支持不住,无力地将茶盏放回案上,疲惫道:“天霄,他已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若你真要他死,我会继续恨你。”

    唐天霄目光如锥子般钉向她,可眼底的痛楚,又似在钉向他自己。他道:“那你继续恨吧!横竖……朕也恨你,恨不得你死!”

    他忽然一把将她拉过,狠狠撞在自己怀里,重重地吻了上去。

    他的唇滚烫,可浅媚的唇却是凉凉的。

    在他不均匀的呼吸里,她喃喃道:“可是天霄,我累了。我不想再恨了。我也不想再爱了。我只想好好和你活到老。”

    唐天霄扯开了她的衣襟,又见到她脖颈上那颗胎痣。

    她的肌肤极白,那颗胎痣却不如以往亮泽如玉,转作了暗红的颜色。

    他吻了上去,慢慢往下游移。

    她的曲线和以往一般美好,随着他唇舌和手掌的熟练动作而阵阵搐动,却没有了以往蓬勃应和的活力。

    她的杏眸睁得大大的,失神地望着穹形的营帐顶部,带着颤意低低喘息着,竟让唐天霄有着弱不禁风的错觉。

    这个胆大妄为,敢把天都捅下来的泼辣女子,会弱不禁风?

    或者,以往躺在李明瑗身下时,习惯了用这种姿态去取媚于他?

    他恨极自己过于泛滥的怜爱之情,狠狠撕开她的底衣,强硬地抵进。

    她柔软却干涩,发出一声禁受不住的哀哭,开始拼命推拒他道:“天……天霄,我身体不好,别……别……”

    唐天霄将她双手握住,按过头顶,亲吻着自己睽别年余的身体,淡淡说道:“从了朕,朕呆会带你去见李明瑗。”

    可浅媚便不说话,颤着唇由他摆布。

    唐天霄放开她的手,她习惯性地搂向他的腰,但不过片刻,便已无力地垂落,连身体都开始在微微地颤抖,只是被动地承受着他,再无丝毫回应。

    唐天霄感觉着她细微的变化,连心都冷了,动作却愈发地贪婪而狂热。

    他的亲吻转作了不甘的啮咬,抚摸转作了重重的揉捏。

    她像一根春日里的柔软柳树,由着他掰圆搓扁,扭作他所想的任何姿势,去容纳他压抑了一年多的欲望。

    她开始还能发出低低的吟哦,后来便闭上了眼,只余了细而无力的微弱喘息。

    他只能断定,即便是床第之间,他们彼此取悦彼此需要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他已取悦不了她,她也不希罕他的取悦,甚至把他的取悦当作了折磨,只想着快快结束,好去见她心爱的信王夫婿。

    他恨得咬牙,越发摧折得凶悍。

    很久很久后,唐天霄终于把她放下,她一身狼藉,无力地伏于席上,依然在发着抖。

    或许这天真的太冷了,笼着的火盆并不能让这营帐暖和多少。

    他想将她抱起为她穿衣,却又忍住,冷冷说道:“穿上衣服,朕带你去见李明瑗。”

    可浅媚身躯动了一动,鼻子里很轻地嗯了一声,却还是没动。

    唐天霄道:“过了今天,你别想再见到他!”

    可浅媚闻言,终于勉强撑起身,垂着头披着自己的衣裳,却颤着手指头半天没能扣上衣带。

    唐天霄不耐烦,自己上前为她扣好了,转头看到她在欢好中披散开的黑发,又有种取出梳子为她绾发的冲动。

    定情时的梳子还在袖中,裂痕宛然,他却已不知道还要不要保存,就如不知道还要不要再去珍惜这个完全背弃他的狡黠女子。

    可浅媚已摇摇晃晃站起身来,黯淡无光的眸子在他脸上一转,轻声问道:“他在哪?”

    唐天霄哼了一声,立身便往外走。

    可浅媚脚上无力,向前踉跄冲了两步,才赶上唐天霄,握紧他的手臂,借了他手臂的力道勉强跟了他的步伐向前走。

    唐天霄冷冷瞪了她一眼。

    可浅媚晕红了脸,嗫嚅道:“我……没力气。”

    唐天霄冷笑道:“你和李明瑗一起时,也这么没用吗?”

    “什……什么?”

    可浅媚疑惑地望向他,看到他眼底的嫌恶和疲倦,忽叫道,“我和李明瑗清清白白,并没有什么!他对我很好,可……可也只限于是我亲人一般。有……有了你以后,我已视他如父如兄,他也只把我当作疼爱的小辈看。”

    委玉埋香,青山不解愁

    唐天霄怒道:“你就慢慢把我当三岁小孩子哄着吧!这么一对j夫滛妇,还敢和我说什么清白!可浅媚,你什么时候学着这么不要脸?”

    可浅媚的面庞愈发涨得通红,再也忍耐不住自己的本性,恶狠狠地回瞪着他,说道:“唐天霄,你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刻毒卑鄙?”

    “哦?”唐天霄冷笑道,“你倒说说,除了当初为父报仇和你家结了那层恩怨,我怎么对不住你了?又什么时候对你刻毒卑鄙了?”

    可浅媚红着眼圈,说道:“你污赖我和七叔有染!你用七叔威胁我!你趁我身体不好欺负我!总有一天我会欺负回来!”

    唐天霄愕然。

    前两句显而易见的“谎言”让他愤怒,但后两句却又在不经意间将他拉回了曾经的欢愉时光。

    如此美好,却如此短暂。

    那样的时光,还回得来吗?

    若她哭着闹着只和他说后面这两句,说不准他已丢盔弃甲,再一次恕过她所有的过错和背叛。

    那屡经践踏的感情,至尊无上的帝王的感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微?

    好在这时候,他们已到了一顶小小的帐篷前。

    听到一声熟悉的无力呻吟,可浅媚已经僵住了身体。

    唐天霄一把将她推了进去,说道:“你不是要看你的好七叔吗?嗯,说错了吧?都成了亲,还叫什么七叔?叫夫君吧!”

    可浅媚顾不得再和他争辩,趔趄着急急冲了进去,然后呆住。

    屋中点着好几盏灯,清晰地照着被捆于柱子上的人,——如果那个周身被渔网紧紧裹缠着的人,还能被称之为人的话。

    那人赤着身子,全身血肉翻出,已看不到一块好好的皮肤。

    两个行刑手正在灯光下看准被鱼网勒得鼓起的一块皮肉,薄薄的刀片细细地切割上去,慢慢地拉下一块,放到一旁的木板上。

    那木板上密密麻麻,已经放了不知多少块小小的血肉。

    可浅媚看得汗毛根根竖起,待听到熟悉的呻吟从这血人口中发出,已是失声尖叫:“七叔!”

    那人的头微微一动,竟似听到了她的呼喊。

    是李明瑗!

    他竟还清醒着,清醒着在承受这不知劳什子刑罚!

    可浅媚惊恐地走上前,撩开他沾满鲜血的黑发,努力从那血肉模糊的面颊分辨她的七叔曾经的风姿出尘。

    他抬起了哀痛的眼睛,默默地和她对视。许久,他蠕动被剜去一半的舌头,含糊地说了几个字。

    可浅媚浑身都在抖,却竭力稳着自己身体,小心地问道:“七……七叔,你说什么?”

    李明瑗又说了一遍,已在痛楚里浑身战栗得如同筛糠。

    还是含糊,但可浅媚已经听得清晰。

    他在说:“浅儿,对不起……”

    她不晓得他哪里对不起自己,她只看得到他在受着连地狱都未必设有的恐怖刑罚。

    她转过头,盯着唐天霄,幽黑的眸子有烈火森森窜动。

    唐天霄给看得心里发毛,但眼见她为他愤怒心疼,又是恼恨。

    他冷笑道:“大周本就有凌迟、梳洗这样的刑罚。立国二十八年,这是第一次用凌迟来处死囚犯。这是他应得的。”

    他抬头问行刑手:“这刑罚什么时候能执行完?”

    行刑手屈膝答道:“回皇上,按行刑规定,凌迟当割足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分三日割完。目前已经行刑十三个时辰,割完一千零四十一下,犯人身体不错,应可割满三天。”

    可浅媚攥紧拳,依然冷冷地盯着唐天霄。

    唐天霄给盯得恼羞成怒,说道:“这是他应得的!聚兵谋逆,本当凌迟处死,何况他居然敢公然占有朕的女人!既然需割足三千三百五十七刀,那么,一刀不许少!”

    李明瑗又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含糊而苦楚。

    可浅媚转身望着眼前血肉模糊的男子,心头也似模糊一片,依然只记得大梦初醒那一刻,十二岁的小女孩踩着大大的脚窝一步步走在沙漠上,一步步走向那个向她温柔而笑的白衣男子。

    人如鹄,琴如玉,月如霜。一曲清商人物两相忘。

    如此美好,如此洁净,如此翩然物外……

    她忽然失控地大叫一声,将身边的刽子手狠狠一推,就势从他腰间拔过长剑。

    “你做什么!”

    唐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