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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调子杀手第2部分阅读

画一点也没把课堂上修女的授课听进去,盯着窗外沙沙的树叶婆娑声,她的心早飞到太虚外去了。

    这时,从不轻意启用的广播传出了一阵圣乐,大主教的声音传了出来——

    “唐诗画姐妹请到办公室……唐诗画姐妹请到办公室……”然后仿佛是麦克风被人夺过的声音,一个磁性昂扬的男声切断大主教的声音。“诗画,我给你送爱心便当来了,来拿哟!”

    然后是一片冗长的寂然。

    授课修女的脸难看极了,全班的姐妹在哑然后悉数将目光投向她。

    那感觉宛如骤然站上舞台,遭受几千万烛光的聚光灯凝注。

    唐诗画没有想挖洞钻进去的鸵鸟心态,她皮笑肉不笑地由众人的眼光中逃出教室,该下地狱的鄂图曼!她想将他远远踢到天涯海角去。

    拼命当做没一回事地走,但再怎么从容,全校三千多只的兴味眼光仍然如影随形地随她跟进办公室。

    这下即便唐诗画无心要红,也很难了。

    她还没跨进办公室的门槛,连绵的沉厚笑声便震动人胸腔地由里头传出来,居然也包括从不轻言露齿的大主教。

    她满腔的怒火在瞥见快手的模样时,心脏硬生生地快了一拍。

    他颀长结实的下半身半倚在大主教从不准人碰的橡木桌上,裸露的膀子看似不经意地托住桌沿,一件削肩白背心,贱狗头巾,眉宇间强悍的潇洒和完全不忌讳的刺鹰抢尽了大主教的全副注意力。

    她很早就清楚他是个抢眼的男人,只是从没把他摆在心上。

    唐诗画很想转开视线,可惜他已经低低地笑出来。

    方才不翼而飞的怒气又回来了。“笑笑笑,最好笑掉你的下巴。”

    大主教大惊失色。“唐诗画修女。”

    她忙不迭反应过来,只叹迟矣,她居然当着大主教的面说出这种刻薄话来,惨了。

    没料到导火线的始作俑者却朝着大主教眨眨眼。“迷途的羔羊向来都是不驯的,真多亏了主教的爱心泽被,实在太伟大了。”

    被英伟的男人灌迷汤,大主教不由得心荡神摇,有些儿飘飘飞上天。“哪里,这是我们该做的事。”

    快手打蛇随棍上。“那我把诗画带走了。”

    “没关系,请便吧!”龙心大悦之下,有何不可呢?

    快手攀上唐诗画的肩,出场之际,程咬金亚历山大骤然出现。

    他横在门口。

    两个几乎要一般高的“鹤男”凝目交错,战况一触即发。

    亚历山大是天生的衣架子,又因出身不凡,衣服剪裁作工均强人一等,但这可不表示快手的丰采被抢走,亚历山大的身材明显比不上对方的均匀健硕,少了份英气和逼人神韵,尤其快手那天生跳脱飞扬的气质与他大不相同,这一比较,亚历山大显然小输了一局。

    亚历山大的不豫之色在乍见快手后,幻化成夏日的绵绵糖。“亲爱的,我又见到你了。”

    快手睐着轻蔑的眼神。“你是谁?”他向来不会轻意记住他人容貌,即便对方长得多称头。

    亚历山大一脸不敢置信。“我们不久前才见过面啊!”

    “你应该还在上课中吧?”快手冷冽的目光令人无法招架。

    “是呀,”他垂下头。“可是我听见了广播,就再也坐不住了。”

    “我对男人没兴趣。”快手连转弯都懒,直直地挑明亚历山大的企图。

    “你刺伤我幼小的心灵。”

    快手嗤声。“我看不出来你有多幼小。”

    “啊,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他趋起着想接近快手,只可惜事与愿违,完全不领情的人铁拳一挥,亚历山大又吃了记金刚拳,引以为傲的鼻梁歪了。

    快手轻松惬意地搂着美人飘然走开。

    唐诗画看他三两下轻松退敌,愉快之余竟忽略了快手自始就搭在她肩头的手。

    “他的鼻子不要紧吧?”三天两头被揍,不断也要歪了。

    “刚才听他叫得那么大声,不碍事的。”他下手时已经揣稳了力度,充其量只是警告对方不要来碍事而已,无伤大雅的。

    “你真是暴力!你k他第二次了吧?!”

    快手殊无半点傀疚。“有些人是有理说不清的,只有拳头才能解决。”

    “怪论调。”她并不是很赞同快手的论调。“还有啦,干么突然给我送便当,神学院已经有伙食了。”并肩走上一段路,唐诗画才想起最初该算的帐。

    “一报还一报,早上我吃你的,中午回请是应该的。”快手锁定树荫下的软枝黄蝉,以手臂为导向将唐诗画安顿在花丛下。

    “你挺是非分明的嘛!”她忍不住夸奖他。

    快手回她狂傲不羁的一笑。“你总算认清我也是有优点的了?!”

    打开五层便当盒,五颜六色的寿司和关东煮成了梅花状摆在草地上,最后一层竟是放了柴鱼片和梅粉的味噌汤。

    “哇!好丰富。”唐诗画怎么也没法把眼珠调开。

    修女的食物一向十分清淡刻苦,但毕竟唐诗画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女孩,丰富的食物比硬梆梆的救世理论更能收买她的心。

    “吃吧!”快手率先挟起一片腌渍的萝卜。

    假装不合乎唐诗画的个性,既然有大餐吃,她也大方地抛弃前嫌,努力加餐饭了。

    一顿午饭吃下来,令她饱撑得躺平成大字,完全忘了该有的矜持。

    “如果每天都这么幸福该有多好!”她满足地打着饱隔,眯眼看着天上流动的云。

    “你还真容易满足。”快手任着食盒散了一地,仰身躺在唐诗画身边。

    “人本来就没什么好争的,争千秋、争万世,总有一天还是会有人忘记你,倒不如把握短暂的每一天,活在当下,活得舒服痛快的。”吃饱喝足,徐徐“凉风拂来,她打了大大的呵欠。

    在修道院和神学院是没有午憩的,可是她一夜辗转……眯一下眼应该是被允许的吧,在逐蜜的花蝶飞来的同时,她眼一阐,沉进了花香和微风缭绕的轻梦中。

    听着她轻轻懒懒的呵欠和入睡后毫无戒备的神情,快手身子一侧,支着腮,仔细打量着唐诗画。

    “这不适合你。”他大手一撩,覆在她头上的白头巾轻轻飘落,露出一头茶褐色的长发。

    在阳光下,她的发反射着密密实实的光烁,如一疋光缎,快手撩起一绺,迷醉地把玩起来。

    微风如此多娇,幽花袅袅凝香,仿佛在梦中——

    唐诗画碍难相信身为优等生的她居然睡掉了整个下午的课,更令人丧气的是,当她被寻获时,那个人赃俱获的“赃”也躺在她身旁睡得四平八稳,她是在全校关爱的眼神中醒过来的,最糟的是大主教目睹了一切,然后选择了昏倒作为处罚她的方式。

    “你再笑,保佑你一笑中风,再笑脑溢血。”从今以后,教她拿什么脸回去上课!

    “看你精神好得很,想必是睡饱了。”刚才那场马蚤动对快手来说就像羽毛搔胳肢,完全不痛不痒。

    她斜睨他。人家说树有皮人有脸,她觉得这话根本狗屁不通——对眼前这抢尽风头、脸皮厚比城墙的人来说。

    她的名誉宛如枯叶飘飘坠落地……“托您的福。”这怎能不叫她咬牙切齿。

    “别太用力咬牙齿,万一绷断可就划不来了。”他轻吐着风凉话。

    “你到底什么居心,我自从遇到你就开始走霉运,还有那个亚历山大——”她的运气显然仍跌在谷底,因为说人人到,说鬼,倒霉鬼亚历山大那愉悦的声音又凭空而降。

    “被我逮到了吧,根据诸方消息传来,你们回家是走这条路,五百美金果然花得值得。”

    五百美金换到一则小道消息,果然是笨凯子!唐诗画当他是隐形人,直接从他身边走过。

    亚历山大一怔后,返身疾追。“小诗、亲爱的,你们要回去为什么不等我?”

    他们俩什么时候变成同进同出了。

    值得研究。

    “道不同不相为谋,走独木桥的人乖乖过桥回去!”唐诗画芳心懊恼,还没理出个究竟呢,不识相的家伙又来饶舌,她劈头就没好话。

    亚历山大果然坠入伸手不见五指的茫雾中。“小诗,我怎么走独木桥呢?饭店里没有啊!”即使他再聪明博学,中国的悠久文化也还不透彻。

    “不懂,回去翻字典,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亚历山大明亮的眼瞪得更大了。“小诗,你欺负人,今天说话都用四个字的,你明知我头尾都不懂——”头尾都没辙那岂不是玩完了,一窍不通嘛!

    唐诗画受不了地转过身,她下了通牒。“亚历山大,如果冷水还浇不息你乱七八糟的示爱,请先把中国的国粹唐诗三百首研究透彻再来找我。”

    “唐诗三百首?那是什么?”

    “既然你都能用五百美金换到你想要的消息,唐诗是什么碗糕,你也可以如法炮制,我何必浪费唇舌告诉你。”

    “唐诗……上面有你的名字也!”他咀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诗,你好了不起,居然写了一本书,我一定要人去买来仔细拜读,你等我吧!”

    听他满口胡言,唐诗画几乎要抓狂,唐诗画居然会等于唐诗三百首,太扯了!

    快手低低地笑了出来。“他果然聪明,你本来就是诗词里的一首泼辣诗。”

    唐诗画拧眉瞪他。“看我出糗你很得意吗?小人,看我回家怎么跟你算帐。”

    被威胁的人无动于衷,亚历山大却虎视眈眈地揪到她话柄里头的小辫子了。

    “回家?你们不会是住在一起吧?”如果是,那么,铁定噩梦一场。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查户口啊?

    亚历山大略带惊悸。“你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孩,还是学生,跟不认识的野男人公然同居,会招徕非议,这样有损你修女的形象。”

    “我不知道原来你这般关心我。”唐诗画气得险些没晕过去。

    亚历山大听不出她和蔼笑容中的刀光剑影,还沾沾自喜。“你终于也明白我的好处了。”

    “对牛弹琴!”她气结了。

    “咦?”他的笑冻结在唇边。“小诗,你又说四个字的话!”

    她实在没力气理他了!简直是有理说不清。

    这次换成她拉住快手的胳臂率性往前走。

    亚历山大搔着头,不是很明白地嘀咕。“明明还谈得好好的,怎么又走人了?

    女人的心真的和天气一样……啊,不对不对,我该担心的是他们为什么可以同进同出,如果——“如果他的小诗真的和情敌同住一个屋檐下,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他也要破坏他们的关系!

    即使来来去去走了好几回这条路,唐诗画仍忍不住以为自己的心浸在诸神的花园。

    她会心甘情愿暂留在鄂图曼的别墅中,许是因为没钱可以外出租屋,但有绝大部分是因为这宅子如海辽阔的草坪和屋子里开放式的庭园。

    在人稠地狭的香港,可以看见花团锦簇的庭园,是种奢侈的享受。

    快手并没有把车开进车库,他瞥见屋檐的台阶下坐着不速之客后,便半路丢下车子,旋即以唐诗画想像不到的速度奔到那人身边。

    他既高且瘦,像虾米般拱在不甚宽敞的石阶上睡得很不安稳,宽大的飞行外套,米灰格子裤,大布鞋,半倚在行李包上的脸因为参差不齐的发而遮住大半,只见下额的凹槽内有排青渗渗的髭。

    快手拨开他的发后脸色大变,而后冲着走过来的唐诗画低吼。“快去把冰箱的冰块全拿出来。”

    快手脸上的紧张感染了她,唐诗画不问原由,以第一时间开了门冲往厨房。

    快手也不管扔在地上的行李,横腰就抱起那人,笔直把人带进最近的客房。

    放下他,快手扭头便去开冷气,一时寒冷如喜马拉雅山高峰的冷气立刻笼罩住整个空间。

    “笨蛋!都五月了,你还没来,害我担心得以为你是不是在外头晒成蜥蜴干,你看,晕了吧!”快手一迳发牢马蚤,并不在意来人是否清醒得足够听见他的训话。

    快手的抱怨一字不漏地传进端着冰块和毛巾进来的唐诗画耳中。“我找不到冰枕。”

    “无所谓,反正已经开了冷气,他不会有事的。”

    “是吗?”唐诗画可没他笃定。

    快手将毛巾在冰块中滚过一遍,熟练地放到那人灼烫的额头。“这样就可以了。”

    他几乎是奄奄一息了,唐诗画并不赞成鄂图曼潦草的急救方式。“我还是觉得该请医生。”

    “不需要,只要有够强的冷气,他会没事的。”

    “这是病吗?”她瑟缩了下,已经感觉到屋内飕飕的寒气。

    快手不是很情愿地颔首。“算是吧!”夏季精神感官症候群。“得这病的人一到夏天,情绪就像不定时的炸弹,没人敢靠近他,而且绝无法离开冷气房一步。”

    “好奇怪的病。”她的神情布满同情。

    “不要可怜他,诗人会受不了的。”

    “诗人?病奇怪,连名字都不一样。”

    “那是代号。”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明白他们向阳后的负面世界,目前,他并不打算让唐诗画瞠入其中,所以没有了解的必要。

    “他看起来像迷路的孩子。”即使他在昏迷中,修长斯文的长眉仍是紧紧地纠结者,宛如承载着不动的愁一般。

    快手不喜欢她对自己伙伴的过分友善,她可从来没用过那种温柔和善的口气跟他说过话。

    他一语不发地把唐诗画带开。

    第四章

    快手不问原由地强制唐诗画离开,令她顿生反感。

    “你究竟懂不懂什么叫尊敬礼貌?”

    “你以为呢?”

    就是这样,每次只要对他提出异议,他不回答也不辩解,就像踢皮球一样,只把问题丢回给她,这便是他最可恶的地方。

    “你难道就不能收敛一下自己的乖张放肆?”

    “乖张放肆?”快手不以为然地挑眉。“你还真瞧得起我,你以为没几把刷子张狂得起来吗?”

    又是那种惹人厌的表情,方才萌生他对朋友有情有义的好感又摇摇欲坠了。

    “我看,或许你连谦虚都不会写。”

    “你可以写给我看啊!”他不带别的情绪,眼眸直盯着她。

    “好。”她争白了脸,他以为她不敢吗?“坐下!”一转身拿来了奇异笔。

    快手扫了她手上的笔一眼,一时摸不着头绪。“你究竟——”他不过说说而已,她居然当真了。

    唐诗画拉出他的袖子,以蚂蚁撼树的精神试图固定快手顽固的头部。“我要在你的脸上写字,看你懂不懂什么叫谦虚。”

    以快手长年经过训练的身手,没有他的意愿,谁也不能靠近他,他没有花费很多力气,唐诗画纤弱无骨的手便被牢牢锁进他的铁掌中。

    快手发现她的手腕竟然玲珑得让他握把还有余刃,下一刻她已被拉进他坚实暖热的胸膛。

    他的呼吸透过菲薄的衣料沁进她如小鹿乱跳的心房,唐诗画惊愕得发怔,好一会儿才记起来要挣扎。

    快手以他钢也似的臂膀固定住她的身躯。

    他张开唇舌咽下她的唇瓣。

    他是个中老手,亲吻对他来说根本不代表什么,可是他立刻发现了她的生涩,她连坚持都不会便任他长驱直入攫取她的甜汁。

    他的呼吸、他浓冽的气息和属于他紧绷的肌肉藉着吻传递而来,唐诗画一古脑地接收,他的吻像挑弦的指头,触动她每根神经,他的强硬几乎挤碎她。

    他夺取了她的吻和呼吸,唐诗画脸色发白,几乎缺了氧。

    快手不是很情愿地放开她。

    她的感觉那么好,令他差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被释放的唐诗画一半身子还倚在他臂膀中,在昏天暗地后新鲜的空气带回她远扬的理智。

    “你……这色鬼,居然……把舌头放进……王八蛋!”他灼热的触感仍遗留在她唇上,她抿着唇,霎时气恼得无地自容。

    她曾决定要将一生奉献给她的天主,居然还任着感官恣意而为,这算什么嘛!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从来都不是动不动就决堤的人,只是一个吻,何必在人家面前哭得唏哩哗啦的?!实在太糗了。

    “不过一个吻,用不着哭成这样,好像我非礼了你似的。”他告诉自己毋需对她歉疚——难道他的吻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