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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不相离第29部分阅读

    国大事全权委托给耶律休哥、耶律斜轸和韩德让三人,不必回禀,任由他们处置便可。

    耶律休哥和耶律斜轸有些沉默,反而是一贯不轻易开口的韩德让问道,“皇上,究竟怎么了?”

    萧绰平静的目光扫过他们三人,慢慢走到永兴宫宫殿的门口,他们三人随着萧绰的走动而转身。

    烈日当空,萧绰迎着日光抬起头,微微眯眼,淡淡一笑,“我不知道他怎么了,我只想陪伴在他身边,这样我才能很安心,很安心…”

    略显昏暗的大殿,沉默,沉默…

    耶律斜轸昂首,无奈地缓缓叹了一口气。

    韩德让望着萧绰隐藏在阳光之下的背影微微晃神。

    耶律休哥的目光深沉,他以同样平静的语调,拱手作拜,缓缓说道,“若这是皇后所愿,臣定不负圣望!”

    韩德让微微错愕,随即拱手跟着他说道,“臣定不负圣望!”

    耶律斜轸沒有说话,静静站着。

    萧绰回眸,微微一笑,让他们的双眼都刺痛。

    那种微笑,像是把生死看透,一种决绝,一种果断。

    随后的日子里,萧绰和耶律贤整日形影不离,耶律贤离开一会儿,萧绰都会急忙去找他。

    耶律贤无奈地一笑,为她擦去了眼泪,“越來越爱哭了,你现在也会偷懒了,不管朝政不管儿女,天天來纠缠我…”

    萧绰紧紧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肩窝,不让自己哭出声,她闭上眼,可眼泪却还是流下。

    萧绰早就有怀疑,于是便传唤來所有太医,还有七良,并威胁他们,若是不说出耶律贤的病情,就杀了他们全家老小,实际上她已经把他们的家人都抓來,放在他们面前让他们自己做选择。

    这是萧绰的狠心吗?算是吧,可这更是萧绰对于耶律贤的爱,因为对他一个人的爱可以对所有人狠。

    七良刚开始还有些为难,可太医们几乎将要年过七旬,最舍不得的就是儿孙,于是慌慌张张地就说了。

    最后七良叹口气,跪伏在萧绰身边,“皇后,皇上连连咳血,他…他不让您知道,怕您担心。”

    幸福的时日一天天的过去,萧绰时常望着耶律贤的睡脸,伸出手去,却好像什么都摸不到,仿佛两人之间渐渐隔了千山万水。

    泪水流下,溅在了耶律贤的眼睫上,耶律贤的睫毛轻轻闪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笑容之中满含心疼,“又哭了,连延寿女都不哭了,你还闹着要哭…”

    萧绰伏在耶律贤的胸膛,听着他心跳声咚咚,有节奏且平缓。她莫名害怕,害怕这样的心跳突然停止,害怕时间会夺走他。

    金秋九月,阳光已经不再刺眼,暖暖的像是一层绒毯,树叶儿都有些发黄,黄绿相间,黄红相配,是最美不过的。

    宫中种下的芍药花全都萎谢,凋零,尘归尘土归土,可它们还有來年。

    耶律贤在崇德宫的庭院中,活动了筋骨,望着天高云淡,感觉到凉风阵阵,心情大好。

    萧绰急急从寝宫里走出來,手里拿着见青色外袍,“快穿上,入秋了天凉。”

    耶律贤笑了,接过外袍,又递给一旁站着的婢女,惹得萧绰怒瞪着他,他两手抓住萧绰的肩膀,有些兴奋,“燕燕,我们來比试一下如何?”

    萧绰的眉头皱得更深,耶律贤的身体已经不能做这些剧烈的运动了,谁知道会不会再度引起咳血?

    可耶律贤已经命人拿來了两把剑,丢给萧绰一把,他向后退了两步,目光炯炯,提剑以待,“來吧,拿出你在战场上的劲头,让我看看你有多厉害!”

    已经拒绝不得,萧绰只能硬上。

    宝剑在耶律贤手中犹如软蛇,他翻动的剑身旋转出花,向萧绰攻來。

    萧绰连连退却,只是防守,沒有进攻,而且时时刻刻注意耶律贤有沒有受伤,有沒有不舒服,这样分心下來,一点抵御能力都沒有。

    耶律贤蹙眉,用劲抵住她的剑,欺身到她面前,“难道是瞧不上我的剑术吗?”

    萧绰一怔,眼底那一抹柔软结冰,化成刚毅,如利剑一般锋利,她霍然用力,将力气传到剑身,推开了耶律贤的欺压,以身带剑,旋转成一尾跃出大海的游鱼,向耶律贤刺去。

    耶律贤微微勾起唇角,一跃而起,一手握剑柄,一手捏剑尖,竖直起來,两手向中间微微合,剑身弯曲出一个弧度,正好对上萧绰强势而袭的剑尖。

    剑身抵住剑尖,剑尖沒有进攻的余地,眨眼之间,剑身恢复直挺,剑尖前驱,带着萧绰也踉跄向前挪了一步,而剑身再度曲起,力道极大,耶律贤双脚脚尖点地,不住推动着剑身向前逼去。

    萧绰连连后退,右脚后撤一步,这才抵住了耶律贤的攻势。

    s23 将离

    耶律贤迅速撤后几步,将剑握在手中,让萧绰有微微喘息的机会,可就在一刹那,后退的耶律贤又猛攻上前,他手中的剑,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萧绰还沒喘气,正想扬剑以对,可手中的剑已经让耶律贤挑掉。

    耶律贤的剑直直刺过來,到了萧绰眼前,萧绰双眼沒有眨动,只见剑并沒有停止原有的速度,只是从她的肩头上方刺去,而耶律贤就势上前,另一手搂住她的腰,连连旋转了几圈才停下。

    耶律贤一脸快意的笑容,为着这场势均力敌的比试而开颜,“燕燕,好身手。”

    在他怀里的萧绰一勾唇角,神色之中分明是有惋惜之意,黯淡的双眼泛上莹莹的光泽。

    她这才知道,耶律贤的功夫有多好,她的功夫是后來练的,上了战场还能应付自如。她知道耶律休哥的身手了得,可如今一看,耶律贤的身手与耶律休哥不分上下,甚至还可能略胜一筹。

    可是,为什么…

    耶律贤放开了萧绰,兴致勃勃的挥舞着剑,并沒有注意到伤感的萧绰,“燕燕,我决定去游猎。”

    不知是不是这一次比试让耶律贤感觉到精神大好,竟让他突发奇想,拖着带病的身子去打猎。

    萧绰眨眨眼,不让眼泪流下來,她坚决的说道,“不行。”

    耶律贤有些诧异,她从來沒有这样和自己说过话,“为什么?一年四时皇帝游猎,这是再平常不过的。(< href=”lwen2” trt=”_blnk”>lwen2 平南文学网)”

    萧绰的语气软了下來,“我不想让你离开我…”

    耶律贤这才好笑地看着她,搂过她的肩膀,头依靠在她的头上,“沒事的,不会有事的…”

    萧绰软磨硬泡,可耶律贤竟然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不肯改变初衷,萧绰只得妥协一步,“那我要和你一同前去。”

    “燕燕,如果我们两个都不在宫里,那上京城岂不是要大乱?听我说,我会平安回來,回到你身边。”

    萧绰再拗不过耶律贤,只好任由他去,毕竟这些年他从未有这样坚持要做的事情。

    这一次游猎,依旧是朝臣随同皇帝一起,萧绰不放心,让耶律休哥和耶律斜轸都随驾保护,而韩德让的身手不如他们,便留下來帮萧绰处理这些时日积压的政事,并为隆绪讲习功课。

    临行前,萧绰对着耶律贤千叮咛万嘱咐,生怕有什么差池。

    旌旗猎猎,众臣都在等候。

    耶律贤的金边乌黑披风翻飞抖动,他搂抱住流泪的萧绰,不顾众人的目光,他低声呢喃在她耳边,“相信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萧绰泣涕涟涟,泪眼望了望耶律休哥和耶律斜轸,他们二人都一脸凝重地点点头,便都偏转向另一侧。

    萧绰的极力挽留,终究沒能留住去意坚决的耶律贤。

    游猎的队伍出发,马蹄声隆隆震地,萧绰的心在那一声又一声中被震碎。

    萧绰这几日都沒有心思顾全朝政,都等着韩德让入宫來为她整理好奏章,等她批复即可。而她总在等着传信儿的人來向她汇报游猎的情况。

    耶律贤这一次去的是云州,这几日先在祥古山狩猎。

    乌朵娅在耶律休哥封为于越之时,便已经明媒正娶入了耶律休哥的府邸,此刻耶律休哥陪同圣驾,乌朵娅便又回到宫中來伺候萧绰。

    “乌朵娅,你既已经嫁给耶律休哥,且我早就将你认作义妹,你不再是宫里的婢女了。”萧绰看到乌朵娅的到來,十分惊喜,又见乌朵娅端茶倒水,这才说着。

    乌朵娅的容颜依旧美丽,长发高高挽成髻,多添了几分美韵。她短过茶水,坐在另一侧,莞尔一笑,“皇后姐姐,乌朵娅能为您倒茶,是我的福气。”

    萧绰仅仅微笑,不再答话,头慢慢垂下,全然是失落之色。

    乌朵娅一扫书案上散乱的奏章文书,看着失魂落魄的萧绰,“韩大人也该入宫來帮您了,您先休息一下吧。”

    日日忧心的萧绰,的确憔悴不少,这时候正是午后,她疲惫地点点头,便回到寝宫里小睡,乌朵娅就守在崇德宫里,为她整理奏章。

    正是一天之中最为炎热的时段,萧绰睡梦之中大汗淋漓,烦闷不已。

    萧绰的耳边有嗡嗡吵闹声,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可总是听见“皇上…”“皇上…”。

    她在梦中看见了耶律贤,耶律贤苍白的一张脸,仍然带着温柔的微笑,耶律贤向她伸出手,可却是在一点点地后退模糊,最终归于一个光点,消失不见。(< href=”lwen2” trt=”_blnk”>lwen2 平南文学网)

    萧绰惊慌失措,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最终她挣扎着醒來,才明白不过是梦一场,而她一模脸颊,腮边却挂着未干的泪水,她的心一扯一扯地疼痛。

    她跌跌撞撞地下了床,不住地喊着,“乌朵娅,乌朵娅!”

    乌朵娅应声前來,扶住了重心不稳的萧绰,急忙道,“乌朵娅在这儿。”

    萧绰抓住她的手腕,目光中满含急切,“有沒有皇上的消息?怎么样了?”

    乌朵娅目光一黯,眼帘低垂,“韩大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让他告诉您吧。”

    看着乌朵娅这样,萧绰更是焦心,额头上都挂着汗珠,她披上一件外袍,往正殿走去,匆匆吩咐道,“让他进來。”

    韩德让的脸色也不大好,他进來之后也沒有请安行礼,只是干站着。

    萧绰沒有管这些个俗礼,她站在离韩德让约摸四五步远,她神色慌张,“韩大人,皇上,怎么样?”

    韩德让缓缓抬起手,微拱了拱,艰难而缓慢地说道,“皇上,在祥古山狩猎,突然病倒,浑身抽搐不止,现下已经到焦山行宫中请太医诊治了…”

    轰的一声,萧绰的脑子好像是炸开了一样,她愣愣地站着,两眼放空。

    乌朵娅一直扶着她,很是忧心地嘱咐道,“皇后姐姐,皇上只是病了,沒有什么,您放宽心,很快就会好的。”

    韩德让直视着萧绰,他这才知道了萧绰这些年对耶律贤的用情之深,自知远比不上,可是心中还是有如细细密密的针尖在扎着。

    “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突然之间,萧绰好像是回神了一样,可她的双眼并沒有往日的灵气,像是一汪不能流动的死水。

    萧绰将外袍穿好,就慌张向外跑,韩德让拦腰将她抱住,大声在她耳边喝道,“你疯了吗?”

    萧绰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不断在韩德让的怀抱中挣扎着,捶打着他的胳膊,她近乎于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我不能沒有他,不能啊…”

    韩德让的目光一下子变冷,他不再用力,慢慢松开她,扶着她的肩,四目相对,他缓缓道,“燕燕,我带你去找他。”

    说罢韩德让拉起萧绰就往外走,而在出门之前,萧绰又回头望了一眼,乌朵娅对她高声承诺道,“皇后姐姐,你放心走,我会照顾好公主皇子们,我在这里等着你和皇上回來。”

    萧绰的笑容已经不能再苦涩难看了,她点点头,与韩德让一同离去。

    他们挑出了宫中最快的四匹马,他们各骑一匹,并让另外两个骑兵各牵一匹。

    四个人一同出发,在途中,韩德让和萧绰的马跑得精疲力竭,两腿先前一屈倒下时,再换乘另外一匹,那两个骑兵就可以返回上京了。

    他们昼夜不停歇,马不停蹄地,这才在第三日黄昏赶到焦山行宫。

    萧绰一下马,便冲向行宫,耶律斜轸和耶律休哥一直在耶律贤的寝宫外守候,见萧绰过來,一身尘土,衣发不整,正想和她说些什么,可萧绰视他们如空气一般,便像一阵风似的冲进寝宫。

    尾随的韩德让也是一身疲惫,他也不由分说地随着萧绰进去了。

    偌大的锦绣床榻,更显得耶律贤的身躯瘦削干枯,他微微合着眼睛,可以看得出他的颧骨突出,脸上几乎沒有什么肉,可仍是那样的清秀。

    萧绰慢慢走向耶律贤,握住他的手,她才发现他的手好像一把干枯的骨头,她的声音抖颤,“贤宁,我來了,我來找你了,你还在睡着吗…”

    泪花溅在耶律贤的手背上,他的手指微微一动,双眼缓缓睁开,脸上逐渐荡起涟漪,浅浅微笑,他抬手摸了摸萧绰的脸,轻声道,“我就在等你,我知道你怎么也会來见我…”

    萧绰泪水四溢,她胡乱擦了一把脸,微笑着将耶律贤扶起來,让他倚靠在自己身上,紧紧握着他的手。

    萧绰将她的脸颊贴在耶律贤的发丝上,泪水顺着腮落到了他的头发,她闭了闭眼,“你不是说,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吗?走之前还说好的,你想食言吗?”

    她的口气并沒有责怪的意思,反而是撒娇的感觉,说得轻描淡写。

    耶律贤呵呵一笑,下陷的眼窝,两眼无力地睁着。

    “你我因芍药结缘,便该知道如今的结果,将离,呵,总归是要分别的,燕燕,莫怕…”

    萧绰一直摇着头,流着泪,痛苦地说道,“你不是说过,虽是将离,可永不分离吗…”

    耶律贤无奈一笑,望着前面一直站着的韩德让,他唤了一声,“徳让…”

    s24 失踪

    韩德让一直看着痛苦不堪的萧绰,唇角无意间上扬,却是万般苦涩,他低垂着头,却听见耶律贤在叫他,便走上前去,半跪在耶律贤面前,“皇上。”

    耶律贤苦涩一笑,“你起來吧。”

    待韩德让抬头,耶律贤沒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目光深沉,似有难言之隐,饱含愧疚、信任、坚定之意。

    片刻,耶律贤抓住韩德让的手,咳了几声后,这才嘱托道,“莫忘记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他的目光再度闪现光芒,并释怀一笑,松开他的手,“全都交给你了…”

    韩德让看着耶律贤,莫名有种敬重之感,他拱手拜倒,沉声道,“臣定不负所托。”便退后两步。

    耶律贤大口大口喘着气,硬是直着身子坐了起來,和萧绰面对面,他拱着身子,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他握着萧绰的手,眼中含有愧疚之意,“燕燕,你父亲,你姐姐,是我对不起你…”

    萧绰泣不成声,“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怪你…”

    萧绰怎么可能猜不到萧思温的死是耶律贤默许的呢?她还记得女里死前对她说的话,可是她已经放下了,她只希望这时候,耶律贤能好起來。

    耶律贤苦涩一笑,缓缓道,“燕燕,接下來都要依靠你撑着了…大辽的兴盛,隆绪的帝位,我尽数托付于你…”

    萧绰连连摇着头,泣不成声。

    “在上碧落下黄泉的路上我会种满你爱的芍药,待你功成之时,再來与我相见…”

    话音刚落,耶律贤的身子开始抽搐,眼神涣散,似是神志不清。

    萧绰从未见过他这样,她抱着耶律贤,不让他再抽搐,并大声尖叫哭喊着,“快來人…快來人救救他…”

    这声音将耶律斜轸和耶律休哥都招了进來,两人慌张跑來却看到这样的场景。

    耶律贤的身体不再抽搐,却是猛烈一抖,吐出血來,血溅满了萧绰的衣服,有一些还溅到了她的脸上,萧绰的眼中全是惊痛。

    耶律贤的双眼中有萧绰的倒影,两眼渐渐清澈,恍然之间,萧绰看见了耶律贤在对她微笑,浅浅的微笑,好像是初见那样,什么都沒发生过。

    “砰”的一声,耶律贤向前栽去,倒在萧绰的怀里。

    这声音极大,撞到了萧绰的肩骨,可萧绰却全然感觉不到痛,她睁大双眼,泪水汩汩涌出,她缓缓抬起双手,慢慢拥住了她怀中僵硬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