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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能的沉默-幕雪无痕第5部分阅读

    他从一号喊到三号,同时,打开后院风场的铁门,肖卫看到一号的床位上蹦下一人,用右肩膀撞击一下铁门,只听“咣”的一声,号子里猛然亮堂。

    由于分发日常用品的干警未到轮班时间,昨晚,法医窦波给肖卫找了一个塑料饭盆,头铺郑建刚给肖卫一个桶装方便面里的塑料小叉。干警们是三天一轮班,两天后,肖卫领全一套,脸盆、毛巾、牙膏、牙刷、香皂和刷牙兼喝水的塑料杯子,要四十多块钱。

    肖卫穿上黑西装和啄木鸟皮鞋,皮鞋昨晚也被严格检查,被安检仪器反复探查,确认没有钢板,才被允许穿入。看守所里当然不许穿皮鞋,只有干警才能穿,囚犯们只能穿布鞋和黄颜色马夹。

    他叠好被子,收拾方整,又铺好浅蓝色床单,就坐在床边,看着其他人。肖卫睡在最后一个床位,床位边高出床十几公分,旁边就是蹲式便器的地方。南墙挂着一大组暖气片,上面放着洗簌用具,整齐排列。肖卫坐的床边下空着,有十二个隔段仓,放着日用品。前面墙面上是看守所行为规范和检察机关的在押人员权利与程序等等。墙上还有两个应急灯,充电后在停电时用。监舍高阔,有六七米高,房宽大约四米,长有十米,风场长有七米。前后是门窗,铁窗高悬,前后都有巡查过道。风场上顶是粗壮钢筋网,在风场里能看到后窗巡视过道。风场后窗也是钢筋网。

    等前三铺慢慢悠悠洗簌完后,头铺郑建刚便领头在风场里跑。干警章波也在跑步,他可以透过风场的后窗钢筋网,看到里面,巡查三个号子里跑的实况,当然还有干警在监控室里通过监控屏幕看到监狱全景及细部彩色画面。

    我和肖卫相识成为朋友几个月后,肖卫对我讲起了他的传奇。这是天秦市和平大酒店七楼朝西的一间客房,房间里一个双人床,类似阳台的隔间里有橱柜和炊具,我走到窗户前,隔着纱窗看见天秦市监狱,青砖高墙,四角有武警岗楼。有厂房工作间和监舍楼,监舍楼前的场上有身穿号服的人在打篮球,有一人自由散步的,也有三人一起散步的。监狱围墙南面正门与临街的地段有十几米,南面大门临街,里面门房对面是个大型接见厅。

    我转身回到床边,坐在靠椅里,看着床上盘腿坐着的肖卫,他面色祥和,对我微微一笑,和他在一起总有些让人回到童年的感觉。

    肖卫的语音平缓,淡淡的语气里满是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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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18-一个罪恶与美好,一个绝望与希望并存的时代

    历史有惊人相似的地方,制度更有相同的地方。历史可以重演,制度可以复制。历史不能跨越时空,制度却可以穿越时空隧道,真实再现,不论种族、年龄、肤色、国别、语言、信仰。人性恶不经受文明涤荡,历史就会重复。历史是人性内在的延伸。人性的善,会被强大的恐惧遮蔽。人性的恶,会被私欲和逃生的欲望激发。制度可以控制人性,常常为了意识形态的所谓正义,以善的名义从事恶行,让善恶颠倒,人性背离。恐惧无处不在,恐惧到了极端,良心和道义底线就被突破,走向顺从、麻木和绝望。出卖与被出卖,监禁与被监禁,屠杀与被屠杀,每个人每天都要面对。制度强加给他们的罪名,强大到让罪犯感到自己真有犯罪耻辱的地步,人的尊严、反抗意识,统统都变为毫无底线的顺从。他们共同生存在一种意识形态下,他们的身体和心灵,被同一个魔鬼控制。二十世纪,为最好制度和罪恶制度同时提供了舞台。

    这其实也是我们所处的时代,一个矛盾的时代,一个罪恶与美好,一个绝望与希望并存的时代。它的弹性、复杂性是如此之大,可说是史所未见。当下中土,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星系,有若干个星球运行其间,有若干个时空并存其间。有一千年前的,有三百年前的,有三十年前的,也有当代的。你是哪类人,你想做哪类人,几乎都能找到对应的时空,都能让你心有所属。宇宙历史与文化的影子都汇聚在了这里,好吃的、好玩的,人们只知道尽情的享乐,然而繁荣繁华繁杂的目的却不是让人纵情。就像我经历过的囹圄(两劳系统),那里沉淀了恶的精华,但也有真善的精英,善与恶极端的并存其间。

    一辆押解车上了山,我坐在被隔栏隔开的后厢里,两只镀铬的精致手铐套着我的手腕。这条路我两年后又走了一次,当然方向相反,是归乡的路。我在这片农场里生活了两年。此时已是下午六点,场部已经下班,随行负责police萧寒很焦急,担心不接收。车在场部前停了会,萧寒進去交涉,他出来后车过十字往前,到了场部医院,然后解开手铐。我从昨天下午六点被在小城囹圄所临时关闭到现在没有吃一口,加之长途摇晃,身心疲惫。另一位随行带我去二楼一个科室,一位白衣面容姣好的女医生问我,姓名,籍贯,学历,哪个学校毕业的。

    我说我上过北州市水电学院。她问,郭琳,你认识吗。一道亮光在记忆里搜索,她呀,是我的同学,她知道我来了,肯定会来看我的。我这些话是随口而出的,几乎没有思考。过后我知道此处的环境,感叹,她确实不易。

    有过什么病史。我说,九二年得过乙肝和胸膜炎。

    然后到一楼做心电图、拍片子透视。透视的是一位老者,很和蔼,边拍边问,我一一回答。唉,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啊。后来我才知道我心动过速,勉强把我收下。

    又上了车,到十字路口,往南,一会路过一个队。再往前一会左拐朝东,几分钟后,来到一个院落,有一高墙大门面朝北,police萧寒不敢正眼看我,从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塞给我,我看了他一眼,心想也许有点良心发现。然后又从后厢抱出在半路用我的钱买的铺盖(他担心没有铺盖不接收)。

    临走之前对农场的值班说,他身体不好,好好照顾一下。此时我看不出萧寒眯缝的眼睛里有几分真诚或几分伪善。也许是他如释重负前的一种释然,他可能当时也没有想我两年后还会回去,还会见面。毕竟一切前途未卜,他们也不会想那么多。

    他们急急忙忙倒过车,一溜烟跑了。

    我看着这里的环境,与大门一排的平房,对面门对门也是一排平房。两排房之间有一条型花园。后来知道这里是三个大队的办公地,当然要在围墙之外了。面对的大门左边有一食堂。此时,西面残阳如血,照映着围墙铁锈般的红色。红尘红墙,心狱地狱。

    跟着这位身着藏蓝色制服左胸前亮七位数号的值班从大门里的小门進了另一个世界。

    朦朦胧胧的梦中,二胡声凄凉忧伤,在梦的背景里沁渍,心一阵阵发紧,我希望这奇怪的音乐能尽快停止,起码不要这么单调。二胡的忧伤声慢慢飘走了,耳边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我被惊醒。

    窗外没有月亮光,院子里有发红的灯光照進来。我起身坐直,扭头看窗外別的組的人員進進出出,洗漱或小解。这里是一排平房离大门最远的一间组室。有一两个晚间值班的组员交接班回组休息,其余的还都在沉睡。此时,我才感觉这里真实的一切并不是梦境,真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昨天下午6点多,我抱着简单的铺盖被一值班干部领着,穿过一个宽大的有篮球场的空区,走在石子铺就的甬道上,两边是各有三个大门的高墙院落。直对的南面还有一个敞开大门的院落,第二天知道那是三个大队的食堂区。我在东向左手第二个大门左边的值班室门口停下,那位交接后走了,我走了進去。一位“制服”看了看我,简单的问了问。对着开在院子里的门说了声:值班的!到,只见一位,诚惶诚恐,低眉顺眼。

    看看。&ot;制服&ot;说完,那位值班就把我放在地上的铺盖仔仔细细摸了个遍。然后,把我从头到脚,衣领、衣角、鞋袜,捏了一遍。查完后,看着干部,后来得知这位干部管食堂,今天值班,他和郭琳私交甚好。经常通过他打听我的日常生活,而且交接我时,也交接了我的心动过速。当然也知道了我和郭琳是同学,这在这里或者北州城叫“染子”。把他先领到杂工组,“制服”干部发了话。

    领着我的院内值班叫刘成。此时,刘成已经直起腰,眼睛里透着贼光。说起贼,可能来自古代,官匪或者官贼。而且来到这里的大多缘起偷盗,毛贼,铁贼(列车偷窃)或者以偷养吸,吸指吸毒。过去也来过一些基督教徒。为了管理方便,采取以贼制贼的方式。刘成就是院子里的官方代理人,贼们也叫他领导或者私下里叫大指,大指们脑子都很空,极端环境造就了极端聪明的脑子。我在刘成身后進了杂工组。

    人间乱象。支撑撒旦的背后的微观因素在人间制造恐怖,国内好像一片歌舞升平,这颗蓝色的星球和他上面的国家、居民在互联网迅猛发达的今天,已经成为一个地球村落。有谁会关心地处金鸡腹中某处我此时的处境呢,偶尔刘成会把他晚上听到的i国之音里的消息告诉我,但却是刘成一年后从严管队丧失尊严回来作为“老贼”的一点特权,那还是他当时做“大指”所恩惠的他的属下回报他的,他進严管队的原因是二00一年底参与我所在的院落的一起所内吸贩毒事件。中队指导员秦刚就是这次事件后调入这个院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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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19-这个行业最需要的自信立刻从俯首帖耳的对象身上建立了起来

    杂工组其实就是介于官方管理与底层人员的一个管理机构,在外人看来应该是服务型的差事,应该苦些。可在这里却是实权的代理处,刘成是这里变通行事的决断者,当然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刘成的位置或许过几天、几个月就会变成王成。有实权就有很大的油水,除值班员、四防员,各组的组长都常聚于此。或者因某事商量对策,脑袋削尖了去思考,以防主子一句话被撤,恢复到要干重活没有尊严。所以心态是诅咒着主子又渴望被主子宠信,拉帮结伙,笼络势力,也成为一股暗流。“崭子”(新来的)们当上组长会借助老贼的暗流,摆平自己的组,也要与刘成合作,借助刘成在主子跟前的美言不至于栽跟头。互相利用,刘成自然惠及组长们,院子里安宁,干警们就会认可他的能力,大家都好过。

    房间的大小跟一间普通的学生教室没有区别。沿门口向两边延展,摆放着十架高低床,门口右手延展到的房角的低床是刘成的床。刘成坐在他的床上,面前是一个三斗桌,上面铺着薄毯,刘成吸着烟,和着一口茶咽了下去。把不锈钢茶杯放在桌子上,扫了一眼房间各处。十几个人息了声音。我站在离桌子几米外,情况大概刘成也知道了。没有再问什么,他指着一个人说,你帮他把床铺好,就在门口右手第一架铁床的上铺。然后又对他右手的低铺说,你从今天开始看着他给他当互监(一种特有的管理连坐方式)。别看床的位置,以刘成为中心,高低远近左右都有讲究,明确的说,和刘成与床上呆的人的价值息息相关。而且很像古代宫廷的管理方式,杂工组里的人的角色和太监很相似。干警在干警值班室里说一声,值班的。到,院内值班就在跟前应承。去叫谁谁。值班员马上跑到某组,或者在过程中就喊上了。“某某某。”

    我铺好了床。然后坐在下铺的床边。这里气氛要随和一点,任何一个新人的来到都会让院子里兴奋。信息闭塞,一个新人就意味着一个新的星球的闯入。而且一点点信息都会被放大,愚弄、欺骗、开心,这里的确很特殊。

    “你还记得我吗,我在北州市东部你们学校门前?”一个对面上铺,圆脸胖子说。我在记忆里搜索,问:是大门对面饭馆后院摆台球桌的吗?胖子阴谋得逞,哈哈大笑,就是就是。

    一个面容稍显和善的下铺带一点忧伤的说:我是你的朋友,我是北州市人,你听我给你背一段我们的文字。我一听,内容一个字不错。忧伤的人又说了些,经历像是那么回事。

    一脸纯真的我就这样看着听着这些似是而非的节目。表演的人都很开心,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工程。我那时哪里会体悟到,人在极端的环境里容易失去人性,当一个人内心被兽性填充,魔鬼将引领他继续前行,直到他的灵魂被地狱之火焚烧。

    可能院子里都知道了我有些傻,很容易被愚弄。而且来的时候,头发略长,还有一双已经和院子不协调的那双凉皮鞋。你不会想到世界上还有一个地方,对待人的肉体与精神都是极端的,而且无法想象,因为在你有生之年没有这样一个地方的概念。就像一个出生的婴儿,对他所降生的这个世界茫然不知。

    直到晚上10点,杂工组里熄灯。我后来才知道只有杂工组才能晚上熄灯睡觉,别的组都是长明灯,而且有排班值班的,晚上12点以后才能方便。并且出门要喊“报告!”,待院子里的值班员说,“出!”。不然就会吃苦头。

    这些是我今早起床似梦似醒间,记起的昨天下午六点以后发生的事情。

    院子里熙熙攘攘,天已大亮。我已穿好衣服坐着看到杂工组一半人都起床之后,才下床。看着别人的样子洗脸,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那个互监暂时还顾不上我,只是我要出门到对面的平房墙根檐水槽处刷牙时,有人提醒他,跟上。他才骂骂咧咧说着我,后来我明白,这是做给干警值班室里的眼睛看的,无可奈何。

    在这个院子里,可以说我一无所有,仅有的几十块钱在值班室里就被上了帐,只有被批准才能使用。所谓洗脸用的是凉水,毛巾是police萧寒送我到农场之前在一个市镇和铺盖一起买的。牙膏和牙刷是昨天下午到南墙根倒洗脚水时一个似曾相识的朋友送的,送的时候互监骂我很厉害,但他好像怕那位朋友,这种关心理由充分,组里的他们也无语。饭盆是刘成的床边的木碗柜里闲放的,互监给我的。卫生必须讲,脸盆暂时和互监共用,洗脚盆有一个公用的。喝开水暂用饭盆,但不能倒太多。刘成本人和他的幕僚则洗漱均用热水,而且有一个在他上铺睡的专门伺候他,他们叫他“水娃”,端茶倒水拿茶杯,洗衣铺床沾些光。他们以穿崭新的军裤为荣,视为混的清楚。刘成和组长们穿品牌夹克,贼亮的皮鞋,其他则是耐穿的胶鞋。

    八点之前,我在组里吃完一个拳头大小的馒头(馒头是到院子外南面的食堂打开水和凉水的组员捎带的),就听到院子里的点名报数和报告声,五个组全部出工了。然后就是一片寂静。我的互监是四防员,也出工了,好像再有几个月就要回家也不想多事。

    刘成忙完院子里的事情,就按值班干部的意思到杂工组,把我领到四组,同一排房子往西算杂工组是第三间。此时留在院子里的都是病号,四组的这个病号是个“铁贼”,把我交到他手里刘成就走了。这位铁贼态度还挺温和,主要是教我背记写明了这里规矩的据说是某某部的高人编写的顺口溜。意思就是让这里的人认清自己的身份,与干警的位置和如何尊敬他们以及各种行为养成。早几年干警多是当兵复员的军人,其素质及道德品性远逊色于八0年代的那批所谓的老革命干警,因而发生在农场里的由于执法手段的恶劣而形成的非正常死亡问题,以及殴打、吃拿卡要被监管人员的问题就十分突出。此类场所的教育性质(像老师对待学生、父母对待子女、医生对待病人那样、耐心的帮助其改恶从善)彻底沦丧,而完全成为了剥夺自由的监管机关。但校园式、花园式、军营式的外表还在营造。

    我在那里之前已经有许多大中专毕业生来此就业,此院子里队长们大多都是。让这些刚毕业的大学生在农场当警察开始他的职业生涯是个创举。这个行业最需要的自信立刻从俯首帖耳的对象身上建立了起来。这种自信在他们今后的工作中被权力不断地强化,形成了这类人独特的个性特征。有的不自然的流露出来,惹得周围的人们很是反感。甚至自己的小孩也不喜欢他们,以至于他们不在团体里时,孤独感失落感特别强烈。在家里受到老婆数落以后,无处发泄就回到院子里,寻找对象胡作乱弄而找回失去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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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20-另外一位女的,似曾相识,只是这身服饰

    那些要背的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