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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巴贫女第5部分阅读

    ……

    “苦……苦是什么?我不知道呀,虽然偶尔会不开心,可有娘在身边,我觉得很好啊!就是常常搬家,有点麻烦。对了叔叔,包子我可以带走吗?”

    “看来你娘……把你教得很好。”突然有点好奇,她娘会是什么样的人?

    “呀!你这孩子怎么在这?”门边方向传来人声马蚤动。李大娘冲了进来,看见房内一团乱,以为魁首又发飙了,急忙抱起小女孩转身就要走。

    “好了好了,快回去吧,你娘在等你要一起离开了呢!”

    “不是说要等到雪停吗?”小女孩紧紧抓着怀中包子,就怕弄丢。

    “魁首不肯让你们住下,快走吧。”李大娘忙着躬身道歉。“真是抱歉,让这孩子吵了您,这里的东西我立刻派人来收拾。”

    “大娘,只要等到雪停就好了,我娘还病着,捱不住大雪的……”无论别人如何欺侮都能一笑带过的小女孩,却忽然变得惊慌失措起来。

    “我,我可以去屋子外边蹲着没关系,让我娘留下好吗?”

    “这事你得问魁首才行,我作不了主啊……”李大娘偷瞄了瞄魁首一眼,放大声响:“外面风大,君影你撑不住的。可是魁首嫌你们太吵了,要赶你们走。”

    “魁首在哪里?我、我去求他!”连君影直想挣脱出李大娘怀中。

    “里面那位就是魁首。”

    “给包子的叔叔?包子叔叔,不,包子大哥,不对不对,魁首大哥,我、我把包子还你!”连君影顾不得踩着地上东西跌了下去,笔直扑进东方戬怀里。

    错愕接过小女孩递来压扁变形糊掉的烂包子,东方戬一时反应不及。

    “包子我不要了,可不可以至少等到娘有力气了,你再赶我们走?我不会惹事的,我、我可以帮忙打扫,喂鸡鸭——”

    像是想到什么,连君影连忙拿手捣住嘴。

    “我,我现在开始不说话,不吵你了,你让我们留下好不好?”

    东方戬啼笑皆非地想到了一幕场景。若是要她去喂鸡鸭……恐怕她小小身子当真会变成鸡鸭的饵食吧?“是你娘教你说这些的?”

    “没人教,可是……每次要借宿之时,娘都是这样拜托别人让她帮佣的,现在娘病了,我也得要努力帮忙。娘说,不能白吃白住人家的,所以……”

    没能看到周遭一群人震惊表情,东方戬哑然失笑。“算了,都留下吧。”

    “魁首……是说真的吗?”李大娘下免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有问题,可能眼睛也起了错觉,竟然看到那孤僻的魁首……笑了?

    “我还不至于残忍到要她们母女去外头冻死。就到雪停为止,让她们住下。”东方戬放开了连君影。“好了,去找你娘吧。”

    李大娘一把抓起连君影快步走开,就怕魁首阴晴不定的脾气又改变主意。

    “谢谢魁首叔叔,不,魁首大哥,谢谢你了,好心会有好报的,你们家一定能财源广进,六畜兴旺,鸡鸭肥胖,随时都有包子吃的!”

    东方戬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怎么还在想包子?

    他对着就要掩上房门的李大娘大声说:“李执事,等会记得给她们送一笼热包子过去,小心别让客人饿着了!”

    东方家再次出现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这回会是福或是祸呢?

    至少,现在的东方戬,笑得很开心。

    第七章

    “翠雀!有任何理由,你告诉我——别走,翠雀!”

    “放手!”没有答案,没有留恋,她甩开他,直往外冲去!

    “翠雀——”

    大喊着自梦中惊醒,东方戬早已汗湿全身衣衫,发现到时,泪流不止,心痛难当。

    周遭热意如火焰般狂烧,逼真地仿佛仍在他身边熊熊烧灼,刺痛他的每一块肌肤,叫他浑身寒毛直竖,除了紧紧抱住自己以外,无力挣脱。

    都五年了,可那天的噩梦仍时时刻刻缠绕着他,不曾止息。

    他的黑暗世界中,唯一看到的,唯有那团火光中,她离去的背影。“翠雀……到底你为何要离开?”

    让他百思不解,困扰许久的,也许是这个问题才对。

    她是个优秀的骗子不是?让他当真沉醉在那一段如梦似幻的回忆中,至今仍忘不了她……

    他当真恨她的欺骗吗?他还要自欺欺人到何时?

    身为狂风寨一员,她选择背叛本也无可厚非,她会将心给他才是怪事。

    他早该明了的不是吗?他恨的,是她不告而别;他怨的,是她不曾爱过他却虚情假意诱他坠人情网;他不能原谅的,是她那时无辜的眼神让他放不下。

    既然狠心与他决绝,又为何要给他那一点点希望,让他……还想相信她?

    身边一个倒抽的气息叫东方戬猛一僵,冷冽转头大喝:“谁在这里?”

    忽然察觉有其他人也在这房里时,东方戬心中懊恼可想而知。自从受伤以后,他的听力比往常更为敏锐,如今,怎会突然放松戒心?

    “大娘还有事,托我送洗好的衣裳进来。本是想趁魁首睡着时候把东西放下就走……”

    风临玥开始自责不小心,怎么没能趁他醒来以前快走呢?

    原本她向李大娘挣来这差事,只是克制不了对他的思念,想乘机靠近看看他,没料到他突然惊醒。

    不能怪她留恋不去,当她一见着躺在床上的他,形容憔悴、不修边幅的那副模样,让她心疼到极点。

    她站在床沿,看他翻来覆去在梦中痛苦地挥手挣扎,她多想上前抱住他,告诉他,她就在这里——可是,她不能这么做,不能告诉他。

    看得出来,失明一事给他的打击,若他知道他口中那个叛徒就在他身旁,他一定会无比气愤;现在,她不该再刺激他,所以她选择了静默。

    她伸出的手掌,停在他颊上一寸不到的地方,隐隐发颤。

    明明他就在这么近的地方,她想碰却不能碰,只是轻触一下确定他的存在都办不到,只能眼睁睁看他受苦,让自己也跟着心酸,却无能为力改变现状。

    直到他苏醒,她才无比懊悔地明白,自己又错过了能亲近他的机会。

    听她语带哽咽,仿佛随时会啜泣出声,东方戬不免要猜,是他强硬的态度吓着她?那轻柔嗓音,恍若似曾相识,但他记不得她像谁。他受够柔弱女人了。

    “哼,让你来送?”所有人早将他房间视为禁地,当成有毒蛇猛兽似的能避开就尽量避开。“我没听过你声音,这个家老早就不用新人了。你是谁?”

    “我……几天前来借宿的。”她的声音渐趋平缓。

    窸窸窣窣的声音移动着,拉开五斗柜又合上的声响传来,他想,她大概正如她所说在整理他的衣裳吧。

    “让个外人随便进我房里,李执事也未免太放心。”心上莫名焦躁,他就是无法摆出好脸色。

    “请别怪李大娘,是我要求帮忙的。”她急忙辩解。“魁首收留咱们母女的恩情,我也只能做这些事回报。”

    “你倒还挺讲人情的。”好样的,现在居然不怕他、还敢同他辩解了?东方戬挑了挑眉,不免对这懦弱女人有些改观。“君影那丫头是你的女儿?”

    “嗯……”

    “君影胆子倒挺大的。”常思竹那么沉默做什么?他有些疑惑。

    东方戬忽然想知道,这样安静的女人怎么会教出那样聒噪的女儿?还是,私底下的她,也像连君影一样,那么令人窝心呢?

    “她不怕生。”发现他直盯着她,风临玥明知他看不见,却总觉得不自在,好像他即将看穿一切。“魁首没事的话,我……先行告退。”

    “慢着,你——”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挽留她,也许只是觉得方才自己太刻薄,如果因此让她感到害怕,未免太失礼。

    无论如何,等他感到不解时,早已出手拉住她。“你的手……还缠着纱布?”

    忽然想起李大娘说过,她身上带伤,他连忙放开她。“是带着孩子在外头流浪时,让人欺负的吗?听说……你身上的伤不只一处。”

    他巧妙回避掉她脸上也带伤的问话。女人都重视容貌,他不想让她难堪。

    “不,不是,只是……”她有些慌了,以为被他识破。

    “过几天,等大夫来看我眼睛时,也顺便让他帮你看看吧。”愧疚引发难得的善意,东方戬的态度不再如开始时尖锐。

    其实,因为连君影的关系,他或多或少也对常思竹有了好奇;尤其是刚刚那一闪即逝的熟悉,让他有些留恋,但又记不起来……彷佛,是自己刻意遗忘的。

    到底是什么?对个陌生女人怎么会让他如此牵挂?

    “……谢谢魁首。”风临玥无语苦笑。他若真找人来,只怕那便是她离去的时候。千万不能被人发现她的真面目。

    “外头……是什么声音?那笛声是——”才听见屋外传来奇妙旋律时,他紧紧皱着眉头,朝声音来源望去。“那曲子,莫非是……”

    “我到外头看看!”糟糕!听见笛声,风临玥不免紧张起来。那是她自己随性编的小曲儿,而过去当他们见面时,总会合奏的那首曲子!

    旅途中,想他的时候,她常常吹给连君影听,如今会这首曲子的,除她以外,就只有他与君影!

    冲到长廊上,连君影正在把玩小竹笛。她连忙大喊要阻止女儿:“君影,收起来!娘不是要你别在这儿随便吹笛吗?”

    任何会勾起他恨意的东西,她都要谨慎收藏;好不容易才能在这儿待下,她不想提前离开他!

    “娘……”连君影被吓了一跳,她从没见过这么疾言厉色的娘。“我只是看着雪,有点闷得慌,我……我只会这首曲子,娘别生气,以后我不吹了就是!”

    看到女儿几乎要被吓哭,风临玥不免有些心软与自责。“不是这样……”

    “为什么不让她吹?”东方戬拄着手杖,准确的追上她。听到一切,他狐疑追问。“凶这孩子做什么?”

    “我怕吵到别人。”她不自然地僵硬回答他,暗中希望他别多管。

    “我不觉得吵,只是有点奇怪,你别插手,我有点话要问君影。”

    东方戬微眯起眼,对常思竹的过度紧张开始有了揣测。不管她在隐藏什么,问孩子是最直接也最清楚的方法!

    “过来,君影丫头。我问你,这首曲子是谁教你的?”虽然连君影吹得零乱,可依稀能听出,那首特别的曲子——每当想起她之时,总会伴随的曲子。

    “娘常吹这首歌,哄我入睡,后来见我喜欢,便砍了段小竹节,帮我做了一支笛,呃,魁首老爷,你真觉得我吹得很吵吗?”

    “不会。”他摸摸她胆怯小脸,转身朝向常思竹轻轻栘动的脚步。“先别急着走,我也有话要问你。思竹,你……懂音律?那首曲子——”

    “只是随便吹着好玩的。”她不免庆聿他无法瞧见她的模样,否则定会让他发现她的异样。她只能强作镇定的回答:

    “曲子是……山歌,从小我就在哼。若吵到魁首,我立刻带走君影,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乡下人土气的歌谣,想必魁首听不人耳。”

    她急忙就想拉走连君影,没料到东方戬却等她接近之时,突然拦下她的手。

    “呵,吵吗?确实,如果吹不出正确的调子,确实难以入耳。你别紧张,我不会因为这样就赶人的。”

    像是要确认连君影没被常思竹带走,他连她也一起拉了过来。

    东方戬率先坐上台阶。“没事的话,你也过来坐下吧。”

    迟疑一会儿,他从腰间抽出玉笛,靠向身旁他认为是连君影的地方。“来,君影,我教你,这首曲子开头得要这么摆指头的……”

    风临玥胸口一紧,她只是停在他身后一步之遥,难以置信的以手掩唇。

    她想也不敢想,有朝一日能看见他们父女,如此和乐融融地坐在一起。

    她一直以为,他永远也不会接受连君影的……

    现在他不知情,可以把连君影当成平凡的孩子疼爱,可他若发现了呢?万一他因恨她而伤害孩子呢?

    不管怎样,她都不能让这事发生。当年自己一时不智,伤害了他,毁了他们一段情,都是她咎由自取,可若因这样而害了孩子,她是万万不允!

    东方戬哪……假使你知道,君影是咱们的孩子,你会是怎样的表情?还会这么疼惜她吗?

    思及此,风临玥再也忍不住,悄然落泪。

    察觉她始终在他身后静默,他不免轻笑起来,朝她伸出了手。“来看看你聪明的女儿,学得挺快的。”

    “雪……停了。”她看着一片苍白的庭院,紧咬唇,仍没有坐下的意思。

    她承诺过,只待到雪停为止。不能因为他的善意而靠他太近,否则让他发现她再次欺瞒,恐怕不能和平抽身而退。所以她提醒他,暗示分离即将到来。

    他怨恨她,她也认了,只是不想让女儿有任何不堪回忆,对她,或对他。

    这孩子也喜欢他,血脉相连,父女天性,她阻止不了;但当他无法原谅她时,倘若真要分离,她不想让女儿过于沉溺而割舍不下。

    她尝过离别的苦,思念的伤,不愿女儿小小年纪便承受同样的痛。

    早晚都会受伤的话,不如趁伤害加深之前,狠心斩断纠葛。她欠他的,她只能等来世再还,现在,比起保护她自己,她只想保护她可爱无辜的女儿。

    “雪停了……你们就要走吗?”说话的同时,东方戬感觉到身边小人儿停止吹笛,小手探向他,拉了拉他衣袖,而后又抽回手,停止了动作。

    连君影是想向他求情吧?大概她娘亲偷偷瞪了她,叫她不敢开口?

    “我们不敢违抗魁首的意思。”

    “如果……我要你们留下呢?”东方戬想也不想地望着常思竹的方向,脱口而出。

    对连君影的好感,让他不由得想破例再次去相信别人。

    “但……我们是陌生人,没留下的资格。”她提醒他。是他封闭自己,不让她接近,她还能如何呢?他不会知道,要她克制自己不抱他,让她多难受。

    他转头看向远方,望着手上的笛子,缓缓举至唇边。

    “虽然天气暖了些,可是一个人待在这儿……还是有点冷。没事的话,你就留在这儿听曲子,先别急着走,就当成是陪我……也陪陪君影。”

    他吹出的调子曲风一转,哀伤不再,轻快音乐勾起了她许许多多的回忆。

    她还记得,当初他告白后,她不敢相信他喜欢她,于是他每夜陪着她,耐心等她点头允婚;她也记得,他搂着她,承诺要让她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新娘。

    曾经如此相爱的两人,为什么非得要假装是陌生人?

    看着连君影也在旁边摸索着,专注盯着他一举一动,努力模仿,最后,风临玥望着他宽广的背影,终究是不顾逾越身分,在他身旁台阶坐了下来。

    坐定的同时,她视线整个模糊了……她不知道他所谓的留在这儿,是否只指听完这首曲子为止,可是就算仅有这一瞬间,她也开心地几乎要痛哭出声。

    她好想回到他身边,好想投入他的怀抱,一直等,一直等,可是也许永远也等不到。谁让她始终没能完成她的誓言?

    五年前,她虽守住宝镜,但,那时追着父亲的路上,她将宝镜藏在某个隐密的地方,一时取不回来,要向他解释清楚所有的事,她现在办不到啊……

    “你知道吗?其实有人陪在旁边……感觉还不坏。”他突然停了动作,轻笑起来。有多久了呢?他不曾发自内心感到温暖。

    心头泛起曾经遗忘的宁静祥和,让微温趋走寒意,过去种种烦恼,好像可以暂时忘记,这一切是因为天气的关系,抑或是……她们母女俩的关系?

    “怎么回事,远远的我就听见小孩吵闹的声音。”

    腾龙堡的潘管事按例每月前来一次,请示堡主关于腾龙堡管理上的疏失疑难,这一次更是来禀报狂风寨余孽,似乎又在蠢蠢欲动的消息。

    临走之前,潘管事遇到正端着茶点要去伺候的李大娘,便聊了起来。

    “就是就是,我好久没见着魁首笑得如此开心了。”李大娘笑得合不拢嘴,手里还端着热腾腾的点心。“都是君影和思竹的功劳。”

    “她们是?”潘管事轻抚着花白的胡须,有点不安。“哪来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