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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我做主第16部分阅读

    和她在一起聊天时曾仔细观察过她,除了她的长相与她母亲有着相似的美以外,她还具有完全不同于她母亲的独特美。

    他看着她思索着,她聪明沉静,她的表情中始终有某种引人深思的东西。她善于思索的眼睛还有她带着笑意的嘴角上潜伏着的一丝严肃表情,都在传递着她内心的深邃。她的面目表情就像春天的一片田野,每时每刻都给人一种不同的愉快感。

    “这个丫头身上所表现出的一切应归功于他的父亲还是母亲?”温金璞想。她的父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恐怕不只是一个勇猛的军人吧。他一言不发的思考着这样的问题,车子的速度几乎与他的思索同步。他想像着儿子与老乔口中描述的那位不曾谋面的“新婿”形象,很奇怪,这个人在他的脑海里总是模糊的与蔡浩生的影子重叠着。“二十年的距离与陌生………我怎样面对呢?”

    车子进入了衡水界内,离家越来越近了,祖孙俩的心情都不平静。温金璞琢磨着怎样面对那个折磨他们已久的“翁婿”,纯如则焦心父亲的健康状况。她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家里。

    “姥爷,就要到了。您看到那边白茫茫的一片了吗?那就是衡水湖。它好像又结冰了?小时候爸爸带我和翔宇哥常去滑冰。”

    “是吗?”温金璞心不在焉。

    到家了,纯如远远的看见家门口停着一辆小轿车。

    昨晚接到女儿电话的常喜听说姥爷同她一起来,他愣住了。有一刻,他的思维好像溜号了,一片空白。过了一会儿他才感觉非常痛苦,艳茹留在他记忆里的希望像锋利的锯子一下一下的咬噬着他的心,他好痛啊!他发觉自己的神经已不再那么强健,它们脆弱的颤抖着就要断裂。他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想以此使自己冷静下来。他甚至走到女儿的房间用自己的手触摸着给女儿买的新被子,他摸摸它又柔又暖的质地嗅嗅它芳香的气味心情才慢慢的冷静下来。

    平静后的第一个念头竟是怎样招待老岳父!“哦,他太重要了。”

    重要到什么程度他不清楚,反正不能像招待首长老乔那样简单。他急忙四处查看家里还有什么好东西,肉有、酒有但都不是最好的。这好像还不是问题,关键是自己就那么孤家寡人的拜见老人家吗?这个问题一出现,他又突然紧张起来,仿佛老岳父救过他的命似的,有一种感恩的亲切情愫。说不清是一种什么道理,他觉得明天的日子特别隆重。

    他要邀请一些人求助一些人,他首先想到了乔德吉。他拨了他的号码,巧的是对方正在话机前。他说明了情况老乔一口答应,保证明天中午赶在温老爷子前到。

    放下电话,常喜有些兴奋,他又拨了彭耀民的手机号,通了,彭耀民兴致勃勃得答应了并承诺明天中午的酒烟他全包了,而且是放了好几年的衡水精品老白干酒。

    常喜也不客气:“哈哈,请你请着了,这么好的酒我就是买得起也没地方买去。让老爷子喝咱地方酒他才知道咱的朴实和诚恳!”

    彭耀民是他的战友,一起在边境线上流过血,更用不着客气。

    常喜最后拨通了田娘的电话,他向她求助。当田娘听说温老爷子要来时,竟一时语塞,她想起了艳如。一个富家小姐顶着巨大压力跟着常喜回到这穷地方来过日子,还过的那样心甘情愿,那绝不是水做的一个女人!

    “田嫂,你怎么不说话?不能过来吗?”常喜见她半天不说话着急得问。

    “能,能!你不要着急吗,明天一早我就过去。”田娘回答。

    “全家都过来!”

    “行,你就放心吧。”

    打完电话,他稍觉轻松一点,但不一会儿,许多问题都来了:他缺少待客的所有器皿和桌椅板凳。“啊呀!这么复杂。”他拍拍自己的脑袋“我这是过的什么鸟日子!”。他又拿起了电话,把他的尴尬说给田娘,这回田娘呵呵笑了:“兄弟,你家没有的我家补齐,行了吧。”

    常喜呵呵笑了:总算齐了。

    事情就这样顺顺当当的安排好了,当温金铺他们到达时,乔德吉和彭耀民已经坐在常喜的屋子里聊上了。

    第五十章 二十九朵白菊花

    院门大敞四开,院子里干净利落。“雪山”的顶尖越过院墙俯视着院内外发生的一切。屋子里传出一阵阵笑声;厨房里热气腾腾。一进院子,一股香喷喷的烹炒味扑鼻而来。

    “爸爸!”纯如迫不及待的叫了一声。

    翔宇在厨房里帮着常喜往竹篦上拾刚蒸好的五和面鲜菜团儿。他正被那软乎乎热腾腾的黄|色小团子烫的龇牙咧嘴,忽听到纯如的叫声,喜的甩掉小东西就蹿了出去。

    “纯如………”

    他刚刚叫出她的名字后边的话就被她身边那个极有风度的老人给压了回去。“他就是纯如的姥爷?”他不相信这个判断,温家人傲气冲天,这位老人却温和的如佛堂里的喜神。在看他的穿戴:布衣布鞋,除了干净和体外没有一点阔佬的样子。

    翔宇的目光在老者身上溜了一圈突然冲背北屋喊:

    “妈妈,来客人啦!”他不等妈妈答应就急忙奔回厨房,不一会儿他又同常喜一起出现在厨房门口。

    “这个年轻人是谁?”温金璞问。翔宇的鲜活帅气让他眼前一亮:这个小伙子将来准有出息!

    “是翔宇哥。姥爷,那就是我爸爸。爸爸!姥爷来了。”纯如拖着还没好利落的腿,小心的朝父亲急走。

    站在院子里的温金璞吃惊了,眼前的王常喜超出了他的想象。这个着一身整洁旧军装的中年男人,像所有艺术家们描绘得英雄一样,纯朴自然而又威武不屈。他的身材伟岸,他的目光灼灼,还有那幅宽阔硬朗的肩膀。他整个望上去稳扎得如一座山!他想起了蔡浩生,“两个人在形体上简直不能放在一块儿相比。真是文武有别呀。”

    温金璞想叫一声“常喜!”可他发觉这个名字太难出口了,整整二十年这个名字一直折麽着他们,此时仅一部之遥无论如何他平静不下来。

    常喜尽管准备了一夜,也说服了自己一夜:他要代替艳茹更要替他自己叫一声“爸爸”。当老岳父真地站在他面前时,他既紧张又慌乱。视线里那个不甚明晰的老人,你为什么迟来了那么久?

    苍天呐,艳茹你看见了吗?你盼望的现实今天实现了!他激动得向天伸出双手情不自禁的呼喊:

    “艳茹,老人家终于来了,终于来了!你看见了吗?!”说罢,他的脸涨得通红,v字形疤痕也红亮起来。

    这时纯如已走到他跟前,她叫了声“爸爸!”就欢快的搀住他的胳膊同翔宇一左一右拥着常喜向温金璞靠近。

    纯如把姥爷的手和爸爸的手叠放在一起:“姥爷,爸爸,您们握手吧,妈妈看着您们呢。”一股春风吹进了小院,她带着颤抖、带着料峭、带着期盼、带着祝福围着温老爷子和瘸子王转…。

    屋子里的人听到叫声知道客人已经来了,就纷纷出来迎接。

    “哎吆,老温,谁能想到我们在这见面?哈哈,一路辛苦吧,快屋里坐吧。你的翁婿专门给你备了好酒好菜,我在北京都闻到味了特地跑来沾你的光的,你不会介意吧。”乔德吉哈哈笑着说,他今天穿着普通百姓衣服,威武的风度透过衣服彰显出来。

    军人的魅力任什么都包藏不住,它已渗入到灵魂。

    温金璞看到他先是一怔,随后就释怀的笑起来。老乔的到来多少解了他的一点困扰,他轻松了许多。“乔军长的兵到处都是,走到哪儿都是一个营盘。我沾你的光才是,你不介意我这个不中用得糟老头,我就感恩了,怎么说都是我谢你才对。”说着他抱拳相谢。

    乔德吉见他如此,一步跨下台阶,“得得,咱俩谁也别谢谁,先让我瞧瞧你的外孙女——常喜的女儿,没她,我们谁也不认识谁。”

    乔德吉的话让常喜的心痛了几下:老乔啊老乔,你牵的线还不知是对还是错呢。你还好意思见我女儿?

    “官大一级压死人呐,我这个脱了军装的人在‘乔团长’面前还是个老兵,你的话永远是不可违抗的命令。去,丫头,见见你那个乔伯伯,如果你想当兵就去找他。”

    纯如被爸爸推出来,她目光灼灼地望着那个叫乔德吉的人:他布衣布鞋却威风凛凛,令人肃然起敬。如果他不是乔德吉,自己一定会喜欢他的,可他就是乔德吉。如果不是他,我就不会离开爸爸,也不会被孔晓辉父子欺负!想到这些,她压住自己的怨气淡淡的叫了一声“乔伯伯”,就昂头站在一边。

    “嚯,挺有骨气的姑娘!”乔德吉看着她,怪可人的,谁不喜欢漂亮姑娘,自己要是有个儿子就好了,做成亲家天天看见她。

    可惜,他没这福气。

    “好姑娘,伯伯喜欢你。伯伯盼着你来当兵,凭你的聪明个性,伯伯保你做新中国的第五代将军!”

    他的话把人们都说笑了。

    田娘呵着丈夫,乐呵呵的把他们让进屋里,安排他们就位。

    “来来,大家都坐下,今天谁也别客气,冲着常喜兄弟来的,都给温老爷子敬个酒”。田玉锁把酒瓶启开,每人的酒盅里都倒满了,他先端起来:“来,我们为温老爷子的到来干一杯!”

    饮罢三杯,田娘站起来拍了拍常喜:“兄弟,好好的陪温老先生说说话,我去厨房拾掇饭,你就甭操心了。”

    她走时把两个站着的年轻人捎带着拉走了。两个孩子巴不得这样,他们有许多话要说。

    桌子周围几个男人饮起酒来,渐渐的敞开了胸怀。温金铺觉得眼前的一切亲切而又自然,横陈在温家与王家的鸿沟在这顿酒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不自觉地敬了乔德吉好几个酒。乔德吉更是开怀畅饮,他到今天终于确定:他的“使者”当对了。

    饭后,乔德吉冲着彭耀民说:“咱们走吧,人家爷俩儿有话要说,咱们别在搅和人家了。”

    彭耀民看着常喜说:“老王,你有什么事尽管说,你有资格提出任何要求。军区一定会答应。”

    常喜呵呵一笑:“多谢上级挂着我。死都能让我挺过来,还有啥我不能扛过去的?放心,有事我也不会让你们闲着。”说完,三个人一起笑了。

    乔德吉与彭耀民钻进汽车走了。

    常喜陪着温金璞他们去了艳茹的墓地。

    墓地就在村庄的边沿,她面向湖水背倚村庄静静而卧。汉白玉的墓碑远远的就能看见。走进它时纯如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爸爸,你什么时候做的?”

    “它漂亮吗?丫头。”常喜郁郁地说。

    “漂亮。”纯如很伤感,她知道爸爸无时无刻不在怀念妈妈。

    妈妈,爸爸爱您,女儿更爱您!

    可敬的妈妈,您安息吧。

    温金璞站在女儿的墓前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一个活脱脱的谈笑风生的女儿就这样走了,谁之过?!

    他让小李拿来准备好的二十九朵白菊花放在女儿的碑前,那是她留在这个世上的花样年华。

    他的泪禁不住流下来:

    女儿啊,爸爸爱你,爸爸用一生的痛苦来向你赔罪!

    一个被遗忘了的灵魂,此时在父亲的泪水中终于能够安息了!

    第五十一章 折翅的新郎

    自从外公来过之后,纯如发现父亲的心情更开朗了。他好像没有浩生说的那种病。他参加了村里的业余文艺演出队,还是个不错的笛子吹奏手。他的好情绪让纯如一时忘了询问他,也跟着父亲乐和起来。

    她赞美爸爸买的新床单漂亮;又为爸爸攒了那么多钱而欢呼雀跃:“爸爸你真伟大,不过你可不要抠门儿,埋怨我是‘刮老族‘。”

    “傻丫头,哪个当老子的不愿让小的挂着?”

    “为什么?”

    “不会当‘叛徒’呗。”

    “嘿,您取笑我!当心我起义。”纯如开心地说。

    “你爸我是老将。老将卧槽,老爸手上还有最精锐的兵器库,难道还怕你单枪匹马的一个小兵?”常喜挥着手里的笛子:“跟不跟我去队部?今晚是最后一场排练,初一就演出了,十五还有一场。”

    “不去。我准备‘暴动’,等你回来这家就是‘红色根据地’了。”

    “哈哈,那我就当俘虏吧,你可要优待我吆。”他笑着走了。

    纯如看着父亲的高大背影:他是多么可爱的爸爸!

    一会儿,她听到村委会那边响起了锣鼓声,它的热情欢快在夜晚传得很远很远………

    春节到了,年三十的下午各家门前都贴上了红对子。门楼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红灯笼。呀,喜兴,红火。

    过年喽!

    过年的乡村,一直延续着古旧的习俗:除夕大蒸煮。蒸馍煮肉,香喷喷热腾腾。即是庆祝今年的好收成又预祝着明年的日子蒸蒸日上!

    除夕夜,灯笼红了院子里亮了,家家彻夜通明。更子交替辞旧迎新谁也睡不着觉,人人争抢着做点响全村“第一炮”的人家。新春的钟声在农人的心里比娶新娘还让人兴奋!男人们早早地把鞭炮挂好,单等着钟敲第一下,他们就迫不及待的点燃它,伴随而来的“噼里啪啦——咚咣”的爆响让他们的豪情一同飞上了天空。他们那个乐呀,心里开了花!

    新春来了,饺子下锅了,小孩子们穿上新衣服,哎呀,那个美呀,压岁钱又多了一倍!

    新媳妇儿可就惨了,这是她们又一次被捉弄的鬼门关。天还黑咕隆咚的,大拜年开始了。同族男人一队,同族女人一队。女人是花男人是蜂,碰到一起可就热闹了,总有一些粉色的叫骂在大街上或胡同里传出来。少了自家男人保护的新媳妇儿心惊胆战的挤在女人堆里左右躲闪着爱闹的男人。告诉你,这一点也无济于事。从“闹”经历过来的婆娘们巴不得看热闹,她们故意把新人露出来,让她吓得四处躲藏。

    新媳妇就是一朵芳香的鲜花,她的鲜嫩成了一群男人争相叮咬的目标,抢上了就死活不放手,抱在怀里又亲又摸。把个新媳妇揉搓的气喘吁吁,惊吓的兰心慌慌。

    翔宇跟在田氏家族的男人后边,他父亲田玉锁走在前边。碰到这种事老爸去解围,他则羞得退到一边。有人怂恿他,他干脆回绝。他不想干这种事,也不愿目睹他们去折腾一个刚刚嫁过来的未脱干净女儿气的少妇。尤其是听到她们被男人们捉弄时发出的惊恐尖叫,他就更厌恶那些借机耍赖的俗人。他认为这一习俗是丑陋的。每逢遇到这种状况他就想到纯如,就好像她注定要成为他的新娘似的,她那么纯洁,决不能让这些龌龊的男人碰她一指头。谁要是敢碰她,他就要撅断他们的脏手,扇匾他们的臭嘴!就因为这莫须有的幻觉“憎恨”,他从来没有在田氏家族的男人队里走到底过,常在别人追逐女人时他就溜号了。今年也不例外,他早就做好了溜号的准备。给长辈田老爷爷拜了年他就故意落在别人后头趁机溜掉了。

    回到家里,他拿出那幅画用包袱包好奔纯如家而去。

    家家户户射出来的灯光在大街上变成了明明暗暗的光斑。翔宇矫健的身影在这些光斑中穿梭就像一副皮影画,让人联想起许多风流少年的故事。

    纯如家的大门敞开着,他走进去透过门玻璃看见她一个人在家看电视。他不敢冒然进去,怕她吓着。就在门外轻轻叫了一声“纯如”。

    听见叫声纯如给他打开了屋门,她笑眯眯的带着一点调皮看着他。“你又半路逃跑。对长辈不敬就是不孝,看田伯伯回家怎么罚你!小心你的皮。”

    她说着就把那根尖尖的指头戳在翔宇的身上。

    翔宇立即觉得身上那个着力点如电击了一般又热又麻,他的脸“腾”的火烧火燎起来,顿时陷入了紧张状态中不知说什么了。

    “小如…。我画…。我有一样东西你………要不要?”

    “大年初一喜神到,你喜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是什么宝贝?快让我瞧瞧。”

    “噢,你…。不要说难看。”他的脸更红了。

    “翔宇哥,你是不是画了一幅我的漫画肖像?丑得不得了,不好意思了吧。”纯如伸出手去拿他的包袱。

    她把包袱放在桌子上揭开,“呀,好漂亮!她是谁?”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得出她很兴奋。

    她的表情出乎翔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