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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墨者娇第26部分阅读

    之要如此选择,既是斗墨,他自然不会和墨戈弋选同样的一份原料,而青黛粉是最难制的,就说最开始的粉末处理,就要花费好些的功夫,且在耳墨料配伍上也和寻常的制墨并不相同,可偏生封礼之就选了最难的,他也是心有傲骨,有心显出各自的技艺不同来。

    他以诚心来对待这一场的斗墨,可却半点不知墨戈弋从头到尾就没认真过。

    这早便是一场没有赢面与意义的斗墨。

    接下来,两人都开始动手制墨,墨戈弋身边自有小厮为他挽好长袖,并将垂落的发全部束起来,他器宇轩昂的脸沿霎时就专注,整个人无形中散发出令人怦然心动的肃穆来。

    反观封礼之,他自行将袖子一捋,仔细的将青黛粉筛去杂质,后放置||乳|钵内,加适量清水,反复混和研细,复又注入清水,轻轻搅动。

    古绯看他动作熟练,提着的心放了放,知晓墨料这一关墨戈弋没做手脚。那么就只有待会制出墨坯时,过后的一两天的阴干时,定会下手,如此她便还能多做点准备。

    场中的两人都是出色的。所用墨料不同,制墨技艺不同,捶法不同,可同样的是,一样不变的专注与认真。

    看到这,古绯不得不佩服墨戈弋的一点便是,除去其他,在面对制墨时,他亦是全力以赴,并不为对手或许不如自己就懈怠蔑视。

    事实上。这点是成为制墨师最为重要的条件之一,无论在何种境界,只要一触摸到制墨的物什,便是心无旁骛的。

    一时之间,场下也安静无声。唯有场中能看见听见比斗的两人,在制墨时发出的器具碰撞之声,叮叮咚咚,没有节奏,却分外悦耳。

    古绯想了想,杏眼眼梢带算计的眯起,半晌。她对苦妈一挥手,耳语了几句。

    苦妈接连点头,末了,她唤来白鹭,将古绯的吩咐安排了下去,至于她自己。因着 是在人多的地,需得半步都不离古绯。

    日头越来越盛,这里已经是九月,可在易州,临近日中天之际。也还是让人觉得燥热。

    也不知是不是身子底子不太好的缘故,旁的人两鬓都浸润出了细密的汗液,唯有古绯没半点浸出来,她一双手,抚触之,皆带微凉,像是玉石,甚是舒服。

    “嘭,嘭,嘭……”开始有连绵不绝的捶打之声响起。

    场上,墨戈弋已到了捶制墨坯的时候,他握着木锤,叮叮当当得就开始敲打起来,动作熟练,姿势利落,锤下更是光影一片,一柄木锤在他手里,竟被舞出了绝世名剑之感,端的是看的人眼花缭乱。

    这动静都惊的封礼之停下动作,他眼也不眨地看着墨戈弋,瞧着他手下,倏地就面露惊讶之色地转头看向了古绯。

    他同古绯一起制墨不是一次两次,自然这会看的明明白白,墨戈弋使的墨家千钧锤法,居然和古绯平时使的一模一样。

    从前他还奇怪过,看古绯使出来的捶法,虽不知名由,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同凡响来,且还涉及个人秘密,故而他从未问过古绯捶法的事。

    可今日,他居然在墨戈弋手里看到一般无二的捶法,这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

    古绯面无表情,她当没注意到封礼之的视线,将心神都集中在墨戈弋身上,同样是墨家的千钧捶法,墨戈弋使出来和她使出来的效果又是不一样的。

    墨戈弋为男子,力气上占优势,故而这千钧捶法在他手里更有千钧的问道,而古绯偏重巧力,在锤炼之时,力道不够,只得以巧力补足,是以,她的千钧捶法多的是婉约在里面。

    场下观看者啧啧称奇,为今日能大开眼界,亲眼瞧大京墨家的嫡出公子使出墨家绝技而兴奋不已。

    这边封礼之已经收敛心神,开始自己的制墨,只见经过复杂的青黛粉处理,他往其中加入其他配料,并辅以香花调味,后同样使出封家的百变拂柳捶法来。

    迥异于千钧锤法,百变拂柳,由名可知,这捶法的根本在于“百变”而字,对力道的运用,还要若拂柳,轻柔不乏绵长。

    这种捶法制出的墨丸,质轻而巧,墨色妍丽明媚,恍若二八少女。

    用来制画眉墨,却是再合适不过。

    “当当当……”像是蒙鼓如雨落,细密又扎实,紧紧实实的敲击在还未成型的墨坯上。

    墨戈弋同样不会放过这种能亲眼目睹的机会,这会他已经将墨坯入墨模,恰好有时间观察入微地看封礼之动作。

    他眼神毒辣,很快便从封礼之的姿势中推敲出一二,并加以自己的体悟,继而转化为自己的东西。

    不得不说,墨戈弋在制墨方面虽然没古绯那般敏感的嗅觉,却依然天才。

    能同时观摩两大奇异捶法,所有人都大呼过瘾。

    不多时,封礼之墨坯入墨模,墨模刚扣合的刹那,就听得墨戈弋拍手的声音传来——

    “封家百变拂柳捶法,果然名不虚传!”

    封礼之抬头,他慢条斯理地洗净手上黑迹,随手拿放进擦干手后,才波澜不惊地回道,“比不得大京墨家的千钧锤法,墨公子谬赞了。”

    说完这话,他将墨模放进上前的伙计托盘中,连同墨戈弋那份,一起到五位墨使面前。

    “此次斗墨,到此为止,待后日取墨之后,再行决议。”司仪高声道,并示意伙计将墨模在众目睽睽之下送入专门阴干墨坯的墨室。

    那房间中,通风透气的很,且专门有伙计整天执大扇散凉,所以墨坯才能快速的阴干。

    墨戈弋回到座位,他望着古绯,唇边有笑,眉目诡谲,“绯妹妹以为此次斗墨,孰赢孰输?”

    古绯不想回答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她遂看了他一眼,转而将目光落在场中,那空地上开始有姿色不俗的婢女鱼贯而入地抬了案几上台,一排一排的案几,整齐有度,却是为一会墨丸的展示做准备。

    说到墨丸展示,古绯就想起她毁了墨戈弋那五十多枚墨丸的事来,便回以厉色,“不知,这次大哥要拿何种墨丸来大放异彩?”

    这话戳到墨戈弋的痛处,他哪里不知之前的事都是古绯做下的,只是苦于无真凭实据而已,“托妹妹的福,我不凑堆!”

    那话说的简直是咬牙切齿,只差没将古绯给生吞活剥了。

    古绯以袖掩唇轻笑出声,眉眼上挑,就带起潋滟如桃的妍色来,“真是遗憾……”

    墨戈弋跟着笑,眼梢的贵气顷刻显尖锐。

    两人之间针锋相对,一来一往,只是言词相搏,都斗出刀光剑影的硝烟来。

    若是再动手,只怕就要血流成河了。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就有小作坊的制墨师父带着墨丸上去占了张案几,紧接着是更多的师父,所示墨丸,或玄色,或朱红,或黛青……所属样式,或圆或方或扁或长……各具不一,端的是琳琅满目,叫人看不过眼。

    墨商会的五位墨使,当即离席,一人择了排案几,从第一个开始,依次鉴赏而过,加上制墨师父自己的解释,给出合理的置评。

    而这墨使得出的置评,则关系着第三个环节,是否能被有底蕴的大家族看中的问题,特别还是今日有大京墨家的墨戈弋在场的情况下。

    如若能入了大京墨家的眼,那便是等于一夕盛名。

    墨使品鉴完之后,便是自由上前验看的时辰,古绯不再理墨戈弋,她示意苦妈推着轮椅上前,从最近的案几开始,走马观花地看了起来。

    这期间,封礼之走了过来,他瞥了一直坐着没动,眼眸微阖的墨戈弋一眼,又看了看古绯,欲言又止。

    古绯当然知道封礼之想问什么,她边往前走看过那些墨丸,边轻声对封礼之道,“礼之,可是相信我?”

    封礼之点头,“我自然是信的。”

    古绯凑近一枚黛青色的扁圆墨丸,她嗅了嗅,品出其中的墨料配伍后,眸色亮了丝,嘴上却对封礼之回答道,“我从前在大京墨家待过……”

    “十年……”

    闻言,封礼之一怔,他看着古绯白玉般的脸沿,继而很快收敛好自己外露的情绪,笑了笑,“知道了。”

    多的,是再也不问。

    古绯抿唇浅笑,那笑不同于面对墨戈弋的时候,而是直蹿眼底,升了些许的暖意。

    两人便一道看起墨丸来,正当对一墨丸的墨料有争议之际,冷不丁有道鸭公一般难听的声音直冲冲地插进来,“是你?谁让你进来参加大典的?这等窃取他人配方的寡廉鲜耻之徒,不受商会的欢迎!”

    ps:

    第三更难产了,阿姽后面会补更上的。

    跟亲们说声,明早的第一更延后到下午15点。这个点,是在码不出来了,累的慌。

    108、红颜祸水

    王怀远从未觉得这般的威风过,他挺起将军肚,高昂下巴,满脸倨傲地看着坐轮椅比之矮很多的古绯。

    连同古绯身边的封礼之,他这会也不放进眼里。

    周围的人都被他这声音吸引过来,回头瞧着这处。

    这种众目所望的感觉,让王怀远心头得意非常,平日里叫这些人看不起他,待他飞黄腾达之日,定要叫这些人挨个给他跪下讨饶。

    杏眼一眯,比常人都大一圈的黑瞳讥诮闪过,古绯状似不经意地瞥了远处的墨戈弋一眼,继而嘴角暗影深邃如墨,她薄唇轻启就吐出滚珠圆润的一字来,“滚!”

    封礼之是知道古绯本事的,所以半点都没要为她出头的想法,可这会听闻这字,当即他就嘲笑出声,那轻视的目光还上上下下的将王怀远打量了个遍。

    “好个利齿的丫头……”王怀远脸涨的通红,他指着古绯的手指头都在发抖,气的话都说不完整。

    围观的人有交头接耳讥笑出声的,像股股溪流涓涓地入到王怀远耳里,直叫他心起怨毒。

    “来人,给我将此人轰出去!”王怀远忍无可忍,一拂衣袖,招来伙计就下令道。

    话落,立马就有伙计喏了声,作势就要上前。

    苦妈往前踏半步,将古绯护在身后,甚至手刀一竖,就准备古绯一声令下,快速出手。

    “住手!”眼见王怀远来真的,封礼之冷喝了声,他以鼻息看人,面带赤|裸|裸厌恶的道,“王会长,想必你是忘了阿绯也是有商会墨使身份的!”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而古家和小墨家的人接连皱眉头。

    古绯再次叹息,她知封礼之是好意。可在这个时候将这事说出来,却很不妥当,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王怀远是找到了靠山,狗仗人势。是以才这般嚣张,起先古绯对他不客气,便是做的样子故意给他背后之后看的。

    连旁的封溥羽也是摸着银须摇头不已,这孙子的哪点都好,就是这性子,早晚得吃亏,他哪里看不出古绯今日既然敢来大典,便是有了应对的心思,根本勿需他人多事。

    果然,王怀远隐晦地看了远处的墨戈弋一眼。眼见他朝自己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遂冷哼了声,“墨使?谁跟你说她是商会墨使的?易州墨商会,从来只有五位墨使!”

    封礼之还想说什么,古绯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礼之务须恼,给狗咬一口,莫不是你还计较到要咬回去不成?”

    言语之间,却是将王怀远比作了疯狗。

    王怀远大怒,他就差没跳掉了,整个神色黑如锅底。

    古绯不给他再次发难的机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声若冰珠的道,“王会长,人活一世,有时候是要找个靠山,才能过的容易。可你怎能确定你今日找的靠山,明日便不会倾覆,亦或能护你一辈子不成!”

    听闻这话,众人恍然大悟,就说嘛。这半点都不懂墨丸的会长怎的 今日一下就威风八面起来,敢情是找了大树好乘凉。

    想到此,原本就对王怀远不屑的人,越加瞧不起他。

    王怀远面色由黑变青,继而从铁青转为青白。

    古绯还在继续说,“墨使之位,小女子自问无才无德,哪里能胜任,之前小女子秉着大家交流,想将香墨配方公布到墨商会,让大家都琢磨琢磨,可您心急什么,之前是只给了半张配方,剩下半张小女子又没说不给,那墨使之位倒是其次,关键是今日大伙知道了这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好。”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追根究底,所有的缘由都在那香墨配方上。

    远处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墨戈弋眉头一皱,他发现有些事脱离了掌控,对古绯以往的行径,他想着不过如此,便没去查过,这会看来,里面的水还深的很。

    思及此,他风度翩翩地踱过来,眼眸冷淡地对王怀远道,“易州墨使?知晓我墨戈弋的妹妹是何人物?就是大京的墨使,她也是当的了,听闻王会长并不懂制墨,我倒很好奇你这会长之为位是如何坐上去的。”

    墨戈弋的话,再次让旁人对两人之间的关系产生诸多的揣测,更对古绯的过往好奇起来。

    古绯敛了敛眸子,掩去其中的锋芒,墨戈弋那些话明面上是在维护她,可暗地里却在给她树敌,叫她将易州制墨行当里的人都给得罪光了的最好。

    王怀远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他拱手弯腰,诚惶诚恐,又带着显而易见的谄媚,“是,墨公子说的是,是小的有眼无珠,冤枉了古姑娘。”

    说着,还转着冲着古绯点头哈腰,“古姑娘,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小的一般见识。”

    封礼之冷笑了声,再不想瞧王怀远这副丑陋的模样,自行转到一边,看其他的墨丸去了。

    古绯只偏头看着墨戈弋,她眸子黑白分明,恍若纯澈冰水,能叫人自愧心底的龌蹉,“我倒是忘了,大哥贵为大京墨者,自是有权贬黜郡州商会之职的。”

    墨商会,除去一般的寻常身份的,从低到高依次便被分为墨役、墨使、墨者、墨师,其中墨使之上只有大京才有,像易州这样的郡州,墨使身份便是高的了。

    所以,古绯这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顿叫人心生惊讶,墨戈弋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大京墨,身份之尊贵可想而知。

    墨戈弋对古绯的话,只轻言浅笑,看着古绯的眼底有明晃如秋水的宠溺,不知情的,还当墨戈弋多在意古绯。

    “散去吧,莫要打扰我们兄妹相聚。”墨戈弋挥手,让众人散去,随后便伸手拉了古绯轮椅一下,示意到静处去。

    苦妈严防以待,松弛耷拉的眼皮下是精光暗闪。

    古绯想也不想的拒绝,她云淡风轻地弹了弹膝盖裙裾上不存在灰尘道,“真是可惜,小妹还像多瞅瞅墨丸,就不陪大哥了。”

    说着,她自行示意苦妈往边上那排墨丸去。

    墨戈弋也不气恼,他只眼眯了眯,耐性十足的像个经验老道的猎人,半点都不担心古绯能跑出他手心一般。

    离的远了,苦妈瞥了墨戈弋一眼,才对苦妈轻声道,“姑娘,可是要老奴将尤二一并安排过来,毕竟尤湖公子走时叮嘱过……”

    “苦妈,”古绯打断她的话,意味深长地斜斜看了她一眼,才道,“今个不会有事,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墨戈弋,他既然这个当口都没揭穿我的身份,自然是要等到后日,给我一个沉重的打击。”

    说到这,古绯顿了下,她翘起小指理了理耳鬓的碎发,“捧的越高摔的越疼,他是巴不得我从山巅就摔倒深渊去,所以,最近两日都不会有事。”

    是了,不会有事,他不会直接对付她,只会从封礼之身上找回来,瞧着她陷入伯仁应我而死的绝望之中才肯罢休。

    从头至尾,墨戈弋就没来阴的,他走的阳谋,尽管她自己清清楚楚,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古绯又想起自己的兄长墨玄来,那一张的凌辱,她虽不知最后结局如何,可想来哪里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不愧是亲兄妹么?在对付她时,都用这种方式。

    古绯心里发狠,有点滴的赤红恍若萤火虫从她漆黑眸底升腾而起,她握紧轮椅扶手的手倏地收紧,已然是将自个的退路断绝,决意与墨戈弋生死相斗一场。

    “苦妈,”她轻言道,嗓音低沉的不真切,“你再去琳琅阁一次,于我借一些人马,我要将墨戈弋的手脚给彻底砍断,我看他还怎么野心勃勃。”

    “是,老奴记下了,稍后就去。”苦妈鼻翼间的法令纹瞬间深刻,她似乎感受到古绯的狠厉,亦同时发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