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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三千里第22部分阅读

战之中,不是敌死,就是我亡,哪里还能想到以后的事情呢?嗯?”

    陈九经听得热血澎湃,不由翻身跪倒在地,泣声道:“父亲大人请放心,咱父子二人今日同生共死,若父亲大人有什么意外,儿决不独活!”

    “好啊,都说上阵父子兵,这话果然不假!孩子,海上作战不比陆地,将帅和士兵一样,都有可能直面敌船,若遇到危难,你我当勇往直前以激励全军,知道了吗?”

    “孩儿明白!”陈九经跪行几步到了陈璘面前,二人紧紧相拥,感受着父子之情的深重。

    潜伏的明军战船默默地等待着敌军到来,19日丑时(凌晨一点至三点左右),陈璘突然接到了瞭望哨的禀报,前方哨船发现敌舰!明军旗舰上立刻充满了紧张气氛,陈璘戴上头盔,披起铁叶锁子甲,伸手厉喝道:“挂五盏灯,全军戒备,准备迎敌!”

    古代海战主要是靠视觉和听觉来互相联络,明军在这方面有系统的布置,如进兵悬红旗,退兵悬白旗,泊碇发号炮1发、火箭3支等。昼间以各色旗帜为号,有号带1条,大桅旗10面,正五方旗50面;夜间各船以灯火为号,中军船悬灯1盏,其余四方各营是前营船悬灯2盏平列;左营悬灯2盏,各桅1盏;右营大、小各悬灯2盏平列,后营2盏,一高一低,以便于识别各船所在的阵位。

    夜间遇有紧急情况,则看中军旗五方高竖灯5盏,每船后尾上立灯,左、右各1盏,前桅上加灯2盏。用灯火悬挂位置和盏数多少不同,来显示警报级别,以便通知各舰采取相应措施。

    如遇有雾、雨、雪等不良能见度时,则用音响信号进行联络。像陈璘的旗舰上,有大铜锣40面,小锣100面,大更鼓10面,小鼓40面,除作为作战指挥用之外,还可用于传达号令和信息,以便在能见度不佳时,保持有效的联络。除锣、鼓之外,还有喇叭和螺号也用于通讯联系。

    此时陈璘所乘的大福船主桅上高挂5盏红灯,这是最高级别的警报,各舰看到之后纷纷悬灯呼应,一时间,整个水门洞港湾内灯火通明,因为有海岸礁岩的遮掩,这一切在远处并不能看得很真切。

    这时瞭望哨再次报告:“哨船挂起红灯两盏,平射出火箭两枝,敌舰已经接近大阵10里许!”陈璘闻声精神一振,高喊道:“升将旗,全军列一字鱼贯阵,起碇出战!”

    随着一声令下,伴着海啸风吹,港湾内鼓声大作,数十艘战舰扬帆扯旗,向港湾外面冲去。前方来的正是刚刚通过露梁海峡的日军岛津义弘部船队,正顺风走得欢,忽然听到一声炮响,紧接着海面上大放光明,鼓声四起,无数明军战船出现在了眼前,日军前锋宗义智见了大惊失色,忙叫道:“快!快发信号给后面的岛津大人,请求增援!”

    不等他话音落地,明军战船隔着六七百米已经开始发炮攻击,无数炮弹呼啸着落入日军前锋船队中,激起了冲天的水柱。岛津义弘率本阵船队紧随宗义智部,前军虽然没有发出警报,可是炮声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机伶伶打了个寒颤,心中顿时明白,在这样险恶的海区、这样风高浪急的夜晚居然会受到敌人袭击,看来这绝不可能是遭遇战,没错,敌人早有准备,我们中计了!

    想到这里,他蓦地站起身来,顺底舱噌噌几步上了箭楼,登高远眺,只见前方海面上喊杀声震天,着火的己方战船胡奔乱突,黑夜中不知有多少明军战船袭来,船上的大炮正猛烈地发射着炮弹。

    “叔父,咱们怎么办?”丰久颤声问道。岛津义弘咬牙切齿地说道:“还能怎么办?传我的命令,布锋矢阵,冲过去。”

    “是!”丰久答应一声,急忙跑下去传令。日军本阵船队看到旗舰上升起寓示交战的灯笼,立刻编组为倒三角型,以10艘关船打头阵,20艘中型安宅船和40艘小战船居中,其他战船押后,吹着螺号向明军战船扑去。

    “来得好!”陈璘远远看了大声道,“快降帆,鱼贯阵变首雁阵,以侧舷密集火力轰击,防止敌船突入我军中央。”明军水师看到将令,迅速变换阵形,将旗舰围在全队的核心,福船、哨船、大海苍、小海苍护在旗舰前后左右,形成卫幕,用两舷火炮及舰首炮攻击冲上来的日本战船。

    宗义智的船队只有三四十艘,其中还有不少荷船,稍一接战即向斜刺里败逃开去,后面岛津义弘的本阵舰队首当其冲,与明军展开了激烈战斗。

    第四十六章 一夫当关

    日本战船凭借数量优势冒死前冲,不断有船中弹腾起烈焰,驶在最前面的一艘关船指挥官为岛津部将市来家亲,他一面派人扑火,一面组织铁炮足轻排列在船首及两舷,大声下令道:“铁炮齐放!”铁炮足轻们闻令扣动板机,关船上立刻响起震耳欲聋的射击声,弹丸如雨般泼了出去。

    明军以首雁阵对敌,前排和两翼为大小海苍船、哨船,中间是大福船和二号福船,各将底层支开舷窗放炮,甲板和顶层箭楼则排列士兵施放火箭,日军集火射击之后,暴露在甲板上的明军士兵被打死打伤甚众;但是铁炮只能杀伤人员,对船只无大碍,所以明军战船虽然遇到猛烈攻击,仍能保持阵形不变,并以轻重佛郎机炮、碗口铳、迅雷炮进行还击,将靠近敌船轰得帆折桅断,木屑横飞。

    “撞过去!突进去,把敌船分割开!”市来家亲怒吼着,黑夜中日船联络不畅,但是看到主将的关船不顾一切地猛扑,各船自是不肯落后,都紧跟其后,试图强行冲开明军船阵。

    两军越距越近,只听见巨响声不断,双方战船纷纷撞在一起,只日军小战船在这种自杀式的冲撞中被碰得粉身碎骨,迅速沉入海中;更多的关船蜂拥直上,撞击之后紧紧贴住明船,船上的明军和日军士兵拼命地向对方施放铳箭,底层的水手和士兵不断地涌上甲板参加战斗。

    长矛互刺,弓箭对放,枪弹拖着火光在海面上“啾啾”地穿梭,黑夜中不知有多少士兵在格斗中落海淹死。岛津义弘腰挎太刀,戴龙虾形盔,身着紫色铠甲,外罩青色阵羽织站在船头督战,见市来家亲的先锋船队数次进攻冲不开明船阵形,忙命令道:“两翼包抄,本阵向前压进!”

    丰久急道:“叔父,黑夜中各军看不清旗号,若是挂灯,只有前进与后退两种表示,两翼包抄这可……”

    “可恶!”岛津义弘气得大骂。

    要知道日本水军前身为国内的海贼,虽然也经历过一些海战,但层次不是很高,即使夜战,也只是一拥而上罢了,并没有什么复杂的战术和完备的夜战联系手段。岛津义弘试图用陆战的才能来调动水军,当然行不通。

    他情急之下,咬牙道:“两翼不要去管他了,传我的命令,以旗舰为首,本阵全力突击!”

    “是!”丰久答应一声跑出去传令,不多时本阵的数百艘战船擂鼓呐喊,前船接后船、如蚁群般地向前扑去。

    陈璘端坐旗舰箭楼上,居高临下地观战,此时见日船大举进攻,立刻吩咐道:“前锋分列,福船出战!”随着灯语指示,明军前排10艘海苍船向两翼分开,中间拱出福船的巨大身躯,陈璘的大福船一马当先,30艘二号福船紧随其后,径直迎向岛津船队的本阵。

    市来家亲还想着阻止,可是陈璘的旗舰仿佛巨山一样地向前驶,只要日本小战船挡路,无不被撞得散架沉海,还好后面有安宅船押阵,中型安宅船虽然仍比大福船矮了许多,但还算比较耐撞,三四艘联手,从侧面靠上去挤住大福船,船上的明军士兵见状奔到舷边,从上面掷下火砖和烟罐,然后火箭鸟铳齐射,日军士兵被杀得血肉横飞,发一声喊纷纷向舱内逃去。

    “打断当面敌舰的桅杆,让它逃不掉!”陈璘用宝剑一指喝道。明军水手奋力运桨搬舵,试图拉开一些与敌船的距离,好方便大炮轰击。

    可是日船紧跟着贴上来,明军炮手情急中飞快地点燃火绳,轰的一声巨响,两军战船相距不过十几米,这一轮排炮结结实实地把安宅船的船壳轰烂,碎舷板混着血淋淋的人肉块不断地腾起在空中,然后往海里掉去,硝烟中伤者在绝望地嘶喊着。

    海上巨浪滔天,明军大福船发炮后借势横撞,船头稳稳压在安宅船的侧舷处,借着下砸之势喀嚓嚓将这艘安宅船撕裂了一个大口子,海水立刻顺着缺口狂灌,根本就堵不住,船身慢慢倾斜,当主桅和海面构成60度角时,战船猛然间断为两段,载着船上120多条生命沉入了海底。

    明军福船纵队在日军战船中往复冲杀,借着舷高的优势,把点燃的火砖、干柴、烟罐往下乱投,并用火箭攻击敌船的桅帆,一面帆被射中了,火借风势,立刻就会将整只战船焚毁。

    尽管在日军火枪弓箭轮番射击下明军士兵伤亡不断,但是没有船只被击沉。而日军战船却接连被明军重炮击沉,每沉没一艘,就意味着数十人乃至上百人的死亡。

    “用火舟和火箭攻击明船!”岛津义弘见战局不利,一面下令施放绑着油布的火箭,一面从后队调上十几艘堆着柴草的小船,但是不等靠近,就被明军以密集的火箭、火砖击中起火,半途中便沉了下去;纵有一两只接近过去,短时间内也无法烧透船壳上的防火泥,旋即被巨船一撞而碎,惟有日军的火箭虽然威力比不上明军的同类火箭,但却给明军造成了不少麻烦。

    日本战船见状又围了上来,拼命地开枪放箭,海战和陆战不同之处就在于“斗船力不斗人力”,日军虽然凶猛,但是要想用火枪击沉明船,这个希望似乎太渺茫了;而且在风高浪急的黑夜里,船与船之间驶来驶去,忽远忽近,绝没可能跳到对方船上进行肉搏。

    明军战船冲杀一阵之后,重新列成纵队用两舷火炮轰击日船,每次只由一艘战船开炮,其余各舰装填弹药。一艘舰射击完毕继续行驶,第二艘跟上来接着射击,周而复始、依次进行。其战法和日军的铁炮三段射击术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同之处就是把枪换成了炮,打击的对象由人换成了船,杀伤力也倍增。

    日本水军联络手段落后,虽然船多,在黑夜中却只能各自为战,加上明船炮火猛烈,没什么有效的对抗方法,不到两个时辰,已经有三十几艘战船被击沉,海面上到处飘浮着起火的船板。

    “叔父,想不到敌人水军这么厉害,咱们还是撤退吧。”岛津丰久痛心地说道。

    “这怎么可以,难道要被明军在屁股后面追着打吗?”岛津义弘怒道,正说之间,船舱外一片惊呼,原来是岛津的旗舰被明军火箭射中,数处起火,岛津义弘赶紧将身子探出箭楼,大喊道:“保护桅帆,不要让火烧起来!”众兵闻声群起扑救。

    丰久颤声道:“叔父,为了您的安全,咱们还是退一退吧!”岛津义弘眼见己方战船一艘艘起火沉没,黑暗中又不知道敌船来了多少,心下也有些惧了,便道:“也好,咱们先设法摆脱明军,待天亮后再与其决一死战!”丰久得了这话大喜,忙跑出去让亲兵挂起表示撤退的灯笼,日船看到信号,纷纷后退,明军战船紧追不舍,激战中又击沉了六七艘拖着浓烟的受伤敌舰。

    这时候天光已经蒙蒙亮,由于气温的变化,海面上升起大雾,数十步外两船不可辨认,岛津义弘正愁摆脱不了追击,见状抚额庆道:“真是天助我也。”

    这突如其来的晨雾让明军战船一时看不清友舰的位置,不敢贸然开炮,日舰则扯帆狂奔,回头一窝蜂似地涌向露梁海峡。宗义智暗自思忖,如果就这样败了,被困顺天城的岳父大人岂不是难逃活路?那自己可怎么向爱妻交待呀,这可不行。

    想到这里,他硬着头皮下了座船,乘一条小战船追上岛津义弘的安宅旗舰,上船献计道:“岛津大人,前方就是朝鲜南海岛,我久驻此岛,知道那里有个港口叫做观音浦,进可攻,退可守,咱们不妨到那里布下阵势迎敌,我军战船不下四五百艘,您又是出名的勇将,应该能够打胜敌人的。”

    岛津义弘疑虑道:“敌军有备而来,我军并无胜算哪!”

    “既然已经来了,怎么也得搏一下,要知道小西公的生死,现在全系在大人您的身上。”宗义智赶忙劝道。

    岛津义弘思索片刻,终于点了点头道:“那就这样吧!其实敌军这次取胜,完全是因为我军不擅夜战所致,细一想,还真是叫人输得不太甘心哩!”

    “是这样啊,到了白天,我们就可以好好教训他们了。”宗义智陪着笑脸鼓劲儿道。岛津丰久在一旁恨得咬牙跺脚,紧盯着他瞪眼。

    19日辰初,日本舰队趁着大雾向南海岛退却,明军水师在后面紧紧追赶,辰正时分,战场移至南海观音浦。此时雾气渐散,浪涛平复,对阵双方的战船清楚地显现在阳光下,望着越来越近的南海岛,岛津义弘手扶船舷放声大笑,丰久不解地问道:“强敌在后紧追,叔父却为何如此快活?”

    岛津义弘捋须道:“中华兵法有云,穷寇莫追,我笑那明国将军自以为船坚炮利,竟敢穷追不舍,却不知大舰只便于深海驰骋。我军小船众多,在这近岸水浅处却好发挥战力,待会听我的号令,将敌船引向浅滩,然后以小船围攻,举火焚之!”

    “妙计呀!难怪别人都叫您‘鬼岛津’,嗯,真是了不起!”宗义智听罢拍手称善,丰久也是连连点头附和,三个人想到得意处,不禁一齐笑出声来。

    “报告岛津大人,从观音浦内涌出无数战船,看旗号似乎是朝鲜水军!”箭楼上忽然传出哨兵的叫声,“什么?这不可能!”岛津义弘急步上了箭楼,夺过那名哨兵手中的千里镜向前观望,果然看到大批朝鲜战船正迎面驶来,为首一艘板屋船上高挂着“李”字将旗。

    “是李舜臣!”岛津义弘脸色微变,脱口而出道。听到“李舜臣”这三个字,岛津丰久和宗义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若论步战,日军并不把朝军放在眼里;可在海上,朝鲜水军的战斗力却非常强大,7年战争中,总共击沉日船近300艘,至少杀死了万余名日军,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有着李舜臣的存在,如今这个日本水军的克星就在面前,怎能不让他们感到恐惧呢?

    “岛津大人,咱们前有朝鲜水军阻拦,后有明国水师追击,这可怎么办呀?”宗义智担心地问道。“还说呢,全是因为你!是你把我们引进敌人包围圈的!”岛津丰久恼羞成怒,手按刀柄逼向宗义智。“丰久殿息怒,请听我解释,这根本不关我的事啊!”宗义智带着哭腔申辩道。

    “不要吵了!”岛津义弘厉声喝止住二人,阴沉着脸吼道,“朝鲜水军并不足虑,你们忘了庆长役初期,我们曾经全歼过他们么?包括威力强大的龟船都在那场夜袭战中被干掉了。可是明军炮船正在后面紧追,如果被敌人两面夹击就糟了,所以切不可恋战,传令下去,全军向露梁津转进。”宗义智喏喏地问道:“那么顺天的小西公……”岛津义弘不快地望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听天由命吧,咱们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

    面对朝鲜水军的拦截,日军船队见势不妙,掉转船头向露梁津逃去,明鲜两国水军自后跟进。你追我赶。明军福船高大沉重,由于白天风力骤降,航速减慢,各船只好落下帆篷,由水手们划桨行船。

    岛津义弘见了得意非常,对围在身边的亲信武士们说道:“平底船就是好啊,你们看那明船虽然威猛高大,若没了风力,在海上简真就跟蜗牛一样,待把明船甩得远了,咱们就回过头去收拾朝鲜水军,出出这口恶气。”

    “岛津大人说得对,我军战船众多,凭朝鲜水军那点兵力根本就不是咱们的对手,让咱们消灭他们,提着李舜臣的人头回国好了。”部将高桥元种也附和道。

    “是这样的啊。”武士们听了一齐开怀大笑起来。

    此时将近9时许,日船奋力攒划,奔向距观音浦30里的露梁津,落在远处的明军水师不知为何点起了狼烟,一股黑色烟柱直冲云霄,隔着很远都能看见。

    岛津义弘双手抱肩,踌躇满志道:“再使什么花招也不管用了,露梁津海道狭窄,到了那里只需用几十艘战船即可堵住追兵。”

    “快看,就要到了。”一名武士指着前?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