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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情郡主第2部分阅读

猎苑位于雷公山,原是皇家猎场。这一带山峰起伏,滴翠流霞,坡草茂盛,百兽点缀,十分美丽。作为被挑选出来的护卫和伴随,高欢几天前就与他多年好友尉景、蔡俊、司马子如先到了猎苑封场,以防有人届时擅自闯入遭误伤。

    这日,得知郡主很快就要到了,他们到山脚等待。

    但他们最先迎来的是大将军刘辊的幼子刘贵和沃野镇将贾道监的次子贾显智。

    刘贵带来了一只猎鹰,那鹰毛羽如雪,眼神凶猛,速度极快,在以往的每次打猎中,都有极佳的表现,如今看到它,大家自然兴致高涨。

    就在他们围著这只雄鹰评头论足,赞不绝口时,南面山坡上忽然窜出一只身上印有红色花纹的兔子,那兔子机敏异常,眼似流星。

    “看,兔子!”眼明手快的高欢立刻拉弓射出一箭,弓弦响处,那赤斑兔忽然不见了。众人一时兴起,上马就追,却见各人连射数箭无一能中。

    最奇怪的是,那只兔子总是在高欢面前跳跃遁逃。于是众人惊讶间皆停了手,只让高欢独射。可那只兔子仿佛故意逗弄他似的,等他一搭箭在手,就消失不见,而他一放下弓箭,它又出现在他面前。

    这下可把高欢惹火了,他大声骂道:“此兔莫非妖怪,敢如此戏弄我?”

    刘贵拍马上前,对他说:“兄弟莫气,看我放雄鹰去抓它。”

    白鹰立即跟随兔子飞去,可是灵巧犀利的鹰仍没法抓住它。

    一行六人紧紧相随,来到一处背靠山岗的茅屋前。见几株合抱大树前有石涧,水声潺潺。高欢下马说:“算了,这兔子必定是妖兔,此处林泉景致独特,何不休息一阵再回去迎接郡主?”

    大家都停马落地,不料白鹰忽然腾空飞起,直掠长空,随即,山崖上的茅屋中窜出一只卷毛黄狗,一头扑向草丛,咬出了那只戏弄他们半晌的赤兔。一看自己的猎物竟被黄狗咬死,高欢大怒,搭箭在手就往黄狗射去,口中大喝。“死!”

    黄狗竟连躲避的工夫都没有,就应弦而倒。

    刘贵召回雄鹰,众人正想上马回去,不料耳边传来如雷震吼。“谁敢无礼,杀死我的神犬!”

    回头一看,两个身长一丈有余的大汉正凶猛扑来。

    刘贵等人不由自主地闪避,只有高欢屹立不动。

    “六浑快走!”尉景喊他。但他不愿逃走,反而挥舞著双臂应战,然而那两人力大难敌,只几个回合高欢就被一拳打在后脑勺上晕了过去。

    尉景、蔡俊、司马子如本是高欢患难之交,一见他被打晕,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立刻拍马追来,抽出兵器想救他,而刘贵和贾显智也不由得跟了过去。

    当即,双方刀剑相向。可是无人能抵挡那两个男人的一身蛮力,纷纷坠马。面对两人气势汹汹的样子,个个吓得魂胆俱丧。

    这时高欢醒转,虽然四肢无力,但仍用尽气力警告那两人。“他们都是王侯将相之后,你等若敢伤他们一根毫毛,必不得好死!”

    “我等不想难为别人。”两个莽夫抓住他,其中一个瞪著他大声说:“你杀了我的神犬,我就要杀你,以命偿命。”

    “小子,你以为狗的命比我的命值钱吗?”哪怕死亡将至,高欢仍不甘受人侮辱,他忍受著头晕目眩,挣扎怒骂,可那两个蛮夫并不理会。

    “只有杀了你,我的神犬才能上天!”挟著他右臂的男人举起了刀。

    “我儿,万万不可伤他!”

    紧要关头,山坡下出现一队人马,那迎风招展的旗帜告诉大家:郡主及娄睿到了。

    郡主的马前有个白发老妇,她手持拄杖,连声呼道:“快快请他进屋!”

    两个莽夫一听母亲口气严厉,赶紧放开高欢,还请他和其他人进屋去坐。

    众人跟随他们入内,看到里面虽是草屋,却十分宽大整洁。不久,老妇人也走了进来,在她身边搀扶著她的是满脸笑意的娄睿,从门外的说话声中,高欢等人都知道郡主就在屋外。

    让美丽的郡主看到他们的凄惨落败,六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都很难堪,幸好老妇人十分谦卑,一进门就对他们俯身道歉,她的两个蛮儿子也立刻跪下认错。

    “各位公子,老身两个儿子空有双眼,却不识英雄。误相触犯,乞恕其罪。”

    见老妇人如此,高欢即刻还礼道:“不敢当。”

    但那个老妇人却瞪眼看著他,恭敬地说:“少英雄乃贵人也,今日登门,蓬门何幸,各位英雄伴君同来,惭愧家贫无以待客,还请贵人莫怪。”

    她的话让众人惊诧:在众人之中唯高欢身分最贱,何以老妪要如此抬举他?

    就连屋外郡主的笑语欢声也消失了。

    “婆婆弄错了!”高欢更是惶惑。“我乃区区戍卒,绝非贵人英雄……”

    可是不等他言毕,老妇人立刻笑道:“看你相貌,天庭饱满,耳阔鼻长,此旺运之相,今后之贵气,贵不可言。”

    听她这么说,屋内诸人面面相觑。

    娄睿笑道:“我的|乳|母善看面相,你们可要相信她哟!”

    尉景等人闻言,立刻纷纷求问。

    老妇人也不推辞,分别看了他们的相貌,说尉景日后可位至三公;司马子如则富贵最久,而刘贵和蔡俊均得拜将封侯。

    只有在看贾显智面相时,她皱起了眉头,言语浅淡地说:“公子个性反覆,虽有高官厚禄,但要端正心机,方可得其善终。”

    听她说完后,几个男人都很开心,但对老妇人的话并不当真,唯独贾显智略感不快,还好紧接而来的打猎刺激又好玩,很快大家都把这个小插曲忘记了。

    今天回想起来,昭君很后悔当时没走进茅屋去认识他。她是后来从弟弟嘴里得知她到来前所发生的事,也是在那天她知道了“贺六浑”这个名字,却并未进一步打听这个人与|乳|母所说的贵人之间的关系,否则,她也许不用等那么久才找到他。

    “那天我在屋外听到了|乳|母的话,但后来你们转眼都跑了,我也没注意到你,所以一直不知道|乳|母所说的贵人是谁,不过那天的事我可没忘记呢!”

    “我也没忘。”共同的回忆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高欢微笑回应,心里却在想,那时她被年轻权贵们所包围,根本不可能注意到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昭君正色道:“我是说真的,那时我一心只想打猎。而且,我根本没有想到贾显智会结交到你这样的朋友。”

    我与他从来就不是朋友。高欢心里想,口中却迎合著她。“我知道,那样的猎场和那么好的天气,不想打猎的人绝对不正常。”

    “没错。”她羞怯又热情地说:“只可惜错失高郎,白白浪费了两年时光。”

    她坦率的言语和爱慕的目光让高欢的心猛地狂跳,手心渗出冰冷的汗。

    难道高贵的郡主都是这样口无遮拦地说话吗?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僵硬,两人间愉快而融洽的气氛霎时消失无踪。

    由于出身低微,穷困潦倒,他自幼饱受歧视。长大后,虽然英俊的外貌让他获得不少女人的青睐,但从来没有人是真心的对待他。很多年前他就知道,有钱有势的女人要的是他的身体,像他一样卑贱穷困的女人要的是他的照顾,而他既不会出卖自己的肉体,也无力照顾别人。因此虽然快二十五岁,但他从未想过娶妻。试想,一个连自己都养不起的人,又怎么有资格去谈婚论嫁,期望养活别人呢?

    如今,地位显贵的郡主竟毫不掩饰地对他示爱,这立刻在他心底引起了反弹。

    “郡主与我这样的人来往才是浪费时光,请郡主回府吧!”他表情僵硬,神态冷淡地说。

    他并不想要她。

    他一点都不喜欢她。

    昭君仿佛能读出他的心思般清楚地知道自己被他拒绝了。自小养尊处优,得人重视宠爱的她,第一次被人拒绝,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泪水涌上眼眶。

    她原以为当她告诉他她喜欢他,要嫁给他时,他会震惊、会抗拒,但最终仍会接受,毕竟,她有容貌,有智慧,是郡主。可是没想到他竟连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了她,还用那种轻视的目光看著她,但是,即使这样,她也不会退却,因为她相信那不是他真实的感情,因为在他们回忆往事时,她清楚地看到他眼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钦慕和喜爱。

    “你不必赶我走。”她勇敢地将对她来说极为罕见的情绪和泪水压回,努力装没事般地说:“等我把话讲完自然会走。”

    看到她眼里的泪光,高欢觉得胸口发紧,但他故作没看到,拘谨地说:“高欢斗胆,不敢赶郡主走,但为了大家好,恳请郡主回去吧!”

    “我喜欢你,我要嫁给你!”高傲的郡主坦言宣示,丝毫没理会听者的感受。

    嫁给他?!

    高欢的浓眉警觉地耸立起。“不,你不要!”

    情急中,他忘记了两人间的尊卑,他奋力地为自己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抗拒沉沦。“你是尊贵的郡主,我是出身卑贱的戍卒,这样的戏言我高欢承受不起,请郡主收回刚才所说的话。”

    “不是戏言,我是认真的!”昭君久忍的眼泪无法控制地冲出了眼眶,但她立刻用手背抹去,大声地说:“我喜欢你,我一定要嫁给你!”

    她孩子气的动作触动了高欢内心柔软的部分,但自卑与自尊,还有自我保护的本能,让他急于逃离她所编织的情网。

    “对一个才认识的人,郡主喜欢我什么?”他的眼光犀利、讥诮。

    “我……”昭君迟疑了,她看著他,羞于将自己的感情告诉他。可是,在面对他眼中的讥讽时,她抛开了所有姑娘该有的羞怯,抛开了自己的尊严,大胆地承认道:“我喜欢你强壮的体魄和英俊的相貌,喜欢你不卑不亢的气度,更喜欢你的英雄豪气,我要嫁给你,协助你完成英雄壮举。你说我不认识你,那么让我走近你,我一定会更加的认识你,并更爱你。”

    说完这番话,不仅她早已羞得红霞满面,就连高欢也涨红了脸。不过,他不是因为爱或感动,而是因为生气,气她竟然把那么完美的人品,强加在他一个地位低下、出身卑贱的戍卒身上。

    他狠狠地盯著她,双唇紧闭,仿佛她刚说了什么侮辱人的话一样。

    第三章

    昭君敏感地察觉倒他的不快,立刻惶惑地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错了,全错了!郡主口中的那个英雄不是我,请郡主到别的地方去找他!”说完,他猛然转身,走到门边面对著墙壁。

    看著他冷然傲立的身影,昭君再也无法忍受他的顽固和冷漠。她猛地站起来,想指责他,却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一时难以开口。

    “你怎能这样对待郡主?”门被猛地推开,昭君的婢女春水进来瞪视著他。

    “我只是实话实说。”高欢转过高大的身躯,面对昭君黯然失色的眼睛,口气冷淡地说:“郡主身分高贵,容貌秀丽,所择良人该是王侯贵戚、富家子弟,绝非高欢此等无名小卒。”

    昭君正想回他时,门口传来清脆的嗓音。“六浑,你有客人吗?”

    灯影一闪,屋里多了个年轻女子。昭君立刻认出她正是那日池水边与高欢相拥的女人。

    高欢脸色瞬息一变,露出昭君渴望得到的笑容。他一把搂过刚进门的女人,过于欢快地宣布。“瞧,这才是我贺六浑要娶的女人。”

    被他拥入怀里的女人显然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她仰起头看著他,哪怕他的目光并未落在自己脸上,她的双颊仍出现了动人的红晕,嘴角挂起满意的笑容。

    而昭君的脸色瞬间一变,她注视著眼前这对看起来十分相配的男女。视线快速扫过女人满足的脸庞,定在了男人刚硬得仿佛戴了面具的脸上。后者迎视著她的双眼,但不过片刻即长睫垂下,阻挡了她探索的目光。

    “啊,是郡……郡主来了。”女人在怪异的静默中回头查看“客人”,并在认出对方时立刻挣脱男人的拥抱,跪下行礼。

    昭君没有理睬女人,她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高欢的脸,平静却坚定地说:“我的主意不会改变,我明天再来。”

    说完,她往门外走去,春水跟随在她身后。

    直到她们的脚步声消失在院门外,高欢才推开怀里的女人,委顿地坐倒在椅子上,无神地看著洒落一地的月光。

    “郡主为何来找你……咦,这是什么?”被他推开的女人并不在意他粗鲁的举止,而当她的目光接触到桌上的木箱时,立刻惊讶得忘记了自己想问的问题,动手打开箱子盖。随即,所有的疑问都化作了惊喜。“啊,这么多的好东西!看这布料,你从哪里弄来的?还有珍贵的茶和皮毛,还有、还有这个……”

    女人欢快地翻弄著木箱,将一卷卷五颜六色的布料和一个个精美的盒子取出来放在桌上,可是她还没翻看完,身子就被无礼地拽开了。

    高欢寒著张脸,将她拿出来的东西放回原位。“啪”地一声将箱子关上。

    “为何不让我看?”女人不满地看著他,见他垮著张俊脸不回答,立刻脑子一转,明白了。“这箱东西是郡主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特地送来的,对吗?”

    “对。”高欢无精打采地回答。

    女人一听,立刻再次笑开了颜。“太好啦,这都是七彩绮和罗绡,这么好的料子可以给你做两身秋衫,皮毛可以做冬衣,也许还可以给我做两身呢!”

    “别想。”他干净俐落地打碎了她的梦想。

    “为什么不能想?”

    “因为我要还给她。”

    “还给她?你疯了!”听到高欢的决定,女人瞪著眼睛惊呼。“她是郡主,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多的是。”

    揭示这个事实无疑再次擦亮了他的眼睛,让他看清楚他与郡主之间的距离有多么遥远。为此,他心口的伤更深。“那又怎样?”

    “怎样?”女人像看著一个疯子似的看著他。“如果你退回她给你的赏赐,她一定会很生气,所以你不要还给她,留下来自己用!”

    “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那不是我的东西!”

    “怎么不是?你救了她的命,为了感谢你,她把这些东西送给你,东西自然就是你的,你不要的话,就把它们给我。”

    “想都别想!”他站起身来。“很晚了,你回去吧!”

    “六浑……”

    女人还想说服他,但被他拉起来推出门外。

    “你怎么这样对我?”女人怒吼。

    他手一顿。

    你怎么能这样对待郡主?

    今晚不久前,就在同一个地方,也曾有个女人这样高声责问他。

    “对不起,兰芝,你明天再来吧,今晚我很烦。”

    门在她的面前被关上,兰芝站在月光下愣了。这是他第一次将她赶出门外。

    她很想用力拍打门,直到他把门打开,让她进去。可是她知道表面上温顺谦和的他,其实是个非常果断的人,而且做事一向很有主张。

    算了,他并没有拒绝我,不是还有明天吗?

    带著满肚子的疑问,她走了。

    此后的三个夜晚,毫无疑问地,兰芝都被高欢留在他屋里待到很晚才离开,可是那个宣称会再来找他的郡主却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三天后,他知道郡主不会再来了。对此,他暗自松了口气,也更加确定自己当时的拒绝是正确的,相信郡主对他的示爱不过是贵族小姐的一时心血来潮。

    然而,令他懊恼的是,这几天来,他难以克制地想起她,无论在城楼上当值,还是在工地上筑墙,只要有贵族女子从身边走过,他的眼睛都会不自觉地在她们之中搜寻,渴望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而每当失望后,他又担心自己的拒绝是否伤害了她娇贵的自尊心,担心她发生了什么事。

    而最令他讶异的是,在确信她不会再来时,他竟然越来越频繁地猜想她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她对他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忘记了他这个人?毕竟,无足轻重的小戍卒是不配让郡主记住的。而每当想到这个可能,他总能尝到一丝苦涩。

    就这样,因为一个郡主的“心血来潮”,他失去了以往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