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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金手指第5部分阅读

    个水力机磨已经可以源源不断地向临安提供面粉,但他目前最主要的财源还是售往北方大金国的雪糖,每日的利润虽无最初的暴利,可也有近百贯之多。如今家业大了,花销上也更多,特别是这三十多个孩童的衣食吃穿,都要花上不少钱,若是石抹家有什么变故,那他便得另辟蹊径了。

    他默算了一下时间,脑子里嗡的一声,那种剧烈的疼痛感让他眼前发花,冷汗爬上了额头。

    “有事便说吧。”他勉强地道。

    “少东家说,胡人(注1)大举南侵,兵锋直指东都……”那大汉看似粗豪,言语却不俗。

    他说的事情,正是赵与莒方才计算时间后推断的事情,也即是中华历史上一桩极大之事:铁木真第一次征金。因为地域遥远,石抹家虽是用快马将消息南递,可传到赵与莒这里时,也已经过去近两个月了。

    十一、北顾(下)

    金国大安三年,大宋嘉定四年,夏五月。金国恒州(今内蒙古正蓝旗东)、昌州(今内蒙古太仆寺旗九连城)、抚州(今河北张北)北的一带,无数的格儿(注2)如同朵朵白云,旌旗几乎要遮住蓝天,而各式各样的武器甲胄上闪烁着的寒光,更比阳光还要刺眼。

    在这漫无边际的大军之中,一个大汉最为尊贵,凡他所到之处,无论是多强壮的勇士,都如同绵羊般温顺,他目光触及的地方,仿佛随时会燃烧起火焰。

    他便是一代天骄,铁木真。

    时年四十九岁(实岁而非虚岁)的铁木真,正进入他一生中最为光辉的时期。这个时候的他,仿佛就是一头雄狮,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如果不是将之发泄在那些抢掠来的女子身上,那么就是将之发泄在他的仇敌身上。

    他的身材即使在蒙古人当中也算是高大的,额头宽阔而富有光泽,不象是年近半百的老人。他的面庞丰满,充足的肉类与奶类食物,使得他面色红润,一双类似于猫的眼睛闪闪发光,敏锐、智慧并且野心勃勃。他的胡须不是很浓密,但长度超过了脖子,几乎垂到了胸前,颜色随着时间的流逝,从乌黑变成了花白。(注3)

    他满意地看着各帐勇士,而勇士也以欢呼回应他的目光。

    这次南征,他准备已久,召集的勇士足有十五万之多,加上辅兵,数目超过了三十万,以至于留守大营的兵力只有区区二千。老于用兵如铁木真者,自然明白这虽是征金的第一战,却也是决定国运的一战。

    首战便是决战,铁木真心中却感不到紧张——原因无它,对于冒似庞然大物的大金国,他已经深知虚实。

    当如今的大金天子还只是卫王的时候,曾经作为大金国的特使去过净州(应是今内蒙古自治区四子王旗),接受蒙古诸部的进贡。这位卫王永济虽然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却懦弱无能,铁木真略一试探便知道了他的底细,心中老大地瞧不起,便“见永济不为礼”,即不肯以属国臣下的身份对卫王永济行大礼。到了三年之前,永济成为新的大金天子,命使者到蒙古下诏书,铁木真问新君是谁,在得知登上大金天子宝座的竟然就是被他所瞧不起的卫王永济之后,他当着使者的面向南方吐口水,并出言不逊地挑衅道:“我谓中原皇帝是天上人做,此等庸懦亦为之耶,何以拜为!”说完之后,他便乘马扬长而去。

    回忆起这段往事,铁木真两边嘴角微微下弯,形成一道弧。

    “成吉思汗,儿郎们士气正旺,迫不及待要与金人决战了!”

    陪同在他身边的是耶律阿海,这是个契丹人,原本出仕于大金,曾被大金委派作为特使出使蒙古克烈部的大汗王罕,也就是铁木真的义父,并在那时结识了铁木真。因为钦佩铁木真的才志,他与弟弟耶律秃花便背金投蒙,为铁木真效力,并多次向铁木真建言南侵。因为他熟悉大金虚实,精通多种语言,又擅长交涉,故此铁木真这次南征时委任他为先锋。

    “阿海,你与田镇海多次劝我伐金,今日必叫你遂意。”铁木真哈哈大笑着说道。

    “不是叫我遂意,而是叫大汗遂意,真正拥有四海。”耶律阿海也笑道,心中却颇有些不以为然。

    那个田镇海虽然用的是个汉名,实际上却是个唯利是图的畏兀尔商人,就象所有投靠铁木真的畏兀尔商人一样,贪婪、凶残还有目光短浅。耶律阿海自诩为国士,对于田镇海其实是瞧不太起的。但是铁木真所统一的蒙古诸部大都是些粗豪的牧民,要挑选力敌百人的勇士轻而易举,要挑出两个能算数懂民务的文官却难上加难,不得已之下,这些粗鄙而卑贱的商人也得到了重要,成为铁木真的左膀右臂。

    他们最擅长的并非生意买卖,而是抢掠打劫。

    “大汗,金国人驱使七十五万人,在边境上筑起长城,这些胆怯的懦夫,象个乌龟一样缩在长城的后面。”哲别说道:“我们虽然有汪古部的引导,绕过了长城,但金国人毕竟众多,就是站在那里给我们砍,要砍光他们的头颅,也会累垮我们的勇士,我们不能大意,让到手的兔子又钻回洞里。”

    哲别之勇猛,在铁木真的大帐下是出了名的,他说出这番话来,没有人会以为他是胆怯。铁木真也赞许地点了点头:“苍鹰因为大意而被羊羔逃脱,小心谨慎一万次也不打紧,粗心大意一次就过多。”

    他看了看身边,一个紧抿着唇的首领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扬了扬鞭问道:“安答忽答,你熟悉金国虚实,告诉我应该怎么去做?”

    被他称为“安答忽答”的人是汪古部主阿刺兀思,他原本替金国镇守长城一线抵御北方的部族,但早在几年前便暗中投靠了铁木真,为了笼络他,铁木真将自己第三个女儿阿刺合别姬嫁给了他的儿子为妻。故此,在铁木真大军抵达时,他不但将自己的防地拱手相让,使得大金失去了长城天险,而且还竭尽全力为蒙古大军筹措物资,掠夺金国边境的牛羊供给铁木真。

    “成吉思汗,金国人懦弱无能,他们只知道修筑堡垒壕堑,虽然大汗拒绝了他们的求和,他们仍然不思攻击。金主派来的独吉千家奴、完颜承裕都是无能之辈,只要我们的大军一至,他们必然土崩瓦解。”阿刺兀思说道:“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金国人,而是这炎热的天气,大军从漠北赶来,那里即使是夏天也要穿着毛皮,可到了这里,连牛羊都热得不愿吃草。伟大的成吉思汗,请将大军停留在我的牧场之上,等到凉爽的秋天来临,再去攻打金国也不迟。”

    阿刺兀思的话语很诚肯,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铁木真却听清了每一个字。他环视身边的将领,虽然还有人意欲说话求战,却都被他的目光所阻止。

    他的目光很明确地表示,阿刺兀思的建议便是他的决定,他已经下了决心,任何人的反对都只会引起他的不快。

    在先后杀死自己的义父王罕和义兄札木合之后,铁木真已经日渐多疑,他的权势一天天增大,他的疑心也一天天增多,以前敢于同他争执的部下将领,现在都学会了闭紧自己的嘴巴。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么我们就在安答忽答的牧场上避暑。”铁木真很满意部下将领的肃静,他摇晃着马鞭:“中原有的是子女金帛,等到秋天收获之后,我们能够得到更多!”

    他纵目南望,那里在他的视线之外,是广阔而富饶的中原大地。

    注1:金人此时已以中原正统自居,故称蒙古人为胡人,金人史肃在《哀王旦》诗中说:八月风高胡马壮,胡儿弯弓向南望。

    注2:即蒙古包的蒙语。

    注3:对铁木真相貌的描写参照了故宫馆藏的《元帝象册》、南宋使臣赵珙和伊斯兰史家留下的记录。

    十二、愈勇(上)

    赵与莒根本不用表演,他那木然的、颓废的模样,足以让石抹家派来的使者相信,他其实只是赵家推出来的一个幌子,躲在屏风之后的全氏,才是这个家真正的家主。

    石抹家使者带来的消息并不意外,只不过当这件事情真正来临的时候,赵与莒还是感觉到面对历史狂流时的无力。蒙古人终于南下,对着中原露出其狰狞的獠牙,这支以苍狼为图腾的草原部落,他们将席卷中原,如洪水般扫除地面上的文明痕迹。

    当洪水退去之时,留下的只有断壁残垣。

    现在已经是大宋嘉定四年八月下旬,决定金国命运与历史走向的野狐岭之战应当已经结束了,因为路途遥远,石抹家的使者带来的只是两个月前的消息,更坏的消息他自己也不曾收到。

    “与莒,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在打发了赏钱送走石抹家派来的使者之后,全氏看到赵与莒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便出言探问道。

    “母亲,我无事。”在母亲目光注视下,赵与莒突然有种冲动,要将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对母亲一吐为快,但理智还是阻止了他,他垂下头,向全氏行礼道:“有劳母亲了,若是母亲没有别的吩咐,孩儿这便要去书房。”

    “与莒。”全氏并不是一个擅长言辞的女子,她可以感觉到儿子有满腹心事,却无法说服这个年幼的儿子向她敞开心扉。她觉得赵与莒可能是担忧胡人侵扰金国致使石抹家无法如约给付雪糖货款之事,因此宽慰道:“钱之事你无须担忧,家中的水轮磨坊不是在出面粉么,虽是不如雪糖那般赚钱,但应付家用绰绰有余了。”

    赵与莒点了点头:“母亲说的是。”

    回到书房之后,赵与莒枯坐许久,心中激荡起伏,只觉得象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种极度消极的心情,比起头部的剧痛更让他痛苦,恍惚之中,他似乎看到无数铁骑突入江南,无尽人头落地,无边血海奔涌。他听到了孤儿的哀嚎,听到了女子的悲吟,听到壮士的痛哭,听到文人的怒吼。

    “大郎,大郎!”

    小翠在门外轻轻地敲击着,她已经如此敲了足足有一柱香的功夫了。

    她极为担忧,此前的赵与莒,给她的印象都是冷静得近乎冷漠,稳重得几乎沉重。可今日赵与莒见过石抹家的使者之后,便变得魂不守舍,走起路来也是轻飘飘的,险些被自己书房的门槛绊着。小翠虽然碍于赵与莒的规矩不能随意进入他的书房,但仍然注意到了这一幕。她原本以为赵与莒是在想事情,可眼见着太阳爬到了天中,晌午时分都到了,赵与莒却仍紧关着房门不肯出来,关切之下,她不得不找了个借口壮着胆子去敲书房门。

    又敲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里面传来了脚步声,接着,门“吱”一声响,赵与莒出现在她的面前。

    “小翠姐,有何事?”赵与莒的询问简单明了,神情也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睛稍有些红。

    “老管家问大郎如今有没有空。”小翠仔细打量了会儿,又不敢看太长时间,觉得赵与莒已经没有什么异样之后,她便如此说道。

    “请他进来吧。”

    对于忠心耿耿的老管家,虽说他也有这个年代仆人的一些毛病,但赵与莒还是极为信任的。

    赵喜早等得有些焦急不安,听到小翠让他进来,他立刻小跑着进了赵与莒的书房。

    “大郎,胡掌柜给您的信。”

    因为方才石抹家的信使在,赵喜年老谨慎,故此未曾提起此事。事实上,若非事情紧急,赵喜也不会将石抹家的信使引到郁樟山庄来。

    “胡福郎可还有口信么?”接过信,赵与莒没有争着拆开,而是询问道。

    “胡掌柜只说,一切依大郎所言。”赵喜缩了一下脖子,心中稍稍有些不安,胡福郎与大郎之间,似乎有些秘密,他这个大管家却不知道。

    “辛苦老管家了。”赵与莒此时已经完全恢复沉静,他摆了摆手:“赵勇还未回来么?”

    提到赵勇,赵喜心中便有些不安,赵家能用的又可信赖的人并不多,那些孩童们远水救不了近火,因此赵勇才会被遣去宿松,他为人憨直又没什么耐心,也不知道大郎交待的事情是否办得妥当。

    “大郎莫要担心,勇儿虽然笨了些,办事倒还沉稳。”虽然自己心中不安,但赵喜还是竭力掩饰住,这是赵勇第一次独自出去独当一面,若是做得好,今后他在赵家的地位自然就有保障,否则的话,这个大管家的职业,恐怕就要落到别人的手中了。

    “还没有回来……第四座水坝修得如何了?”赵与莒终于拆开信封。

    “已经修得差不多了,再过两日便可建磨坊。”

    “这座水坝上不建磨坊。”赵与莒一边看信一边说道:“我另有用处,保兴的帐目你查看过了,可有什么出入?”

    “没瞧出什么问题,每日约么有四十余贯毛利。”赵喜扳着手指头:“除了人工,应当也有二十贯的进项。”

    “二十贯……”

    赵与莒叹了口气,二十贯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是一笔不少的数目,但对于他的大计来说,却只是杯水车薪。蒙金野狐岭战役已经开始,也就意味着他的时间越发地紧迫了。

    “要用钱的地方多着……”他沉吟了会儿,然后道:“让方有财明日辰时三刻来见我,还有,再去将欧老根请来,家里的织工也一并唤来。”

    方有财便是主动投身到赵家的那个木匠,他算不得能工巧匠,便是乡间的平常木匠活儿,他做得也不算出众,这与天赋有关,倒不是赵与莒能够改变的。欧老根则是附近最著名的铁匠,因为他的三子欧八马在赵家的学堂里学识字和算数,故此对赵家极为敬重。至于几个织工,在赵喜看来纯粹是养着好玩儿的,原本不指望他们能派上什么用场,最多只是让义学中的女孩子们有个“实习”的场所。

    十二、愈勇(下)

    赵喜应了一声,他以为赵与莒没有别的吩咐,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赵与莒又唤住他道:“老管家,备些礼物,明日让人给外祖父送去。”

    全氏与娘家往来甚密,赵与莒也与全保长甚为亲近,因此隔三岔五便会送些礼物过去。旁人只道他是祖孙情深,唯有他自己明白,这位庸碌虚荣的外祖父将在他的命运之中扮演一个关键性的角色。

    方有财将家都搬到了郁樟山庄外的土坯房中,加上几个雇来的织工,次日大早便在门房里恭候。赵与莒的名声,倒有小半是他们传出去的。

    他们来的时候是辰时,正值赵家义学里的孩童们晨跑回来,这些孩童都是千里奔波之后淘汰出来的,身体底子都不算弱,又经过数个月的调养,倒个个显得精神十足,便是那些原本不怎么样的女孩子,也因为营养和运动的缘故,一个个显得活泼可爱。方有财和织工们与这些孩童打交道惯了,倒也不回避,见着相熟的还调侃几句。不过这些孩童们把下巴昂得高高的,只以微笑回应,却没一个出声的,甚至个个目不斜视,排着整齐的两行进了院子。

    李邺没精打采地看着这些昔日的同伴,今日他故意避开了道路,因此陈子诚等只能用眼角瞄他一眼,倒无法出言挖苦。

    赵与莒是跑在队伍最后的,见到方有财,略微点了点头。方有财却不敢失礼,深深地一揖,那几个织工也肃然行礼。赵与莒与孩童们都进了院子,没一会儿,便有丫环端来热粥馒头,说是大郎见他们来得早,怕他们不曾吃早饭,特意交待厨房做的。

    “大郎体贴下人,俺方有财活了四十年,从未见过如此仁义的主家。”方有财一边吃着粥一边对那几个织工道:“你们可曾听说过如此仁义的主家?”

    “哪里还会有第二个大郎?”一个织工大口嚼着馒头,说起话来有些含糊不清:“菩萨心肠,神仙手段,老方,你可是有福了,能寻着这般主家!”

    “你们也不差,被俺家雇来之后,也不是衣食无忧,隔三岔五便沾着荦腥?”方有财压低了声音:“就你们做的那些活计,能养活你们便不错了!”

    他们正说间,欧老根与他的长子次子扛着一大堆活计进了门房,见着众人做了个团揖:“俺来晚了,有劳诸位久候,大郎可曾唤过?”

    “好你个老根儿,儿子进了大郎办的义学,说起话来也文绉绉的,莫非是打算去考个秀才?”对于欧老根,方有财多少有些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