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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金手指第5部分阅读

不唯他更得大郎重视,也因为他的小儿子竟然可以进赵家的义学。

    为了给自家开的学堂一个名义,不让乡邻传播些过分的流言蜚语,赵家一向只说家里开的是义学,那些孩童或是大郎的伴读,或是教下人识字管帐,请来的西席也是个关不住嘴巴的,只说赵家大郎不好圣贤之书,因此虽然有人骂赵与莒败家,却不曾有别的非议。

    其实赵与莒有些过于谨慎了,宋时对各种学问,还是较为宽松的,最大的文字狱不过是苏轼的乌台诗案,虽然将苏轼治得很是凄惨,到底也没害了他的性命。比之后世明清两朝要宽厚得许多了。

    “你方有财若是不服,便也生个聪明儿子来!”欧老根同样瞧方有财不太上眼,手艺人,总有些老子天下第一的,虽是木工铁匠这两个不同的行当。

    方有财面色垮了下来,嘟哝了两声便没再说话。他家中有儿有女,羡慕欧家老三能进义学,也曾试着去求过老管家赵喜,只不过他儿女年纪都太大,儿子十八,女儿也十六,又学不上心,故此被赵喜驳了。

    “我家小三前日里在义学里‘月考’,算学可是第三,大郎亲自赏了一个册子给他。”欧家老大平日里闷不做声的,但说起自己的兄弟,也是眉飞色舞,他还特意重复了一次:“大郎亲自赏的!”

    欧家的老三欧八马,每次赵与莒见着他的名字都要觉得好笑的,却是极聪明的一个孩子,便是陈子诚和陈任,在算数方面的天赋也比不过他。虽是入义学的时间稍晚了些,但已经追赶上来,与二陈追了个首尾相接,而且他又是个好思好问好动手的脾气,赵与莒对他也是刮目相看,颇给他开了些小灶。

    “也不知道你老欧家的祖坟哪里冒了青烟,竟生出这般聪明的一个儿子。”一个织工顽笑道:“老根儿,你说你家三儿终究是不是你的种,就你一粗铁匠,也能生出如此精细的儿子来?”

    “我瞅着也不象。”方有财也起哄道。

    欧老根知道他们都是嫉妒,因此也不着恼,笑眯眯地拉住两个要发怒的儿子:“睁开你们的狗眼,瞅清楚这是在哪,休得胡闹,吵了大郎的清静,看老子不打烂你们的狗头!”

    听他提及大郎,方有财与织工都噤声不语,不敢再顽笑下去。这位大郎御下是最仁义不过的,但绝不是最宽厚,犯着他忌讳的,他也绝不容情。他的手段,众人便是不曾亲眼见过,也都听说了,更何况还有李邺这个典型就在大门口呆着,每日四杖的家法,他可是生生领了一个多月,而且还要继续领下去!

    在门房里坐着的赵子曰合起自己手中的小册子,笑了笑道:“老根你可是个明白人,明白人自然不会吃亏。”

    欧老根憨憨一笑,没再作声,方有财与织工们则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吃的上面,将丫环端来的吃食扫荡得干净。

    见他们都不出声了,赵子曰又打开那小册子,开始小声温习那小册子上的字,李邺一瘸一拐地也走进门房,闷不作声地立在他身后,目光始终不离开赵子曰手中的小册子。

    辰时三刻的时候,院子里有丫环出来传话,说是大郎让他们一起进去。一行人不敢怠慢,跟着那丫环进了赵与莒的书房。

    十三、缫车(上)

    “你们都是织工,对缫车熟悉与否?”

    在赵与莒面前,这些人当然没有座位,赵与莒也不曾蠢到要强行让他们坐下的地步——那不但不能获得他们的感激,反倒会使他们惴惴不安。不过,这若大的书房里,八个大人一本正经地站着,听他一个七岁孩童在说话,情形倒是有些怪异。

    “回大郎,小人等都熟悉缫车。”织工中年纪最长的一个被推出来回话,他恭敬地说道。

    缫车是大宋民间常见的机械,又与织工们的生计息息相关,故此他们对此极熟悉。名垂千古的苏轼在他的一曲《浣溪沙》中便有“簌簌衣襟落枣花,村南村北响缫车”之语,这是苏轼外放徐州太守时于元封元年(1078)夏所写的,可见缫车在大宋之普及。苏门四学士之一的秦观在《蚕书》中,便对缫车有比较详细的记载。此时的缫车多为脚踏式,主要分为传动、机架、集绪、捻鞘、卷绕五部分,一直沿用至明清。

    “方木匠,你会制缫车么?”赵与莒又问方有财道。

    方有财知道赵与莒又有大用,便抖擞起精神答道:“大郎,小人制过缫车。”

    方有财技术虽不是很出众,但这种乡间常用的机械,他还是能做得出来。听到他如此回答,赵与莒又点了点头。

    “欧铁匠,你带来的可是我吩咐做的东西?”

    欧老根咧着嘴笑道:“小人做好了,都放在门房里。”

    方有财心中便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自己投身至赵家,可总觉得倒不如欧老根这外人更受信用。他悄悄看了赵与莒一眼,却发现赵与莒握着一枝自制的炭笔,思忖了好半日也没有说话。

    众人不敢打扰赵与莒的沉思,便都闭口肃立,无论他们内心是否真的对这个七岁孩童服气,可面上至少不敢懈怠或是违忤。

    “我有一样东西……比如今的缫车更为好用。”许久之后,赵与莒忽然一笑:“也不欺瞒你们,这东西除了我家,别处无法寻到,我有心将之交与你们,只不过……”

    他说到这的时候,却突然抿紧嘴不再说话,他年纪虽幼,面上的神情却宛若成丨人,抿嘴之时,更显得老气横秋,可瞅在众人眼中,却没有人敢笑话他。

    被推举出来的织工机灵,他心中转了转,便跪了下来:“小人在绍兴府缺衣小食,一日两餐也难周济,到了大郎府中,方知温饱为何物,若是大郎不弃,小人愿签身契,为大郎驱使十年。”

    大宋与前朝不同,富贵之家乃至皇室贵戚,家中佣仆奴婢中相当一部分为雇请,而非世代家奴,主家与佣仆奴婢在雇请之前便说好价钱年限,期满自去。朝庭为此还专门有法令规定,此种雇佣期限至多为十年,实际上多有逾期者(注1),象方有财与赵家签的契约,便是终身的。这织工明白赵与莒的心意,便出此言,语声一落,另外两个织工也是随声附和。

    此时织工多为城市中无田无产者,靠着每日为雇主帮佣为生,不但生计极不稳定,而且到了年老之时便穷困无着。故此这几个织工不须细想,便愿意投靠。赵与莒目光在欧老根面上转了转,欧老根却垂首不语,赵与莒知道他心中不愿,也不强求:“既是如此,你们且与老管家一起去见官,立下契约文书。”

    织工们兴高采烈地出了门,欧老根父子与方有财未得赵与莒之命,还不曾离开。赵与莒对欧老根道:“欧铁匠,我令你打造之物,你切莫对别人提起。”

    “俺老根儿对着祖宗发誓,绝不泄露。”欧老根脸上有愧色:“若是俺老根儿只是一人,便为大郎牛马亦无不可,只是这三个儿子还未成家……”

    若是卖身为奴,便很难与良籍百姓结亲,欧老根的担忧自有其道理。赵与莒笑了笑:“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

    不知为何,他一个孩子说出这句话来,欧老根悬着的心不但没有放下,反而觉得背后一阵阴冷。思来想去,他也想不出哪儿不对,便只当这是自己的错觉了。

    将欧老根父子打发出去之后,书房里便只剩余方有财一人了,方有财偷偷瞄了赵与莒一眼,正转着念头是否乘着这机会说两句欧老根的坏话,赵与莒却将一张大白纸递了过来:“方木匠,你是自家人,我自然不与你客气。”

    方木匠嘴中一边说着感激的话,眼睛却一边往那张纸上瞄。大白纸上画的不是一幅图,而是有六幅图,方木匠一眼认出了第一幅,因为这与他此前造水轮磨坊时制的大水轮极相似。另外有四样东西,他也依稀能在缫车上见过类似的部件,唯独有一样是他不曾见过的。

    “依着我标好的尺寸,将这图中的物什都做出来。”赵与莒吩咐道:“方木匠,记着一定要合乎尺寸,切不可有一丝一毫偏差!”

    他这话说得极是严厉,偏偏方木匠就吃这一套,当即眉开眼笑起来:“请大郎放心,俺方有财办事牢靠!”

    赵与莒略一沉吟,又对方木匠道:“你家儿女叫什么名字,如今多大了?”

    方木匠喜动于颜色,赵与莒在这个家中的位置如何,他已经极为清楚,他问及自己的儿女,便是要对他们有个安置了。他恭声道:“大郎,小儿方德胜,今年已是十七,小女阿秀,也已经十五了。”

    “我听老管家说了,他们两个进不了义学。”赵与莒又拿出一张纸,随口说道:“不如这样,阿秀就让她来宅中跟着翠儿姐做事,德胜去保兴胡掌柜那做学徒,工钱上照定例领取,你看如何?”

    方木匠忙不迭地点头,这样安置,再合他心意不过了。翠儿几乎就是赵府的内管家,每月她拿的月钱便有二十贯,跟着她学做事,便比粗使的丫环高上一筹,月钱至少也是三贯了。至于德胜去做学徒,那更是意味着前途光明,待得保兴建分店,德胜没准也能得个掌柜,那可是月钱八十贯的差使!他方木匠如今一月的月钱,也不过是十贯罢了。

    十三、缫车(下)

    大宋嘉定四年秋九月中的一日,赵勇乘着骡子,身后跟着五辆大车,归心似箭。

    此前他还从未走过如此远的路,自绍兴去宿松,足有好几百里,一路上换乘舟车的次数他都数不过来。单以路途来看,这原本不是很长的距离,可因为事情办得极不顺利,足足耗费了他近两个月的时光。

    因此,当远远望着郁樟山庄时,他便有种回到家的感觉。自觉外出一趟,多少见了些世面,不再是以往那般跟在父亲后头的毛躁小子,他便将这种感觉藏在心底深处,昂首挺胸地催动骡子。

    与他离开时比,郁樟山庄又有了变化,首先是半山腰缓坡处下人佃户住的泥坯房又多了两排,虽然还未上顶,不过再有几日就应当可以住人了。然后便是流经郁樟山庄外的山溪之上,又建起了新的磨坊——在赵勇离开时,才建好第二座磨坊。

    到了山庄门前,看门的却不是赵子曰与李邺,而是另外的家仆。赵勇有些惊讶,随口便问了一句:“赵子曰和李邺呢?”

    “跟着大郎呢。”新的门丁颇为嫉妒地说道:“赵子曰如今可是出人头地了,连带着那个李邺,也回到了义学里。”

    这两个月来赵子曰带着李邺不仅未曾误了看门洒扫,而且还废寝忘食地苦学。赵子曰虽然年纪较长,却能在最新一次的义学考试中得个中上,而李邺也被他带着跟学,没有拉下学业。

    他二人的努力都被小翠看在眼中,小翠寻机向赵与莒说了,赵与莒便亲自考校二人,在确认之后便将他们留在身边,赵子曰算是跟班,李邺则是书僮。

    “大郎可在家中?”赵勇心中有事,便没有细问那二人的情形,而是问起赵与莒来。

    “不在家里,去了山上。”看门的指了指后山笑道:“大郎又要装水轮机了,你若是着急,便去那里。”

    赵勇挠了一下头:“这可不成……你唤几个人出来,车上有大郎要我去买的铁,先给搬回院子里好生放着!”

    “大郎买这五大车的铁做甚么!”看门的吃了一惊,慌忙回去唤人。

    有宋一朝,不禁民间贩铁,故此大量收些铁料,倒不会引起官府的怀疑,只不过普通民家,哪里用得这许多的铁料,放在家中久了,锈蚀了也是浪费。

    下完铁料之后,赵与莒等仍未回来,赵勇打发走雇来的大车,看着时光尚早,便顺着山路向上寻去。

    当他赶到之时,恰好听到一连串的惊叹之声,他放眼看去,只见木匠方有才在人群簇拥之下,满脸红光眉飞色舞。

    在接过赵与莒的图纸之后连着数日,方木匠几乎未曾安眠,每日睁开眼便是在钻研赵与莒拿出的图纸,闭上眼脑子里想的也是图纸上画的物什。

    这图纸上的部件,都是这个时代所能造出的,以作为动力的水轮为例,事实上在一百多年后的元代,便出现在中华的江河溪流之上。元时王祯的《农书》之中,便对由这种水轮牵引的水转大纺车有详细记载,而欧洲人使用同类的东西却要到近四百年后——英国人托马斯·隆柏要到西元1719年才建立当时英国的第一个水力缫丝厂。只不过,赵与莒结合后世的物理学原理,将这个大水轮做了改进,使之能更好地利用水能,转速也更为均匀。

    至于其余部件,在历史上就更为有名,这四个部件,再加上欧老根父子铸出的铁部件,便是引发英国羊吃人运动的骡机改进型(注2)!但骡机适于纺织羊毛,经过后人改进之后才适于纺蚕丝。

    因为这机器事关重大,赵与莒在如何保密上是熬费苦心,他除了将主要部件分为铁器与木器,分别交由欧老根与方有财来制造外,还将其余一些部件秘密托付给了陶工——这便是胡福郎在给他的口信中所说之事。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太放心,依着他的观察,这三人中欧老根虽然与赵家关系最为疏远,倒是最可放心的一个,饶是如此,他还是注意欧老根三子欧八马的举动,从某种意义上说,在他办的义学里的欧八马成了人质。安置方有财儿女,也是如此,一方面以厚恩结纳方有财之心,另一方面也是将其子女置于自己掌控之中。只不过欧老根与方有财见识少,看不穿他心中深意,反倒对他的安置感激涕零。

    便是在这种感激心理之下,方有财以前所未有的热忱,投入到赵与莒交给的新任务之中。费了二十余日功夫,在数以十次计算的失败之后,他终于造出了完全符合赵与莒规定尺寸的东西来。报以赵与莒之后,恰好胡福郎也亲自运送赵与莒要的陶器回到郁樟山庄,赵与莒心急,便召集起人马来到第四处水坝。

    水坝早已搭成了一只有顶却没有四面墙的木棚子,花了两日时间,赵与莒才指挥着方木匠与那些个织工一起将所有部件拼接好。看到水轮带着缫车开始空转,众人都是喜形颜色,不过缫丝却不是磨面,成不成还要看这缫车能不能制出好的生丝来。因此,包括赵与莒在内,众人的心中多少还有些不安。

    得了赵与莒吩咐,一个织工开始升火,在这个由欧老根父子用生铁铸成的锅炉里,烈焰熊熊,将水煮成蒸汽,再通过一根陶管,将蒸汽传到另一端的陶釜之中。这陶釜便是丝釜,收来的蚕茧便在这其中煮熟,因为是蒸汽致热的缘故,所以温度可以恒定,不象旧式丝釜,因为温度不定而经常出现破坏蚕茧之事。

    另一个织工自煮好的茧上寻找丝口,搭上木制缫丝縆,再扳动缫车的开关,水轮便带动矩的轴心,使縆旋转,把丝滚上制为成品(注3)。当那生丝出来之时,众人都是屏息凝神,生怕大点的呼吸,就会将这丝线吹断。一时之间,只有缫车那吱吱呀呀的齿轮转动声,在这木棚子中响动。在卷了一段时间之后,织工又扳动缫车开关,水轮开始空转,缫车停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取下丝,放到阳光之下细细察看。

    “粗细均匀、色泽洁净,是上等生丝!”仔细看了几眼,他便迫不及待地宣布道。

    然后,便是赵勇看到的那一幕了。

    注1:罗愿:《罗鄂州小集》卷五《鄂州到任五事札子》:“雇人为婢,限止十年,其限内转雇者,年限、价格各应通计。”

    注2:骡机是西元1779年克隆普顿将阿克莱水力纺纱机与哈格里夫斯发明的“珍妮”纺纱机加以改进并结合的产物,开创了英国纺织业的大机器时代。

    注3:相关机械,参考了近代陈启沅1873设计、广州陈联泰机器店加以改装的机器丝车,不过改人力动力为水动力。具体操作步骤,也参考了陈启沅所办继昌隆缫丝厂的相关记载。谨在此,向陈启沅等中华智者致敬。

    十四、继昌隆(上)

    赵勇在人群中看来看去,好不容易才见着了赵与莒。

    一来是因为赵与莒人小个矮,二来因为赵与莒身边还跟着二三十个孩童,一时半会要在这么大群人中找到赵与莒,并不件容易的事情。此?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