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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侯第76部分阅读

意。

    萧凡笑过之后,目光一瞥,便看见身后这个倒霉蛋。

    “到了徐州以后,把他扔给徐州知府,严加审问之后,该治罪的治罪,他不是说他是朝廷大臣吗?平民冒充大臣按律该杀头,这事我们就不必操心了。”萧凡的心思全在江都身上,实在没心情管其他的闲事。

    曹毅不怀好意的瞧了中年人一眼,笑道:“既然迟早要杀头,不如干脆在这里把他一刀砍了,以往大军出征前总要砍两个犯人祭旗,不但能激励士气,也图个吉利……”

    中年人顿时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扭动着身子不停挣扎起来。

    萧凡淡淡瞥了他一眼,道:“随便吧,要砍就砍,把他拖远点儿砍,我本善良,见不得血光……”

    曹毅赞叹道:“大人真是菩萨心肠……”

    “呜——呜”中年人急了,挣扎得愈发剧烈。

    队伍正在前进,中年人本来是被绑着横放在马背上的,这一挣扎便顺着马背往下滑。

    曹毅眼疾手快,急忙伸手一抓,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萧凡睨了一眼,道:“看来他对本官的处置不太赞同……”

    曹毅暴汗道:“大人,无论谁得到这样的处置都不会赞同的……”

    萧凡若有所思:“有道理……”

    中年人立马飞快的点头,眼中露出急切的神色,被堵上的嘴里还呜呜有声。

    萧凡侧过头去瞧着他,眨眼道:“你有话说?”

    中年人点头:“呜——呜”

    “曹大哥,把他嘴上堵着的东西扯了,看看他想说什么。”

    堵住嘴的烂布巾扯去,中年人长长舒了一口气,接着嘴里不停呸呸吐了几口口水,直吐得老脸通红,这才大怒着说了第一句话。

    “哪个混蛋拿臭袜子堵我的嘴?呸呸呸恶心死我了”

    曹毅手里正捏着堵住他嘴的布巾,听得中年人说这是臭袜子,曹毅顿时满脸嫌恶,左右环顾想把它扔了,见中年人满脸怒色,曹毅干脆手一伸,再次用臭袜子堵住了他的嘴,手还不停在他衣服上擦拭了几下。

    “呜——”中年人满脸悲愤,欲哭无泪……

    萧凡还透过马车的小窗瞎起哄,嘿嘿坏笑道:“堵得好这家伙既然说不出什么有建设性意义的话,干脆还是继续堵着嘴吧,等到了徐州,把他交给知府治罪便是。”

    “呜——”中年人终于流下了悲怆的泪水。

    队伍前行很快,萧凡下令加快速度行军,于是中途除了吃饭和少量的休息,几乎都是在赶路,两天功夫便已到了徐州。

    离徐州城还有十里左右,先行的探马回报,徐州知府刘治率领知府衙门大小官吏,及各辖下知县,乡绅,百姓等千余众,出城十里于官道上迎接天子钦差大驾。

    萧凡叹了口气,这是官场上不能避免的迎来送往,很烦,却不得不应付,毕竟别人迎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现在的钦差身份,古人重礼,他现在代表着大明皇帝,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无法避过这些繁文缛节。

    当下萧凡强打起精神,吩咐打出钦差仪仗,整理队伍军容之后,三千人带着一股威武凛然之气,浩浩荡荡向徐州开拔而去。

    同时萧凡又暗中派出好几拨探马,分别往不同方向潜行,并密令徐州锦衣卫千户所派出缇骑,于徐州城附近各处张网秘密寻找江都郡主等人的踪迹。

    一切安排妥当,萧凡换上了崭新的官服,端坐于车驾之中,等着徐州各级官府的迎接仪式。

    仪式很繁琐,地方官府的官员对皇权自是比京师朝堂的大臣们敬畏得多,钦差车驾离迎接的官员百姓们尚有一里多地时,在知府刘治的带领下,徐州城的官员百姓们便已早早跪下,众人以头触地,恭谨而沉肃,如同跪拜神明一般虔诚敬畏。

    一套迎接仪式做完,天色已近黄昏,刘治恭敬的将萧凡,曹毅等人迎进了徐州城,而三千仪仗亲卫则在城外扎营。

    刘治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干瘦精练,对萧凡的态度殷勤而又略带几分不可掩饰的畏惧,萧凡稍一思索便知刘治惧怕他的原因。——除了钦差大臣的身份之外,萧凡同时还是令天下人谈虎色变的锦衣卫第一号头子,光是锦衣卫指挥使这个身份,便足以令刘治这个小小五品知府吓得尿裤子了,直到进了城,把萧凡众人安排进他自家一套四进大宅里暂充官驿,刘治一路上居然能保持镇定,没有吓得失了官员仪态,委实已经很不容易了。

    反观那些跟在后面的各县知县,乡绅们,一个个面色苍白,脸冒冷汗,浑身战战兢兢,吓得头也不敢抬,生怕惹恼了这个传说中的杀人魔王而招横祸,就像一群绵羊跟在一头饿极了的狼后面似的,惶惶不可终日。

    萧凡揉着鼻子苦笑,我有那么可怕吗?我既不乱杀人,长得也很英俊好不好?

    进城之后,照例赴刘治早已备下的接风宴,席间众人因畏惧萧凡威势,讷讷不敢多言,唯有知府刘治怕冷场扫了钦差大人的兴致,急忙发挥他的口才,频频敬酒划令,又是一番含蓄的马屁拍上,直拍得萧凡呵呵大笑,满面春风,众人见钦差大人高兴了,他们也悄然松了口气,酒席的气氛才稍微热络了一些。

    当晚,萧凡和曹毅便在刘治的家中住下,刘治很荣幸的将他的卧房让了出来,又在二人面前嘘寒问暖,表现得很是殷勤。

    后来刘治热心过头,非要给二位大人安排数名姿色俏丽的丫鬟陪床侍寝,萧凡苦笑着拒绝了,刘治知道萧凡的仪宾身份,他的夫人是当今天子的亲姐姐,倒也不敢太过相劝,于是又转过头求曹毅千万要给他个面子,晚上把他家那几名俏丽丫鬟给办了,说什么能侍侯千户大人一晚是她们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云云……

    曹毅被他磨得不耐烦了,干脆狠狠一拍桌子,恶狠狠道:“老子不要女人,老子只喜欢男人,怎么?不行吗?”

    刘治被吓了一跳,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沉默半晌,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那……下官这就去想办法给千户大人找几个面首?”

    曹毅一窒,接着一副的模样打量着刘治,阴森笑道:“瞧你的姿色,倒是挺合老子胃口的……”

    刘治面色顿时惨然,转眼瞧着萧凡似笑非笑的神色,犹豫许久,终于仰天长叹道:“下官……愿以残躯自荐千户大人枕席,只求千户大人怜惜下官……孟圣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捅其菊花”曹毅再也忍受不了,狠狠一脚将决定献身的刘治踹出了门外,“去你奶奶的你个老龙阳”

    门外一声惨嚎,然后便没了声息。

    萧凡这才止不住的狂笑起来,曹毅的脸色却越来越黑。

    良久,萧凡笑够了,这才敛住表情,思索道:“看到刘治那干瘦干瘦的模样,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

    萧凡望着他,道:“咱们在京师城外逮的那个中年儒生呢?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曹毅愕然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事情一忙,谁还管那个家伙的死活呀?”

    萧凡擦汗道:“……我只听说过丢行李的,没听说过还有丢人的,那家伙不会在路上被哪个手下给弄死了吧?”

    曹毅满不在乎道:“问他干嘛?一个穷酸而已,死就死了呗……”

    萧凡想了想,道:“还是问问吧,毕竟是一条人命。”

    曹毅依言出去询问守在门外的校尉亲军,过了大半个时辰,四名校尉抬着奄奄一息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萧凡见他面色暗淡,满脸菜色,堵着嘴直哼哼,不由有些吃惊道:“他怎么这副模样了?这两天没人喂他东西吃吗?”

    曹毅拍了拍额头,干笑道:“还真把他给忘了……”

    “呜……呜”中年人虚弱而悲愤的抗议,眼眶顿时泛了红。

    萧凡心头一阵不忍,吩咐道:“人家也够可怜的,没招谁没惹谁的就被咱们给抓了起来,还活活饿了他两天,罢了,把他解开吧……”

    校尉们立马将他身上的绳子解了,又将堵住他嘴的臭袜子给扯去。

    中年人喘着气,虚弱无力的趴在地上,一把抓住萧凡的足踝,语带哭音道:“这位大人,这次我的话很有建设性……我名叫方孝孺,乃……乃天子钦封的从五品翰林侍讲学士……别,别再堵我嘴了,快……快叫大夫抢救我……快……”

    萧凡闻言倒抽一口凉气,失声惊道:“你是方孝孺?你就是方孝孺?”

    方孝孺终于露出了笑容,虚弱的道:“看来……你是听说过我的……子曰:‘不教而诛谓之虐’,你私自扣押朝廷官员,等着,咱们没完”

    话音刚落,方孝孺头一偏,晕过去了。

    萧凡眼睛瞪得老大,呆楞着久久无语……

    第一百八十三章 当世大儒

    “方……孝……孺……”萧凡张大了嘴,神色震惊的望着趴在地上晕过去的方孝孺,嘴里喃喃自语。

    曹毅挠挠头,好奇道:“方孝孺是什么人?”

    看着萧凡震惊的模样,曹毅顿时了然,眼中凶光一闪,阴森道:“他莫非是萧老弟你的仇人?曹某帮你宰了他管他是不是真的朝廷大臣,咱们在这里把他杀了埋起来,谁也拿捏不到你的证据。”

    萧凡回过神,摇头道:“此人不可杀,杀不得……”

    “他是天王老子吗?为何杀不得?”曹毅冷笑。

    萧凡很认真的看着他,道:“他是个狠人,你和我加起来也不够他狠……对这样的狠人,咱们态度得尊敬点儿。”

    曹毅一脸迷惑:“…………”

    这样一个干巴瘦穷酸,搁了曹毅的身手,一拳就能打他个半身不遂,他到底狠在哪里?

    萧凡目露崇敬的看着晕过去的方孝孺,淡淡道:“……如果敌人当着你的面杀你an家,你能一边看亲人死在屠刀下,一边还有闲情雅致作诗吗?”

    曹毅面孔狠狠抽搐几下,眼中凶色渐黯,吃惊的道:“这怎么可能?谁这么狠?”

    萧凡朝方孝孺努努嘴,道:“他就有这么狠……”

    曹毅擦汗,望向方孝孺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方孝孺,明初第一大儒,被敌人姚广孝赞誉为“读书种子”,被蜀王尊称为“正学先生”,被朱元璋寄予肱股辅佐厚望的一代名臣,他师从宋濂,饱学多才,多篇名作传世,他忠节护法,得成大义,一介书生,面对燕逆屠刀视死如归,抗节不屈,他冷漠无情,十族亲友磔于前而他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尚有心情于刑场上作绝命诗以全其义……

    萧凡看着昏迷不醒的方孝孺,目光复杂难明,该怎么评价这位全大义却罔亲伦的大儒呢?碧血忠臣?还是冷血禽兽?

    罢了,这些应该留给后人评说,现在是洪武三十一年,历史的轨迹已出现了偏差,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该出彩的人物不会出彩,该发生的惨剧也不会发生,未来,正走向一条连萧凡自己都未知的新路,这条新路上,方孝孺只是方孝孺,他是当世大儒,辅佐朱允炆的重臣,推行建文新政的中流砥柱,如此而已。

    “弄醒他。”萧凡淡淡向一旁的锦衣校尉吩咐道。

    校尉蹲下身,伸手掐了掐方孝孺的人中,很快,昏迷的方孝孺悠悠醒转。

    眼睛还没睁开,方孝孺便虚弱的呻吟道:“水……”

    “给他水,小口小口的喂。”

    喝了几小口水的方孝孺恢复了些许精神,又抬眼可怜兮兮的瞧着萧凡,道:“快……快叫大夫治我,我……我快死了……”

    萧凡笑眯眯的道:“方大人,您这病不用叫大夫,我就能帮你治了。”

    说着萧凡转身吩咐道:“来人,去叫人熬点清粥,速速端来。”

    没过多久,厨房端来了热滚滚的清粥,校尉蹲下身,用银勺慢慢的喂给方孝孺,方孝孺急不可耐,顾不得粥烫,龇牙咧嘴的将一整碗粥喝了下去。喝完以后方孝孺抬头看着萧凡,声音嘶哑道:“……饿死老夫了,快,再给我弄一碗来。”

    萧凡笑道:“还是等一等再吃吧,饿了这么久,吃太多会伤胃的。”

    方孝孺精神明显好多了,闻言重重一哼,怒道:“你管我老夫偏要吃”

    萧凡撇了撇嘴,扭头对曹毅道:“曹大哥,你发现这人的狠厉之处了吧?”

    曹毅学着萧凡的样子撇嘴,闷哼道:“他狠在哪里?”

    萧凡眼中带笑,悠悠道:“嘴被臭袜子堵了两天,还吃得这么酣畅淋漓,你能做到吗?”

    曹毅望着方孝孺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敬意,由衷叹道:“方大人真神人也,果然够狠我做不到。”

    方孝孺脸色发黑,接着慢慢变绿,最后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个昏天黑地,稀里哗啦。

    …………

    …………

    “你真是方孝孺?”萧凡颇有兴趣的盯着他,黑亮的眼中闪闪发光。

    方孝孺恢复了精神,一派儒雅的捋须点头:“然也。”

    “你就是被称为一代大儒的方孝孺?”

    “然也。”

    “你就是被蜀王尊为正学先生的方孝孺?”

    “然也。”

    “你就是被燕王诛了十族的方孝孺?”

    “然……”方孝孺一楞,接着勃然大怒:“放屁你才被诛十族呢你an家都被诛十族……”

    萧凡同情的拍着他的肩,很诚恳的道:“如果没有我的出现,再过几年你就会被诛十族了,真的,不骗你。”

    “贼子安敢咒老夫我跟你拼了”

    砰

    张牙舞爪的方孝孺被曹毅一伸手,便将他的脑袋死死摁在了桌子上。

    “你这个读书人怎么如此迂腐顽固?萧大人说你会被诛十族,那就肯定会被诛十族,他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你这个人怎么就是不愿承认呢?”

    方孝孺脑袋被摁住,眼泪哗哗:“…………”

    萧凡不忍心道:“算了,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人家不愿承认咱们也别勉强……”

    曹毅这才放开了方孝孺,然后狠狠瞪了他一眼,骂道:“死穷酸真不懂事”

    方孝孺悲愤莫名,泪如泉涌:“……我算是知道锦衣卫不讲理到什么地步了”

    萧凡愕然问曹毅:“我们很不讲理吗?”

    “没有啊,我们比大理寺讲理多了……”

    徐州城西,大彭镇。

    此因彭祖献雉羹治愈了上古尧帝的疾病,尧帝感其恩,故将徐州一带封给彭祖,彭祖因此建立大彭氏国,大彭镇以此命名。

    大彭镇内建有彭祖庙,占地百余丈,此庙乃东汉所建,后历代毁于战火,明初开国后复建。

    清晨的阳光斜斜照射在沧桑斑驳的庙墙外,盛夏的晨风徐徐吹送着丝丝凉意,庙中香火并不旺盛,寥寥数人匆匆来往,上香,磕头,许愿,宽阔的正殿前颇为冷静沉寂。

    阳光下,两道纤细的身影慢慢走进庙内。二人虽穿着普通的男子粗布服饰,看上去与升斗百姓毫无二致,但她们纤细袅娜的身姿,极尽妍丽娇媚之态的举止,还有那貌若桃李的娇颜,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二人的女子身份。

    二人刚跨进庙内,她们身后便出现十数名穿着短衫打扮的汉子,看似香客,却隐隐与两名女子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进庙门便仿佛不经意般的分别把守住庙内各门,及生人来往的要扼之地,以一种久经训练的阵势将两名女子围在中间,对她们形成密不透风般的保护。

    二女仿若未觉,双双走进庙内,见正面是一座仿汉式三开大殿,殿高约四丈,正中供奉着彭祖金像,殿中左侧立着一块古老的碑文,其文曰:“徐州西郊,大彭山阴,古有获水,滔滔东流。山水之间,有村大彭,乃陶唐大彭国之故都也。”

    二女柳眉稍蹙,眉宇间仿佛都藏着深深的心事。

    朝巍峨的正殿走了几步,一名女子忽然不安的侧头道:“莺儿,我……我总觉得心神不宁,莺儿,也许此刻相公正着急呢,也许他已派出锦衣卫缇骑,大索天下寻找我们的踪迹,我……我想回京了……”

    另一名女子轻笑道:“郡主,既已出来,何必急着回去?难道这世上只能我们女人怕男人么?就不许男人怕女人一回?你不是说想游遍天下吗??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