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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一世宠爱第1部分阅读

晌后,他两手抄进衣袋,闲闲地退开几步,“再见。”

    米关忙抬起头,“嗯,再见。”

    几秒钟后,就见宇文欢驱车从后面驶过来,掠过她后直接朝着公路尽头驶去。

    “怪人……”米关喃喃自语。对这个怪人的从天而降,她仍是没有半分头绪。

    “小米姐姐!”

    刚推门而入,米关便听到脆生生的童音在叫嚷。

    小家伙们正在草地上晒太阳、打水仗,见她进门,全都呼啦啦围了上来。

    “小米姐姐!小米姐姐!”

    他们喊,有的要抱抱,有的讨零嘴吃,有的索性紧抱着她的腿不放,米关简直寸步难行。最后,她干脆把盛满零食的背包丢给他们,一手捞起一个,背上又背了一个,拖拖拉拉地朝着院子里走去。

    “小米关来了。”工作人员看到她就笑了。

    “嗯。”

    “米关呀,周末你就好好睡个懒觉得了,可以晚一点过来的嘛。”

    米关不语,只是微笑。

    她在一所私立女子中学上班。她并不是任课老师,她只在后勤部工作。所负责的工作算得上清闲,每周双休,每年还有两个长假。因此额外的时间,米关便交给了这里——一家年岁已久的儿童福利院。

    米关的幼年就在这里度过的。刚出生没多久,米关就被放在了儿童福利院大门前。工作人员捡回她的时候在襁褓里发现了一只银锁片,上面刻了“米关”二字以及她的生辰八字。

    和乐乐相识后,她曾把自己的事讲给他听。男孩先是默然,随后就笑着调侃:“呵,我明白了!米关这个名字——一定是因为你的父母过不了柴米油盐这一关,所以才离弃了你。”

    彼时他们还是相识不久的朋友。米关闻言瞪着他,竟敢如此堂而皇之地调侃她耿耿于怀的身世问题,这无赖!她扑上去,追着捶他。

    乐乐一边嬉皮笑脸,一边拉住她的手,“……这么可爱的小米关,若是我,才不舍得丢开。”

    十六岁的米关先是一怔,接着就晕红了脸颊。

    这家伙真危险,长得这么好看,甜言蜜语又说得如此顺口。米关觉得他又危险又迷人。

    可是直到她偷偷打听过所有可以打听的人之后,才知道,这个危险又迷人的家伙身边并没有出现过别的女孩。

    “小米姐姐。”

    清亮的喊声打断了米关的思绪。她抱着怀里的小小婴儿转过头,看到草地上出现一道矮小的身影,慢慢撑着拐仗走到她面前。米关微微一笑,俯下身,“小宇有事吗?”

    “小米姐姐,长腿哥哥为什么还不来?”

    米关心脏一紧,哑声道:“小宇又忘了姐姐说过的话吗?”

    “可是,长腿哥哥说过要教我打网球的。”小宇紧紧抿着嘴角,仰脸望着她,眼神纯真而倔强,“他不会说话不算数。”

    米关颤抖着吸一口气。

    从升入大学的那年开始,米关和乐乐每逢周末便会来到这家福利院做义工,孩子们喊她小米姐姐,乐乐身段高挑,孩子都喊他长腿哥哥。那时他们相爱已久,他们愿意把自己的欢乐分享给所有人。

    这对小恋人活泼热情,孩子们和院里的工作人员见了他们别提有多喜欢。此后的几年,他们每逢周末便会在福利院待一整天,风雨不改。这个习惯一直保留到半年前。

    米关不哭。面对一张张纯真亲昵的面容,她有时不得不强颜欢笑。从两个月前开始,无数的孩子就追着她不停地问这个问题。

    她是怎么回答的?哦,她笨拙地学着所有电影小说里描述的那样,答:“你们的长腿哥哥,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孩子们不疑有他,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永远不会再回来。”米关温和微笑,泪光隐约,“但他永远记得我们,记得一切。”她总觉得他们还小,时间终归会冲刷他们的记忆和耐性。

    只是没想到,这名脑瘫患儿小宇,却问得最为执着。

    她初见小宇时他只是小小幼儿,从开始学走路,一直是乐乐在帮他做康复训练,可惜的是他始终站不太稳。现在他使用的双拐是乐乐大三那年买给他的——当时是建筑系大三学生的乐乐花费半月的时间做好一幅设计图,寄给外面的公司,于是赚到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酬金。他把钱捐给福利院,并买了这把拐仗。可想而知,小宇对他的长腿哥哥感情有多深。“他说过等我的腿好了,还会教我踢足球。”小宇紧紧抿唇,“他说话不算数。”

    泪水滑落之前,米关飞快地别开脸,轻笑,“是呀,他讲话不算数。他是个小骗子。”

    小骗子,你说过会和我执手共老的……

    夏风拂动树叶,万叶千声,仿佛在这样的烈日骄阳下为逝者哀泣。他已经不在了,她生亦何欢?米关紧紧抱着怀里的幼儿,把脸埋进那小小柔软的胸前。似乎在这个小小的、温暖的空间,泪水才可以夺眶叛逃。

    “欢,妈妈做了木瓜鲩鱼尾汤,你下班后回家来吃。”

    散会后进私人办公室听到留言,宇文欢按下键。

    以前米关嗜吃,贪吃,可惜她的胃一直有点毛病。木瓜鲩鱼尾汤是宇文妈妈专门做给米关的养胃汤。多年来,都成了她的习惯,只要这个汤在,那么米关人定然也在。

    下班后宇文欢漫不经心地驱车回家。

    像是有什么事没得到解决,他始终心有挂碍。走到半路的时候,他终于掉转车头,朝另一条街道驶去。

    二十分钟后,宇文欢驶在一条寂静的街道上。他把车速放缓,目光缓缓巡视路旁。

    终于,他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低头走在路上,穿一袭鹅黄铯裙装,鬓边别着一小朵绢制的雪白茶花,衬着光洁的面庞,十分秀美。看得出她的衣着十分用心,她在尽量使自己看上去精神奕奕。

    宇文欢缓缓把车停到她身边,车门打开。

    米关迎上他的脸孔,微微惊怔,方才反应过来。

    宇文欢今天穿一身细麻质地的白衣白裤,苍白面孔,墨似的眸,益发衬得整个人冷冷清清,不带烟火气息。米关微笑道:“宇文欢,你怎么会在这里?”

    宇文欢神色不变,淡淡道:“路过。”

    米关哦了一声,恍惚觉得这两个字好生耳熟。

    “你也是回家吗?”她问。得到肯定后她坐上车,解释,“妈妈要我回家吃饭,我觉得时间充足,所以想步行过去。”

    宇文欢低低地应了一声,专心开车。

    米关并不自知,如今她的生活状态在潜意识中选择了慢节奏。明眼人可以看得出,这个做事下意识慢半拍的米关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小山羊般莽撞的丫头。潜意识里,她也许是想以慢节奏的生活来谋杀时间吧。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适得其反。宇文欢面无表情地在心里打着问号。

    泊好车,宇文妈妈已迎了出来。

    “路上正好遇到宇文欢,我就顺道坐他的车来。”米关向宇文妈妈微笑。

    “早知道就让欢去接你。哎呀,又瘦了!”宇文妈妈伸手摸摸她细细的胳膊,红了眼圈,“小米关,听妈妈的话,干脆搬过来陪妈妈一起住,好不好……”

    这个乐天知命的女子,她曾经为痛失爱子而憔悴神伤,却又很快地坚强地站了起来。她把家里打点得如往常一样规律整洁,甚至,她会主动去安慰别人。

    宇文欢静静望着眼前这两名乐乐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她们的悲伤是多么不同。妈妈天性乐观坚强,却时不时就会落泪。

    而米关,明明纸般脆弱,那双眼睛却是干涸的。

    晚餐很丰盛,全是平素米关喜爱的菜色。可是她吃得却很慢很少,脸色有些苍白。

    宇文妈妈为她夹了一块鸭肉,笑道:“来,尝尝这八宝鸭有没有进步。”她擅长做八宝鸭,其味道已是炉火纯青。偏偏她总是一有机会便埋头钻研,精益求精。

    相比妈妈的明朗乐天,男主人宇文爸爸内峻外和,自然要沉定许多。宇文妈妈像所有妈妈一样询问着孩子们的生活问题,宇文爸爸则在气氛偶然安静下来时,问及他们的工作。

    晚饭过后,米关进盥洗室。

    宇文妈妈怔怔地看着她消失在门后的背影。

    “她……莫非在厌食?”宇文妈妈轻轻敛眉,“以前,以前小米关的饭量简直像头小鲸鱼。”那时小米关贪吃,嗜爱一切美食,她喜欢用刀叉——野蛮的吃法。她最爱吃宇文妈妈做的八宝鸭。

    “记得有一次,她和乐乐在外面玩够了回来,”宇文妈妈强颜微笑,回忆道,“她端着一只香喷喷的八宝鸭子盘腿坐在沙发上,眼睛还滴溜溜地盯着电视屏幕。可是前后不过几分钟,那只鸭子就不见了。”她“嗤”一声笑出来,眼泪也落下。

    宇文爸爸静静拍拍她的手。

    宇文欢默然。他淡淡垂下眼,不去看妈妈落泪的样子。

    就是低头的一瞬间,盥洗室里隐约传来“咚”的一声。宇文欢只有两秒钟的停顿,两秒钟后,他已一个箭步朝盥洗室冲去。

    第3章(1)

    门被踢开的一刹那,宇文欢的心脏似被死神之手一把揪起,猛地提到了喉口——

    米关单薄的身子伏在马桶边,手软软地蜷起,看不见她的神情,只见那头长发如黑瀑般散在雪白地砖上,那团黑,如绝望之渊,触目惊心。

    马桶上全是气味浑浊的呕吐物。宇文欢一步上前,不顾一切地抱起她。

    “米关,米关!”他摇晃她。这个常年都回荡在心底的名字,他头一次如此清晰响亮地喊出来。而她给予的,只有双目紧闭面如土色的静默,没有任何回应。

    宇文欢伸手覆到她额前,触手一片火烫。刹那,他只觉得心脏快要跃出喉口。

    求你,求你米关。

    他在心里喊,抱着她冲出盥洗室,冲向大门。他的动作如旋风般让人来不及看清,宇文妈妈惊惶失措地跟在后面,她甚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宇文爸爸抢在宇文欢的前面,为他打开车门。

    宇文欢把米关迅速平放入后座。

    过程匆匆,宇文爸爸无意中触到儿子的手,但觉一片冰凉,竟是止不住地颤动。百忙之中,他有些诧异地望了欢一眼——

    这个从小到大冷言少语的孩子,平素里那清清冷冷无甚表情的黑眸,竟在此时流露出一股强烈的焚意,似是燃烧,似是内心激荡,似是无止境的惊惧。

    同一时间,把米关揽进怀里的宇文妈妈已触到她滚烫的肌肤,“啊”的一声惊呼。

    “别担心。”宇文爸爸立即握住妈妈的手,伸臂拦住宇文欢,“我来开车,你陪妈妈在后座照顾米关。”

    宇文欢狂乱的眼神蓦地一静,点点头,迅速坐到后座。

    时间分分秒秒,如煎如熬。

    米关是在晚上九点钟醒来。

    醒来后她注意到自己躺在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床上,手背上打着点滴。床边围着的人都舒出一口气。

    宇文妈妈当场就哭了起来,“米关,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要你搬回去你偏偏不愿意,自己却又不好好照顾自己,你这样还想不想让妈妈过安稳日子……”从乐乐十七岁把这个女孩带回家的那一天起,她待她就像待自己的孩子,逢人夸她时语气骄傲自豪,做错事时骂起她,却也是毫不留情。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米关喃喃。

    宇文爸爸按住妈妈的手,向米关解释:“你晕倒在盥洗室,我们送你来医院,医生诊断你中暑以及患有慢性胃炎。”

    “谢谢,谢谢。”她藏不住愧色,只能不住道歉。依稀是有记忆的。晚餐刚过,她察觉到胃里不舒服,进盥洗室,她对着马桶吐出了能吐的所有食物,翻涌而上的胃液还差点灼伤她的咽喉。吐完后她试着起身,结果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是妈妈粗心,妈妈早该注意到你脸色不好。”宇文妈妈又哭起来。

    米关茫然地摇着头。她说不出话,满心浮动着又感动又愧疚的小小情绪。她似乎越来越轻易陷入这样的彷徨。她想让自己好起来,想让妈妈放心,可是一切总是不尽人意。

    宇文爸爸偕同妈妈离开医院时已是凌晨时分。陪夜人宇文欢坐在病房的休息椅上,两手抄在衣袋里,神色冷冷的,长时间内似乎没有丝毫变动。

    米关劝他回去休息,他只是淡淡摇头。

    欢微垂着眼,苍白的脸就像是一块冰。米关认识他多年,直到和乐乐结婚后也没听他喊过她一声大嫂。对这个性情疏冷的小叔,她嘴上不说,心里却始终有几分畏意。

    米关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她拉过棉被盖住脸,把自己丢进黑暗里。

    时间静静滑过。

    病床上的病号无声无息的,像不存在一样。欢猜她可能已睡着——这个曾叽叽喳喳一秒钟都不得安宁的丫头,只要她安静下来,身边的人都会吓一跳,不由自主地去想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宇文欢原以为这辈子没有什么可以止住小米关那可怕的聒噪,却没想到,乐乐的死竟能冲走一切。

    如今,宇文家的每个人都活在想念里。

    宇文欢想念的,是生命中那两张黄金般的笑颜,一张是乐乐的——他的笑容似乎可以在瞬间把全世界的阴霾统统消融。而十七岁的小米关,桃花再艳,春风再美也比不过她的笑。

    初见米关的情景,宇文欢知道自己一辈子也忘不了。

    那年他们都是十七岁。那个周末,像往常所有周末一样索然无味,他坐在家中露台的藤椅上百~万\小!说。

    和乐乐精通百分之九十运动项目的外向性格有所不同,宇文欢整个人像森林里的湖泊般安静。他的习惯是待在家里,坐在藤椅上对付一本又一本砖头似的书籍。

    他阅读范围广博,多数时间他总沉浸在理工科或工具类书籍里,有些甚至是宇文爸爸托同事从国外带回的原文杂志。他不知道,乐乐总是对别人说他有一个自闭的、天才型的弟弟,以至于米关早早的,就把未曾谋面的宇文欢想象成每天关在屋子里摆弄各种试管或奇异机器的科学怪人。

    那天,宇文欢隐约听到客厅里传出女孩的嬉笑声。宇文欢知道,总会有女孩子追乐乐追上门来,乐乐理不理是他的事,大家对此却是习以为常。

    所以,听到身后传来踢踢踏踏的陌生脚步时,欢甚至连头都懒得抬。

    面前橘红色的影子如朝阳般闪过,宇文欢刚抬起头,一具柔软芬芳的身体已扑进他怀里。来人的修长双腿分开,大大咧咧地跨坐在他腰间,宇文欢来不及看清什么,眼皮已被“啾、啾”亲了两下。随即他的脸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捧住,嘴唇蓦地被咬了一下——一连串动作快得让他眼花缭乱,接着又听脆生生的女声抱怨:“干吗躲在这里不理我!”

    宇文欢神色如见鬼。他伸手,重重推开她。

    女孩吃了一惊,顿时流露出诧异而无辜的神色来。

    这时,门里就传来一道双方熟悉至极的声音:“哦,老天,你们在干什么?”是乐乐走进门来。

    女孩顿时尖叫起来,后退两大步,一迎上宇文欢铁青的脸与火山浆熔般炽烈的眼神,她吓得面无人色,飞快地躲到了乐乐身后。

    “买糕!你对欢做了什么?”乐乐敲她的头,他眼尖地看到了欢唇上细细的牙印,顿时抱住脑袋,“你亲他了?咬他了?老天,我只是去了趟洗手间而已,你居然连人都认错!”明明该恼火,他却又忍不住爆笑起来,“欢,欢,可怜你的初吻!”

    那天,闯祸的米关像小狗一样跟在乐乐身后。她不敢迎视宇文欢,不敢和宇文欢讲话,一见他就像惊惶的小鸟一样飞回乐乐身边,躲起来。

    宇文欢不觉尴尬,只觉得恼火。“那个比火车头还要莽撞的丫头”是他在此后长时间,在心底下对米关的称呼。那天误吻,让他整个下午都觉得不对劲。他偶尔经过镜前,惊鸿一瞥,但见少年的唇色呈现一片别样的绯色。

    整个下午,他都觉得唇上留有隐约的麻。近乎酥软的麻。

    那天,只有乐乐是自在的,他不懈努力地怂恿米关去和欢打招呼。过了老半天,小米关才低着头站出来,朝着欢喵喵叫——

    “我是你哥哥的女朋友,米关。请多多指教。”

    宇文欢不说话,他紧紧抿着发烫的嘴唇。他依旧觉得恼火。他觉得,自己在那一咬之下,有什么东西似乎已失去了——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