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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冠第5部分阅读

叫一声先生吧!”他可是王爷的智囊唉!要让她那么一打哈哈就混过去了,还要不要活呀?!

    隐在窗里,看着张生慢吞吞地走远了,妙清终于松了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却怎么也放不下。怔了又怔,虽然手怯,还是再次打开了画像。虽然这次光线稍暗,却仍可看得清清楚楚。不是她眼花!那块玉上镂着的“如意”二字不是早在无数个夜里被她抚摸了千百遍吗?别说是这样仔细看,就算是几百只玉混在一起,她也能一眼就分得出来——就像今生不会错认了他一样。

    “妙清师姐回来了!”琼玉的话让他的心猛地一跳。无名不是不想上前抱着她亲近她汲取她的光与热。但瞧着妙清慢慢走进来,脸上仍带着和那日一样的悲愤与哀怨,他就只能默默地看着。清减的面容,轻蹙的眉,干裂的唇……她过得不好,不快乐,他的心痛着却又有隐约的兴奋。她的不好不快乐,皆因没有忘情于他,这样也好,哪怕爱里夹着更多的恨,她总是不会忘记他。垂下眼,他慢慢地开口:“回来了。”

    好一句“回来了”!说得轻淡轻松轻易,好像她不过是在街上逛了一圈似的。妙清咬着嘴唇,闭了下眼再睁开,也不说话只把画轴往他面前一搁。

    “哟,这是王爷为咱们未来的王妃画了像啊!”琼玉轻笑,移步上前。妙清阻止不及,已被她展开半幅。“呀”的一声,琼玉看着妙清按在画上的手,忽然笑道:“师姐还真是小气,一幅画不看就不看了,何必发火呢?”

    妙清沉着脸,瞪着她,忽然低喝:“滚出去!”

    琼玉脸色一变,直愣愣地看着妙清,瞅了好一会儿,忽然展颜一笑,“琼玉这就出去,师姐可莫要为我气坏了身子。”她回身娇滴滴地告辞,摇着柔如杨柳的腰肢而去。

    妙清皱起眉忽然转到案前,只见那展开的半幅画中现出如云长发、如水明眸……心一沉,妙清奔到门前瞧清四下无人,连刚才出去的琼玉都不见了踪影,才插上了门回过身来。

    一回身,就见无名立于案前,微弯着腰,手指轻轻抚过画纸,脸上似笑非笑的古怪神色,一双眼却亮似黑夜的星辰。那脸上,是依恋,是怀念,是悲凄,是怨怼,是追思,更是不会错认的孺慕之情。

    妙清看着他,慢慢走近,举起的手终于还是垂了下来。为什么她竟无法去恨他?独处斗室时强压下的满怀幽怨在见到他时也只化作想抱他的冲动。是她犯贱!在他那样对待她后竟仍然无法忘情于他。

    苦笑着,看着无名终于抬起头来,眼中竟有如梦初醒的迷茫,但很快就变得清明犀利,“这画是英王拿给你的?”

    “是!”扭过头故意不看他,待心情平静下来才极力以平缓的语气开口:“我想知道一切……”看着无名挑高的眉,眼中那种淡淡的嘲弄,她禁不住忿恨不平,“就算我只是一枚棋子,一件工具,根本就没有资格知道你的秘密,但我好歹是跟了你这么多年,就算是小猫小狗也有感情了!你既然要我为你牺牲为你死,你总要让我知道真相吧!”颓然跪在地上,妙清用双手捂住脸,哭着,“我只是不想死得糊里糊涂……更不想连我自己跟着的到底是什么人,究竟做了什么事,又为什么变成今天这样子……都不知道呵!”

    目光一黯,无名慢慢扳开她的手,怜惜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我知道,就算是世上所有的人都背叛我,你却不会。我也并非有意瞒你,只是一个人知道的秘密越少就越安全……其实,你想知道的,我又怎么会瞒你呢!英王就是清楚这点才会放你回来试探我。”

    “英王?”忘了哭泣,妙清瞪大一双泪汪汪的眼,“我已经很小心了,不会有人跟着我回来了。”

    无名微微一笑,慢慢拥她入怀,“其实也没什么,他们早晚都会查出来的。就算他们知道了,也是迟了。”

    他的怀抱是如此温暖而亲近,但妙清还是禁不住颤抖,好似从他淡然的声音里听出了令人战栗的血腥与残暴,“不,你不要说了,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神情古怪地看她一眼,无名温柔地坚持:“这件事你一定要知道的。”拉她到案前仔细看那幅画,“你看这幅画的右下角落款处是庆昌一年,也就是平帝初登大宝的那一年。而所有的一切都从平帝立后而起……”

    铜鼎中燃烧的龙涎香散发着浓郁的芬芳,因为房门紧闭而渐渐弥漫整间屋子。而就在这袅袅的香气中,随着无名的叙述,一切都变得似梦似幻,仿佛时光逆流,重回那过去的光阴……

    “平帝生性风流多情,却绝不是那种会专情于一人的男子,事实上,历代也很少有专宠一人的皇帝。而在当时,他所宠爱的是如妃和李妃两位妃子。巧合的是这两位妃子是同入王府同受恩宠又同日册妃,更同样是身怀六甲。平帝当着文武百官面前立约:‘先得子者可立为后’。如妃虽然欢喜,却很快就忘了那件事……或许在她心里,只要孩子能平平安安地出世。是男是女、是长是幼都无所谓的。但那平素与她情同姐妹的李妃却不是那样想。对于一个出身将门的女人来说,权力与地位是她与她的家族生存的根本。不管怎样,她一定、必须成为皇后。

    “……可惜天公不作美,庆昌二年,如妃与李妃同月产子。而那如妃之子竟比李妃之子早了一天——不,是几个时辰,一个生于深夜,一个则产于黎明。李妃又气又恨,却也无可奈何。偏偏这时她身边的太监发现了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月,那就是如妃产子之夜有扫帚星横空而过。扫帚星——灾星!为什么他会信?为什么?难道骨肉之情竟敌不过一个秃驴和尚的胡说八道?!”无名低哺着,一直平淡叙述的声调多了几分激荡。

    妙清看着他,流着泪,虽然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帮助他驱走心上的痛苦,却仍紧紧地抱着他,想把自己的温暖分他一些。

    “就因为观音寺老和尚的断言,那个未满月的皇子被贬为庶人,李妃又买通管事太监叫他暗中将送出宫的皇子活埋……而那个本该立为皇后的如妃则以莫须有的罪名打入冷官。没过几年,就因为一场无由大火而葬生火海……可怜她至死都以为自己的孩子已经遭人杀害,却不知那奉命办事的太监心肠一软,动了恻隐之心,将那婴儿托于他人而使他逃过一劫。而那救了他命的太监却被人灭了口……妙清,你现在终于知道我这一生最大的秘密了。”无名看着在他怀里一个劲地哭的妙清,摇头苦笑,“就算是不安慰我这个苦命人,也不用哭成这个样子反倒让我来哄你吧?”

    “对、对不起……”妙清也不想哭,可却收不住眼泪。为什么哭?为谁哭?哭什么?她竟是已说不清楚。可是一想起那惨死火海的如妃,想起无名,想起无名挑起的佛道之争,想起无名处心积虑地重回宫廷,想起那些因此而无辜死去的人,再想起她曾说无名残忍,想起她今日的处境,就忍不住要哭。原来这世间真的是有因果循环。若没有当初的因又怎有今日的果呢?而她,竟也和无名还有其他人一样为了从前的因而困在今日的果里,像是无法破茧而出的蝶,最终窒息而死时也只是丑陋的虫。

    “师父。”没法再说下去,妙清心里很清楚不论她说什么,无名都不会放弃他蓄谋已久的复仇计划——多可笑!竟要到此刻才知道他所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荣华富贵,他要的只有仇人的鲜血与哀嚎吧?

    “妙清。”无名的声音是温柔的,连脸上的笑都是暖暖的,但那双带笑的眼却流着妖魅惑人的光彩,“你会帮我是不是?现在只有你能够帮我了……”

    凄然一笑,妙清发出微弱的声音:“师父要我做什么?杀了英王吗?”

    “不!不会让你的双手染上血腥。”那样温柔的声音为什么却像冬日的冷风丝丝渗入骨中?“我知道后天宫中设宴为太子庆生,英王一定会带你去。你只要把这包药放在太后的酒杯……为什么发抖?不要怕,我说过不会让你的双手染上血腥。这不是致命的毒药。如果让她身中剧毒一命呜呼,那实在是太便宜她了……”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很飘忽,却又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当那温热的唇压在她的唇上时,她只模糊地听到无名在说:“记住,要带她到冷宫——到那不止幽禁活人,连鬼魂都被囚困的可憎之地。”

    脚步匆匆,慌不择路,琼玉比一只被猎杀的兔子还惊上三分。被人陡然一叫,更是失魂落魄地慌了手脚。待回过神瞧清了喊她的人,她才松了口气,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你是鬼吗?躲在这里吓人!”

    “我哪有躲啦!分明是琼玉师姐你自己没看着我。”璞玉扬着眉,瞧着她散乱的发,忽然暖昧地笑了,“琼玉师姐是遇着了采花大盗吗?这么慌张!要不就是让人撞破了好事窘得要逃!”

    是比那个都可怕的……琼玉变了脸色,突然发难:“哪个叫你这么胡说八道,别以为我平日照顾你,就可以忘了长幼尊卑,对我没大没小的……哼!要是我听旁人说了我半点风言风语,通算在你头上——到时候,你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向来与琼玉交好,没想到她竟突然恶言相向,璞玉回过神来,琼玉已经走远了。璞玉心里又气又恨,忍不住一口啐在地上,“呸!在哪里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怕人知道,受了气倒往我身上撒!小人!”

    身后的骂声琼玉不是没听到,顿了下身子却没回头。此刻,她的心里早就被刚才偷听到的事情搅得乱糟糟的如一团麻。她真是没想到一时好奇竟听到这样天大的秘密。如果这样的秘密说出去要死的可不止一两个!为什么要说出去呢?谁会说出去?师父不会说,妙清不会说,她又何必往外说呢?她爱上的是个本该登基做皇上的男人啊!从来都没想过——如果师父真的做了皇帝,她总也会是妃子吧?!皇妃呢?多少女人几世都修不到的福气……

    琼玉扬起眉,忍不住笑逐颜开。人哪有一世倒霉的?她的好运终于来了呢!

    第七章

    十三岁进寿王府,从一个小小的夫人到被立妃封后再成为皇太后,三十年的荣华富贵,她可算是天底下最幸运、最幸福的女人。可是看着面前一群正值青春年华、美艳动人的女人,心里禁不住要感叹似水流年。曾几何时,她也曾这样美丽过,千种妩媚、万种风情,吸引无数艳羡与嫉妒的目光和先帝如火的爱宠。而那一切,如今想来竟恍惚得如一场春梦——那样不真切……

    目光落在素衣女子沉静如水的面容上,李太后微微笑了。她不知道昊祯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早过适婚之龄的平凡女子,但看昊祯看她的那种眼神,真的是对她动了真心吧?这样想就对她卑微的身世多了几分宽容,甚至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要把哀家看做是太后,就当做是一个可亲的老人,一个和善的长辈好了。”

    老人?!这世上有这么美丽的老人吗?妙清模糊地想着,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真正看到这位可算是久仰大名的太后时,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紧张。这样美丽的人,这样慈善的笑,怎么会是一个阴狠毒辣、残忍无情的人呢?还是这笑不过是一张精心描画的面具?更可笑的是,她不知道她正对着笑的这个人竟是可能引她渡往鬼域的勾魂使者。

    “不要怕,皇后虽然不善言笑,却是个性子好的人。至于那些个……你不用理会她们的!”以为妙清的沉默是因为胆怯,李太后扬眉瞧着环立四周的美貌嫔妃,淡淡道:“你们也都下去吧!这儿不用你们侍候了。”等众人散去,才挽着陈皇后与妙清的手笑道:“现在可好,这边只有咱们娘儿三个,倒可说些体己话……皇后,你也别抿着嘴笑,那帮子小妖精走了,还有什么话不好说的!”

    “媳妇遵旨。”陈皇后温然一笑,伸手拉住妙清的手,随手褪下手中的玉镯子,“这个就送给妹子做个见面礼。日后都是一家人了,还要妹子多体谅我这个嫂子才是。”

    晕!妙清是知道英王向太后提出立她为王妃的事儿,可照常理来说,这个眼中只有权势富贵的太后不是该百般阻挠、拒不接纳、彻底鄙夷她才是吗?

    看出妙清迟疑的神色,李太后微微一笑,“哀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既然昊祯一心对你,不管你的出身如何,都是哀家疼爱的儿媳。”

    “太后……很疼王爷。”

    “为人父母当然是疼爱子女。哀家只有皇上和昊祯这两个孩儿。手心、手背都是肉,自然不会偏疼了哪个。就算你和皇后,哀家也会一视同仁。”

    “只要是娘,就会对自己的孩子很好吗?如果我娘还活着的话,一定也会对我很好吧!”哀然的语气、凄凉的神情触动了太后的心。

    “好孩子,快别伤心了。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地生下来,你是你娘的血和肉,是她生命的延续,她又怎么会不疼你呢?就算为你做任何事,她都肯的。”

    “是吗?”妙清慢慢抬起头,眼中流出复杂的情绪,“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也可以伤害别人,做很坏、很坏的事吗?”

    身子一僵,太后脸上的笑像冰一样凝冻。是昊祯告诉了她什么吗?她还以为那些事会埋在昊祯心里成为永不为人知的秘密。

    沉默中,空气也变得诡异地凝滞。皇后的心紧作一团,看着相互对视的两个人,正要笑着打圆场。

    太后突然扭过头去,慢慢开口:“你说得不错!为了自己的孩子,别说是伤害别人,就算是牺牲自己都在所不惜……人神共愤,天理不容又怎么样?再多的礼教条规也不过是一堆没用的废纸!良心、道德比不上一张可爱的笑脸,敌不过一声甜腻的撒娇……你现在没有做母亲,不会理解一个母亲的心。但有一天。当你成为一个母亲,你会明白我所说的话。”

    “是吗?”究竟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自己那不可抑制的欲望?妙清定定地看着她,耳边听见皇后近乎急促的笑声——

    “说起孩子,昨个儿阿平才是可笑呢……”

    目光远远地越过众人,禁不住要去看亭中的女子。看她穿上素雅的宫装,簪上碧玉簪子,整个人清新得像春天的第一抹绿意。但那样春风拂面般的笑颜究竟是出自她的本心还是因为无名的授意呢?虽然因张生的擅作主张而暴跳如雷,却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猜疑。

    无名对妙清说了什么?是否已坦白承认自己就是如妃之子?妙清入宫是否是无名的小小计谋?究竟有何居心?难道竟是要……

    龙昊祯的忧虑落入饮酒赏舞的皇帝眼中,不觉勾起一丝暧昧的笑,“没想到昊祯你倒真是个多情种子。”

    “皇兄取笑了。”

    “是取笑吗?你放着满朝重臣权贵家中的千金小姐不要,偏要娶一个平凡无奇的村女,难道还不是多情吗?”

    瞧着皇帝的眼色,龙昊祯略一迟疑,终于道:“昊祯不敢欺瞒皇上,妙清她实是玄冥观的道姑。”

    “是吗?”语气淡淡的,不见惊讶之色。

    龙昊祯立刻知道自己这一宝是押对了,心中唏嘘。

    “朕早就听说元一真人手下有一群美貌如花的道姑……不知皇弟你是不是挑花了眼呢?”

    刻意压低的声音让龙昊祯皱眉,“臣弟是真心喜欢妙清,还望皇兄成全。”

    皇上一笑,也不在意。忽又道:“朕听说那些道姑个个精通内媚之术,可是真的?算了算了,喝酒!喝酒……”

    龙昊祯举举杯,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忽听远处一阵喧嚣,待他赶到亭中,却见几个侍卫在阶下按住一人,竟是太后身边的太监总管何连长。

    “太后!您相信老奴,那个元一真人真的是会妖术——他会迷惑皇上,加害太后……”

    “住口!”太后浑身发颤。

    身边皇后神情慌张,“母后莫要生气,何总管也不过是说个民间笑话。何必动气呢?何公公,你还不住口!平日看你是个懂事的,今个儿怎么竟让太后这般生气?”

    听明白了,龙昊祯反倒静了下来。看着一旁安静得像是什么都听不到、淡漠得似在看一场事不关己的闹剧的妙清,他心?br />